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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公子有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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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渔舟赞赏颔首,“殿下的画技日益精进,只是笔锋过于凌厉,山川棱角分明,河流湍急倾泻,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还需每日加强联系方可。”
赵旭恭敬应下,心思却全完不在画上。“还望老师指点迷津。”
陈渔舟微微一笑,“殿下可派人查查那摔死的人是和背景,被拉着抵罪的醉汉又是何出身,所有的困惑将迎刃而解。”
赵旭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萦绕在心头的乌云终见阳光,逐渐散去。
漆黑的眸子倏地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老师可还满意?”
陈渔舟神色微变,负手背过身,语气淡淡,“殿下好意,微臣心领,以后也不必如此。”
“老师莫不是连人都没见过?”
陈渔舟沉默不语,视为默认。
“老师还是见见吧,本王可是花了重金从金陵把人带来的。”
金陵……
赵旭弯下腰,将低上的纸张捡起,掸了掸上面耳朵尘土,略带深意的余光瞟向沉思中的陈渔舟,唇角微勾。
天家无情,赵旭并不相信任何人,他安插在陈渔舟身边的眼线汇报了当日金陵发生的事情,他才早一步安排把人接了出来。
正因如此陈渔舟派的人才扑了个空。
除夕夜宴开始,洪庆帝携皇后、贵妃等一众生养了皇子公主的妃嫔参加。
整个大殿坐的满满当当。
陈渔舟心不在焉的用着早已冰凉的食物,心思早已飘到宫外。
马车回到陈府,陈老夫人借着酒劲把儿子和儿媳拉到松鹤堂。
酒宴上,陈老夫人坐在长武侯府韩老夫人身边,韩老夫人比她年长两岁,重孙子都打酱油了,席间还问她有几个孙子,把她齁的多饮了几杯酒解愁。
今日无论如何也的把儿子儿媳绑在一起整个大孙子出来。
“今日除夕,咱们把守夜的规矩给拾起来,四郎和慧娘今晚就留在松鹤堂,困了就在西暖阁睡一夜,明日再回去。”
齐氏欢天喜地的应下,含情脉脉的瞧着身边的丈夫。
陈渔舟紧了紧拳头,旋即温和的笑着,“母亲说的是,规矩不可废。”
就在顾老夫人和齐氏笑的合不拢嘴时,只听陈渔舟对着身边的人道,“快去把二哥二嫂、三哥三嫂、五弟请过来。”
于是乎,这一夜注定不平静,陈二爷正在小妾房里温存,箭已在弦,准备发射,二夫人带着人急火火的冲进来,捂着眼睛把人带走。
黑着脸的陈二爷与偷着乐的二夫人一前一后踏进松鹤堂。
陈三爷扶着怀有身孕三夫人缓缓而至,因三夫人身子中不能熬夜,顺理成章住进西暖阁。
陈五爷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一脸怨气。
顾老夫人鼓着两个腮帮子,像含了两颗核桃,眼刀嗖嗖射向罪魁祸首,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抱个孙子我容易吗?
齐氏欲哭无泪,一面哀怨的瞪着陈渔舟,一面笑着与二夫人寒暄聊家常。
陈渔舟面色如常,一副十分找抽的孝子模样。
与陈二爷陈三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近期京城发生的奇闻趣事,命人备了一桌席面,几壶梅子酒,不知不觉便到了寅时。
陈二爷陈三爷支撑不住,趴在桌上深深睡去。
陈渔舟披着月色,吸一口寒风,驱走微醺的酒意。
泠园。
伸出修长手指,指尖抵住门框,握紧,放下。
再次抬手,复又放下。
抬起,推开门。
圆滚滚的一团蜷缩在一张朱漆金雕檐拔步床的一角,身上严严实实盖着葱绿文绮被,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墨玉般的长发披散在床铺上,如滑顺的绸缎,凌乱却又唯美。
屋子里极寒,没有一丝热度,与烧着地龙的松鹤堂形成天囊之别。
斜睨绣着荷塘月色的五扇漆木屏风旁,一只石青斑色铜炉里,乌漆嘛黑。
薄唇微抿,黑炭熏人,怪不得小少年宁愿挨冻。
坐在床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蒙到脸上的被子轻轻向下拉了拉,被捂的红扑扑的小脸映入眼帘。
唇角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看着似是圆润不少。
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雪肤红唇,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缀了一层荧光,更加衬得他皮肤白嫩,凝脂如玉。
指尖轻触,细腻润滑,如同那日抱入怀中的感觉,爱不释手。
阿碗睡梦中觉得脸上有些痒,微微皱眉,小胖手在脸上胡乱挠了挠。
陈渔舟立即收回手,身形微闪,躲在暗处。
小少年翻了个身,将脸面向墙壁,脑袋一缩,如乌龟缩头一般,缩进被中,这回连发顶都不见了。
屏住呼吸,缓步到床边,静静的看了许久,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
天蒙蒙亮,阿碗翻了个身,缓缓睁眼,粉唇微翕,打了个哈欠,朦胧的眸子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盯着头顶上方的床梁发了会儿呆,困意袭来,再次阖上眼皮,深深睡去。
阿碗被落英从被子里拉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
“公子,您可得快些,今日年初一,您要去给夫人请安,听说四爷也在呢~”落英扬着声音,手上动作麻利,三两下把阿碗捯饬好了。
看着镜子里头顶上透着水润荧光的白玉冠,阿碗嘴角抽搐,当着正室和五位小妾的面去勾引她们的男人,还不被她们当成饺子给煮了。
“落英姑姑,随意一些吧。”阿碗将头上白玉冠摘下,拿一只木簪插脑袋上。
“公子,咱们来了一个月,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四爷,您要给他留个好印象,让他记住您,这么打扮太素净。”落英替阿碗着急。
阿碗莞尔一笑,“姑姑,今日夫人和各位姐姐必定打扮的如嫦娥下凡,我就不凑热闹了。”
落英转念一想,吃惯了海参鱼翅,偶尔来点清粥小菜,别有一番风味。
来到正房时,暖阁里已经坐了一屋子人。
众姨娘斜着眼睛瞧着一个肉团子少年低着头从绣着大红色牡丹的帘子外面走进来。
真圆!
众人撇撇嘴,收回不屑的视线。
阿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五人,除了脸蛋比前世年轻一些,和前世的记忆倒也吻合。
只是……
目光微顿,视线尽头之人身着绛紫短襦,墨绿百褶花瓣裙,一双勾人的丹凤眼,正眼含笑意的看着他,不同于其他人的鄙夷,似乎释放出几分善意。
记忆里搜索一圈,这个人是秦姨娘,前世与她并没有任何交集。
正奇怪秦姨娘的眼神时,内室一阵轻响。
众人收敛心神,正襟危坐,一秒内戏精附体,扬起一张张明媚的笑脸,翘首以盼。
一道大红色的身影走了出来,带着藐视众生的气场,径直坐在主座,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齐氏顶着两个黑眼圈,虽然涂了厚厚的粉,可还是遮不住眼底的淤青。
姨娘们看在眼内,眼刀咻咻乱飞,可见昨夜折腾的多起劲,恨得一口银牙咬的粉碎。
就连齐氏送去的大丫鬟如霜此时的脸色都跟被炮仗崩了似的,一会儿黑一会儿红,手中的帕子将指尖勒的发白,隐隐透着淡淡的紫。
抿着唇偷偷瞧向内室的方向,空空如也。
没了?
说好的四爷呢?
难道昨夜四爷没留在正房,齐氏眼底的淤青是因为伤心难过失眠一夜,而不是被疼爱?
想及此,一个个五脏六腑瞬间归位,开心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立刻把酒言欢。
阿碗瞧着诸位姨娘不断变换的表情,忍住笑意,心中盘算着。
齐氏耐着性子和众人寒暄几句,便打发人走了。
阿碗刚走出松香堂,就看见廊下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是秦姨娘。
“碗公子有空吗?咱们聊聊。”秦姨娘已快步走到阿碗身边,将他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阿碗顿住脚步,抬眼只看到她胸前的隆起,不禁又把头抬高了些。
“何事?”后退半步,活了两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公子,只觉得十分亲切,你很像我家中幼弟!”秦姨娘一身桃红色碎花长袄,外披白色兔毛披风,笑容和蔼可亲,一双丹凤眼眯成弯弯月牙。
阿碗愣了愣,“那倒是挺巧的。”
“你初来乍到,对这府里不熟,我带你逛逛,与你做些介绍,如何?”秦姨娘温柔说道。
阿碗顿了一瞬,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在天牢里见到这位秦姨娘,当时呜呜泱泱一大推人,自己没看见也是有可能,如今她主动示好,从她这里多获取些信息也好。
“有劳!”
阿碗随着秦姨娘游了梅园。
走到崎岖小路,上下台阶,秦姨娘很自然的扶着阿碗,游玩结束,热心的将他送回泠园。
阿碗感觉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陈府花园一座假山顶端的一座亭子里,陈渔舟身着湖蓝色常服面色微沉,负手而立。
身后是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随意的靠在刷了朱漆的立柱上。
“查的如何?”声音低沉,不辨喜怒。
“师兄,你这后院藏龙卧虎,暗藏杀机,除了柳氏给你留下的秋姨娘,没一个省心的。”
“哦?怎么说?”陈渔舟薄唇轻启,微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