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结局》白露三盘

51、威胁性

　　宝儿见我的表情有些异常就问道：“怎么啦？谁发的消息？”
　　我把手机举到她跟前，将婷婷的消息直接亮给她看。
　　宝儿惊奇地扬起眉毛：“难道林晖要跟韩纪元道歉了？这么快？”
　　这么快吗？连我都觉得很意外。
　　回到宿舍楼下果然就被郑瑶珍给逮住了。她看到我和宝儿在一块的时候，瞧瞧宝儿又瞧瞧我并没有说话。我瞧了瞧宝儿又瞧了瞧她，才隐约猜到她可能是单独跟我聊天。宝儿瞧瞧我又瞧瞧她，好像也明白了，笑了笑就先回宿舍了。
　　这时候郑瑶珍才说：“嗯……你们联系上韩纪元了吗？”
　　我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当着宝儿的面说？难道她不知道宝儿也认识韩纪元吗？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拜托的事情？我反正没有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我如实对她说明了韩纪元的想法：“韩纪元说林晖如果愿意道歉的话，他就不追究。三天之内道歉。”
　　郑瑶珍盯着我看，并没有回答。
　　我见半天没反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联系上林晖了吗？”
　　郑瑶珍犹豫了下然后像做了重大决定一样跟我说：“其实林晖的妈妈离婚以后嫁给了韩纪元的爸爸，韩纪元好像一直很介意。我想这次矛盾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愣愣地瞧着郑瑶珍，心里就像什么东西狠狠抓住，有些闷。原来她支开宝儿是因为不想她听到这件事情。我曾经还以为林晖父母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原来并不是。但我早该想到的，郑瑶珍比我更早认识林晖，还是林晖的女朋友，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我有什么好值得意外的。
　　郑瑶珍见我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显得有些意外了：“……你知道啊？”
　　我点点头应了声嗯。
　　郑瑶珍应了声哦，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才又抬起眼看着我问：“韩纪元好像很不喜欢林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林晖？”
　　我想到韩纪元刚刚说的那句：这件事就算是你也做不到。我回答：“韩纪元是信守承诺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你记得让林晖三天内去道歉就好。”
　　郑瑶珍定定地盯着我看，眼神很认真但表情却有一丝丝说不出的奇怪，像在看我又像思考什么，好片刻后她才缓缓地露出笑脸，语气很轻地说：“我好担心林晖，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好担心会有变故。”
　　我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担忧，有些不忍心地安慰道：“应该没事的。韩纪元也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应该会没事的。”
　　郑瑶珍笑了笑，突然说：“你知道我怎么认识林晖的吗？”
　　我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郑瑶珍接着说：“初三的时候我搬家了，去学校的公交车路线也变了。第一天去上学的时候，我就在公交车上看见林晖了，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是真真正正的一见钟情。他长得那么帅，声音又好听，手也好看，连校服白衬衫都比别人的白。他有时候会在车上看书，有时候就靠着车窗睡觉，不论是看书还是睡着了，样子都特别好看。我那个时候每天都盼望着发生点什么小意外能让我认识他，比如公交车突然颠簸，我就不小心跌到他身上；或者他掉了书，我捡起来还给他。”
　　我不由地想起那天在咖啡厅里，林晖窝在沙发里睡着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层阴影，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变成了公交车车厢，他靠在车窗上——我收回胡乱漂移的思绪，继续听郑瑶珍说话。
　　“一直这样过了两个月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好像根本也没注意到我，枉费我每天都早早地去公交站牌等着，等到他坐的那班车来了才肯上车。有好几次，我一直等到十点多，连课都没去上。所以我常常跟林晖说，他欠我好多好多等待的时间，他要好好补偿那些时间，也要等我。”
　　他确实等了，他等了四年。
　　郑瑶珍把掉落在脸颊旁的头发慢慢地捋到耳后，甜蜜地笑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天他下公交车的时候我突然间想，以他那么冷淡的性格，如果我不主动出击的话，我可能要等一辈子的，所以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下车了，然后就问他四中要怎么走。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四中还要再坐两站呢。他跟我说我下错站了，要往前再坐两站，然后就准备要走了。我当时真是不管不顾了，觉得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第二次勇气了，所以我就对他说，我想认识他！”
　　这是……
　　我惊讶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在顾西家对面的公交站台，那个女孩对他说——我想认识你。这一刻我的记忆与她的描述完全重叠，狠狠撞击着我的感官。当时他着急地推着我走，并不是因为约的车已经到了。而是那个场景让他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情景。原来一切都只是因为郑瑶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突然间觉得刚刚还会议起林晖在阳光下的情形，简直可笑！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我竟然还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既生气过去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又气这么刚刚那么不争气。
　　郑瑶珍没有再往下说，瞧着我的目光里有探询意味。
　　我缓了缓心情，扯开笑容客气地说道：“你真勇敢！”
　　郑瑶珍也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我忽然想起了悦宁说的话：我不喜欢你对待感情的态度，既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又不会争取，总是一味地逃避。悦宁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遇到困难只会把头埋进沙堆的鸵鸟。这大概是我跟郑瑶珍之间的永远无法跨越的差距吧。
　　郑瑶珍笑得有一丝腼腆，“可是林晖当时其实并没有回答我，就直接走掉了。但是我知道他注意到我了，后来在车上遇到的时候，他偶尔会看我。林晖他是个慢热的人，情绪很少外露，不了解他的时候会觉得他对人总是冷冷淡淡的，可是在一起久了就会发现，他放在心里的人会一直放在心里，不会变。”
　　我笑着看着郑瑶珍，感觉到胸口又开始产生憋闷感，紧接着就开始头疼。我想起林晖曾经说过，特别的不是人，是因为初恋才难忘。他说的就是一直放在他心里的郑瑶珍吧。原来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是跟郑瑶珍有关，是我们这些外人永远不知道罢了。
　　郑瑶珍看着我认真地说：“姚真，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真的是太担心林晖了……”
　　面对着她的真诚恳切，我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对待。
　　一回到宿舍，她们三人就围上来问道：“你们聊了什么呀？”
　　“就……说了些她和林晖的事情。”
　　悦宁挑挑眉，契而不舍地追问：“比如说？”
　　虽然我内心深处并不太愿意回想郑瑶珍说的那些事，但我知道以悦宁这副执着的模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就乖乖地把郑瑶珍跟我说的那些事向她们三人复述了一遍。
　　听完以后，宝儿忍不住感慨地说：“看不出来郑瑶珍是这么主动的人啊，这个勇气有点厉害啊……”
　　悦宁和婷婷互望一眼，又是挑眉又是撇嘴，显然是沉默地在交流意见。
　　我和宝儿都看不懂，觉得有些奇怪。
　　悦宁讪笑着，斜睨着婷婷说：“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肯定听得出来吧。”
　　婷婷尴尬地挠挠额头，脸上的表情就是默认。
　　宝儿困惑地问：“听出什么？”
　　悦宁笑了笑，“她感受到姚真的威胁，想让姚真知难而退呢。”
　　宝儿先是困惑，随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我是真的没懂：“我有什么威胁？”
　　悦宁认真地瞧着我说：“我一直觉得你挺有威胁性的。”
　　我不太理解悦宁对威胁性的定义了。难道郑瑶珍觉得我威胁到她和林晖的关系吗？因为我跟她同名吗？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甚至希望当初不是叫这个名字呢。
　　悦宁问道：“他们怎么分手的？”
　　婷婷和宝儿互望一眼，我想起之前她们两人在轰趴馆楼梯口聊过这件事。婷婷交代：“我听说其实他们可能不是分手，只是冷战。他们填大学志愿的时候，吵了一架就都赌气不说话，彼此就没有再联系。”
　　宝儿赶忙补充道：“大学四年都没有联系，寒暑假回家也都不联系的。”
　　悦宁难以置信地皱眉：“四年都不联系，她觉得只是冷战？”
　　婷婷耸耸肩，表示对此不发表意见。
　　悦宁摊开手说：“她知不知道，谈恋爱这件事不是非要说出我们谈恋爱吧，才算是谈恋爱；分手也不是一定要说我们分手吧，才算是分手？”
　　婷婷再次耸肩。
　　悦宁追问：“那林晖是怎么看的？”
　　婷婷见悦宁问的是自己，诧异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悦宁同样诧异：“你没让李卓去问问吗？”
　　婷婷无奈地叹口气：“要是李卓能问到，我还会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们吗？”
　　悦宁了然地点点头，觉得婷婷说得也有道理。
　　这话我之前已经听过一次了，现在重新在听一次，果然心情就平静了许多。
　　悦宁突然转过头问我：“你问郑瑶珍联系上林晖了没有？”
　　“联系上了吧。”我心不在焉地答了句，然后才想到我问了，但郑瑶珍好像没回答。不过这也不重要。
　　悦宁追问：“电话还是微信？”
　　“我没问。”
　　悦宁若有所思般地微微蹙了蹙眉，然后说：“林晖也给李卓回微信了。”
　　婷婷没有察觉到悦宁说这句话时别有深意的模样，只顾着补充说：“林晖说他没事，叫大家不用担心他。”
　　我应了声哦。原来大家都联系上林晖了，我又是最后一个。
　　悦宁垂下眼想了想什么，又抬起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婷婷，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又垂下眼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我们三人都对此有些疑惑。婷婷困惑地问悦宁：“你在想什么呢？”
　　悦宁抬起眼，笑得眼睛眯成月牙，“没什么。”
　　哪怕是比较迟钝的我，都觉得悦宁像是谋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