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侦探社的入职考验[综漫]》霜台君

28、橡皮球与转盘电话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座列车上有魔术师的存在，芥川龙之介根本无法相信外表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董列车内里居然有如此宽敞的空间和华贵的内设。他刚刚结束了和尾崎红叶的通话，正努力让自己适应眼前的新环境。

　　以及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把藏在货架上的中岛敦乱刀砍成数截。

　　“人虎，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究竟听不听得懂人话？”

　　眼见芥川前辈青筋暴起即将发作，樋口一叶很惜命地拉着银躲到了一旁。她很少有机会看到前辈这样大动肝火，不过对方既然是中岛敦，那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从刚才开始变形成虎的中岛敦就不知为何再不肯完全恢复人形，而是躯干刚变回来一点就又忽地化成老虎的形态。

　　拜其所赐，衣服都让他撑破了两套，实在没有能让他换的衣服了。

　　撑破的不止是衣服，还有芥川龙之介的耐心。

　　化身白色大猫的中岛敦现在高高趴在列车货架上，完美诠释了“猫是液体动物”这句都市传说。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自己如此庞大的身躯塞进这么狭窄的货架的。芥川龙之介很想连车带人一同掀翻，奈何自己正在别人的地盘上，事情不能做得太离谱。

　　“我说，我在这里对它动手没问题吧？”他暴躁地冲路过的一个列车工作人员问道，那名工作人员面露惊疑，忽然从空气中消失了。

　　“……”

　　在场三人无语中。

　　这列魔术师云集的魔眼搜集列车，连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都神出鬼没的。芥川觉得自己的血压再次升高了。

　　“那只白色的大猫是你们养的吗？它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万幸在众人里还有个看上去比较像普通人的女生，她的发型扎成两个丸子头，肩上挎着个小行李包，穿着打扮极富个性。

　　“我叫爱伦，幸会！”女生不顾樋口一叶杀人的目光，爽朗地向芥川龙之介伸出手。

　　说来奇怪，只要和其他人接触，芥川的脾气还算挺正常的，他的易燃易爆性格基本只限定对太宰治或中岛敦发作。他礼貌地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随后继续怒视赖在架子上的中岛敦。

　　“猫不肯下来的话一定是害怕了，越吓它越不肯动，得用点怀柔手段。”爱伦的视线也转向中岛敦，听她的口气仿佛中岛敦只是个普通的家养奶牛猫，而不是什么食人猛兽。

　　“据说猫都喜欢球，不妨用这个试一试。”

　　她说着拉开包链掏了掏，从里头摸出一个橡皮球玩具来轻轻抛到地板上。

　　“用这个来吸引它，没准会有奇效哦。”爱伦轻松地摆着手，也不招呼，就这么抛下三人翩然离开。

　　她的话着实有几分道理，因为中岛敦，不，虎的视线已经牢牢锁定了地上那个球。它看上去很想扑下来，又不肯放弃架子上的舒适区。正当野兽的大脑陷入混乱之际，地上那颗球还咕噜噜地滚动了起来。樋口一叶定睛一看，有条细线正悄然爬向那颗球，牵着它缓缓滚着。

　　“吼——”老虎终于做出了决定，它咧开嘴露出满口尖牙，猛地从货架上扑了下来。

　　就是现在！

　　橡皮球底下的那条细线骤然张开，化作一条灵活柔韧的束带。

　　“罗生门！”

　　芥川龙之介在那一刻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黑色风衣叠成的束带深深勒入虎那雪白的皮毛，将它的脑袋与身体扳出一个可怕的角度。更多束带如蟒蛇般禁锢住虎的身躯，一层接一层箍得它无法呼吸。芥川龙之介单手平伸，五指收拢成拳，“罗生门”随着他的手势越绷越紧。

　　血色逐渐漫上中岛敦的眼眸，虎用两条前爪疯狂抓挠着空气。“罗生门”像驯马人的缰绳那样牢牢束缚着他，中岛敦的挣扎愈发疲软，只有那双眼睛还怒视着芥川龙之介。随着一声脆响，虎的身躯颓然倒下。

　　樋口一叶及时捂住了嘴以免自己惊呼出声，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觉得中岛敦已经被芥川龙之介的异能活活勒死。

　　车厢内的沉默最后被老虎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呼吸声所打破，中岛敦双眼紧闭，毛茸茸的耳朵抽动两下慢慢缩小直至藏入毛皮中消失不见。几撮白毛染上了灰色，随后更多的绒毛开始伸长，虎的脑袋从口鼻处开始慢慢趋于扁平，看上去多了几分人类面孔的模样。

　　“前辈，人虎还活着吧？”

　　见中岛敦还能动弹，樋口一叶的手立刻探向腰间枪套，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戒备纯属多余，现在中岛敦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身体开始脱离虎的形态。她松了口气，朝芥川龙之介的方向看去。

　　“前辈！？”

　　芥川的右手再次抬起，罗生门之力环绕在他的手腕上蓄势待发。

　　这种时候樋口一叶觉得自己无法袖手旁观，“前辈，他已经无法构成威胁了，就让他这么躺着吧。”

　　“我正有此意，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芥川很奇怪地反问道，他甩了下胳膊，一片衣袖如同获得了生命般在空气中游动起来，漂浮到半空扭动、延展，拉扯出一道狭长的幕布。

　　……然后挡在了银的面前。

　　好吧，这一次又自作多情了！樋口一叶尴尬地咬咬嘴唇，她还以为芥川为了不让人虎有机会反扑而决定补刀，结果人家单纯只是抬手遮住妹妹的视线。

　　话说中岛敦是什么看了很辣眼睛的生物么，前辈你的保护本能是不是有点强过头，银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不行了，，好想放弃，自己跟这对铁直兄妹真的完全相处不来。樋口一叶在心里暗自流下了悲伤的泪水，第数十次决心终止这段毫无希望的单恋。

　　“前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家伙？”

　　地上那个家伙也很不让人省心，中岛敦被强制拽出了变身状态，整副身躯基本已经恢复到原本的人形。他变身前身上穿的衣服都因为体型暴涨而被撑破，现在他趴在地上，几乎不着寸缕，难怪芥川不想让妹妹看到那副场面。

　　“罗生门”还能拿来当屏风用，真让人大开眼界。银也在屏风后无奈地看着一叶，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没办法”。

　　等等，这么一来是不是意味着银她不大靠得住，碰到这种情况时还得我站在前辈身旁帮助他？想到此处，樋口一叶心中的那只萨摩耶仿佛趴在草坪晒到了春天午后的太阳般抬起了头，充满希望地嗅着空气。“放弃”？不存在的，樋口一叶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至少先把它挪个位置，继续放在这里简直丢人现眼……”芥川轻声咳了咳，自言自语道，“搬到外面去吧。”

　　说罢，他扯动了风衣下摆，黑色布片伏行在地上，爬向不省人事的中岛敦，将他面朝上给翻了过来。樋口一叶瞥见对方胸膛上有一大片淤痕——原来刚才那声响是因为中岛敦的肋骨被折断了。但能扛住“罗生门”的碾压而仅仅断两根肋骨了事，人虎身躯之坚韧由此可见一斑。如果让自己单枪匹马与它对抗，恐怕打空了弹匣对方都毫发无损。如此一想，她对芥川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中岛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口中喷出了腥红的血，把芥川的风衣也染红了一小片。芥川龙之介用嫌恶的眼神盯着中岛敦，手臂几度抬起，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再打中岛敦一顿。

　　“罗生门”在力量方面有所欠缺，无法长时间搬动像人体这样的重物，芥川龙之介最后选择了妥协，他用黑布把中岛敦捆得像具木乃伊，就这么放在地上拖拽着。“劳驾。”他烦躁地冲离他最近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这列火车上有扫帚间或者类似的放垃圾的地方吗？”

　　真想跟他强调一下，扫帚间不是用来放垃圾的。

　　身着黑色制服的干瘦男人一看就是个工作人员，樋口一叶暗自称奇：她完全不记得这人是何时出现的。不止她一人，连芥川兄妹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存在，仿佛在此之前他只是房间里的一座摆设物。

　　制服男子打开怀表确认了时间：“列车将在两分钟后再度启动，如果您想‘处理’掉此人。”说着他也低头瞥了中岛敦一眼，“不妨将他留在车厢外。”

　　“可以的话还是请帮我找个合适的储物间吧。”芥川已经用上了半辈子分量的耐心和礼貌，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伸手为他指了个方向。

　　“多谢！”他生硬地朝制服男道声谢，拖着中岛敦像拖一袋土豆般穿过车厢。樋口一叶和银对此皆无言以对，双双在沉默中目送芥川离开。

　　“两位女士。”黑制服男人转向她们，欠身行礼，“本人是这辆列车的车掌，罗丹，如刚才所言列车即将再度启动，这次环岛之旅所用的时间尚不确定，每经过一站，工作人员会提醒各位如有需要可以自由下车。下一站的地点是静冈，在列车运行的中途乘客们无法下车，所以在此是去是留交由两位自行决定。”

　　社恐患者银对这种场面特别不适应，听到车掌的话后简短地“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樋口一叶的心思还放在芥川龙之介身上，她有点好奇芥川究竟会不会照顾人事不省的中岛。

　　人虎命挺硬的，估计扔到角落里浇点水就会自然痊愈了吧，她满怀希望地想着。

　　悠长的汽笛响彻整列火车，樋口一叶和银所在的迎宾车厢也清晰地听到了这声发车信号。车掌罗丹拿起怀表再度确认时间，从他专注的神情看，世界上没有比列车准时运行更要紧的事情了。

　　“在列车运行期间所有车门将封锁，各位乘客如果想下车的话请抓紧时间。”罗丹提高了声音，这句话不止是说给一叶和银听的，她们都注意到迎宾车厢里还有其它乘客，观其神态也像她们一样对眼前的状况毫无所知。

　　车厢里处处透露着古旧的气息，是那种置身于老阁楼里，被木料、纸张、旧衣服和熏香的味道所环绕的感觉。车窗玻璃上笼着薄纱帘子，窗外阳光被析成一缕缕细微的光束，很让人有靠在椅子上睡个午觉的冲动。车厢顶上垂着金属质的枝形吊灯，入夜后灯座上想必会燃起真正的蜡烛。

　　整辆列车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并非刻意做旧，而是本来如此。樋口一叶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可松懈，但精神却无可救药地瘫软下来。不止她有这种感觉，银也在困惑不安地四处张望，想找出违和感的来源。

　　“对了，我们还没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首领！”

　　樋口一叶打了个激灵，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遗漏了重要的事。刚才芥川就在迎宾车厢里打过公用电话，事实上那架电话机也是车厢里唯一沾着现代文明气息的摆具。

　　“请问，我还可以用那个电话吗？”她小心地向罗丹发问。

　　“请您自由使用。”

　　说是“自由使用”，可樋口一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晓得该怎么用电话——这部电话机还是用转盘拨号的机器，在此之前她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这类设备，亲身接触这还是头一次。她有点发懵，想打电话无从下手，去问别人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一只纤细的手臂伸了过来，抓住了她面前的电话听筒。银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一叶，对哦，她和她哥好像都会用这种东西。

　　“打给尾崎小姐或者广津先生，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

　　但是要怎么说？被彭格列的敌人追了一路，人质也中途放跑了？

　　这种超级大失败的消息如果传到高层耳朵里，怕不是回头就被人塞进汽油桶里浇上水泥，第二天沉到东京湾水底？

　　港口Mafia内部当然没有如此残酷的惩罚方式，但这不妨碍樋口女士放飞想象力。她尚在犹豫要不要先取得点成果挽回颜面再去汇报，那一头，银已经替她把这个烦恼给解决了。

　　听筒里传来嘀嘀的铃音，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倒霉啊。”

　　樋口一叶唉声叹气地握住话筒，等着电话那头的疾风骤雨。

　　铃音停止了，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是谁。”

　　“噫——”

　　樋口顿时手忙脚乱，话筒差点飞了出去——接电话的人居然是Mafia的首领，森鸥外本人！？

　　一种本想走出新手村探探路结果立刻遇到关底BOSS的坑爹感深深笼罩着樋口一叶。箭在弦上，话筒在手上，这种时候总不能冒充电视台收费员，“您好，您订购卫星电视频道节目吗？”

　　“首、首领，您订……啊不！我是说您现在平安无事对吧！”

　　“是樋口君？”

　　电话那头传来了森鸥外优哉游哉的声音，至少听上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