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抉择与少女的恋心 ...
-
如尾崎红叶这样的丽人走在街上通常很容易招来行人的注目，即使换上工装外套也不像是个干粗活的，强烈的落差感教人瞧了只会更觉得可疑。
“这样搭看起来会自然点么？”她说着戴上了一副黑框茶色眼镜，路过商店橱窗时盯着玻璃上的倒影看了好一会。
“……还凑合吧。”中原中也含糊地答道，他对变装方面的问题一无所知，给不出任何有用的建议。
“那就走吧。”
红叶勾了勾手指示意中也跟上自己，两人沿昨晚来时的路朝闹市区走去，一路上难得碰见几个行人也都是匆匆而过，无暇顾及这两个形迹可疑的粉刷工。如果那些人多加留意，会发现这两个工人没有徒步或自己开车，而是反常地拦了辆出租车后搭车离去。
……
“哪有粉刷匠坐出租车去干活的，这也太奢侈了吧？”
刚一上车中也就提出了抗议，坐出租车出行的工人确实假得不能再假。
红叶拍了拍座位上的工具包，一脸的无所谓。
“毕竟路还远着呢，你爱走路去我也不拦着，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嘛。”
“好吧。”
每次跟红叶姐单独出门，中也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刚加入Mafia当小弟的岁月，总被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姐姐使唤来使唤去，累得腰酸腿疼。
红叶坏笑着欣赏了一会中也的苦瓜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横滨旅游地图，用指甲在上面划了道印后递给司机。
“喏，今天咱要去这个地方，找得到路么？”
中原中也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她划出的那个地方连条街名都没有，属于是和港口Mafia安全屋相似的破败地区。地价便宜，危房随处可见，尽是些穷人聚居的去处。
“哦！没问题尾崎姐，包在我身上！”司机用大到浮夸的腔调应和着，回头朝两人露出谄笑，“还有这位一定是中原哥了，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被年纪比自己大一轮的人喊兄贵真是种别样的体验。中也暗自观察着司机的外貌，他疑心这位老兄也是同道中人，所以才用那样辈分严明的称呼来喊自己和红叶。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这辆出租车的内饰比一般的车更考究，且不论司机对音乐的老土品位，车载音响至少是他后续改装配置的，座椅靠上去也柔软舒适。
这辆车是红叶提前安排的么？中也心里姑且留了个问号。
出租车缓缓发动，载着两人驶离中华街，车内还放着某个不知名歌手唱的演歌，可惜中也对这些落伍老歌并不熟悉。红叶靠在后座椅背上闭着眼睛，伴随着音乐轻轻哼着歌。
“要我一路开到底吗，大姐？”司机很殷勤地发问，红叶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
“不必。”她轻声说道，“开到还剩四分之一的路程就停下，车子借我们，你自己找个地方溜达几圈，大概要两个小时吧。”
“哦，好！”
应得干脆爽快，他完全不问红叶要用这辆车做什么，也不因为他们是异性组合就露出暗示性的笑容。他就像个职业司机那样一门心思只顾开车。
“三浦啊，介意我在车上抽烟么？”红叶盯着香烟盒子开口问道。
司机露出了苦笑。
“要不您等我下车了再抽？我最近好不容易戒了烟，要是被我老婆闻到衣服上沾着烟味，回家又得挨骂了。”
中原中也注意到尾崎红叶在听见“老婆”二字时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常态，轻松地与熟人聊着天。
“呵，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当初听到你退组的消息我还稍稍吃惊了一下，心想是什么样的美人让三浦君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娶。”
“最终还是托了尾崎姐的福才能成功退组的嘛。”司机说着举起左手，中也发现他左掌的小拇指断了一截，“只丢了一根小拇指就向组长交了差，戴戒指的手指可算是保住了。”
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尽管廉价，但在上面看不到摩擦的划痕，想必物主平时也很爱护地戴着这枚戒指。
尾崎红叶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嫉妒。
“再这么炫耀下去我可要提前把你踹下车了哦？”她假意威胁道，“老在我们这些单身的人面前晒戒指，倒也考虑一下人家的心情。”
“咳咳，失言了失言了。”
三浦缩了缩脖子，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不再说话。他对横滨的道路非常熟悉，没用多久时间就接近了目的地。
“喏，接着。”红叶扔给他一个信封，“替我向三浦夫人问好。”
“多谢大姐头！”三浦嘿嘿笑着，也不推辞，直接把红叶给的报酬塞进了屁股兜里，推开门下了车，“那我就在这下车，您办完事了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红叶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后指着副驾驶座让中也挪窝。
“大姐你要自己开车？”中原中也觉得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有意见么。”
“岂敢。”
话虽如此，平时尾崎红叶出行都有专车接送，中原中也甚至不知道她是否会开车。
她把钥匙插进孔里，再次发动了汽车。
“可算能把这个关掉了。”坐在副驾上的中也第一时间把车载音乐换成了广播，某个电台里传出女声的流行乐。中也固然不清楚是什么人在唱什么歌，但总比演歌要强。
“今年日本唱片大赏的冠军出来了啊。”倒是尾崎红叶评论了一句，在流行方面她还是比中也君潮了二百倍。
“没想到大姐头会看那种电视娱乐节目。”
“莫非你觉得我平时爱穿和服所以只能看大河剧？”
“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好可惜呢，我以为今年会是中岛美嘉得奖。”她边说话边打方向盘，差点撞上路边的垃圾桶。
中原中也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呐，中也小弟。”她甚至腾出手来掏香烟，惜命的中也立刻从座位旁摸出火机为大姐点烟，“知道一会我们要去找谁么？”
“你肯告诉我么？”
红叶轻笑一声。
“坂口安吾这个名字你想必不陌生。”
“特务科。”中原中也念出了这个招人嫌恶的名字。
“怕了？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哦”
“怎么可能啊——”
“我是认真的。”
红叶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摁住中也的脑袋差点把他按到仪表盘上去，惹得中也大声抗议。当他抬起头时，他发现红叶把车停在了一个巴士站旁。
从这里搭车的话，想去横滨的机场或火车站都可以。
直到此刻中也才看到红叶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方向盘的皮垫里，平时被那样精心爱护保养的指甲现在被她毫不吝惜地蹂躏着。
尾崎红叶的双眼黯淡无光，她呆呆地望着车站站牌，停顿了半分钟才开口说话。
“说起来真讽刺，当年的我拼了命想搭上那辆车逃离横滨却没能搭上，现在的我有机会离开，却又走不了。”她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加入组织的时间已经不短，或多或少听说过我的往事吧？”
中原中也无言地点点头，他的确听说尾崎红叶年轻时试图和男人一起出逃但未能成功，初恋惨死在Mafia的前代首领手中，而她从此栖身于地下世界，最终成长为令人生畏的那位尾崎红叶。
“他啊……”她刚开口起了个头，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二年的岁月蹉跎，当初的恋爱依然刻骨铭心，但再回首自己居然连初恋情人的相貌都记不大清楚，话到嘴边又忘言，她只能连连摇头。
“首领之前命令芥川自由行事，他的命令里也包含了让芥川自寻出路的意思。”她突然改口提起了森鸥外，“我们的首领要比一般组织废柴呢，三浦想退组都得自切小指，港口Mafia的成员想走的话他却绝不强留，对你也是一样。”
“你究竟想说什么？”中也皱起了眉头。
“你都听见了，我接下来要去找特务科的麻烦。”红叶尽力让自己的微笑看上去自然，“这算是我出于私心的‘自由行事’，因为现在我还不能离开横滨，还有人等着我。”
“……那个小女孩吗。”
“镜花。”她简短地接道。
那个和自己一样孤苦无依的女孩让尾崎红叶在其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的影子。她的青春和爱情都埋在了横滨的黑夜里，但镜花的未来仍然有着无限可能。
“我要去把她找回来，但眼下这种处境光靠我自己是办不到的。那个江户川乱步也说了，武装侦探社的失踪和横滨高层脱不了关系，而且这次事件里特务科的立场相当微妙。”她的语气又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我不能再无所事事地枯等一辆不会来接我的车，我要去把特务科的人揪出来，把他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下来，直到他肯吐出镜花的下落才收手。”
难怪挎包这么重，原来里面装满了红叶姐趁手的工具。
“没必要把你也卷进来，想走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首领不会责怪你的。”随着她的话语，金色夜叉悄然现行，为中也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至于我……还有个家人等着我去救呢。”
说完话，她把脸转向了朝窗那一侧。
尾崎红叶是个不喜欢告别的女人。
她在心里默数十秒，她听见了车门关上的声音，她转头看向副驾驶座。
中原中也还坐在那里。
“镜花是大姐头的家人，难道我就不是了吗？”
他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质问道，让红叶一时语塞了。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中也拍了拍车窗。
“我们还赶时间啦。”
回答他的是汽车引擎的轰响，红叶踩下油门，朝着坂口安吾的公寓飞驰而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