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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说与人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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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手里的书大约翻了三分之一，这本书的封面还是崭新的，与安全屋里的老旧环境格格不入，他开始疑心自己根本没买过这本书。
又是件凭空出现的东西。
他俯身察看书页里的内容，故事正进行到主人公大庭叶藏的独白环节，虚伪的废柴男子一边用笑容讨好周围所有人，一边恬不知耻地接连投入不同女性的怀抱。大庭叶藏对与他欢好过的女性都谈不上深情，太阳攀上地平线，男人女人爬出被窝，一段露水情缘就此告终。
“中也君居然是个多愁善感之人。”森鸥外笑道，他是无法想象那个粗线条的中原中也会看这种充满情感纠葛的读物，“如果是太宰君写出了这种东西我倒能稍微理解一下。”
他还不忘补刀，而且补得恰到好处，中原下意识地把书合起来放到膝盖上，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真是愚蠢。
“等等，这不是首领家的书吗！？”他大声抗议道。
“我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本书哦。”森鸥外无情地给予否定，他注视着中原中也膝上的《人间失格》继续开口说道，“换成是我就不会再轻易碰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你最好也如此照做。”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很快便听出首领的话外之意。他掂量着手里的书对森鸥外说：“只是一本书罢了，和今晚碰到的那么多怪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也对。”森鸥外本来就对这种琐事不甚上心，他反而觉得中原对这部私小说表现出的阅读欲更值得关注。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他都不知道中原中也背地里还有心向文学的一面，真是意外的收获。
“那就有劳你继续守夜了。”森鸥外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他决定把这种八卦部下情感世界的重要工作交给尾崎红叶，她才是精通此道的专家。
“是！”中原中也站起来答应道，《人间失格》这本书被他扔到了一旁，在森鸥外回到卧室前他大概都是不好意思再当着首领的面翻这本书的。
森鸥外随意招招手，慢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等，首领——”
“嗯？”森鸥外回头看着中原中也，对方的嘴巴张开又合上，看起来很是犹豫。
“不……没什么。”
“嗯。”
虽然觉得中原的反应有点怪，但在当前处境下无论是谁都会有失态的时候。森鸥外大度地没再追究这些事，他转动门把手，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一秒钟后他就后悔了：自己真该先问问中原中也刚才为什么突然喊住自己。
本该空着的床上现在已经躺了个人，爱丽丝把自己裹在棉被里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爱丽丝……”森鸥外的胃疼了起来。
与爱丽丝的精致容貌相较，她现在的睡相真可谓是惨不忍睹——四肢大大地摊开来，左腿伸到了被子外面，嘴巴还半张着仿佛随时会淌出口水来。换做平时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狂放睡相肯定能把她吓到休克，但今晚孩子困极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甫一沾枕头就沉入了梦乡。
森鸥外遇到了一道难题：他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曾经的爱丽丝是他的异能，只要他醒着她便绝不会入睡。许多个不眠夜都是他们两人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面对黑漆漆的电视机屏幕枯坐到天亮。森鸥外并不真的需要很多睡眠，他的睡眠机能早就在军旅生涯中因为对手的拷问而被摧毁得支离破碎。
长达数十小时的睡眠剥夺，强光与噪声，还有男人们难以辨认的模糊面孔，这些都让森鸥外在此后的人生里基本告别了睡眠。无尽的刑讯将他的精神逼入濒临崩溃的状态。
但森鸥外最终没有崩溃，他的异能在监牢中觉醒，过剩的意识化作天使般的爱丽丝降临在他身边，从此他不再担心长夜无人作伴，有个可以全天候听他絮絮叨叨的少女始终存在于他身边。
“爱丽丝？”他朝床上那个女孩试探着伸出手。
森鸥外的心里有一块角落憎恶着她，因为她剥夺了“爱丽丝”的存在。指尖触碰到女孩的发梢，头发还是湿的，乱糟糟地虬成一团。
“……”
最终他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家伙估计洗完澡后就直接累趴下，连头发都没顾上吹干。她不是爱丽丝了，她管自己叫“牟礼·魔利”，管森鸥外叫“父亲大人”。
倒霉的老父亲不得不认命，他站在床边闭上眼睛，花了十分钟让自己接受爱丽丝已经离他而去的事实。森鸥外把魔利的手脚塞回了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但头发就无能为力了，为亡命之徒准备的安全屋里压根没考虑到吹风机这种玩意儿。
森鸥外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干毛巾，用手垫着魔利的后脑勺让她微微抬起头，然后用毛巾替她把金色卷发一寸寸地擦干。他全然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动作迟钝又笨拙，不过反正此刻睡不着觉闲着也是闲着。
他又打了个哈欠，困，或许今晚自己真有睡意了。
替这个来路可疑的上门女儿擦完头发，森鸥外走到房间窗台前靠着墙坐下，闭上眼睛静静养神。离天亮还有几小时，多少能休息一下。
森鸥外的精神变得恍惚，意识逐渐远离。
事实证明在精神高度紧绷又松懈下来后，失眠的森首领偶尔也是能睡着的。
……
“喀啦——喀啦——”
不知何处传来奇怪的声响。
森鸥外的睡眠向来很浅，一点动静就能将他惊醒。他揉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心里还暗暗诧异自己居然睡着了。
他拉开窗帘向外望去，原来是垃圾回收的小卡车从路边驶过，之前的响动是工人在堆叠垃圾袋时发出来的。时间大约凌晨五点半，想睡个回笼觉是万万不能。
牟礼魔利咕哝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安全屋的保暖效果并不好，她睡着睡着就用棉被把自己卷成了一只懒虫。漂亮的金发被压了一晚上，等会起床后肯定乱蓬蓬地没眼看。森鸥外向她投去心情复杂的一瞥，最后还是没忍心叫醒她。
自己这是几小时内就接受了当爹的命运？森鸥外忍不住自嘲。
他轻手轻脚走出房门，走廊上不见中原中也的身影，但楼下还能听到有人在活动。椅子上放着昨晚他见到的那本《人间失格》，从书签夹的位置来看中原快要把书读完了。
“他是真喜欢这本书么。”
森鸥外突然萌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大庭叶藏”是太宰治的化名，这本《人间失格》也是他的作品，不知道中原中也会作何感想。天色还未透亮，森鸥外总觉得今天自己遗漏了一件要紧事。
他走下楼梯，和从外面回来的广津柳浪刚好迎面相遇。老人今天没有穿平时那身派头十足的衣服，而是罕见地换上休闲装，这么一看就很像是个早起溜达的普通老头，连广津自己都想吐槽。
“上了年纪后就睡得越来越少了。”广津柳浪解释道，他的发言连带着让森鸥外的膝盖也中了一箭，森默默选择了无视。
“外面有什么新消息么？”
“有。”广津摘下廉价的塑料黑框眼镜，换回了平时戴的单片镜，“根岸马场的下注点被人端了，另外有三个彩票站也遭到突袭，敌人对我们旗下这个行业的分布情况似乎特别了解。”
“不是彭格列所为吧。”
“我想他们只是因为彭格列向我们开战，打算浑水摸鱼分一杯羹，接下来几天这种事情还会连续发生。彭格列应该会暂时潜藏起来，等那些家伙全露出水面后才一网打尽。”
“继续留意他们的去向。”
战争时期的Mafia家族采用分级传信的方式下达指令，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要至少经过三个人的转达才辗转流到家族高层，高层的命令亦如是。警方很难通过这条消息链追查到森鸥外身上，除非链条上每一环的人都背叛他，这是森鸥外学习意大利匪帮的做法建立起的制度，现在意大利的老师却来向他索要学费了。
“如您所愿。”
广津柳浪谦逊地低下头，见森鸥外没有更多的话要讲，他便行礼告退，转而回去找自己常穿的行头。
老人家有强迫症啊？森鸥外忍不住吐槽。
“等等，广津，我们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事？”
听到森的问题，广津转过身皱着眉头思考起来——确实，他也总觉得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没汇报，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如此说来……”广津沉吟道，“昨晚在那家中华料理店见面前，彭格列是安排了中间人作保我们才赴约的。如果您没有平安出来，我们会撕了这个人质，而账记在彭格列头上……”
森鸥外的表情相当微妙。
“所以我们事后有报平安吗？”
“……”
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是谁在负责看守这个中间人？”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森鸥外的心头。
广津柳浪用沉重的语气回答道。
“是，芥川……”
“……”
……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尖利的求救声不断从后备箱传来。
芥川龙之介把车载音乐的音量开到最大，用无视一切的高速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