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卖冰棍的路人甲

9、chapter9

　　时任逐水科技总负责人的顾至和，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获得如此荣誉，还有幸和德高望重的康自寒康教授合作研究仿生科技，本来应该是件好事。
　　但顾至和的性格太跳脱，丝毫没有科技工作者该有的样子。
　　吊儿郎当，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那时候的顾至和，比现在多了一些成熟。
　　眼前站在他面前的，像是一个更加年轻的他。不沾凡尘，不染世俗。
　　顾至和看见康自寒呆住，失笑道：“怎么了？被我帅晕了？”

　　康自寒鼻子翕动了一下，觉得有些酸涩，再一开口便已经是哭腔了。
　　他哽咽着小声说道：“混蛋，傻逼。”
　　“喂喂，就算嫉妒我长得好看也不至于骂我呀。”顾至和无奈道，“多个人不应该高兴吗？这难道是喜极而泣了？”

　　蝎子倒是没功夫陪他们在这里叙旧情。
　　看热闹的人一边看着旧友重逢的戏码，另一边想拿着蝎子败了这事当茶余饭后调侃的话题。
　　蝎子心里明镜儿的。
　　他活了两百年，不比谁都看得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名声一旦丢了，他也在这片儿待不下去了。
　　他趁着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顾至和那里时，给服务员打了个手势。
　　服务员会意，悄悄地撤脚转身回到吧台，找出一柄粒子刀。
　　一击致命，决不会留下任何的痛苦。

　　康自寒不是个爱哭的人，此刻却也难耐旧情。
　　当年做研究的时候一共就有六个人。钱楚恩大学刚毕业出来实习，姚赴从国外逃回来和他研究，薛子存和赵延年铤而走险地为他们运送各种机械，顾至和甚至放弃当时的巨额聘金和他在这个小房子里做研究。
　　结果呢？
　　姚赴和钱楚恩和他一起死了，顾至和死在了逐水楼，薛子存和赵延年在运送仿生铁甲的途中出了车祸，整个逐水楼竟然无人生还。

　　如今碰到顾至和，一半是因为旧情，另一半是因为“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顾至和把面具随手扔在一边，拉着康自寒往外走：“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在这哭算什么啊？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哭了啊。”
　　康自寒情绪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点了点头。
　　他转身刚想叫陶海跟着回去，却突然发现服务员正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陶海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人群中根本寻不见踪影。

　　顾至和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哼着首那年流行的曲子，攥着康自寒的手腕向外走。
　　星阅酒吧的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透过玻璃还能看见蝎子破口大骂的样子。人群愕然地看着离去的两人，嘴边染上了嘲讽和戏谑。

　　康自寒终于忍不住甩手道：“不行，我得把陶海找回来。”
　　顾至和见他放开手，急忙跑上去拉住：“诶诶诶，找谁去？咱们刚见面多长时间啊你就移情别恋了，我长得没有诱惑力吗？”
　　“不是，顾至和，你别不知道轻重，”康自寒急道。
　　他得负起主人的责任，尽管他从来没要求陶海为他服务。

　　“不行，”顾至和摇摇头，任性道：“不能让你和别人跑了，你必须跟着我。”
　　那一瞬间，康自寒真的快急得头上冒烟了。
　　毫无预兆的，顾至和突然领着康自寒跑了起来。康自寒被他带得踉跄，突然发现他的口袋里露出火柴盒的一角。
　　草食坊这个区，什么都很方便，就是路很复杂。大街小巷就跟绕迷宫似的，这边进来那边出，很容易失去方向感而迷路。所以一般来这里的人都会带着机器人。

　　来之前康自寒听陶海说了，不然凭他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绝对不会让陶海一起来的。
　　顾至和重生多久了不知道，熟不熟悉路更不知道。

　　第一站牌，绿源街。
　　顾至和干脆利落地领着康自寒窜进这条巷子。
　　那个可疑的服务员果然跟着走了进来，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还特地戴了一顶黑帽子，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不断前进。
　　几乎没有人的巷子里稀稀落落地传来几声猫叫，刺得人毛骨悚然。天气更是糟糕无比，几乎与摸黑没什么区别。

　　像戴了夜视眼一样，顾至和一手插着兜，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地方潇洒自如地游走。
　　风卷过他的发际，带来森森的凉意。
　　服务员穷追不舍，粒子刀在身后只露出一个尖。
　　当地有法律明文规定，普通市民不可以携带任何便携式管状、数码刀具。据康自寒观察来看，追着他们的服务员绝对不是个善茬，粒子在早些年他们研究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高速运动能将人骨都瞬间切碎。如今被用在这个方面，简直一举两得。

　　顾至和前面不管不顾地走着，在遇到一个装满废物的垃圾箱时，他突然脚一歪，狠狠地踹翻了垃圾箱。
　　垃圾散了一地，发出难闻的恶臭味。
　　来路被堵上了，服务员被迫停在那里绕过垃圾。康自寒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不禁问道：“难不成你脑袋后面长眼睛了？”
　　顾至和头都没回：“这叫英俊潇洒机敏帅气，你顾哥我练了五百多……呸，三十多年才练出来的。”
　　康自寒：……

　　可以看出服务员已经没多少耐性了，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故意利用地形，把他们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顾至和望着眼前高高垒起的老砖墙，镇定自若地转过身，笑眯眯地问道：“是你啊？怎么？不为你家晁大人效力了？”

　　晁，晁温。
　　康自寒迅速检索起这个人名。
　　顾至和应该是对这些事情最为清楚的。难不成这里也留有灭烛教的奸细？

　　服务员冷哼一声：“让你认出来了？也罢，也省得再和你介绍了。”
　　顾至和说：“灭烛教那么多信徒，偏偏让你来。是你灭烛教名下无人了，还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没水准？”
　　“少贫嘴，反正终究你们也不会活下来的。”
　　服务员完全没有一般反派那种一点就着或者肆意狂笑的模样，冷冰冰的，仿佛根本不食人间烟火。

　　康自寒看着两个人对峙，不经意地向上一瞥，倏地看见了陶海。
　　楼层的天台上，陶海穿着酒吧里的那套装束，正躲在一个大油桶后面对他打手势。
　　顾至和负手而立，对着服务员说：“笛福斯，晁温为了把你复活可花了他不少的心血。你今天要是把我们杀了，机造会的人怎么想？江子唯怎么想？晁温又怎么想？”
　　说完后，顾至和自问自答道：“多半是失望吧？觉得你是个白眼狼，只知道复仇的机器——哦，虽然你现在和机器基本也没什么两样了。”

　　笛福斯冷笑一声：“他怎么想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死不死活不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要不是为了等你出现，我倒也不至于在这里蛰伏将近三个月时间。”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簌簌声。顾至和回头看去，发现康自寒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衬衣。
　　他对着顾至和做了个嘴型：“点燃”

　　笛福斯离得远，没看清他们说的什么，却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往前进一步，顾至和就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们背后已经是一条死胡同了。
　　“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顾至和威胁地摊摊手。
　　笛福斯愣住了。
　　趁着他呆在原地，顾至和迅速撤到了康自寒身边。

　　康自寒拉拉他衣服：“你口才不错啊，哪学的？”
　　顾至和偏头小声道：“幼儿园‘大手拉小手’演讲竞赛第一名。”
　　康自寒：……

　　凭肉搏顾至和肯定不能拼过笛福斯。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顾至和都醉心于科学研究。重生后更是逃亡要紧，根本没时间去锻炼。
　　笛福斯已经不管不顾了，直接冲了上来。

　　刚好。

　　哗啦——
　　康自寒对陶海打了个手势，汽油顺势泼到了笛福斯身上。
　　顾至和拉开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滋啦一声划了下去。
　　摇曳的火苗在风中微弱地闪耀着光亮，不过一秒就灭了。
　　顾至和又连划了三根，干划不着。

　　康自寒：……
　　顾至和：……
　　顾至和忙道：“意外意外，再给我一次机会。”

　　康自寒夺过火柴盒，把火柴轻轻一划，火瞬间燃了起来，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顾至和：“……还是先把汽油点着吧。”
　　康自寒把火柴用力地扔向汽油中。

　　火势瞬间蔓延到整条巷子，墙被熏得发黑，冒出刺鼻的浓烟。笛福斯奋力地向前奔走，所到之处却皆燃起了火焰。
　　他惨叫着，再结实再真实的仿生皮肤也无法忍受高温的熔炼。

　　一场火几乎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

　　康自寒久久凝望着火海，问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顾至和安慰他：“放心吧，他的大脑是防火的，只要意识还在，身体就不是问题。”
　　“不是，我知道他不能有事，我不是说他，”康自寒撇撇嘴，“我是说我们。”

　　他们现在后面是堵墙，前面被大火阻隔。

　　谁他妈救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