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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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自寒到的时候，陶海已经等半天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陶海，惊讶道：“你打扮得可真庄重。”
“因为是重要的日子嘛，”陶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突然有些黯然，“这件衣服，还是上个主人给我的呢，自从来到这个主人家里就没再穿过。”
为什么呢？
康自寒想问，却没问出口。
“啊，他在公历末期就已经死了，当时是岁历第一年，整个紫菱街欢天喜地地迎接着新历新年的到来，他却因为不肯接受意识移植而死。”
或许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又或许是那些哀伤早就被遗忘了，陶海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有种怀旧感了。
他发现自己讲多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抱歉，我话有点多了，我们走吧。”
其实康自寒看得出，陶海在尽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人类的样子。它是被输入情感编码的机器人，有着自己的情绪，这种自尊心也许之前是人类特有的，现在依旧是，毕竟“机器人”也是“人”。
康自寒突然记起，这就是他和李瑟碰上的地方。破破烂烂的一个木门，推进去则是扶摇直上的高楼，面前依旧是随处可见的暗物质传送门。
罗森桥在这个时代被发明出来，无疑是对定点传送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陶海领着他越过几道传送门，终于停到了“403”号房间的门前。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想必都听到了屋内如雷的鼾声。陶海算是两个人中比较熟悉这里的，上去敲了敲门。
半晌，一个大概是拖鞋的东西狠狠地砸在了门上，把铺了一层水膜的门震出了波纹。
“她性格……其实还好——”
“滚，别打扰老娘睡觉。”屋内的传来的声音忽然把陶海的话打断。
康自寒：……
慢慢悠悠地，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满脸堆笑地开了门，对他们说道：“抱歉，我家主人性格有点爆，还请两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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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坐着的，是李瑟。
这边坐着的，是陶海和康自寒。
刚才开门的管家忙里忙外，被李瑟指使着跑来跑去，不要抹茶绿茶红茶铁观音大红袍只要皇家奶茶，把管家累得头晕眼花。
“所以说，你要做他的新主人？”
李瑟故作优雅地轻轻搅搅奶茶，放了一块方糖，送到嘴边抿了抿。
现在他们所在的，是完完整整的一套仿欧洲中世纪古典住宅。很难想象，在这么一个破烂的住宅楼里，竟然卧虎藏龙。
对此，李瑟的解释是因为他们家对于当地的经济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才被授予可以独自选择住宅的权利。
“是的，”康自寒点点头，双手紧握放在腿上，让自己看起来表情自然，“我听陶海说了，你已经换了管家，就不再需要他了。”
本来李瑟应该趁机打击报复一番的，后来琢磨琢磨着有失身份，便只好轻咳两声：“其实我本来不太愿意放过陶海的，毕竟他在我们家也呆了近两个世纪的时间。但是，他现在经常工作分心，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康自寒没说话，倒是陶海难得一见地对她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瑟维斯。”
“在！”小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把我办公室抽屉里的合同拿过来。”
“是！”
康自寒压低声音侧头问陶海：“她以前也是这么使唤你的？”
陶海小声答道：“我是为李家服务的，最近几年才被调来这里。她很懒，几乎什么事都要我去办。”
李瑟又是咳嗽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瑟维斯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气喘吁吁地把电子合同送过来了。
李瑟拿起液晶导向屏，用手在上面画了个甲骨文，输入了自己的指纹，又把他递给康自寒。
他按照李瑟做的那样，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正打算按指纹的时候，却被陶海一把拦住。
“等等。”
陶海一脸凝重地说。
在合同页面的倒数第二行，写着一行容易被人遗忘的话：“本条约规定，在甲方机器人归属乙方后，仍有为甲方效力的义务……”
“这就不太好了吧？李夫人？”
康自寒礼貌地问道，眯起了眼睛。
李瑟脸上红白变化更明显了，就像绿皮西瓜瓤一样，绿里透红红里透白的。
她对着瑟维斯摆摆手，很快就又把另一份合同拿了过来，重新签了一份。
她是真的缺乏自理能力，不然也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
陶海重新看了一遍，认为没有问题了才交给康自寒。
签完字后，陶海额顶的深蓝色印记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紫色的七芒星。
康自寒莫名觉得这个印记有些眼熟。
一阵开锁声响起，紧接着小奕高兴地抱着一个铁球跑了过来：“妈妈！”
李瑟脸上因为胖折出的皱纹这才因笑意而舒展开来：“回来了？饿不饿？”
小奕点点头，眼睛发亮地转向康自寒：“你是……小狗哥哥！”
康自寒：“……是，但能不用这个前缀吗？”
不过小奕似乎没听到康自寒的话，把书包放在门口，穿着双白袜子就朝他走来。
康自寒看了看才到自己腰往上一点点的小奕，正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能看见小狗？”
李瑟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瑟维斯忙搀着他走向厨房。
看来李瑟唯一疼爱的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小奕！别胡闹！”
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闷闷的，带着点儿机械的声音。
“哦。”
他看见小奕垂头丧气地把他上次踢的那个铁球放在桌子上。
这次康自寒看清了那个铁球的样子。蓝色的铁片铺成的球，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镶嵌在上面的液晶屏上，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满脸歉意地看着他们。
“抱歉”，男人说，“小奕这孩子，太不乖了，自从我死了之后就让他和我妻子单独住在一起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尚卿。”
屏幕里男人似乎正坐在屋子内，手里拿着一本书，隐隐约约能看见“The Ring”的字样。
“小奕，把我放出来。”
小奕，或者说尚奕，听话地按下铁球上的一个按钮，铁球上的一个小孔透出蓝色的光照在地上，一个身体幽幽地发着蓝光的人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这个人，是尚卿。
他身高约190，看上去三十出头，脱去二十多岁的炙热正在往冷静发展，可他永远也活不到四十了。
康自寒挑挑眉：“你做了COT？”
尚卿点点头：“我不想死，尽管我的四肢都已经无法再复原。”
那么一瞬间，康自寒真想问问他，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了永生摒弃了自我，违背了自然规律，不就是对别人的藕断丝连吗？
他没那个权利过问，所以他没问，只是点点头：“我理解。”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太愉快，不过我倒很乐意为……对了，您是姓甄吧？您的合同上是这么写的。”
康自寒“嗯”了一声。
“尚家和李家家族比较庞大，一直想和别人展示一下的，却总是因为一些原因，导致很久都没有人光临寒舍做客了，这次正好甄先生幸临，不妨给您看看。”
尚卿示意康自寒跟上，自己对小奕说道：“快回去写作业吧，春游过后也要记得学习啊。”
尚奕不是很高兴地进屋了。
康自寒正欲拿起铁球，却突然被陶海夺过：“我来拿吧，这是我的职责。”
他们不走，尚卿也没办法走，他被限定的范围大小只有五个人大，极其地受限制。陶海稳稳当当地举着铁球，他这才拐了个弯，上了旋转楼梯。
奢华的吊灯挂在天花板上，亮得康自寒睁不开眼，尚卿领着他们走了十多分钟，才渐渐暗了下来。康自寒再一睁眼，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画廊之中。两侧都悬挂着成排的人物画像，都是油画绘制。
画作逼真的程度让康自寒觉得下一秒那些人就会眨个眼抽下鼻子一样。每对画作互望，空洞洞地看向似乎无尽的画框。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尚卿夸夸其谈道：“我们两个家族可以说是奉锦最大的企业了。自然人也多。你看左边的都是李家人，右边的都是尚家人。他们李家是意大利移民，所以前面一般有个‘斯格鲁奇’。”
他在一幅画前停了下来，指着画说道：“这是李瑟的曾祖母，李玲。”
画里面，一个妙龄女子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盯着康自寒。
康自寒打了个冷颤。
这些画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是我的曾祖父了，他叫尚铨。”
尚卿说他“五大三粗”，康自寒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瘦弱干枯的男人就像是站在画框前一样，手深深地摸在了玻璃上，他正在摸着画框，连被玻璃挤压形成的手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康自寒心更凉了。
尚卿还是没有停，不停地介绍着他们家的各种人。画像随着他们距走廊尽头的越近，也越变越恐怖。
他终于停下了，自负地闭着眼指着一幅画说道：“这就是我和李瑟自己的画像了了，特意找人画的。怎么样？漂亮吧？”
康自寒还没抬头，就听见陶海诧异地说道：“可是……这是个空画框啊？”
作者有话说第6章 chapter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