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卖冰棍的路人甲

3、chapter3

　　起因是逐水楼里的残余文件风化了。
　　赵馆长讲得跌宕起伏，实际上康自寒听了半天才知道这是赵馆长自己作的。

　　逐水楼是康自寒和顾至和，夏凉冬暖，气温一直处于平稳状态，到了现在这个机制保持得很好。
　　结果馆长手不释卷，非要独自研究康自寒的遗稿，成功导致大部分字迹像彩色兵马俑一样氧化，不得不找到专业人员来进行复原工作。

　　他们的遗稿是市面上千金难求的，更何况业已无法再去用金钱衡量手稿的价值。
　　“所以说，我——康先生的手稿残缺了一部分，希望我来补全？”
　　赵馆长点了点头，用指尖在茶几上滑了几下，弹出一个处理器，上面标着“99%”。
　　“根据考古理念法规定，能将一份文件还原至33.34%以上的人是可以参与考古复原任务的。科研组对于康先生的手稿复原工作很是头疼。所以才出此下策，寻人来进行修复。”

　　他啜了口茶，相见恨晚地说道：“能碰到像甄先生这样才干超群的人，实在是赵某的荣幸。对了，还没请教您大名？”
　　康自寒笑嘻嘻地对着赵馆长比了个中指。因为时代差异，赵馆长没看懂，饶是自悟出一个名字：“甄一指。”
　　康自寒的头硬生生是砸了下去。

　　赵馆长恭送他出门，礼节语言都十分体贴到位。
　　在康自寒走出门前一刻，赵馆长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卡，沉声道：“小伙子，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劝你还是小心，尤其要小心灭烛教的人，他们最忌讳这种东西。这是通行卡，可以让你随意出入五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又眯起眼睛，笑着拍拍康自寒的肩，顺势关上了门。

　　康自寒瞬间被寒冰一般的钝冷封住全身，四肢百骸都是彻骨的冰凉。
　　又是灭烛教，总是灭烛教。
　　过了七个世纪还没消停的罪恶教会，究竟还想荼毒生灵到什么时候？

　　薛子存、赵廷年以及顾至和，甚至于他们坠机都可能是灭烛教一手炮制的。
　　现在人全都没了，就剩他
　　他没去西宾台，反而回到博物馆找到那个讲解员。
　　“请问，”
　　康自寒俯下身，低头问正在摆弄数据分析的讲解员：“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图书馆在哪里吗？”
　　讲解员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撅撅嘴，答道：“在梦遥院吧？我记得那里藏书不少。”
　　“谢谢。”

　　岁历，下午三点。
　　牌匾上写着“梦瑶院”的图书馆，却门可罗雀，没有任何人进出。偌大的书院只有康自寒一个人在漫步其中。
　　两条长廊延伸到图书馆中央，螺旋状的楼梯蜿蜒到万丈高楼中间。除却大楼是数码状的碧蓝色虚拟实体，廊边莺莺燕燕，野草繁花交织，确能品出过去图书馆的味道。

　　康自寒踱步到走廊尽头，踌躇片刻，便踏上了那块数码瓷砖。
　　“欢迎光临梦瑶书院，新顾客编号No.6479346895，请记好编号No.6479346895，如需要信息复刻请交给莱布若雷。”
　　一个虚拟机器人突然碎片式的组合在了康自寒面前，被拼成一个笑得正开心的图书管理员，声音也和以往那些不自然的机械音不同。

　　“吓死我了，”康自寒拍拍胸。
　　那个女管理员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江觅闲。康自寒环顾四周，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个招财猫似的小机器人。

　　“这应该就是她说的莱布若雷吧。”
　　康自寒对着这个小招财猫转来转去，发现猫的嘴正张着，突然灵机一动道：“会不会是要把那张卡塞进去。”
　　他把赵馆长给他的那张金色VIP式的通行卡沿着猫的嘴插了进去，卡槽下方被磨得圆润，不大不小一看就是很多人插过卡。
　　“啊～”
　　招财猫舒爽地叫出了声，摇了几下尾巴，睁开大得吓人的碧瞳，伸了个懒腰问道：“想看什么书啊？”说完还挠了挠屁股。
　　……这一点也不可爱。

　　康自寒把破碎的少女心重组起来，斟酌着说道：“我想看看关于灭烛教教史的书。”
　　猫的手里“嘭”地出现一本虚拟书，它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然后随手一扔，打了个哈欠说道：“历史类书籍是吧？金卡用户免费……H-569号座位，戴上传感目镜自己找去。”
　　不负责的莱布若雷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身上的蓝光也不亮了，尾巴支棱在外面，嘴里死死叼着他的卡。

　　他拔了几下，发现那可能不是人力能拔动的。
　　康自寒挠挠头，把手伸到猫尾巴那里狠狠一撸。
　　“呜～”
　　莱布若雷又叫了一声，把卡吐了出来，叫得康自寒全身发麻。
　　地面上泛起红色指示灯，一步一步引着康自寒走向里面。
　　所有的配置都和外面是两个样。大部分人都靠着虚拟体来这里看书，只见其影不见其人。箭头指向离这里最远的一排座位。零零星星几个人躺在座位上带着传感目镜倒在那里，靠着意识在阅读。

　　康自寒顺着指示，走到那个皮制座位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材料似乎不是牛皮，也和正常的沙发不同，似乎是人工合成物，坐上去舒适异常。
　　座位上放着一个目镜，上面接着两条导线，连着方框状略凸的传感器。
　　他向左右看看，带上目镜，把传感器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No.6479346895用户，H-569连接成功，开始转移。”
　　眼前一阵漩涡状的转换画面，让康自寒觉得头晕眼花。过了大概十秒，画面散去，真正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如高山峻岭般高大的巨型图书馆。一大层一大层的书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排列。倚着书架的，是和它平视的高大机器人。

　　腿长手长上身短的方耳朵机器人兢兢业业地处理着数据。几个微小的，需要很仔细才能看见的小机器人在他肩上乱蹦。
　　康自寒不知道那个机器人是做什么的，随便拉过身边捧着书走的眼镜男，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图书馆，能问一下这个机器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作用吗？”
　　眼睛男推推眼镜，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年头还有没来过图书馆的？你是文盲吧？你上过学吗？”
　　你才文盲。

　　“他啊，是克莱克，叫他小可就行，我们都这么叫他，身上的那个小机器人是看班的，比较几个世纪前好像就有个图书馆不可喧哗的破规矩。老祖宗规矩不能变，就这样才安排几个小小可来看着。至于作用嘛，它其实就是个数据集合体，既然你已经连入终端了，你想要的书可以直接到阅览桌去找。”
　　眼镜男说完后贼兮兮地朝四周一看，小声嘀咕道：“你可千万别被小小可发现了，它可真是个铁观音啊，抓到一次罚一次通行次数啊，心疼啊。不和你说了啊，我先逃了。”

　　康自寒看见眼镜男飞一般地朝最近的一堵墙撞去，后面追着的小小可气愤地奶声奶气地骂道：“6912345号，你又随便说话！”
　　球状的小小可一扭头，眨了眨小眼睛，又狠狠地朝康自寒啐了一口：“呸，万恶的金卡用户。”

　　这是……歧视金卡用户啊。
　　他老老实实地找到最近的一个阅览桌。同眼睛男说的一样，他的手边顿时浮现出成堆的资料，都是关于灭烛教的。
　　虚拟实体虽然不能摸到真书，却保留了色彩补丁。每一本书的书脊上都用红笔写着“本图书馆只访问用户阅读权限”。
　　他挑了一本看起来比较久远的教史，拿在手上似乎没什么重量。
　　【注意：该图书无相关演绎视频。】
　　面前突然弹出这样一个窗口，康自寒叉掉，顿时发觉，原来有不少书都配了相关演绎视频。
　　这本书的语言和文字，大部分都是康自寒那个年代才用的，看起来晦涩难懂。专家们暂时还在研究，所以无法对该书进行剖析。
　　泛黄的扉页上，飘逸地标着四个大字。
　　“顾至和著”。
　　哐当。
　　康自寒的书一下子摔到了桌子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好的坏的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回笼，一切又鲜明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这本书是当时顾至和为了他与灭烛教反抗时，根据所有的信息编纂出来的资料。
　　当时康自寒极力反对，顾至和却一意孤行，不听他的劝写就了这本书。如果不是康自寒，顾至和可能也会过上安稳日子，至少丧生事件不会有他一个。
　　他颤抖地扶住那本书，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手写体书写着四行诗。
　　“灯火带来空虚的幻想，”
　　“无能带来所谓的荣光。”
　　“熄灭虚妄，撕下伪装，”
　　“在黑暗中无尽生长。”
　　灭烛教的教诗和宗旨，当年顾至和深入灭烛教内部得来的资料。
　　再往下翻几页，几步都涉及了灭烛教的发展史以及根本目的。
　　一笔一划都看得出顾至和的用心，似乎就在眼前。在整本书的末尾，放着一张灭烛教的花名册。
　　“李谈，李方盛，李方芳，李……”康自寒喃喃念道。
　　唰。
　　康自寒手中的书突然消失，警报声顿时响了起来。
　　【警报！您的本体有危险存在！正在强制弹出！】
　　还没等康自寒看清文字，眼前便再次扭曲。烟消雾散，康自寒疑惑地睁开眼，对上一把明晃晃的刀。
　　离他的额顶，不过四五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