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卖冰棍的路人甲

2、chapter2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所有事情发生之前。

　　“我明明坠机了啊。”
　　康自寒发现自己正坐在家里的地上，茫然地回顾着四周。
　　一抹夕阳从窗口倾斜而下，落在屋子西侧，照得整个房间一片艳丽的红。
　　桌子上的日历被人由黄底黑字换成了蓝底红字。日历的右侧整整少了一列，却多了一行。

　　康自寒站起来，看着陌生却又有一种熟悉感的房间。
　　“汪，汪汪。”
　　一只边牧犬突然从门里跃了出来，兴奋地扑了上去，热情地舔着康自寒的脖子。

　　康自寒看了看小边牧，惊喜道：“秋特？”
　　秋特还是那副可可爱爱的样子，皮毛看上去似乎更加鲜亮了，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你不是被送到……啧，送到谁家来着？”
　　康自寒揉揉脑袋，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个人了。
　　秋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舔了舔他的脸。
　　“哈哈哈，别闹了。”康自寒边笑边推开狗脑袋。

　　窗台上君子兰的香味氤氲在屋子里。秋特的狗尾巴突然不摇了，懒洋洋地贴在后面，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
　　“饿了？”

　　康自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站起来按照记忆里的那样去储物柜拿狗粮。
　　走出第一步，就不知为何跌在了地上。

　　“嘶……怎么搞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邯郸学步一样，在地板上一点一点地匍匐前进。秋特好奇地跟在他后面，帮忙顶了顶他的脚。
　　费了一番功夫，康自寒终于倚着柜子站了起来，往狗盆里倒了点狗粮。

　　秋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进食。康自寒扭了扭好像不受控制的脚踝，往前走了两步。
　　果然，还是有点生疏。
　　在秋特吃完狗粮的时候，他勉强能够正常走路了。

　　“出门看看。”
　　他取过一顶鸭舌帽，戴上黑色的口罩，打扮得像一个特务一样，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紫菱街。
　　眼前的景象让康自寒愣了愣，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大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天空中倒是偶尔飞翔着几架巡舰。
　　一个长相奇丑的女人径直朝墙上撞去，然后便没了踪影。

　　康自寒环顾四周，突然听见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帅哥，能不能看着点路啊，我很忙得好不好。”
　　他惊悚地扭过头，发现那女人正扣着鼻孔，站在他身后。

　　“抱歉，”康自寒尴尬地一笑，“挡你路了。”
　　女人不屑道：“哼。”
　　呵呵。

　　奇怪。
　　难不成他这是穿越了？
　　她刚走出几步，一个圆滚滚的球便滚到了康自寒面前。
　　他心情烦躁，实在是懒得看那是什么，随脚一踢，就看见一个孩子哭着奔了过去，紧紧地抱着球喊“爸爸”。
　　康自寒：现在的人都玩的这么野了吗？

　　那孩子长得天真无邪，哭起来更是让人十分心疼。也许是孩子他妈，一个中年妇女叉着腰叫着：“小奕，没事吧？”
　　小奕愣了几秒，又抱着球指着康自寒哭道：“他把我爸爸的脑袋当球踢。”
　　康自寒的脸完全垮掉。
　　真·把别人的脑袋当球踢。

　　女人顿时火冒三丈，抡起带着尖角的兜子就像康自寒砍去。
　　他灵敏地躲过去，几步后退，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女人边追边对着手腕上的手表吼道：“抓杀人犯了！”

　　操，这。
　　康自寒一脸苦瓜，闪身躲进一个巷子。
　　驾着气垫做的警车飞过来的警察开始往狭小的巷子里涌来。
　　他一着急，发现果然命中注定般的，是一面墙。

　　死角。

　　康自寒无路可走，顿觉人生无望，自暴自弃地往最近的一个垃圾桶里钻。
　　那帮警察很快就搜到了这里，对着一面墙发呆。

　　一个精明的女警盯着墙喃喃道：“他一定是从墙翻过去了。”
　　小警察弱弱指着康自寒的垃圾桶问道：“他会不会就在里面？”
　　女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能那么傻逼，躲里面？”

　　老干警点点头：“不是精神病就是疯子。”
　　康自寒：……
　　一行人一无所获，只得往回走。小警察不死心，趁康自寒刚一松气，掀开了垃圾盖。

　　康自寒：……
　　小警察：……
　　众警察：……
　　“举起手来。”
　　倒他妈八辈子霉。

　　“你可以走了。”
　　女警满面红光地送走了他。
　　康自寒甚是无奈地摆了摆手，从警局大门走了出去。
　　他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犯罪经过。审讯他的女警本来还不信，直到康自寒摘下口罩，她的态度来了个中心对称。

　　中年女人叫斯格鲁奇·李瑟，是个从加拿大乔迁过来的居民。
　　那个轻飘飘的铁球是小奕的爸爸。虽然他没有肉身，但却是用机械塑造的，做了COT，可以说小奕时时刻刻都把他的爸爸带在身边。
　　他们协商好了，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李瑟不再见人就骂，康自寒不再见球就踢。
　　小奕倒是很高兴，对康自寒告诉他的秋特很感兴趣，执意要去看看小狗，被李瑟呵斥住了。

　　外面的天，总归还是温暖的。
　　康自寒明白了，他这算是小说里的重生了。
　　他一个崇尚科学的唯物主义者重生了。
　　“怪事，”康自寒自言自语道。
　　现在燃眉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逐水楼里的备份稿件。
　　他被人撞了好几回，遭到了很多人的谩骂，总算到了逐水楼。

　　以前那个冒着尖的逐水楼的顶部突然变得圆滚滚，像个面包一样。
　　上面刻着六个大字“逐水楼博物馆”。
　　他戴上帽子，顺着人流冲进博物馆。

　　进门两个大柱子，右侧“春梦随云散”，左侧“飞花逐水流”。

　　“亲爱的游客们。”
　　人们纷纷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站台上，一个打扮得文质彬彬的解说员站在一样展览品旁边，高声说道：“今天是康自寒先生逝世七百周年纪念日，让我们在这个天才陨落悲痛的日子中不断地振奋自我，提高自我，充实自我。”
　　说着，便打开了一个全息屏幕。康自寒难以置信地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一张明显是后人画出来的照片摆在上面，打上了黑白阴影。众人低下头，默哀五分钟。
　　康自寒心道：……我明明该很感动的，但为什么这么奇怪。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在当年被万般唾弃甚至人人都希望他被挫骨扬灰的情况下，在未来竟然还会有人纪念他。

　　“三日后，我们将在此举行对康先生的好友——大家都知道是谁——的纪念仪式。现在，本馆最为珍贵的东西，康自寒先生手稿的信息处理文件，将首次公开。”
　　讲解员一拍手，一个方形台缓缓升起，里面放着一个小块被做成U盘状的透明玻璃。
　　“为了防止手稿失真，我们用玻璃作为储存用器，下面我们会公布几个问题，全部答对的我们将赠予全部资料奖励。当然，康先生的所有成果均已申请专利，如果被滥用的话会被起诉的哦。”
　　说完，全息屏上一晃，露出几道物理分析题。
　　康自寒想都没想，直接霸在了全息屏之前。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青年。
　　那青年手里握着一张卷起来的卷轴，得意地瞥了康自寒一眼，尖酸地说道：“你还是尽早放弃吧，我才是最懂康先生的人。”
　　你比我更懂我？

　　青年见康自寒不信，打开卷轴，露出一副秀丽江山图。
　　画里，一个白发须眉的老人缩着张脸，单腿像斗鸡似的独立在石头上，反科学地保持着平衡。泉水好似淙淙而下，一派仙风道骨我欲成仙的派头。
　　他指着画对所有人说道：“看，这才是康先生的真容。”
　　果真是……一脉相承的教科书式画法啊。

　　康自寒一边吐槽着，却听见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时代变了。
　　讲解员笑靥如花地对他们说道：“既然两位都就位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青年撸起袖子，誓要与康自寒大战个三百回合。
　　康自寒淡定地扫了一眼题，唰唰地用手写上几个字。青年在上面像写小作文一样，叽里呱啦地编了一大堆，把自己累得不想再动手了。
　　结局康自寒已经料到了，就等着讲解员宣布结果了。
　　“我宣布，邵先生获得胜利！”

　　康自寒：？？？
　　他迷惑了。现在人都这么不科学的吗？歌功颂德几句就能考试满分了？
　　讲解员递过U盘，青年高高兴兴地像踏着云一般跳开了，留给他一群人的嘲讽。
　　算了，另想办法吧。
　　康自寒转身刚要离开，突然被讲解员叫住。

　　“请问，那位先生，能问一下您贵姓吗？”
　　康自寒愣住，转身冷然道：“甄。”
　　“那么，甄先生，我们馆长想要见见你。”
　　讲解员伸手让出一条通路，黑洞洞地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康自寒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个契机。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访谈
　　馆长姓赵，是个沉迷于哥特式打扮的人，虽然康自寒不得不承认，他的打扮让自己想起了克苏鲁神话，但说话的风度的确是贵族人士才有的。
　　赵馆长走上前两步，腿一软，跪在了康自寒面前。
　　康自寒：“……平身。”
　　赵馆长不但没起来，反而拽住康自寒的胳膊哽咽道：“终于等到您了，甄先生，还好我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