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已至》柚见玫瑰

8、第 8 章

　　实际上，他们后来还是偶遇了一次的。
　　是八月下旬了，稚也下楼去小区的驿站拿快递。
　　准确来说，是稚星野一脸可怜相地求稚也帮他跑一次腿。
　　稚也拒绝多次无果后，稚星野总算搬出了大招，“我给你买了一个发夹，你不帮我拿的话我就不给你了，略略略。”
　　稚也“嘁”了一声，仍旧不为所动，“呵呵，别跟我说又是赠品。”
　　很明显早已经吃一蛰长一智。
　　稚星野挠挠头，不知为何又看了看手表，有些无可奈何，“这回是真的好吧。就当哥以前骗你现在内疚了，我这次良心发现想弥补你了，好吧？”
　　稚也用恶狠狠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一副信了但又没完全信的模样，嘴里嘟囔，“最后一回了啊。”然后穿着鞋子下楼。
　　结果，在小区的小道旁，稚也一眼就看到了江回，他握着手机在打电话，神情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稚也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很想绕远路，很想避开，但下一秒还是理智战胜了别扭。
　　她心里想的是：他肯定在和重要的人打电话，怎么会有闲工夫关注你，别自作多情了。
　　于是就坦然地从江回身边经过了。
　　但很不巧，江回转身的时候还是看见她了。
　　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江回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既然看见了，稚也还是挂上一个笑脸，微微朝他挥了挥手，算作招呼，然后指了指很远处的驿站，意思是要去拿快递了。
　　都说大大方方是友情，小心翼翼是爱情。
　　稚也心里想着，这样够大方了吧，一点嫌隙的模样都没有了吧。
　　可是在转过身的瞬间，稚也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她想，江回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了维持一份爱而不得的友情，有多卑微又寒酸。

　　然而，在驿站里找到稚星野的快递时，稚也是真的内心防线全面崩塌。
　　为什么稚星野快递会那么多？所以他真的有把她当女生吗……
　　稚也扶额：就不该相信他，大意了。
　　往回返的时候，稚也只能尽量放慢自己的步子，以免哪个快递会直接从组织中脱离出去。
　　走到刚才的小道旁，稚也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然后深呼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江回走了，不然看到这副狼狈的样子也太丢脸了……
　　结果，走过一旁的木椅时，稚也毫不意外地被吓了一跳。
　　江回起身，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拿过她抱着的最上面的几个快递，“你一个人是不是不方便？我帮你。”
　　“啊，好。谢谢。”稚也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显得呆呆的。
　　但他们一路上都没说上话。
　　稚也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但还是问候不出一句。
　　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有很多问题，但到了喉咙边，又自动消音了。
　　到稚也家楼下时，稚也悄悄呼了一口气，江回把那几个快递叠了回去。
　　稚也艰难地保持着姿势，但还是对江回咧着嘴笑，“再次感谢你，江同学。再见啦。”
　　转过身的时候，江回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语气里是从所未有的认真。
　　稚也没转身，但应了一声。
　　结果江回罕见的沉默了。
　　稚也只能抱着快递，等着他的话。
　　江回半晌才说，“稚也，其实我……”
　　下一秒就被一阵“啪”的声音打断。
　　稚也的快递偏偏在这一刻掉在了地上。她急忙蹲下身去捡。
　　重新站起身时，稚也轻轻问了一句，“嗯，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江回轻叹了口气，对她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之后我要准备开学的事，可能没办法去上吉他课了。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早就不一起上了，我都忘了。”
　　“哦，对啊。”稚也也笑了。
　　“我先走了，拜拜。”说罢，江回就回过身，快步走了。
　　稚也站在原地，凝视了他的背影良久。是啊，他不说都快忘了，他们都那么久没一起上过吉他课了。
　　这次暑假过后，又会有什么机会相遇呢，本就是平行线的两人，很难再次相交吧。
　　所以，他刚才那样慎重的语气，是因为要告别，心里也有一丝丝不舍吗？
　　稚也旋即晃晃脑袋，不可能。
　　不过她真的有点不舍。
　　她脑海里有一刹那响起一句歌词。
　　“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又山高路远。”
　　山高路远，就算想念也没有办法，要各自珍重啊，江回。

　　后来的很多次梦里，稚也都会梦到那个画面。
　　她目送着江回的背影，而他毫无留恋地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但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稚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而是拼尽全力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泪眼滂沱，极其狼狈地带着哭腔跟江回告白，“我们以后不要成为陌生人好不好。因为……你都还不知道吧，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啊。”
　　而江回转过身，极其温柔地用指尾揩掉她眼角的泪，然后对她说。
　　“哭什么啊。我也喜欢你啊。”
　　在梦里，江回犹豫好久才说出来的话是一句告白。
　　“稚也，其实我也喜欢你。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我是不是说的太迟了？”
　　稚也会用力地抱住他，喃喃着“一点都不迟……”，而江回会深情又轻柔地吻在她的唇角。
　　可稚也那一次醒来，却流了最多的眼泪。
　　或许是太过美好的梦境更像是海市蜃楼，而孑然一身的自己回望现实，却永远也找不到那个乌托邦。
　　有一句话是对的。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