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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献计 ...

  •   “冤家,你还要娶那乐央长公主吗?”芙蓉帐里,南楚柳皇后那白嫩嫩的身子像蛇一般盘绕在梁桓身上,笑靥如花,“你计杀她全家,还如何抱得回那南楚第一美人?”

      “提她作甚?”梁桓懒洋洋地眯缝起眼睛,捏住她的下巴,惩罚似地吻了上去,直到身下的美人喘不过气,才放开,“娶妻多无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讨厌。”柳皇后娇嗔一声,附在他耳边问道,“那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镇北侯的时代过去了,也该和北秦和亲了。”梁桓拨弄着手中象征首辅地位的玉扳指,眼神深得可怕。

      看着她那双酷似楚昭昭的眼睛,梁桓心中莫名地烦躁,忽然抓起衣物一把蒙住她的眼睛。

      “呀,梁首辅这是心虚了吗?”柳皇后咯咯直笑,“你之前不是最喜欢我这双眼睛了吗?”

      烛火映照下,柳皇后如雨中芭蕉一般忘情摇曳。

      可她看不见,与她抵死纠缠的梁桓神色如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情欲,只有彻骨的冷漠。

      “四更了,你该走了。”柳皇后轻轻推搡着他。

      “你可交代过你兄长,今日朝堂上该如何说事?”梁桓翻身起床,站在了帷幔之外。

      “自然是交代过了。”柳皇后见他说走真就走了,生出了几分愠怒。

      “甚好。”梁桓似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情绪,自顾自地整理好了衣冠便熟门熟路地跳窗离去了。

      堂堂楚宫大内看守最严密之地,与他而言,也来去自如。

      楚宴为表达对梁桓的器重,在这宫中,为他专门修了一处名为机要处的宫殿,方便这位尊贵的宰辅大人时时献智。

      梁桓本应该立刻回机要处准备上朝才对,可他却捏紧了拳头跃上了绮罗殿的墙头。

      绮罗殿,是长公主楚昭昭和其母白太妃所居之处。

      直到心乱如麻的他蹲上绮罗殿的房顶时,似是才清醒过来,忽然又阴沉着脸匆匆隐匿身形逃也似的离开了。

      忽然,绮罗殿里传出了少女沙哑的声音:“苍耳,方才来的是谁?”

      “回公主,是梁相。”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忽然出现在寝殿门口,对着门内抱拳回答道。

      烛火映照下,一个清瘦的人影从床上坐了起来,独自捧着烛火从内室往外走来。

      自从白太妃辞世后,楚昭昭变得格外害怕黑夜,绮罗殿里处处要点上长明灯,她才敢入眠。可即便是入眠了,又会坠入梦魇编织的深渊,苦不堪言。

      门被打开,楚昭昭端着烛台走了出来,坐在门槛上,斜靠着门框。

      短短七天,一切都变了,曾经权势滔天的镇北侯府大山崩塌;曾经那个神采飞扬、风华绝代的南楚第一美人如今憔悴得判若两人。

      她一身白衣素衫,全身上下无半个首饰打点,那一头青丝也任由其随意披散、随风飘飞。既不梳洗打扮,也不整顿衣冠。

      再不见当年鲜衣怒马,看轻一众少年郎的长公主的影子。

      “他到底想要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一轮高悬的明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卑职不知。”苍耳语气冷硬,却笨拙地解下了披风,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了。

      “我恨他。”与其说楚昭昭是在和苍耳说话,更不如说她是在自言自语。

      “嗯。”

      “他该死。”

      “嗯。”

      “可我现在还动不了他。”她讲脸埋进了膝盖,无助又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那便先活着,以后再杀他。”

      这些天,她的脑袋一刻也不得安宁。从前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眼前:

      有外公教她武功,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画面。

      有舅舅为她捉狸猫,哄她开心的画面。

      有母妃为她烛下绣丝帕,闲话家常的画面。

      还有梁恒……

      当年明明是他,说是对她一眼万年,竟等不到她及笄,就向父皇求下了二人婚约,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他靠着与她的婚约在官场左右逢源,在先帝的关照下平步青云,成了南楚最年轻的宰辅。而她,活在婚约的骗局里,满心满眼都是梁桓,就等着及笄能嫁给这位传奇般的相公。

      终于等到了及笄,这个平日里对她谦和有理的斯文未婚夫,却一手将她的族亲推向了万丈深渊。

      “时辰尚早,公主再回去睡会儿吧。”苍耳的话打断了她纷扰的思绪。

      “不睡了,你陪我过几招?”楚昭昭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还给了苍耳。

      “遵命。”苍耳微微颔首。

      苍耳是镇北侯在北地边界救下的孤儿,他痴迷武学,又天赋极高,很受镇北侯的喜欢。

      又因为和楚昭昭年纪相仿,她又总打不过他,好胜心重的她就求了白老爷子把他要来作了个侍卫,这一晃五年过去了,两人依然喜欢时不时地切磋一番。

      楚昭昭进屋寻了根素色发带将一头乌发束起,可走到剑架前的时候,却又有些出神。原本,这里放着两把剑,一把是她的皎月剑,另一把是她母亲的……

      现在母亲身死,她的剑也一起被埋入了坟冢。

      她咬住嘴唇,奋力地捏住剑柄,直到手指发白颤抖才卸下力气。

      她已经深刻地了解到:这皇宫中的每个人,都是一把剑,未露锋芒时,可以是宽厚的兄长,可以是温柔的爱人;可一旦利刃出鞘,就都是刽子手,是冰冷无情的杀器。

      只有让自己也成为一把剑,才有和这些人一战的资格。

      楚昭昭努力平复住心情,这才提剑出去,和苍耳借着院灯,切磋起了剑意。

      他俩都师承镇北侯,招式相似,只因身份不同,剑法路数也有区别。

      “你的剑法……今日变了许多。”苍耳微微皱眉,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剑法变得招招狠厉,以命搏命般地要置人于死地。

      “白的都能变成黑的,我的剑法自然也是变得的。”楚昭昭出剑更快了。

      “公主慎言。”苍耳看准时机抬手击开落楚昭昭的剑,剑指她的胸口,“只顾进攻,自己则门户大开,处处都是破绽。”

      “是吗?”楚昭昭忽然轻轻侧身,让苍耳的剑从她的腋下穿过,接着往前一步,也让自己的剑从他的腋下洞穿过。

      “公主的命换卑职的命,不值得。”苍耳退开,站在一旁抱拳,一贯冷硬的语气中,竟然有了几分慌张。

      “我赢了。”楚昭昭牵了牵嘴角,眼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公主,如此用剑,恐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苍耳劝说道。

      “无碍,这不是还有苍耳护着我吗?”楚昭昭扬起头,认真地看向苍耳。

      在她的世界里,苍耳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和白家人,从没把他当过下人。

      “嗯。”苍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坚毅。

      她们在院中又切磋了好几场,直到天空翻起鱼肚白时,她觉得疲累了才停了下来。

      近日里,楚昭昭的脾气变得极其阴晴不定,除了苍耳,谁都见不着她的好脸色。

      白太妃死后,这绮罗殿里所有的宫人,都被她那好皇兄换成了新人,个个瞪圆了眼睛把她监视得密不透风。

      照顾她的宫人们都被她吩咐不要乱动,房里服侍她起居的,屋外照顾她生活的,谁也不许跟着。

      以至于一院子的宫人,都只敢站在不远处侯着,眼巴巴地看。

      “来人,伺候本宫沐浴更衣。”楚昭昭将剑抛给苍耳,朝着殿里偷偷探头打量的宫人们吩咐道。

      楚昭昭似是有些累了,扶着太阳穴竟然缓缓往一侧软倒了下去,旁边的苍耳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今天再想想办法,看能否出去。”楚昭昭在他扶她的间隙,小声说道。

      “卑职领命。”他低声应下,将她扶了起来。

      楚昭昭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到寝殿沐浴梳洗,而苍耳则又一次踏上了寻求出宫路径。

      楚昭昭告诉他,只要他能出去,能带着镇北侯的信物回到她外公的封地,就能调动白家旧部起兵,就能用兵马干戈,分出个青红皂白。

      他和她一样渴望复仇。

      天色半明半晦,苍耳就这样带着信物,又一次尝试着摆脱重重眼线的封堵出宫而去。

      ——————

      那□□会上,北秦大军压境的军书被送上了新皇楚宴的案台。

      前几日还敢诛杀镇北侯满门的楚宴,却吓得脸色煞白跌坐在了龙椅上。

      朝堂上乱成一锅粥,有直臣已经拂袖指着梁桓的鼻子骂娘了,骂的是:

      “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北秦压境,梁相能披甲上阵吗梁相?”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了梁桓身上,却见他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谦恭模样,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在下一介柔弱书生,自是上不了战场的。不知柳国舅可敢一战?”梁桓不动声色,优雅地抖了抖袖子。

      众人的目光就又都落在了皇帝新封的骠骑大将军柳将军身上。

      “打什么打!白甫坚把我南楚十万大军打得还剩残兵八千,我带着皇城的两万御林军去打吗?”柳国舅魁梧彪悍,说起话来也声如洪钟,震得满殿鸦雀无声。

      “梁爱卿,这可如何是好啊!”楚宴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哆嗦着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向梁桓,一把握住他的手。

      楚宴已经习惯了,再难的事情,有梁桓在,都能迎刃而解。

      “皇上莫慌。我们可以和北秦和亲。”梁桓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话音刚落,朝堂上立刻又炸了锅。

      大臣们三五一群,说什么的都有。

      “都给朕闭嘴!”新帝尖叫着甩袖子跺脚,“听梁爱卿说!”

      “爱卿,和亲怎么个和法?能行得通吗?”楚宴惨白病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歪着头看着梁桓,那双阴鸷病态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皇上,白甫坚在北境那一战,大损元气的不止是我们南楚。即使那北秦再怎么国力强盛,也是战败了。再组大军压境,纯粹是强行为之,为的只是挽回他们大国战败的面子。”梁桓轻轻拍了拍楚宴的手,以作安抚。

      “我们只需要给足他们面子,他们没理由再次发动战争。”梁桓说完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丞相的意思是我们求和,主动放低姿态和北秦和亲,就能化解这危局?”有脑子灵光的大臣接话道。

      “没错。我们放低姿态,主动求和,给他们送些金钱布帛,南楚特产。再送个漂亮的公主过去和亲,以求百年和平发展,岂不美哉?”另一个大臣也眉开眼笑地接话。

      “正是啊!”户部尚书上前一步,“镇北侯当年穷兵黩武,国库空虚,百姓受战争之苦无法休养生息,民生凋敝,若能以此法换得几年喘息也好啊!”

      “之前微臣不是劝您留那乐央公主一命有用吗?”梁桓俯下身子,悄悄在楚宴耳边耳语道。

      楚宴眼睛转得飞快,一把推开了要扶他的太监,走回龙椅前一甩袖子,满意地让群臣都闭上了嘴后,这才叩击着龙头扶手问道:

      “让朕的亲姐姐,南楚第一美人乐央公主去北秦和亲,这个面子够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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