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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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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月夜。整个书院都是静悄悄的,只除了池水中那幼蛙的鸣叫,以及树影随风的沙沙声。
忽然之间,一个黑影倏然略过,轻点着沙沙作响的树枝,几个上下,便已经到了十里所住的客院,悄然无声之间,一柄黝黑闪着冷光的匕首被人缓缓地从鞘中拔了出来。
突然,室内的烛火“啪”地一声被人点亮,令得已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之间几乎物不可视。
黑衣人自然也不是善与之辈,几乎是在烛火被人点亮,目不可视的刹那,便是凭着直觉向后略开了三分,堪堪躲过屋内人迅捷异常的一刀,但躲过了刀,却未必躲过了刀气,夹持着持刀人的威势,刀气依旧在黑衣人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黑衣、白肤、红血,在同是高手无视了夜色的眼中,这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刺目。
黑衣人看了一眼持刀的人,微微皱眉,利落地扯了一块衣布缠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刀上没有毒,但是伤口却还是会失血。黑衣人的动作非常的熟练,在迅速缠好了自己的伤口后照旧是拉开了黑色匕首的鞘,神情之间仿佛要与适才出刀的人决一死战一般。
夜静悄悄的,一片树叶落地,两个身影同时蹬地而起,刀还是刀,匕首还是匕首,刀未见笨重,匕首也未见短小,一起一落,已然斗下数个回合,没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依旧是万籁俱寂的夜,依旧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只除了那乘着夜色也被染黑的树叶飘零得几乎迷了人的眼。
“江湖第一刀客,居然是一个宫中的小太监,委身在一个小女孩的身边,不怕人笑话!”黑衣人谨慎地立在院落的一端,几个回合的交手已经让他明白今日他这边的任务恐怕是要失败了,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选择离开,反倒是一语叫破了朝歌的身份。朝歌者,宫中黄门,常使一柄软剑,却在江湖中以一柄破刀闯出第一刀客的名号。
朝歌并不言语,也不管黑衣人是否在拖延时间,只是用气机牢牢锁定着黑衣人,不让他轻易离去。
“怎么,江湖第一刀客成了哑巴了?”黑衣人极力挑衅,却不想朝歌完全不予以搭理。
“呵呵,江湖第一杀手门红楼的第七杀手黑剑原来是一个喜欢动嘴皮子的人啊!”长长的感叹忽然划破这一方的对峙。而随着稚嫩的女声而来的,则是院落入口处的十里,一袭白衣,一头短发,苍白的肤色,说是鬼魅也不为过。
黑剑,也就是那黑衣人不禁心下大惊,虽说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朝歌身上,但也没道理在十里已然出现在他身侧的时候,依旧毫无察觉,何况这个女孩——自己的目标,怎么会对他们红楼如此了解,甚至是他的代号以及排位都如此清楚。
“怎么,黑剑改行了吗?对付朝歌居然只愿意用匕首?”十里只是淡然的陈述,但听在黑剑的耳中,却是十足的讽刺,“看来红楼并不如传说中那般治下严谨,随便遇到一个,居然就泄了底。”十里转头,对着一处阴影丛生的地方问道,“不是说今晚只是试探吗?怎么上来就是搏命的架势?”
黑剑几乎不能持住手中的匕首,他似乎入了某个局,而他的对手,非但知道他的任务,还对他们的红楼了解的明明白白,而更可怕的是,他至今,哪怕是十里就在他的面前,他都依旧无法搜索到她的气机,而这代表着什么?
“放下你的剑吧,黑剑!”一个清凉的男声自那丛黑影中传出,而后,黑剑看清了来人。这是一个毫不起眼,却又十分扎眼的人。说他不起眼,实在是这人的装扮普通到了极点,青衣布衫,手袖卷至手肘,腰间围着一块溅着油迹的兜布,脚上踩着一双清凉的木屐,十足的伙夫打扮。而要说他扎眼,则是因为他头顶光亮,手持佛珠,而腰际,却别着一把泛着寒光的菜刀。说是和尚,却像伙夫,说是伙夫,却相信没有一个伙夫会别着一把寒光烁烁的菜刀在半夜到处乱晃。而此人,黑剑自然是认得的,这是红楼杀手门中主管刑罚的饕餮,只是饕餮为什么会在南山书院,而又为什么会认得任务目标?
“黑剑见过刑罚堂堂主饕餮大人!”黑剑纵使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红楼中自小教育他培养出来的从上的本能,还是让他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谁给你派的任务?”被称作是饕餮的男子,近身蹲在了黑剑的身前,单手掐住黑剑的下颚,那力量让人毫不怀疑只要他再一使力,这下巴就可以报废了。
黑剑不明白饕餮堂主为什么要当着任务目标来询问他这个问题,毕竟作为杀手,不得向任务目标透露任务情况是他们从小就被教育着的。
饕餮自然没有错过黑剑的犹豫,他没有回答黑剑的疑问,却也没有放过黑剑,只用眼,扫了一眼十里。
十里款步而至,曲裾深裙的长下摆拖在落地的树叶之间,居然毫无声响,仿佛她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它们一般。
“几岁了?”十里不需要下蹲,未足的身量对着单膝点地的黑剑,恰好只有居高临下的高度。
黑剑对着十里所展现出的实力暗暗乍舌,这恐怕已经是宗师或者是临近宗师的人才有的实力吧,这样的人,恐怕对上了楼主,都未必会吃亏。黑剑微微犹豫,双目看向了十里,在夜的笼罩下,他看不清那琥珀的色泽,但他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股无情的冰冷,仿佛是地狱修罗一般的冰冷、肃杀,但再看那眼,却周身感觉不到丝毫的肃杀与寒气,居然有人将自己的杀气掩藏得如此滴水不漏。
“……”黑剑并不回答十里的问题,一如他也不回答饕餮的问题。
“是老龟吧!”不需要黑剑回答,饕餮已经找到了目标。老龟者,红楼掌势堂堂主,“没想到老龟一边帮着皇帝老头做事,一边还在拆他的台子赚外快。”
黑剑默然,作为红楼杀手组排行第七的杀手,虽然不全知道各堂主之间的恩恩怨怨,但有些事情,却还是清楚的。就比如这江湖赫赫凶名的红楼其实是一支隶属与当今皇族的杀手组织。每代红楼楼主只对皇族中最权威的人负责,就比如这一代所负责的人正是当今圣上李雍和。不过,有别于其他几代红楼的传承,这一代的红楼却分成了两派,老者,遵循祖训,只认李雍和为主;而新派,却是被派给了被废的十七公主——这个曾经一度被认为是七杀贪狼星之一的乱世女子。只是从前两派虽不和,却也不曾互相构陷,却没想到今日却已然兵戎相见。黑剑不明白当初上任楼主为什么会允许红楼被一分唯二,但是眼下的情况黑剑却是明白的,在饕餮出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今晚夜袭的对象,也许并不是单纯的如上面的人告诉他的,仅仅只是尼姑庵里下山历练的小女孩,她恐怕就是代号十里的女孩——那个据说已入了先天之境的红楼新派人士所拥立的另一位主人。只是没想到,入了先天之境的人,居然年方十岁。
正想着,书院的东面,却传来了一声巨响,只片刻,喧闹的人声,便是打破了夜的静寂,一时之间,火红的红光窜起印染了苍穹的夜幕,杂乱的呼喊声,求救声,接连不断的小爆破声揉在了一起,造就了一派繁乱。
黑剑虽然被饕餮牢牢地掐着下巴,但他依旧看见了红光,虽然自己这边的试探不慎失手,但看来那边的计划应该是得手了。任务,总体来说也许并不算失败。
“你们动了书阁?”十里看着火光的出处,倏地寒下了神情,那本是漫含着烟波的眼,几乎是在瞬时,褪去了烟雾,一双澄净的琥珀色眼,牢牢地锁定着半跪着的黑剑,那眼,少了出世的疏离,却多了嗜血的杀戮,一股可感的杀气,自十里娇小的身躯中快速溢出,直逼得黑剑几乎匍匐于地,事实上,若非饕餮掐着他的下颚,他也许早就丢却了杀手的尊严,匍匐于地了。而事实上,经过这一役,江湖上也的确再也没有杀手黑剑了。
杂乱的脚步声有远及近,重轻不一,节奏混乱的脚步声足以显示来人的普通。饕餮没有言语,单手一掌劈在了黑剑的后颈,使得黑剑在惊骇之余脸自杀都来不及。
“一会儿需要加宵夜吗?”饕餮看着软倒在地上的黑剑,也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问着十里是否还需要宵夜。若非知道这饕餮就是文竹和尚,就是那个经常化缘做得一手好斋菜的文竹和尚,恐怕即使是十里,也会被吓到吧,毕竟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肉叉烧包的。
十里淡然一笑,一敛身上的杀气,仿佛刚才那种压迫人的气势,不过是旁人恣意的想象罢了。十里还是十里,十岁稚童,未及笄,只身白色深衣,夜惊远处的爆破。
慌乱跑过来的是书院的学生,虽然看起来衣衫不整,但是十里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那日夜里因为值日而不得不招待他们的学生,只是眼下此人的眼中,少了傲慢,多了些类似恐惧的东西。
“他是尚书省尚书的儿子?”十里微皱眉对着朝歌问道。
“丽阳传来消息说尚书省尚书杜孝方的三子杜礼仁正在这南山书院求学,拜副院长张赛翁为师。”朝歌原原本本地回禀道。
“哦?”十里微微挑眉,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师父可安好?”杜礼仁跌跌撞撞的自门外闯了进来,向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青灯,便是劈头问道,“小师父可受伤了?”
“青灯他去南山寺了,并未归,倒是文竹和尚在。”十里绕富兴味地应道,却丝毫不曾错过杜礼仁的表情。话说今夜的杀手应该也有意那南山寺吧,虽然知道那里的和尚也可谓是高手云集,但留得青灯去保护一下她名义上的母妃,也是应尽的孝道。何况——在她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钻了那个女人的肚子,来这可怕世界的原因之前,那女人,还是不要死得太早比较好。啊,你可以认为,这是属于杨家女儿的偏执。杨家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怪毛病不是?!
“这样?”杜礼仁微微一愣,想他今天也算是倒霉,好不容易挨过了五日的值日,今天可以回房间好好大睡一觉,可不想自己的头还没沾上那枕头呢,就是一声巨响书阁起火了。这本来嘛,书阁起火,把火扑灭也就是了,却不知为什么频频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引得周遭的学生都不敢上前去扑火了。而非但如此,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大人也出现了,而且还不知打哪冒出一串官兵,让人突然觉着这书阁里头似乎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
“夜很深了!”十里看看天色,又看了看远处火光漫天的书阁,隐隐似乎还听得有人指挥灭火的声音。
“呃,我家院长有请小师父去书房一谈,可眼下小师父……”
“带路吧!”十里打断了杜礼仁的因为所以,却意外的发现杜礼仁居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感到恼怒。十里别富深意地一笑,便是对着文竹吩咐道,“一会儿你将宵夜送来院长书房吧。”
“是!”文竹装模作样地点头应下既不问院长书房在哪,也不意外十里并不让他跟从,只从里屋又拿了一件挡风的袍子给十里披上,便是自顾自的忙去了,倒让一旁看着的杜礼仁,微微有些诧异,他以为……
“走吧!”十里行两步,却见杜礼仁还在原地发愣,便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是!”微微出神,因着十里语气中隐隐的威严,而自然地屈服应了是,转念却又回过了神,虽然微微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怪异,却依旧是恢复了趾高气扬。“呃,那你就跟着我走吧!”
南山书院坐落在云南山山腰上,北处恰好有一处断崖构成的幽深谷地,一路走去,皆是陡坡,很是难走,加之夜色无光,且夜里山风较大,因此倒总让人觉着有种阴寒鬼地的感觉。杜礼仁并不想走这条路,事实上,书院的学生都不喜欢走这条路,但是今天他却没有办法,因为书院难得一见的院长大人吩咐他带着客人去他的书房,也就是坐落于山谷的院长书房。
事实上杜礼仁的确是在赌气,他一路前行,全然不顾身后所跟的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女童,甚至还希望小女童受不了路途坎坷而打消去书房的念头,却不想小女孩非但早早准备了挡风的袍子,一路行来,却似乎比他还来得轻松,莫非……这十岁的女童,也是什么了不起的宗师级人物?但是十年?除开头三年的懵懂时期,七年的时间能造就一个如同宗师级的不凡人物吗?或者说她其实并不止十岁,而是传说中的天山童姥返老还童?
心下里正腹诽着,路倒也到了尽头,推开沉重的实木大门,一时之间风小了,温度也不寒了,隐隐的兰花香气,倒让人觉着是人间奇境,世外桃源。心想着今天正好借机会去看看院长大人的书房,却不想有一个声音无情地拒绝了他的宵想。
“请殿下进门吧,礼仁,你可以下去了。”声音有些飘渺,却还是让人听出是院长的声音。
“……”杜礼仁微微一番白眼,没好气地身子一侧,便是对十里说道,“呶,院长书房到了,你进去吧,记得规矩点!”说罢却是如孩子赌气一般,扭头就走,连那句明显是在提示他十里身份的“殿下”都没印入脑子里,真是让人对丽阳传来的情报有所怀疑起来。
“殿下,请进,在下已经泡好了香茗,等殿下一品。”内里又传出了声音,温润的嗓音对人有种难以琢磨的亲和力。
“叨唠!”十里淡淡一笑,解下外袍便是踏了进去,才走几步,便看得一室烛火通明,一老者敛目煮茶,而另一青年却手扶兵刃,神情冷峻,隐含怒火。
“殿下请坐,茶一会儿就好!”老者呵呵一笑,照旧烹着他的香茶,可年轻者的神情却似乎是忍无可忍。
“够了!”果然,有人爆发了!“半夜三更煮茶邀客,亏你还想得出来!”
“那半夜三更做什么?”老者依旧笑眯眯的,全然不将年轻人的怒火放在眼里,“醉卧美人膝吗?”
“你……放屁!”男子怒极。
“好臭!”老者依旧慢慢悠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情还没弄清呢,你这么急吼吼的,有什么用呢?”
“那也不是你这样……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很急,甚至还重复地提醒了一句,“十日之限已过去三日。”
“哦!”老者点点头,转而递给十里一杯茶,说道,“殿下请慢用!”
“殿下?”年轻人似乎现在才听到老者对十里的称呼,不禁微微一愣。
“呵呵!”老者呵呵一笑,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十年前你还是留着两管鼻水,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不知道她的身份倒也不怪,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当今的十七公主,陛下虽未取名,但无悔师父倒是先给了道号,长安是吧?!”
“十七公主?”年轻人微微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出生就被送往寺庙道观行孝道的十七公主啊,她可没被封公主衔,你怎么还称呼她为殿下?”
十里对着年轻人对她的称呼全耳不进,对于这种直爽,没有小鸡肚肠的儿郎,她还是有些欣赏的,虽然这种性格也叫做没脑子,不过,她现在的气量,很大!所以她依旧只喝她的茶,并不去纠正他。
“小孩子家家,怎么说话的呢!”老者状似严厉地训斥了一下年轻人,年轻人倒也识相,知道自己当着人家当事人的面这么说话不太妥当,便是乖乖地喝起了茶。
“这位没脑子的家伙是在下的师侄张沧海,师门不幸,没有很好的教育,好在皇恩浩荡,总算让他领了个仓部员外郎的职位,省着点花,俸禄倒也可以攒够娶媳妇的钱。”老者复又对着十里介绍道,当然,也不忘了贬损自己的师侄一番。
“师叔!”
“好好好,不说题外话,不说题外话,言归正传!”老者听着张沧海叫他师叔,忙是举手投降,总算正色起来,“殿……我还是和他们一样称呼你为小姐吧!”
十里听着老者所说,微微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小姐可知今日被焚的是书院的何处?”
“听说是书阁!”十里淡然地回道。
“小姐此行会来书院虽说是借宿,但老头我却也正好想请小姐多住几日,不过这几日夜里小姐和众位手下们也没闲着,想来也是对我家的书阁很感兴趣的。”老者点破道,“本来小姐如此做也正好合了老头的心意,老头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不知道也就过去了,毕竟老头让学生留小姐借宿,也是希望小姐自己去找这个秘密的答案的,却不想似乎非但是老头知道了,其他不想让小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知道了,于是人为纵火,将南山书院的书阁焚烧了个干净。”
“师叔,你的意思是说,这起书阁起火,与她有关?”张沧海不禁瞪大了眼睛,他是奉命来追查某些事情的,而上头又只给了他10天的时间,也难怪急得听话只听半截。
“你坐下!”老者对着张沧海摇了摇头,“你要追查的东西的确在书阁内有所记载,但毁了书阁无疑反而使你追查的事情闹大了,这应该不会是你要查的凶手乐意见到的。”
“那……”
“小姐这几日在书阁,可有什么发现?”老者并不搭理张沧海,反而对着十里问道。
“传说……也许未必是假的!”十里看着老者,也无意隐瞒自己的确派了青灯和文竹借拜访南山寺的借口,入夜折返往书阁一探的事情,毕竟南山书院有那么动人的传说,不去探探,总觉得遗憾,谁知道那里头,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令她脱了这颠鸾倒凤的混乱世界也不一定。
“哦?”老者挑眉。
“区区一个书院的书阁,却到处都是禁制!”十里看着老者,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
“呵呵,小姐看得出书院的禁制,看来老朽并没有看错小姐!”话毕,老者却是正正经经地站了起来,双手相合,高过头顶,对着十里恭敬地拜了下去,所施的礼数,却正是在她的帝国中才有的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