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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风楼 ...

  •   一 清风楼

      却说当今天下,国姓为向,君王讳名皆玉器,故玉为□□国宝,是为无价。向姓君主治国两百余年,尚文重武,国力强盛,至英帝时,邻近数十小国皆被吞并,疆土辽阔丰饶。以华江分江北江南各十二州,东疆南界皆海岸,北以兰玖山隔北漠,西以夜山、离河临西域大国桐夜。
      严帝时,上古邪兽呦呦、雍和同现于世,是为不祥之兆。长定九年,严帝及太子遭奸人所害,三名皇子争夺帝位,天下大乱。
      是时,江南出容氏四奇,号一绝、一风、一命象、一修罗,效真命天子,江山渐定。江湖有语:得四奇者一既得天下。
      长定十三年立秋,明帝登基,改国号天应。明帝贤明重德,神慧睿智,百姓勤于生产,安居乐业,吏治清廉,国事安定,边境无忧,天下太平。
      “……岳夫子,何为呦呦、雍和?”
      被酒客追问的是一位教书先生打扮的青年,年纪不过二十六七,眉宇俊朗,言谈温儒。只见他一边品茶,一边慢慢解释道:
      “呦呦、雍和皆是上古异兽。呦呦形似马,眼睛像羊,四角,牛尾,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吠,雍和则是红眼,红嘴,黄色皮毛,肖似猿猴。据说当时有一僧一道见到雍和骑于呦呦背上,呦呦预示奸臣当道,雍和则预示天下大乱……”
      “……逍儿,你老是学你大师伯说得这么玄乎,不就是一只猴子骑着马溜达嘛,瓦子里杂耍常有演的……”
      人群后面传出一个如同轻击琳琅般清亮动听的声音,听得酒客们都不由笑起来,有几位老人捋着胡子转过头,热切地招呼声音的主人:
      “九娘,你也多日没来店里了,听岳夫子说前些日子你随二少爷和四少爷去祥州游玩了?”
      “嗯,彦儿和岚衣带我去祥州城看花灯会。”被称为九娘的妇人被层层淡紫纱帽遮了面庞,一身天青色的妇人衣,松松地披了件宽大的月白刺绣罩衣,十分悠哉地守着壶荷叶清茶独自慢品,光听声音还不能辩出她的年纪,不过倒能听出她现在的笑意盈然:
      “老身带了不少漂亮花灯回来,今儿个太阳下山就上灯,各位可要来赏光啊。”
      “一定一定,就冲着你家三公子那手艺和四公子酿的美酒,我们这些老人家也不打算从这‘清风楼’挪窝了。”老酒客们呵呵地笑着。
      江阳虽只是江南瑞州的一个小县城,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风雅富饶之地,不少文人墨客都喜好这里的好山水与好酒菜。而说起江阳最好的酒家,则非“清风楼”莫属,虽不大,却依山傍水,半座竹楼临空于静阳湖烟波上,颇有一番情趣。酒家主人姓岳,四位公子都是江阳城鼎鼎有名的人物,而岳三公子的菜和岳四公子的酒,可谓是天上绝品,人间难得。
      “娘,二弟和四弟没跟您在一块儿吗?”
      岳廷逍,也就是先前说书的岳夫子收好桌案,起身走去扶起九娘,关切地问道。九娘腿脚似乎有些不便,扶住长子的手臂微微一躬身,一瀑云烟乌发袅然从纱帽下滑落:
      “令杰那孩子叫彦儿去商量寻什么采花大盗的事去了,岚衣在楼下,忙着挂花灯呢。”
      刚一说完,楼下忽然喧哗起来,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急匆匆地跑上楼,一边奔过来一边慌张地喊:
      “大爷,老夫人,不得了了!下面来了几个登徒子……”
      “调戏你还是息儿?”
      “——调戏四爷啊!”
      “……那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现在江阳城里,有胆子调戏岚衣的人也确实不多见了。”岳廷逍无奈地笑了一声,忽然想起身边有个爱看热闹的老母亲,于是义正辞严道:
      “娘,岚衣最怕您看他被人调戏的样子,为了那几个登徒子的性命,您可别给我下去。”
      “好啊,你想下去是不是?岚衣生气多难得啊,你没看见二楼所有人都下去了吗?你想丢娘一个人在这儿吗?不肖子!”九娘一听不准她下去,急得跺脚。
      “谁说您一个人——信儿,陪着老夫人,不准她乱跑。”
      信儿也流露出“啊呀连我也看不着四少爷发火了”的惋惜表情,乖乖去扶住连连大喝“不肖子”的九娘。
      岳廷逍一边充耳不闻,一边慢悠悠地走下楼。楼下看热闹的人可不少,本不算大的酒楼门堂显得十分嘈杂,大堂当中有两名衣着古怪的男子,其中一名还只能称做少年,两人都高鼻深目,像是西国桐夜的人。那名少年年纪不过十一二,眉清目秀,却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被他缠着的是一名衣袂飘飘的佳公子,眉眼精致明艳得令人眼前一亮,那就是人称江阳第一花魁的“风蝶公子”岳岚衣。
      说起他这个名号,得来的可不是本人所愿。前年岳氏全家去江南赛花会游玩,各城花魁献技竞艳之时,他醉酒戏舞赏花台,翩然如蝶,身姿胜仙,不知倾倒多少男女,令台上庸脂俗粉羞愧得无一再敢露面。从此,风蝶公子的大名在江南就传开了,而岳岚衣一提起此事则后悔莫及,身为江阳城的酿酒名手,却从此再不沾酒。而对那些慕名而来的仰慕者,他无不冷眼相待,恶言相向,甚至拳脚相加,一两年过去,也就再没有人敢动他的歪念头了。
      此刻,他当然是怒气冲天。而美人就是美人,生起气来也美得别有一番风味,连一天到晚泡在这里的酒客们,也都看得两眼发直,连连庆幸今天有眼福。
      “哎呀,美人蹙娥眉,真是令人心痒痒啊!”少年说话带了浓浓的西国口音,嬉笑着伸手就要摸,全然无视岳岚衣眼里的凶光。和少年一起的男子也是一表人才,翡翠般碧绿的眼里坦然外露的桀傲不逊,此刻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嘴角笑得十分张扬,抄着手靠在桌边。
      就当少年的手指揪住岳岚衣鬓边垂发时,他立马铁了一张俏脸一把扼住少年的手腕,只一翻,便将少年狠狠反扣住,疼得那少年嗷嗷直叫。而那碧眼男子略微有些动容,放下抄起的手起了身,却没有所行动。
      “岚衣,别跟小孩子较真呀!”人群一头冲出一名容貌清秀的青年,书生短襦,却是厨子打扮,手里还擎着一把剔骨刀,急匆匆地训斥道:
      “留点神!伤了人家还得赔钱呢!家里已经有一个吃闲饭的了,你想让你三哥我破产不成?”
      “三哥你放心,我记得他用哪根指头碰了我,只断两根指头花不了你多少钱。”岳岚衣姣好的唇中吐出阴狠的字句,接着冷冷掰开少年的手,吓得少年哭了起来。
      那厨子就是岳家三公子岳谦华,只见他将刀背反搭在肩上,哼了一声:
      “好好好,可你要是断了人家姑娘家的手指,叫人家怎么嫁出去?你负责?”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别说岳岚衣和旁边的看客,连那少年和碧眼男子也十分惊讶,因为毕竟少年少女体格区别不大,而且那少年,不,那少女的容貌确实很富男子的英气,浓眉大眼,发如男子一般短,也没有耳洞,举止又粗鲁,加上西国女子特有的低沉声线,实在很难看出她是女儿家。
      岳谦华若无其事地用手指弹了弹刀面,笑得戏谑:
      “不管人还是畜生,皮囊再怎么伪装,骨架子是不会骗人的。”
      这话倒也没错,但看着岳谦华寒光森森的剔骨刀,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个哆嗦。
      岳岚衣听罢也笑了一声,随即松了手,将那假扮男装的丫头推到后面男子的怀里:
      “我倒是不知道桐夜的女娃喜欢调戏男子——这位兄台,好好管教你家小姐,这在□□可不礼貌。”
      那男子拉住恼羞成怒的少女,看着余怒未消的岳岚衣,露出更加促狭的笑来,口音倒是比较纯:
      “这位公子的美貌在我国也是不多见,要不是我家小姐动手快,在下也想一亲芳泽呢。”
      “你……”岳岚衣刚开口,忽然听见楼上一声怪响,好象有什么重物从二楼掉了下来。
      “——娘!”
      原来待在二楼的九娘实在闲得发慌,便用防身的软香散迷倒了信儿,这还不算,为了避开一楼的三个儿子,居然想从二楼的围栏跳到隔壁的绣房去,结果自然是失足掉下。
      而她落下的地方却不是地面,是刚回来的岳家二公子——岳定彦的怀里。其实说确切一点,应该是岳定彦在半空中把九娘接住的,只见他轻敏如燕,如同秋风卷落叶一般,身形一闪便稳稳着地,连九娘的帽上的轻纱都没掀起来。
      “……完了……”一见岳定彦那张万年难得解冻的冷脸,岳家三个儿子和九娘同时胆寒地嘀咕了一声。
      说起来岳家最可怕的其实不是岳定彦,因为他武功虽高,却是个老实木讷的闷葫芦,不管几个弟兄怎么胡闹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若是九娘有什么闪失,他的可怕是不能外传的。
      一袭靛青劲装的岳定彦身材比几个兄弟都要高大,剑眉星目,线条冼练的脸庞与□□人似乎稍有差别,却更显得英气逼人。他回头冷视自家酒楼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看了那两个闹事者一眼,便掉头抱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九娘往后院去了。
      过了一会儿,岳岚衣才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再理睬那对奇怪的异国客,甩开长袖径自离去。岳廷逍抹抹汗,想起午后该是教授私塾学生日课的时间,于是借机溜了。而岳谦华则端了碗清水匆匆忙忙上楼,解救无辜被迷倒的信儿。不多时,酒楼里围观的酒客们也都各自散去,只剩下碧眼男子和那气得说不出话的少女待在原地。
      “清风楼……”
      碧眼男子仰头看看大堂上的牌匾,三个大字飘逸脱俗,却字字力透纸背,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苍茫气魄,不禁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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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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