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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折红英(下) ...

  •   十五 折红英(下)

      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几张脸,几张很久没有想起,但绝不可能忘记的脸。
      那些脸总是出现在黑暗中的晕黄烛光里,淹没在阴影里的眼睛,看起来恐怖而且恶心。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作了一个很长的梦,其实自己还是被关在那片黑暗里。
      他拼命的嘶喊,在那片黑暗里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好像还是全无用处,他渐渐发现自己身体的每个关节都被牢牢地拴上了断不了的丝线。
      对了,他是个人偶,漂亮珍贵的人偶,想提线的人,一直很多。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声音问他,他觉得那声音很好听,也很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是谁:
      ——不,我并不想在这里!
      ——那好,我带你离开。
      黑暗和昏黄像被撕裂一样化成碎片,绑住他的丝线也一根根地断开消失。
      他又看到那些脸,在碎片里痛苦的扭曲,这时他不觉得恐怖和恶心了,他只觉得滑稽。
      视野渐渐被柔和的光溢满,一个白衣少女似乎在光的深处,伸出手,对他微笑。

      岚衣微微睁开眼睛,头正痛得发晕,而他的右手像要抓住什么一样伸着——说起来,这华丽得有点俗艳的红色宽锦袖子是怎么回事?
      “……反正抓回来一个……”
      他隐约地听见一些声音在争执着什么,听不太清楚,似乎隔着块门板的样子,只能依稀辨出其中一个声音就是那个假琴绯的。岚衣一边尝试坐起身,一边想着,待看到自己脚踝上的镣铐,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被绑架中,虽然记忆是乱成一团,但似乎已经中过几次咒了……
      “……等鬼王回来……”
      本来还犯迷糊,听到这个词语,岚衣算是彻底醒了,打量四周,似乎是间普通的女子闺房——当然,“普通”是除开墙上挂满的男女老少面皮而言的话。
      自己已经被抓到鬼窝里了吗?岚衣咬咬牙,拼命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被那魅鬼带到一间地牢里,然后……似乎不太清晰了,依稀记得见到了娘……不过话再说回来,后脑勺被撞出个大包,还有脖子那儿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虽然记不起,但是这种想在某人的晚饭里下二十人分量巴豆的冲动倒是很熟悉……
      “你醒了?”
      忽然出现的声音令岚衣不由得大惊,循着看去,竟是名极清秀的青年,穿着绣样奇特的月白宽衣,长发松松地用根挂了小银铃的丝带系着,坐在原本应该没有人的八仙桌旁,眯着眼睛笑。
      岚衣警戒起来,看着那人不说话。那人仍旧是笑,但这笑却很温和,温和得有些熟悉:
      “别那样瞪我,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主子说的没错,你真好看。”
      “……阁下是什么人?”
      “闲人。”他优哉游哉地从宽袖中摸出个粉色锦袋,一本正经地递过去,“——义州天和轩的金丝蜜枣,要么?”
      岚衣愣了一下,才想起那笑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这人,和娘倒是有点像嘛……
      “怎么?你不喜欢?”那人歪歪头,发间银铃轻响,“在这山上可不好找呢,真的不要吗?”
      “这里……可是凌云山?”岚衣的话语中警惕放松了些,但还是猜不出这人的身份。
      “是啊,你是魅主儿带回来的人,不过其他主儿好象不太高兴,都吵了半个时辰了。”那人指指门外,争吵声虽然还没消失,但似乎人已经走远了。
      “你也是被那个……魅鬼带回来的人吗?”岚衣看看他的长相和打扮,不禁冷笑,看来这个魅鬼毕竟是个对“脸”在行的人,眼光不错么!
      “不,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山下没人真心待我,还不如待在这里。”那人自顾自地吃起蜜枣来,语气非常随意,“——倒是你,你不是自己想上来的吧?”
      岚衣听那人的话,有些相怜,慢慢点了点头:“山下有人等我。”
      “那真好,是你的友人,亲人,还是……情人?”
      “不是亲友,也不是情人,”岚衣淡淡一笑,“我想,三者皆有,或许更甚。”
      那青年不解了,不过也还是笑:
      “听起来似乎不错,那人也这样想吗?”
      “那人……”岚衣心里一沉,“——不管她如何想,我得先下山去。”
      “凌云山一旦上来,可就不容易下去了。”青年站起身摇摇头,“而且鬼王尚未见过你,所以你连门都最好别出,山上的小鬼们见了生,吃人可不吐骨头呢!”
      “——那你是不是可以出门?”岚衣抬起头,急切地问道。看起来这人不像歹人,而且大概是感觉有些像娘吧,让他觉得可以放心。不管怎样,到了这田地,凡事都得赌一赌,否则鬼王见了他,难保不会认出他来——不过既然已经被抓,说不定早就被认出来了……
      “你要我帮你逃走?那可不行!”那人吓得跳开,连连摆手,“这凌云山到处都是鬼怪,我也就是偶尔陪主子去趟山下,怎么有法子……”
      “不用,你只消帮我带个信。”岚衣说着,将怀中一根细竹枝做成的药管拿出来,里面是他走那天娘交给他的金风玉露丸,他倒出药丸挑了几粒,用指甲划出字样来,再倒进去封好:
      “天和轩是我师姑的产业,你只要将这个悄悄给那里的伙计就行了。”
      那人没有接,但也不走,只犹豫着:“主子发现了会出事的……我可不敢……”
      “你愿意在这山上,因为这山上有真心待你的人,”岚衣仔细地看着那人,“可真心待我的人在山下,她却不知道我在哪儿……”
      “即使她知道,也没有用啊……”
      “她一定会来的,她从不丢下我。”
      岚衣笃定地说道,那青年似乎有些触动,抿了抿嘴唇,小心地接下青竹枝,放进锦袋里系好:
      “既然你信我,我试试,但要是……”
      “砰!”
      门突然被人推开,先进来的是一身褚色的穷奇,已经换回琴绯面皮的水魅儿惶惶不安地跟在后面。那青年一见顿时煞白了脸,锦袋差点掉在地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穷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青年,声音仍旧如同生锈的齿轮一样沙哑得令人胆寒。
      青年惊慌地瞥了一眼岚衣,低着头紧捏着锦袋往外走,穷奇伸手拦住他,毫无光彩的双眼盯住了那个锦袋:
      “——这是什么?”
      “这……是主子给我的东西。”青年虽然吓得不轻,但话却说得理直气壮。
      穷奇将目光移向青年,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水魅儿一直不说话,等那青年离开后,便有些踌躇地走到岚衣身边,岚衣却不看她,只用一双睫毛长长的媚眼注视着穷奇,忽得冷笑道:
      “我记得你,穷奇。”
      “……我应该让你忘了。” 穷奇低低地说道,声音像磨盘一样磨得人耳朵发痛。
      “呵,失心咒?”岚衣讪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床边,玩弄着丝帐上装饰的穗子,“让我算算——障眼法、眠春咒、傀儡咒……还有什么咒没给我下过的?”
      “四公子……”水魅儿咬了咬嘴唇,轻轻唤道,岚衣却好象没有听到,自顾自地和穷奇说话:
      “我很好奇,神通使到你这种地步的人,有一点不干净的心思都会被邪物反噬掉……”
      “……四公子!”
      “——鬼,也有心地至纯的吗?”
      穷奇听了,脸色丝毫未动,倒是去看水魅儿:
      “……记着尊主对你交代的话,留点心。”
      水魅儿点点头,目送穷奇离去,轻叹了口气。岚衣也听不明白,干脆伸个懒腰躺回床上,想搞清楚前后发生了什么事。
      先是二哥在帘城中毒,这么多年来,他们四兄弟已经被大师伯用药膳调理得百毒不侵,能够放倒二哥的毒药……鬼门的话,应该是魉鬼用的“蚀心泪”……然后那个“琴绯姑娘”出现,之后他和息儿被魍鬼偷袭,自己被抓——身份终于是败露了么?躲藏这么久,终究是躲不掉,是不是自己喝醉了跑赛花会抛头露面惹的祸?早知如此,让三哥把自己易容算了,就是对皮肤不太好……
      “四公子,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是奉命行事……”见岚衣不理睬她,水魅儿又委屈又着急,当然不知道岚衣已经想到很遥远的地方去了。
      “——我只气,你们都把我蒙在鼓里。”岚衣闭了眼,背过身去,“我过我的日子,真不知招惹你们什么了……”
      “想必四公子和容家有些关系,不然,尊主也不会对你如此上心。”
      水魅儿在岚衣身边坐下,岚衣一听,支起身子,有意无意地靠在水魅儿身上,笑了一声:
      “容家?哪个容家?”
      “……自、自然是绝风谷的容家……”水魅儿见岚衣那张祸国殃民的明艳脸庞突然离自己如此之近,心下一顿,说话竟有些结巴了起来。
      鬼,果真也有纯性未褪的。岚衣心里忍不住偷笑,想必这个魅鬼资历尚浅,虽然易容和丝针之术确是精湛,但毕竟还是个女人——于是他干脆将笑露在脸上,媚眼微眯,吐气如兰: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方才听人叫你魅主儿……我叫你魅儿可好?”
      “……好……”水魅儿带的是面皮,却透了些红晕出来。
      “那,魅儿……”岚衣仿佛漫不经心似的拨弄水魅儿耳鬓垂下的一绺青丝,慢慢抬起眼来,“——你可知我今年年岁几许?”
      “听人说,还未及弱冠……”水魅儿低下头,声音也添了不少羞怯。
      “是了,虽然我家兄弟确实是四个,可我明年才满二十,而容氏四奇在江湖已经享誉十多年了,照姑娘这么说,岚衣在孩童时候就忙着平定天下了呢……” 岚衣说罢笑着移了移双腿,脚镣随即咔啦响了几声,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微微抽气,露出些难过的神情,看得水魅儿心里更加难受:
      “我也觉得蹊跷……四公子……不如让我帮您解了这镣铐吧?”
      “不会让魅儿为难么?”
      “——是魅儿为难公子了。”水魅儿连忙三两下将岚衣的脚镣解开,谁知刚回头便被岚衣拥在怀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公……公子……”
      “——难道岚衣这名字不好听么?”岚衣将双唇凑到水魅儿耳边,极尽温柔地细语道——毕竟自小就耳濡目染那些阴谋诡计,大计谋不敢说,打些小主意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这一套,不正是大师伯的拿手好戏么……
      “岚……衣……”
      趁那水魅儿意乱情迷,岚衣顺势吻了过去,对方自然不会拒绝。结果不过一眨眼工夫,水魅儿就被岚衣口中的迷药放倒。
      “不该不该,辜负美人心呀……”
      岚衣确信水魅儿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笑着叹了口气,将她放躺在床上,小心地摸出房门,四下观察。外面已经夜深,虽然目及之内没半个人影,但这房廊走向一看就有名堂,恐怕又是什么方啊阵的——不过三哥说过,这凌云山有的是密道,如果运气好……
      岚衣正想着,走廊另一边突然传来脚步声,而且不像是一个人的,功夫都不弱的样子。
      运气真不好,真是不好……岚衣暗自咒骂了几句,连忙又躲回水魅儿的房里去,捻熄了灯火,却隐约听见有人说道:
      “……侯爷,这边请……”
      侯爷?倒稀奇了,当今天子善驭权术,朝中被封侯的人较前朝少了大半,余下的要么是仅存的几位皇亲国戚,要么就是真正功不可没的忠臣重臣——当然,得除开害得娘和他们颠沛流离的那俩姓连的混球……不过,什么诸侯会出现在鬼门的大本营里?岚衣好了奇,趴回门板上窥视过去。
      不多时,一盏晕白的灯笼鬼火一样从垂花门飘了过来,旁边似乎有两三个人影,行近之后,忽然拐入了另一条房廊,这时廊檐下挂的一只残黄灯笼照出了领头的那位“侯爷”的脸——
      齐东侯连契?!
      真是见了鬼了!他不是和他哥一起被明帝处死了吗?怎么……莫非这儿真是鬼门关、阎罗场?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游荡?
      ——如果连契和鬼门联手,那事情可就不光是江湖寻仇那么简单了吧?
      恐怕……又是一次天下大乱啊……
      岚衣心里一个咯噔,嘴上不由得滑了丝苦笑。
      难怪要抓他呢……要想搞得天下大乱,只需利用他们四兄弟中任何一个就行了——当然,他的话,是最便捷的一个。
      “——说的没错。”
      凭空出现的声音着实将岚衣吓得怔在原地——不对,他是被紧缚咒定住了——这种沙哑得跟生锈了一样的声音,普天下能找出几个?
      “——原来你没走。”
      “因为不能让你给走了。”
      刚被岚衣捻熄的烛火忽然慢慢亮了起来,穷奇的身影也随之浮现,只见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岚衣就跟个偶人一样被看不见的线拉着,刚坐回床榻上,身上的束缚一下子解开了。
      “把她弄醒,好好待在这里。”穷奇仍旧目光黯淡,神情和声音都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凭你的本事,她也不会发觉。”
      岚衣一愣,然后回头看了看沉睡中的水魅儿,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向穷奇诡秘地一笑:
      “——你又是何苦呢?”
      穷奇不回答他,只将视线移向摇弋的烛火,停了一会儿,合上了眼睛,而身影也消失在岚衣面前。
      ——何苦呢?
      他回头看了看水魅儿的房间,只能见到那一小圈光晕,似乎有所思。这时,走廊的黑暗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带些清冷和讥讽的意味:
      “——小殿下如何了?”
      穷奇仿佛对黑暗中的人的出现毫不惊讶,深深鞠下躬去:“属下已布下结界,请尊主放心。”
      “你我自然放心,倒是水魅儿,现在就将魅鬼之称交给她,似乎是早了些。”黑暗中的人冷笑道,“石魄也是,迟早会落得和石晔一样下场,现在就弄成这样,会坏了大事。”
      穷奇低了头听着,也不说什么,黑暗中的人哼了一声,将一个东西扔到他手里,穷奇一看,是根青色竹枝:
      “容家的金风玉露丸,疗伤解毒也算奇药,给石魄用吧,这等重要时候,我不需要没用的东西。”
      “是,尊主。”
      穷奇刚答完,那人移动了脚步往黑暗更深处走去,留下一串轻轻的银铃脆响。
      —————————————群魔乱舞分割线————————————————

      那女子牵着系上红绫的铜爵马,站在铁锈色的山石和褚红色的沙漠之间,远处是血色夕阳,已没去一半。长风万里,扬起她的绛红披风和青丝长发,暗铜鳞甲映着火红的夕光——刹那间,他的视野里全是令人窒息的红。
      那墨染般的眸子只微微一垂,苍茫荒漠,泣血沙场,美得惊心动魄。
      事隔多年,他再见到她,一身的浅淡素白,总握紧长剑的手小心翼翼拾起一根紫竹笛,如同身畔的踏雪玉菊一般,干净柔美,纤尘不染,却让他心痛。
      他想起当年铁断关下,一骑红甲,腥风血雨,万夫莫敌。
      好像有谁说过,人生之大不幸,莫过于英雄迟暮,红颜老去。
      可年华未老,红颜依旧——为何仍是这般的令人怅惘?
      果真再也看不到了么?那个世间最适合红色的女人……
      …………
      “……狼头——还是豹头?看得见我么?你想说什么?”
      谭靖临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闷痛,嗓子像被火烧了一样,痛得冒烟:
      “……水……”
      很快一股清凉流入他的咽喉,稍微平复燎痛后,他慢慢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清丽绝俗,但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呆滞的脸,看得他忍不住抬手敲了一记:
      “吵死了……”
      “痛死了……”九娘捂着额头,委屈地看向正放下牛皮水袋的十三夫人,十三不禁一笑,开始娴熟地给谭靖临按摩穴位,舒畅脉络——柳姓祖上本是杏林名门,哪怕像十三那样一个丫鬟出身的小女子,也略懂药石针炙之术。
      谭靖临下意识地抓住十三的手,慢慢平复了呼吸,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一个用青石板砌成的石室里:
      “……这里……”
      “凌云山的密道入口。”十三夫人静静说道,又给他摸了把脉,朝九娘点点头,起身走到九娘旁边的齐长老那里——原来前日受伤的齐长老也在石室里,他的伤势不重,只是十三夫人配的疗伤药得让他睡上一阵子。
      “——来凌云山干嘛?”谭家堡之所以能避过鬼门耳目,将一些恶鬼们觊觎的人或物送走,全靠双龙堂下四通八达的密道。但过凌云山的这一条要稍微不同一点,它原本是由擅长机关布阵之术的凌云帮众遗下的。即使是神通广大的鬼门,也没有办法将纵横交错于凌云山的各种密道、机关、方阵完全控制。因此,紫真夫人冒险将自家密道与其连通,使得从瑞州到义州行程缩短了四五天,算得上是最隐蔽最快的捷径,但也是最危险并且最难走通的迷宫,除了谭氏紫真,连谭靖临甚至谭靖远都走不出去。
      九娘蹲到他旁边,撑起脸笑道:
      “去墨剑山庄嘛,——听彦儿说我八哥也要去那儿,幸好你封穴还算及时,不过还是得找八哥让苦食儿给你过过毒,不然三天后你就只能入土了。”
      “……就他那方向感?”等那个路痴赶到,就是他周年忌了好不好?谭靖临冷笑一声,正想骂人,胸口忽然一阵血气上冲,喉咙痛得咳嗽起来,九娘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幸灾乐祸地笑:
      “难受就别说话了嘛,要服老啊狼头,以前魏兄就说过……”
      “兄你个头!魏让今年都七十三了,当你爷爷都绰绰有余,没大没小的……”
      “什么嘛,他孙子也才两岁多,等我儿子们娶了媳妇一口气生他七八个,可就赢过他了……”
      “我呸!有你在,我看你那儿子想娶媳妇都难……”
      “呀?你什么意思?我这个婆婆平易近人得很啊,我家儿子们也个个一表人才,为什么娶不上媳妇?”
      “你个呆子,笨死算了……”
      谭靖临和九娘争斗嘴斗得热火朝天,直到药力失效醒过来的齐长老咳嗽了几声,谭靖临才发现紫真夫人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
      “紫……紫真?你什么时候……”
      “说到魏老丞相那句时到的,”紫真夫人凑近谭靖临,笑得春风拂面,“嗯,还有这么好的精神骂人,看来夫君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奴家放心多了。”
      “……紫真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岳家公子们怎么了?”十三夫人安抚好齐长老,忽然发现紫真夫人是一个人出现的。
      九娘一听就跳了起来,瞪圆眼睛看着紫真夫人。紫真夫人拍拍身上灰土,仍旧是笑:
      “岳老夫人莫怪,奴家只是想确认看看,您的三公子到底是不是奴家一直要找的人……”
      九娘一愣,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一脸抱歉地说道:
      “原来如此……谦华那孩子确实花心了点,也怪老身家教不严,夫人要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老身给你做主……”
      “呃,老夫人误会了……”紫真夫人看了眼脸色开始一阵青一阵白的谭靖临——说不定是谭靖远,抹把汗道了个万福:
      “——奴家旧姓陆,前武林盟主,凌云帮主陆竞天的侄女……”
      “啊,那就是谦华的堂姐喽?”
      还没等紫真说完,九娘就恍然大悟地接下话来,全然不知这一句让刚醒来的齐长老大吃一惊:
      “什么?!那么……怎么会是……”
      “是啊,怎么会这样……”九娘忽然神色黯然,握紧紫真夫人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虽然谦华他从小就喜欢掀女孩家裙子什么的,但还不至于禽兽到对自家堂姐始乱终弃的地步呀,这可让老身怎么向他爹交待啊……”
      “……呃……咳……不是的,老夫人……”紫真夫人哭笑不得地抽出手来,“想必老夫人也知道,凌云帮在十余年前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叔父遇害,年幼堂弟下落不明。而奴家自小随家父游历经商,逃过一劫,自从家父过世后,奴家就一直试图寻找堂弟下落——谦华公子……果真就是铭儿……”
      “咦?狼头,你不是知道的么?怎么不跟你嫂子讲啊?”九娘仔仔细细听着,唏嘘了一阵,忽然扭头问。
      “呆子……”谭靖临脸色一变,惊慌地看向十三夫人,十三夫人温和地笑着,和紫真夫人交换了个眼色,说道:
      “想必姐姐与大哥的私房话,夫君你也不知道吧?”
      “十……三?紫真?!你们……”
      “这有什么难猜的?夫……小叔你也太小看你嫂子我了吧?”紫真夫人笑得狡黠,竟然笑得让谭靖临血气不足的脸颊上一抹潮红。
      九娘正看得开心,忽然拍了额头,紧张地问道:“——话说回来,夫人到底把谦华和彦儿丢哪去了?谦华还好,彦儿那孩子是个闷声炮仗……万一着急了开始用内力乱轰……呃……这密道修缮费用很贵的吧……”
      九娘话音刚落,密道深处仿佛有一阵土石崩塌的轰鸣远远传来,所有人都不由得顿了一下,紧接着谭靖临开始猛烈地咳嗽,估计是气的。
      “……奴家惭愧,一时情急,连带夫人那两个丫鬟,一并丢在密道里了,不过若是铭儿,这些机关还是他教我做的,听这响动,大概也快到了……”
      紫真夫人正说着,齐长老忽然扶住石壁慢慢起身,昏暗的灯光照出赤狮子满面阴霾:
      “——多谢堡主、夫人们不嫌弃老夫累赘,相助至此,还望老夫人转告三公子……不,陆少帮主……”
      谭靖临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冷笑了一声,“岳家因为恒老帮主一句话,搞得离乡背井,四处逃亡,现在长老就因为觉得那未来的帮主出身不够光彩,想一走了之?”
      “堡主误会了。”齐半铁脸色半丝未动,只作了一揖,“丐帮的帮主就是岳三公子,这一点绝不改变,但——齐半铁与陆铭也绝不能再共处一室!”
      莫非齐长老与陆家有什么恩怨?谭靖临看向紫真,只得一个无可奈何的摇头,于是又看向皱了一双柳眉的九娘。
      说起陈年江湖事,这个家伙应该清楚吧?不过……收养陆竞天的儿子,她还真是自找麻烦……
      “陆铭……”半晌,九娘终于抬起一双清亮双眸,很诚恳地问道,“……是谁啊?”
      “……老夫人,陆铭就是您家的谦华公子,‘谦华’这字是家父起的。”紫真夫人跳起来,一脸无奈。
      “我可不知道,谦华就是谦华——”九娘嘟起嘴,“齐长老,难道是谦华犯了什么错,让您生气么?”
      “……老夫人不要误会,三公子他……”齐长老想了想,叹了一声,“罢了罢了,陈年旧事,都怪老夫想不开……”
      九娘半懂不懂地点点头:“——还有,那个啥,丐帮帮主不是刀叔么?怎么变谦华了?”
      “……恒老帮主已经过世了。”齐长老愣了一愣,毕竟用“刀叔”这称呼叫老帮主的人可不多,他跟在老帮助这些年里,也就方老庄主敢这样叫。
      “什么?!”九娘一惊,“去年见的时候,身子不还好着呢吗?”
      “老帮主是被鬼门奸人所杀……”
      “是谁?”
      “——我。”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整个石室内骤然死般寂静,这个人的出现,从来都是如此令人齿骨冰寒。
      许久,只听九娘一声轻叹,打破沉默:
      “……冯疑。”
      黑暗中,低沉的男声如同梦呓般,也是一声轻叹:
      “——容清越。”
      —————————————————————————————————————————
      前段时间网线被学校掐了,某只抽风买了件阿迪网球裙后彻底贫困鸟……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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