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柳依旧》舒悦凌

11、大结局（下）

　　屋内的人，终是沉不住气。
　　其中一人在另外一人的授意下，慢慢走向门口。
　　柳城的身影还在，他并没有动，像是一樽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但快速飞转的大脑却在此刻想了很多事情。

　　剑刃破门刺向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长刀出鞘，狠厉决绝，一刀毙命！
　　没有片刻的停留，，任长刀将那人钉在门上，自己却继续冲进去，右手的短刀出手，刀生剑便向着屋内仅存的一个活人而去。

　　因为柳城的动作太快，快的让他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人点了穴道。就连嘴巴也被塞了布条，说不了话，也无法咬舌自尽。

　　在他的旁边，是已经死了的秦大人。尸体还尚有余温，柳城仔细检查了一番，一剑封喉，和之前松月客栈的作案手法一致。但这出手的力度好像弱了那么一些，因为伤口明显浅小一些。

　　“人，不是你们杀的。但，你们也是来杀人的？”柳城将此人绑在屋内的座椅上，和他面对面，看着他问。

　　那人没有说话，柳城看着他继续说道：“我都忘了，你嘴巴被塞着布条，说不了话。那这样，我说问，对的话你就点头，不对的话，你就摇头。别以为什么都不做就能从我手里逃走，我劝你最好放弃那个念头，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让我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就像刚才一刀杀了你的同伴一样。如何？”

　　男人没有开口，目光看向门口地上的尸体。那个刚刚不久前还和自己说话的同伴，此刻已经冰冷的躺在地上，目光看着他，死不瞑目。

　　柳城的话，是威胁也不是威胁。外界传闻他心性阴晴不定，有时和蔼可亲，待人亲和；有时冷冽无情，杀人不眨眼。
　　今日，只怕便是这后者。

　　男人思考的功夫，柳城已经起身，从他同伴的身上取下了自己的那把长刀。刀尖抵在地上，发出死亡的战栗声。走到他面前，柳城将带血的刀尖抵在他的心口，重新问了一遍：“如何？”
　　他被吓得连忙点头。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但他刚才的动作和眼神，实在是太让人胆寒了，仿佛是从地狱归来一般。
　　他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眼神，容不得有丝毫的拒绝。

　　柳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刀尖依然抵在那人胸口，问：“第一个问题，你们来的时候，秦大人已经死了。而且就在你们准备走的时候，发现我来了？”
　　男人点头。

　　看来的确是有人先他一步，早到秦大人这里，将人给杀害了。
　　但是，杀人者，会是谁派去的呢？又为何要模仿松月客栈拿起杀人事件的作案手法呢？
　　这拙劣的模仿手段究竟是真的武功造诣不到家还是故意为之的呢？

　　柳城盯着他的眼睛，开始第二个问题：“你是右相的人？”
　　那人点头后，又急忙摇头否认。

　　柳城看着他的动作，轻轻一笑，“想蒙混过关吗？问你是右相的人，是为了试探你背后的人，其实你是死是活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从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只有我有一个活着的人了。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好好回答问题呢，我可以让你在这长安城内消失，记着，是在长安城内，从此没有你这个人。你应该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再问你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右相的人？”
　　男人摇头。

　　柳城嘴角上扬：“那就是了。你是右相的人，但貌似你们好像和我一样，都来晚了一步。秦大人被人杀了，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碰见那个杀手？”
　　男人没有说话，但他眼里的害怕，柳城却是看见了。
　　不用回答，柳城也知道了答案。

　　秦大人死的时候，这两人想必是看见了行凶之人，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行凶者突然离开，这两人为了确认秦大人是否真的死亡，从而进屋内查看，或者他们在寻找什么东西，对右相不利的东西。
　　但从现场来看，好像没有找到。不但如此，他们还等来了柳城。

　　秦大人的死讯很快传开了，孙乐游进来的时候，柳城正在盯着秦大人的尸体看。
　　旁边的地上还有一节绳子。
　　孙乐游看了一眼，问：“师兄，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样子！我们来晚了一步，秦大人死了，他手里我们想要的东西也被人捷足先登了。”柳城看着屋内的摆设，随口道。

　　“门口死的那人是？”孙乐游看一眼，一刀毙命，出手相当狠厉。
　　柳城回头，拿着秦大人面前的笔，淡淡道：“他想要偷袭我，可惜还差那么点儿。”
　　“去通知秦府的人，人都死了，也没个人过来收尸。”柳城穷着眼前秦大人的尸身道。
　　孙乐游没有动，望着大开的窗户，那上面的脚印很明显，“师兄，有人逃走了？”

　　地上的绳子，还有门口的尸体，以及窗户上的脚印，都在向孙乐游传递一个信息，这里曾经有两名杀手，而且还有一个跑了。

　　“不，是我故意放走的。”柳城沉声道。
　　“为什么？”孙乐游问。

　　秦府的人赶了过来，看见已经死了的秦大人，央求着柳城为他们报仇。
　　柳城安慰了几句，便和孙乐游离开了。
　　“放长线，钓大鱼。走吧，我们得去追了，否则晚了，这鱼饵怕是没了。”
　　一听说是跟踪鱼饵，孙乐游立马就来劲了：“师兄，就我们两个人吗？万一对方要是人多呢？怎么办？要不……要不，我把兄弟们都叫来，你看怎么样？”

　　柳城沉思了一会儿，举得有备无患还是比较好，就让孙乐游去了。
　　他一路上给孙乐游留了密探营独有的暗号，也只有孙乐游能看得懂，便追踪者之前那个被他故意放走的人身上的气味。

　　既然放人走，就说明他心里有谱。而他的自信，来源于鱼寒笙的药物。这种产自北疆的暗夜花粉，也只有在暗夜冥王虫的指引下，才能准确追踪到人。

　　一路追踪，过了几个街区。
　　暗夜冥王的肚腹越来越鼓，就说明他离目标越来越近。
　　这种暗夜冥王以吸食暗夜花粉为主，当它的肚腹完全鼓起来的时候，就说明目标已经很接近了。

　　这本是一个好消息，但柳城却在看到目标的时候，眼里的震惊和失望并存。
　　暗夜冥王飞了出去，朝着之前那个被他撒上暗夜花粉的人身上飞去。

　　“啊——”
　　楚刑看着眼前被暗夜冥王叮咬的人，顺着它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怔立当场！
　　柳城？
　　他怎么会跟到这里来？

　　二人眼神对视一瞬间，失望、欺骗、隐瞒、利用、阴谋等等，这些东西都在被放大……

　　柳城凝神看楚刑的时候，背后被人暗算了，手臂受了伤，他匆匆离去。
　　路上碰见孙乐游带着密探营的人前来，也阻止了他们。“都回去！”

　　一夜未睡，柳城站在密探营门口。
　　他在等人，等一个解释，等一个理由。
　　好个楚刑，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虽然他心里清楚也明白楚刑在利用自己，但是真正撞破的时候，柳城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终南山下，一处简陋的客栈内。
　　“李岩安，这是圣人的圣旨，你带回去交给京兆尹杨大人。陈宫，你护送李大人一起回去，看着他把圣旨交给杨大人。”封尘余看着大厅内的两人道。
　　楼上，圣人正端坐下棋。

　　过了一会儿，封尘余上来，扣了几声门。
　　“进来！”
　　封尘余看着圣人左右手各执黑白棋，又看看棋局，白棋与黑棋实力相当。
　　“来，尘余，坐。看看朕这盘棋，黑白哪个先手破局？”

　　封尘余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黑白棋旗鼓相当，但都气势在手，都有雷霆之势，但这执棋者是当今圣上，孰黑孰白，谁胜谁负，不都是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吗？
　　这黑白棋局，就像当今这朝堂，右相位高专权，京兆尹杨成楷又伺机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最后这二人的下场，不都掌握在圣人手里吗？否则上次遇刺后，圣人也断不会改了着回城的路线。
　　他有预感，这次回去，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孙乐游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柳城，大气不敢出。
　　柳城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人一旦认定的事，怎么劝也劝不回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回去找人的时候，柳城遇到了什么，但从柳城的反应来看，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回密探营后，柳城只吩咐了一件事。
　　那就是没有他的命令，密探营的人今晚不得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孙乐游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这个小师兄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那嗜血阴冷的气息告诉他，这不是玩笑！柳城，是认真的！
　　他立即通知了密探营的众兄弟，毕竟，柳城的实力很恐怖。

　　以前他师傅封尘余老说柳城是他今生罕见的武术天才，假以时日，柳城必定能够超越他这个师傅。
　　孙乐游那时和密探营的弟子们一样，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在今晚，他意识到师傅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先见之明。

　　楚刑离密探营门口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看见了柳城。
　　他勒马停在原地。两人默默看着对方。

　　突然，柳城手上的长刀出手，飞速向楚刑而去。

　　坐在屋顶的孙乐游看到这一幕，惊得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
　　“我去！搞什么的，怎么还打起来了。切磋吗？怪不得不让兄弟们看。还好我早有准备，不出门，又没说不可以上屋顶。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武打，我怎么可以错过呢？”
　　随后翘着二郎腿，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半躺着，拿着怀里的糕点，一边品味一边看戏。

　　楚刑躲过柳城的第一招，他本以为柳城是在此等候，要一个解释的。但现在的情况看来，柳城似乎是想要他的命！
　　第二招长刀直向他的命门而去，几乎用了九分力道，身后退无可退，再不出手，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柳城杀了。

　　唉！楚刑无奈的叹气。右手摸上腰间的软剑。

　　‘铿锵’一声，刀剑交错的声响。
　　柳城邪魅一笑，看着楚刑挡在身前的软剑，后退一步。长刀收手，甩向身后屋顶上的孙乐游而去。

　　“啊——”
　　孙乐游看着扎进墙里的长刀，那刀刃距离自己的脖颈咫尺之遥。

　　柳城看着眼前的人，开口，话是对孙乐游说的：“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师兄……我……我错了，我这就回去。”
　　孙乐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下去。

　　感受到人走后，柳城一伸手，那扎进墙里的长刀便顺势抽出，回到他的手上。
　　眼中的怒火，是因为欺骗和利用。

　　“对不起！”良久，楚刑看着他道。
　　他欠柳城一句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为了他们的计划，他利用了柳城。

　　柳城看着他手里的软剑，自嘲的笑笑：“蜉蝣软剑，江湖排名第二的利器。楚大少主还真是看得起我！我说你一身武艺故意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乾云令。哼！楚刑，寒姨是你的人，但你忘了一件事，周二，是我的人。”

　　周二是柳城的人！
　　这个消息对楚刑来说，过于震惊。
　　周二是他辛苦培养起来的，这十来年长安城的消息也是他传递给自己的。如今柳城却当着他的面，说周二是他的人。
　　这让楚刑的心，惶恐不安。

　　柳城看着楚刑的神态，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来长安的目的，隐门楚氏上百条人命，这是你的责任和使命，但是，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既然打算从一开始就接近我，就应该知道你们的计划终有一天会被我戳破！楚哥哥……”

　　什么！
　　柳城叫他楚哥哥！

　　楚刑身形晃动的后退了好几步，他睁大眼睛看着柳城，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恢复记忆了？”
　　柳城上前，一把扶住身形不稳的他，认真道：“我从来就没有失忆。”

　　十年前，柳城是隐门楚氏捡回来的一个孩子，那时他还不叫柳城，没有姓氏，单名一个柳，柳树的柳。是楚刑给他取得，只是后来隐门楚氏发生了动乱，一夕之间上百口人全数尽没。柳城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鱼寒笙所救。
　　后来，鱼寒笙为了避开仇家追杀，带着他四处奔波躲藏，直到最后遇到封尘余，被他带回来了长安城。

　　他没有失忆！他记得我这个楚哥哥！小柳……
　　楚刑激动的扔掉手里的软剑，一把将人抱住。
　　“小柳，你……真的记得我？”

　　柳城任由他抱着，没有推开他。
　　十年了，物是人非，久别重逢。你我早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样，楚哥哥，就让这一刻的温情多存在一会儿吧。

　　“我记得，我都记得。当年我被你们楚家收留，这些……我都记得。我从未忘记，也从未忘记你。”柳城道。
　　楚刑松开抱着他的手，柳城的眼神依旧冷淡，丝毫没有相认和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之色。
　　“你怎么不开心？”楚刑看着柳城的脸色问。

　　“没有，我很开心。楚大哥，见到你我很开心。”柳城望着楚刑的眼神道。
　　“我也很开心……唔……”

　　猝不及防，楚刑被人捅了一刀。
　　满眼不可置信，他慢慢低头望着自己腹部的匕首，神情恍惚，悲从心来。紧紧抓着柳城的手臂，质问：“小柳……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人！”远处街道口，出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这皇城司司长李长青。封尘余的顶头上司，柳城的另一个师傅。

　　楚刑这才意识到，自打他来这长安城后，这皇城司司长就像消失了一样，原来他在这儿等着自己。

　　“师傅！”柳城回头，朝着李长青施礼。
　　李长青一招手，柳城立刻回到他身边。

　　楚刑被人包围，又受了重伤。
　　他望向柳城，那人依旧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放佛刚才的温存就是一个虚假的幻影，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

　　待李长青身边只剩下柳城一人时，柳城暗淡的目光终于恢复了颜色。
　　他缓缓的抬起目光，看向楚刑，嘴唇微动。

　　楚刑看的见，柳城的目光里重新有了色彩，像是希望。
　　“动手！”
　　这是柳城传达给他的信息。

　　眨眼之间，他拔出腹中的匕首，刺向对面的杀手。与此同时，柳城也有了动作，长刀瞬间出手，扎在了李长青的心上。下一秒，又拔出，再将人的头给割了下来。

　　因为事发突然，在场所有跟随李长青而来的皇城司杀手，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主子最信任的人，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刀将他斩杀了。

　　楚刑虽然受了伤，但是应付几个皇城司的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在柳城将李长青的头颅斩下包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那些杀手解决了。

　　柳城走到他身边，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交给他，道：“这是绪生丸，止血补气。刚才……对不起！”
　　“不用道歉，为了接近他身旁，做戏必须得出血不是吗？”楚刑接过药碗，吃了下去，然后原地打坐运气。
　　柳城帮他护法。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起身，握着柳城的手道：“是我自己考虑不周。我没想到，早知如此，应该与你坦言身份的。所以……从我进长安城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了？”
　　柳城“嗯”了一声。

　　“那松月客栈的事？”楚刑有些心慌，不敢看柳城的目光。
　　柳城弯腰，捡起地上的软剑交给他，看着那柄软剑道：“我先前只是怀疑，但刚才看到你这柄蜉蝣软剑的时候，就基本可以确定了。当年隐门楚氏被灭，段宏翼也有份儿，我怎么会忘了这一茬。你又从北疆而来，还带着那个小丫头。只是，你做的这一切，紧紧只是为了报仇和陷害右相吗？”

　　楚刑：“是！我来长安有三个目的。一是为了报仇雪恨，让右相下台。二是为了救那个丫头，三……三是为了找你……”
　　“是因为你身上的疆蛊之毒吗？”柳城突然扣住他的脉象，“毒已深入骨髓，很难根治。除非是乾云令主的独家武功破髓挪移神功，否则你必死无疑。”
　　“无所谓，已经这样了，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能在临死之前大仇得报，和你相认，我已经很知足了。”楚刑捂着伤口，苦涩的笑笑。

　　“我不会让你死的！”柳城看着他认真道。
　　既然只有恢复身份才能救你，那我便重回北疆，闯他一次乾云秘境，取回那个可以救你的东西。

　　“楚哥哥，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当年被你们捡回楚家，是我爹爹故意的。我真正的身份是乾云令少主。爹爹当年被人追杀，为了不连累我，所以才将我送到你们楚家。”柳城说的认真，但楚刑的神情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楚哥哥，你……早就猜到了吗？”
　　楚刑点头。从他第一次看见柳城的刀生剑，他就开始怀疑柳城的身份。刀生剑的秘密还是他爹告诉他的。这是每一任乾云令主的武器，刀生剑在柳城手里，就意味着江湖失踪多年的乾云令也在他手里。

　　楚刑：“从那晚杀手追到密探营打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柳城：“那你还会帮杨成楷做事吗。”
　　楚刑：“我从来就没有帮他做事！”
　　柳城：“那松月客栈和北尘酒肆，以及秦大人的案子……”
　　楚刑：“只有段宏翼是我杀的！其他的事，是杨成楷找人做的。”
　　柳城：“那你知道那个杀手是谁吗？”
　　楚刑：“不知道，只知道你们密探营里有他的内应。”

　　两人进了密探营，柳城将收拾好的细软扔给他：“走，连夜出城，别回来了。李长青一死，很快就会惊动京兆府尹杨成楷的人，倒时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小丫头已经被我和寒姨治好了，此刻我已经将她们二人送外城外了。现在就剩你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走？”楚刑拿着包袱望着柳城。

　　楚刑的话，连他自己都震惊了。
　　像柳城这般做事精明算计的人，替他们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后路，但却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你要留在这里？为什么？陈宫已经带着圣旨在回来的路上了，右相的结局显而易见，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因为我还有使命没有完成！”柳城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和楚刑一起回北疆，但是身为乾云少主的身份，让他暂时无法离开长安城。

　　他知道楚刑的心思，也知道这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但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乾云令一事，事关大唐江山还有江湖武林风波，绝不是他们躲到北疆去，就可以避而远之的。
　　这个朝堂，这个江湖，只要有人在，风波便不会停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便不会停歇。

　　这些，他们都明白。
　　只是，柳城身上担负的，太过沉重。因为他是乾云少主，这些都是他避无可避的责任。

　　圣人年事已高，皇子们互相夺权，朝堂政党泾渭分明。
　　只是这一切，并不是这一张圣旨就会彻底改变。
　　这个大唐，已经风雨飘摇了。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能可以丢下你一人，我做不到！小柳，我们已经分离了十多年，你应该明白楚哥哥的心思，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看着你出事。”楚刑扔掉手里的包袱，冲过去抱住柳城，将他紧紧的抱住，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小小的瘦弱的身体，他不在的这十年，究竟一个人扛了多少苦难。

　　“那就都别走了！”屋外，灯火通明。
　　二人问声，立刻分开。
　　眼前的出声之人着实让二人一惊，孙乐游带着密探营和皇城司的人将这里包围。
　　而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经不是密探营的装扮，而是皇城司司长大人的装扮。

　　“你才是真正的李长青！”柳城看着孙乐游道。
　　楚刑的视线也随着看向孙乐游。

　　孙乐游道：“还不算笨，总算反应过来。”
　　柳城紧紧盯着他，右手悄悄摸上长刀。“赵暮是你杀的！北尘酒肆也是你派人做的！”他在看见对方手上的佩刀时，瞬间反应过来。

　　他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从他们在香铺阁楼出事的那个晚上开始，他就已经觉得孙乐游不对劲儿。只是还没有证据，如今他自爆身份，又站在这里，一切就说得通了。

　　“交出乾云令，饶你们不死！”孙乐游看着柳城发话。
　　身后弓箭手准备，只待一声令下。

　　“不可能！你这辈子也别想得到它！走——”
　　柳城一把将楚刑甩向了屋顶。

　　现在的局势对他们不利，双拳难敌四手。
　　“小柳！”
　　被甩向空中的楚刑恐慌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柳城。

　　“答应我，活下去。我会去找你的！”
　　柳城留下这句话，便朝着另一个方向杀出。
　　面对孙乐游的大队人马，两人分开逃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兵分两路，孙乐游派人围堵柳城和楚刑。
　　但因为这两人武功高强，不好围堵，所以他便请人奏禀杨成楷，调来了京兆府尹的兵。

　　很快，楚刑发现追踪自己的人少了很多，他心里开始惊慌。因为追他的人变少，就意味着追柳城的人变多。
　　柳城危险！

　　孙乐游亲自上场捉拿柳城，看着与众人打斗的柳城，孙乐游心一狠，将手里的霹雳弹扔了下去。
　　顿时火光冲天，下面死伤惨重。
　　柳城也被炸伤了，腿部受了伤，行走不便。很快便气有不支，眼前开始犯晕。

　　就在一剑要刺向他后心的时候，楚刑赶到了，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小柳，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柳城虚弱的回答。

　　两人此刻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你为什么要回来？”柳城看着身边的男人。
　　楚刑浅浅一笑，深情道：“因为你在这里。”
　　孙乐游看着下方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抬手示意，“放箭——”
　　“住手！圣旨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后者的声音明显比孙乐游更加雄浑深厚。

　　柳城看着陈宫，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时，楚刑才发现他背后全是血。
　　“小柳……小柳……小柳你醒醒……”

　　一个月后，马车上。柳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茫茫沙漠中。
　　楚刑拿着水壶进来，看着已经醒来的人，欢喜道：“小柳，欢迎回家！”

　　“回家？”柳城满脸疑惑。
　　楚刑解释道：“那夜你受了重伤，昏迷了好久。右相已经下台了。杨成楷现在颇有圣恩眷顾，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下一个李盛罢了。但是这些，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你醒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柳城看着他身后的沙漠，问：“我们是回北疆了吗？”
　　“嗯，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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