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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落ちる ...

  •   其实那时我也不敢对自己承认这“啪”地一下就叫一见钟情。我的天,那可是个女人,而且既然她在这间家庭主妇们开的教室里授课,十有八九是个有丈夫的女人。在我那短短的十九年人生里,我既没有想过会做个拉拉,也没有想过会做个小三。这太荒唐了,实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谈过两个男朋友,我不是同性恋,不至于让我的性取向在一瞬之间扭转的如此快吧。
      所以,我只好把这个念头强压下来,我甚至麻痹自己——她很像我妈,而我远在异国他乡想家想妈妈了,所以对她有种特别的感情。
      但是,我无法忽略的事实是,她太温柔了,一点不像我妈。我妈是个泼辣,雷厉风行的女人,职场上毫不犹豫,家里也几乎是她说了算。我爸则是温柔的多,他甚至还会在痛经的时候专门给我去楼下买一杯热奶茶给我。好吧,我不是说我妈不温柔,只是,我妈和藤井翼温柔的角度不一样。藤井翼就像电影里的配乐,你在观影时或许根本记不住背景音乐的调子,但是配乐却让整部电影有了立体的色彩,让你更加沉浸在精彩之处。藤井翼就是这样,她就那么站在一边,看上去和周围的环境那么融洽,你总是第一眼看不到她,但是一旦没有了她,你又会立马察觉到这个空间开始弥漫一种违和感,而你急切地希望她重新出现在这个空间,把那一块丢失的空气给补回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是弯的,顶多是荷尔蒙分泌有些错位,或许我应该多去认识一些帅哥,这样的话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啦。辛苦大家了,下周再见哦。”
      第一天下课后,我本想直接走人,奈何绪美太过好学,专门留下来找藤井老师问了好些问题。我在旁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心里暗暗希望她快些问完。
      “很想再给你解答一些问题呢,但是抱歉的是我必须得回家了。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在手机上发给我也可以的。”藤井老师露出抱歉的表情,拿出一旁的手机。“嗯,你怎么称呼?”
      “宮脇绪美,叫我绪美就可以了。”
      “好的,这位?”
      藤井老师忽然看向了我,我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程言。”
      同时,我看到她的胸牌上把全名给写出来了,是“藤井翼”。
      “你也来交换一个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
      于是我掏出手机,一气呵成地添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就算有了联系方式,我也没主动去找她聊过什么。毕竟我猜她上次说的话只是出于客气。不过绪美倒是经常给她发消息,我在电车上时偶然瞟到的。
      我也问过绪美,藤井老师有没有教给她什么特别的技巧。绪美说他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在讨论烹饪,几乎都是闲聊。绪美告诉我,藤井老师的老家在奈良,家里是开餐厅和旅馆的,所以藤井太太的手艺才那么好。
      “和藤井老师结婚一定会很幸福呢,她太会做饭了,而且那么温柔漂亮。”在提到藤井的手艺时,我再次感叹道。
      绪美点头赞同:“是啊,真羡慕她丈夫和孩子啊。”
      “这么好的女生果然是已经结婚了吗?而且有小孩了?”
      “嗯嗯,毕竟是在那间主妇们的料理教室嘛。不过她应该没有孩子吧。”
      “啊,这样的吗?”虽然之前就知道藤井很大概率不会是单身人士,但确切地听到她已婚的消息时,心里仍然很是颓废了一下。
      绪美接着说:“她还问起了你呢。她说:‘你那位朋友看起来很会料理的样子,完全不用我来教嘛。’我给她说,你是陪我来的,而且本身也想多学一点其他种类的料理。”
      “欸?她居然问起我了?”
      “对啊,她问你是哪里人,我说是四川成都,还特意给她描述了方位呢。她说自己吃过几次中华料理,挺喜欢的。”
      “真的?”
      “对啊。说起来我也很喜欢四川料理,下次你带我出去吃中餐厅吧,我想去很久了。”
      于是,那次谈话之后,每周料理课结束后,我和绪美几乎都会在外面吃饭,最常去的是京都南边的一家川菜馆,那儿的老板是重庆人,做的菜很合我的胃口。正好我也有个重庆朋友在那里打工,所以时常去跟他见个面。
      嗯,稍微有点偏题了。一周一次的料理课,一个月也就只有四节课。而每一次课上完后,绪美都会成为留下来踊跃请教问题的人。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在短期内学会烹饪,好给德田千石一个惊喜。
      作为她的女伴,也因为我们得一起吃晚饭,我理所当然要留下来陪她请教完所有问题。虽然我真的不想再创造任何和藤井太太相处的回忆,但是,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或者单纯因为我本身不够坚定罢了。
      那是第三周,或者第四周的课,我记不得了,总之是一节蛋糕课。上一节课藤井太太教我们怎么烤蛋糕,这一节则是教我们怎么用奶油和巧克力装饰它们。
      我能做的料理范围其实挺广的,面食,炸物,炒菜,煲汤,煮粥,我都可以,但是却完全不包括西点。我有一次用电饭煲尝试做了蛋糕,被我妈拿去喂鸟了。所以,如果能有机会让我正式学习一下怎么把蛋糕做成能吃的样子,我还是很乐意的。
      “……把奶油从冰箱里拿出来,隔着冰块放进容器里,然后拿着搅拌器这样,按照一个方向搅拌,直到这种,比较硬的质地。”
      我和绪美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认真的看着藤井太太示范如何打发奶油。
      藤井太太把奶油准备好后,开始裱花。虽说可能比不上米其林厨师的手艺,但是在我和绪美看来,已经是超级大师的级别了。我和绪美拿着裱花袋试了一下,不是形状太丑,就是根本没有形状。我张望了一下左右,看见右边的那位老太太裱的花都可以拿去甜点店出售了,不由觉得挫败。看来我们两个在西点上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
      下课后,绪美又留下来,找藤井太太问了问裱花的事情。藤井太太看了看我们的“杰作”,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表情,我敢打赌说她是在憋笑。她看了一下时钟,似乎是确认了一下时间是否充足,然后她拿着剩下的奶油,装进了裱花袋,给了我们一人一个,手把手的开始教学。
      “这样,轻轻地挤,对,裱花嘴要和平面稍微隔开一点距离,接着,轻轻地提起来,然后松开手上的力度。”绪美没掌握好力度,失败了。藤井太太歪了歪头,然后走到绪美身后,抓着绪美的手示范了一遍,挤出了一朵漂亮的奶油花朵。她转过来,笑着看着我,说:“看吧,很简单,你也来试试?”
      我也回了一个微笑,把裱花袋装模作样地拿着,然后装作专心致志地看着裱花嘴和平面的间隔,试了一次,失败了,裱出来的奶油花瓣散开了。
      我看着藤井太太,颇有点手足无措。我很想在她面前表现好一点,留下“好学生的印象”,所以在一方面,我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教学,孺子不可教。而另外一方面,我又期待她走过来,像教绪美那样教我,或者更近一点,搂着我在耳边说话,让她的嘴唇擦过我的鬓发,或者让我转过身时不小心挨着她的脸颊。
      我不知道……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但是,就算在和她已经分开了将近五年的今天,我回想起当时那个场景时,我依旧认为,杉田翼当时那种眼神满含着一种憧憬,她像是跨越了我们之间间隔一米的空气,面对面地直勾勾盯着我,好像想请我跳一支舞一样。她那种明亮的眼神让我以为,她也是想要手把手教我的。
      她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犹豫,她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像幼教对淘气的孩子那样笑了笑,然后跨到我身边。她把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像教人写毛笔字一样,握着我的手做了一次裱花。
      那个裱花很漂亮,是个完美的中心对称图形。
      “对吧?很简单吧?”
      我只能看着她,用最后的理智做出微笑的表情,点头回应她。大概是看到我和绪美终于会裱花了,她看起来很开心,于是根本不顾时间是否太晚,又拿起另外的裱花嘴教给我们。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介绍着,而我就在旁边不时点头,附和,摆出一双渴求知识的眼睛。其实我早就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的存在了。料理教室,裱花袋,水果罐头,打蛋器,奶油,这些东西都漂浮在空中,而我被做成蛋糕,呈到了藤井太太的面前。
      之后还有好几次,我已经不记得是我故意装作笨手笨脚来引起她的注意,还是说她主动走到我身旁想要为我演示,总之,这样手把手教学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每次我都提醒自己,你不能再和藤井太太有任何肢体接触了,你不应该放纵自己像吸毒一样寻求她的体温。但是,她垂在耳边的鬓发,还有身上各种护肤品混合起来的香味,于我来说就是毒品,沾过一次的我怎么可能戒得掉。所以我让她一次又一次握住我的手,一次又一次无意中搂住我的腰,而我放任自己偷这半刻的温存。
      所以,好吧,说了半天反而不是辩解,而是罪证陈述了。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我的原因,而那时的我只能在泥沼里越陷越深,没有人能救我,我也无法呼救,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底,溺亡。

  • 作者有话要说:  落ちる:(自动词)落下,陷落,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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