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情敌隐婚后》步寻羽

16、项目

　　楚悬臣的声音不大，偏低沉，又自带威严，相衬之下，他尾音轻扬拐出的那十八道弯就更显得凉飕。
　　瞬间进退两难，莫笑逢脑子转成了陀螺，心跳都是抖的，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心里没鬼同时又底气不足，在老妈和旗袍大姨欢声笑语的包裹下，他按着耳机，支吾道：“没有……我没有。”
　　说完，他转身就跑，完全不顾老妈在后面的喊话。
　　求生欲驱使下，他头也不回地跑上车，一脚油门窜了出去，汇入疾驰的车流。

　　“臣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扫了眼路边的限速提醒，莫笑逢深踩油门，直接把车速提到上限。

　　这次楚悬臣没有像上次那样晾着他，耳机里很快便有了回应。
　　“莫笑逢。”楚悬臣轻唤他的名字，说，“我没生气，你好好开车。”
　　“那我也得解释。”莫笑逢执着说。
　　“行。”楚悬臣温言道，“我手头上还有点事，等你停下车再说。”
　　“嗯。”

　　车位停下车，莫笑逢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拎上楼，随便找地一搁，找到刚才的通话记录，迫不及待将电话打回去。
　　电话接通后，未待楚悬臣开口，他自顾自地把刚才组织了一路的解释吧啦吧啦讲了一遍，最后总结说：“真的，我发誓，这事我提前真不知道。”
　　“嗯。”楚悬臣淡淡应了一声。
　　“所以不生气了？”莫笑逢试探道。
　　“没生气。”楚悬臣说，“就是有个疑问。”
　　“你说。”
　　楚悬臣：“老王家儿子真有那么帅？”
　　莫笑逢：“……”
　　见他不吱声，楚悬臣又道：“帅得有多离谱，你给我形容一下。”

　　王叔叔家儿子莫笑逢其实也见过，不过在他的印象里对方还是个小孩，比他小七八岁，长得确实很惹眼，白白净净，秀气又耐看。
　　但是在这种时候，他哪敢真形容。
　　“就还行吧。”他故作勉强道。
　　“……噢。”

　　本来还有点紧张，可是听着楚悬臣醋里醋气的调调，他又突然想笑。
　　这种感觉挺神奇的。
　　在他看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其实很微妙，既有陌生人之间的神秘感，又有老夫老妻的亲切感。
　　这两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又欲又撩，蛊人躁动，同时也带着极强的安抚性，在占有欲方面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短暂沉默，耳机里再次传来楚悬臣的声音。
　　“小说看完了吗？”楚悬臣问。

　　没有。
　　还差两本。

　　想起楚悬臣那句“不看完不见面”，开口之前，莫笑逢话音一转：“看、完了。”
　　赶在楚悬臣回来之前，他肯定能看完。

　　似是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楚悬臣顿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随后又道：“那你问问我刚才忙什么了。”
　　“你忙什么了。”莫笑逢很配合。
　　楚悬臣：“刷新闻。”
　　莫笑逢：“……”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停顿几秒钟后，楚悬臣不咸不淡道：“芙溪市某男子婚内相亲，被老公抓住之后暴打一顿，并且被罚写一百万字检讨书。”
　　莫笑逢：“……”

　　这次莫笑逢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都说小别胜新婚。
　　他们这是小别加新婚，而且还是偷偷暗恋许久的闪婚。
　　在不住抽笑的同时，莫笑逢心头原本温温热热的思念陡然攀升到沸点。
　　他挂断电话，找出楚悬臣的头像，片刻不等地发去视频邀请。

　　响了两声，接通。
　　然而手机屏幕上只有他这边的画面，楚悬臣那里一片漆黑。

　　莫笑逢对着自己调了调角度，想尽量把自己拍得好看些。
　　“人呢？”莫笑逢问。
　　楚悬臣：“有什么事，这样说就行。”
　　“看，还说你没生气？”莫笑逢又笑了一声。
　　“真没有。”
　　“不信。”莫笑逢反问说，“那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楚悬臣：“帅的不够离谱，自卑。”
　　莫笑逢：“……咳咳。”

　　这天没法聊，莫笑逢试图转移话题，问道：“你先前的话还没说完，坏消息是什么？”
　　“没有坏消息了。”楚悬臣说，“都是好消息。”
　　莫笑逢：“？”
　　楚悬臣：“我可能还需要再过一个周才能回去。”
　　闻言，莫笑逢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不满道：“不是说项目进展顺利吗？”
　　“就是因为顺利，所以现在又延伸出了新的项目。”楚悬臣答得理所当然。
　　“这对我来不是好消息。”莫笑逢反驳说。
　　楚悬臣：“那对老王家儿子可能是个好消息。”
　　莫笑逢：“……”

　　他的预感是对的。
　　醋精老公果然还是惹不起。

　　“臣哥，我写检查，一百万字。”莫笑逢弱弱道，“咱能不提这茬了吗？”
　　“能。”楚悬臣应得爽快。

　　-

　　“楚总，这是我权限内可以查到的所有资料。”
　　办公室里，修遇给楚悬臣倒了杯茶水，把电脑上显示的内容投到幕布上，说：“‘联动记忆’这个项目可以说是花费了祝老毕生心血，老爷子那么厉害，却也是到走都没能攻破最后一层技术难关，所以在这个项目上，其实我跟厉柯严的想法一致，倾其所有来砸这么一个风险极大的项目，真的没必要。”

　　楚悬臣端着茶杯，站在窗边。
　　目之所及是无边的青草树林，中间横贯了一条小河，蜿蜒曲折奔赴远方。

　　“我要可行性报告。”楚悬臣坚定说。
　　修遇：“……”

　　“我是真做不了。”修遇放下鼠标，喝了口水，说，“隔行如隔山，就算把我和厉柯严绑在一起，我们也擦不出什么创新的火花。”
　　面对如此执着的楚悬臣，修遇很是头疼。

　　他邀请楚悬臣来是受一个心理医生朋友所托，想要跟暮楚科技合作一个新项目，以全息游戏的方式来创建几个心理医疗场景，这也是他一直设想的事情，把全息游戏的互动模式引入医疗中，利用一些特殊场景身临其境的体验为部分脑部受创患者进行辅助治疗。
　　这个项目的难度不算大，经过半个月的沟通加效果模拟试验，大致完成方向已经确定下来，最终商定的结果也很理想，基本跟愿景设想的样子差不多。

　　本来这件事已经敲定，然而就在刚才，楚悬臣在会议结束时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想要借着这个契机，重启当年老前辈没有完成的“联动记忆”项目。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众所周知，这可不是一个小打小闹的项目，记忆的识别、提取、保存、屏蔽、共享以及多人联动，涉及到多学科领域，没有人怀疑，一旦成功它将成为划时代的大事件，同时也没人怀疑其变态的技术难度。

　　“说到跨学科合作，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联动记忆’这个项目的好处。”修遇“滋”了一声，说，“若是真实现了记忆联动共享，跨学科合作就变得简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个悖论，管他是先有鸡再有蛋，还是先有蛋再有鸡，总得先有一个才行。”
　　“不敢做，什么都没有。”楚悬臣淡淡道。
　　修遇：“……”
　　真是倔强啊。

　　“这个项目以前或多或少我也接触过，这么说吧，不是一点希望没有。”起身走到楚悬臣身边，修遇分析说，“祝老去世之后，放眼望去，能带这个项目的就只有秋则，虽然在全息单项领域秋则没有厉柯严排名靠前，但他的综合实力毋庸置疑绝对是圈内NO.1，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是祝老的学生，‘联动记忆’这个项目当时他也有参与，他比谁都熟悉，所以你要真铁了心要做这个项目，就必须想办法把秋则挖过来。”
　　楚悬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在听。

　　停顿了一会，修遇又道：“先不说秋则的清高，就说他和厉柯严势同水火的关系，你怎么搞？”
　　修遇看似在帮忙出主意，实则他还是想要打消楚悬臣的念头，他研究大脑，也研究心理，自然比谁都清楚，很多事情其实难度上限的决定因素不在人类的智力，而在人心，在利益的权衡。
　　“让谁当老大都是得罪。”修遇说，“搞不好最后两头都保不住。”

　　该劝的话都已说完，修遇沉默下来，侧倚在一旁的茶台边，随意翻着资料。

　　弯腰将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台上，楚悬臣抱臂站在落地窗前，迎着斜照的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直到金光西沉，他才收回视线，转过身，面对着幕布上的信息，平静道：“我不是有钱烧的，我的把握在七成以上。”

　　“楚总，你这自信是不是过头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修遇合上手里的文件，摇头笑道，“怕是秋则自己都不敢给出……”
　　“修遇，你忘了。”楚悬臣打断说，“能带这个项目的还有一个人。”
　　闻言，修遇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瞳孔一震，心跳陡然加速。
　　片刻后，只听楚悬臣用一种沉哑的声音，缓缓道：“还有六年前的莫笑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