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明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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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瑞王接任青云司掌司的消息在京中炸开，如平地惊雷。
没人想到战功赫赫的瑞王会接这个差事。青云司掌司，说得好听点是缉拿凶犯，审理定罪，替圣人分忧。说难听了就是圣人走狗，朝堂鹰犬。
比这个消息更炸裂的是，瑞王到任第三日，就在府衙门口挂了两个人皮灯笼。
所谓人皮灯笼，就是将人头中的血肉掏空，只留一张皮，灯笼里点上烛火，火光从眼睛鼻子里渗出来，将整颗头照得红彤彤。
夜风中，灯笼在青云司掌司府衙门前摇曳，极为可怖。
一时间举朝震惊。
原来的青云司掌司因为徇私被皇帝处以腰斩极刑，这次用了自己亲儿子，朝堂上众说纷纭。有的惋惜瑞王的将帅之才，有的替老掌司不值，青云司这几年在朝中地位如日中天，到头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更多人瞄准的是瑞王手里实打实兵权，两万禁军调度，羡煞了其他几位皇子。
明薇听了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比前世提前了几个月。
李慎前世为了讨圣人欢心，就做了青云司掌司，甘愿成为圣人手中的刀。
也从此成了人人唾骂的朝廷鹰犬，反派奸佞。
到底是圣人儿子，今日他虽是不得宠的瑞王，明日的事又谁说得准呢？
故此，虽然李慎做得都是伤天害理、构陷忠良的事，保不齐有人巴结奉承，攀上这个高枝。
京中权贵们的嗅觉向来灵敏，巴结不到李慎，竟想从明薇这里旁敲侧击。
毕竟当日瑞王送她回府传得沸沸扬扬，众人推测国公府这位大姑娘和瑞王关系匪浅。
见不到瑞王，见一见戚大姑娘，旁敲侧击了解瑞王也是极好的。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登高赏花的好时节，各府花宴的帖子雪片般飞到明薇的案前。
明薇仔细看了，有与国公府相熟的各府小姐，也有原本只知道姓名的。这就是一人飞升鸡犬升天，明薇只是与瑞王同行，就被这么多人看重，可见权势迷人眼，连这些闺阁小姑娘都不能幸免。
掩月望着桌案上那一堆请帖，有些头大，“姑娘，这些宴请您都要去吗？都排到十月了，八月十五、九月九那日好几家都下了帖子，您要去哪家啊？”
“先放着吧。”明薇自然不会每个宴请都去，他们请她去赴宴多半为了打听瑞王。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定下亲事，避免再被圣人赐婚李恪。
她重生后，好多事情都改变了，未免夜长梦多，万一哪天圣人心血来潮给几位皇子选妃，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按照前世，圣人明年春天给几位皇子选妃，算算时间只剩半年不到。
夫婿人选明薇心里已经有数，从大表兄郑钦和顾言中挑一个出来。
大表兄郑钦那边，等父亲回府后可以登门拜访，两家就能走动起来，到时互通心意，如无意外，很快就能定下。
顾言与父兄全无交集，她得自己筹谋才行。
回来路上她想了一路，两下对比，相比大表兄，顾言更合她心意。家里人口简单，没那么多高门大户的规矩，她嫁过去也自在。
正想着，长路送来了王子腾的消息。王子腾前世最后投靠了李恪，成为李恪心腹，因此明薇让人格外留意。
回京后，她让人盯着几位皇子的动静。这一世无论如何，再不能对朝事一无所知。特别是狼子野心的李恪，无论如何不能让父兄和他扯上关系。
瑞王一向行事谨慎，防卫森严，她的人不能靠得太近，但府里的大动作，还是能查到蛛丝马迹。
原来王子腾被瑞王关进了青云司昭狱，青云司有五千禁卫把守，以后再想探听消息怕是不能了。
明薇没想到瑞王如此看重王子腾。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李慎为何接手青云司掌司的位置了。这样便不用把王子腾交出去，只要他活着，就是悬在幕后之人头上的一把刀。
但是此时王子腾还没投向李恪，只是勾结西戎，不知李慎为何盯着他不放 。
明薇让长路继续盯着。同时留意太子和李恪，特别是李恪，但凡有蛛丝马迹都要报给她。
这日，宋氏领着锦绣楼的妈妈送来了参加千秋节宴的衣裳首饰，宋氏为落个贤名，明薇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里最好的，当着锦绣楼妈妈的面，更是把戏做足，“薇娘是我们国公府最得宠的嫡长女，衣裳首饰都极为讲究，你们尽心些。”
那锦绣楼的妈妈自是知道国公府的情况，为了赚宋氏的钱，极其配合，“夫人真是我见过的最仁善慈爱的继母，待前头夫人的姑娘比亲生的都好，长安城再找不出第二个，您的贤名长安城哪个不知？”
宋氏不好意思地谦虚道，“快别这么说，做父母的不图这些虚头巴脑的贤名，只求子女一世平安比什么都强。”
明薇一言不发，只认真地试衣裳首饰，看着他们做戏。
她前世就是这么被宋氏一口一个父母哄住的，让她以为宋氏待自己就像亲娘。
那锦绣楼的妈妈嘴上像抹了蜜，哄得宋氏高兴，厚厚地赏了她。
送走了锦绣楼的人，宋氏又让马嬷嬷领进来四个嬷嬷，四个小丫头并两个大丫头，让明薇挑，“你才从北地回来，屋里的人定是不够用，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得用得很，如果都入了你的眼，全部领走就是。”
明薇打眼瞧过去。
这里面有一半都是宋氏心腹，前世明薇不设防，照单全收，当时还道宋氏体周到贴，后来她院子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被宋氏了如指掌，才知宋氏打得什么主意。
这次明薇懒得与宋氏周旋，直接拒绝，“夫人想得周全，您费心了。我眼下手里人够用，又即将议亲，不知婆家根基，呜呜泱泱带过去一堆人也不好，不如等亲事定下再添人。且前些日子，我母亲陪嫁有几房人来找我给他们安排活路，媳妇婆子小丫头都有，我正愁着呢。”
宋氏还想像前世一样安排人进来，那是不能了，明薇把下次、下下次的路都堵死，免得她惦记。
宋氏面色讪讪，却也不好强塞，拿着帕子掩住嘴，故作委屈，“看来是我多事了，姑娘如今大了，房里的事自个儿有主意了，我也管不着，也管不了了。”
以前她一拿乔，这丫头都会心软，宋氏又像以前一样等着明薇回心转意，她不求太多，哪怕留下两个小丫头也好。
宋氏这是又演上了。
明薇便与她周旋，道，“夫人说的是，我也十六了，以后我房里的事就不劳夫人过问了。父亲说我母亲十六岁时早与他定亲了，嫁妆里的铺子田庄都接手自己管了。可看看我，到现在婚事还没着落。哎，夫人，我可等着您给我相看呢，我也知夫人疼我，听闻这几日上门的媒人把咱们府上的门槛都要踏平了，谢媒钱也翻了倍，想来父亲回府时，亲事该有着落了。”
宋氏明显一噎。
小蹄子，伶牙俐齿，先不让她管房里事，亲事上又拿国公压她。
宋氏心里愤愤，可毕竟立了这么多年的慈母人设，总不能剩这么几个月前功尽弃，当下只好眯着眼笑，“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你放心好了，我自会给你寻门满意的亲事。”
“那就谢过夫人了。”明薇行了礼出了梧桐院，还没走远，便听到里面一阵茶杯摔碎的声音。
明薇只冷笑，从宋氏那回来，悠闲品茶，戚明玉过来了，送了文房四宝。
“三妹妹客气了。”明薇起身迎出来，又让掩月奉上茶点，“不知妹妹喜欢喝什么茶，我在北地喝惯了这些粗老边茶，妹妹不要嫌弃。”
所谓的边茶就是川茶，经熬耐泡，明薇常喝的这种叫金尖。
戚明玉见礼，“大姐姐客气，明玉不挑的。”
她进退有度，言谈举止大方得体。
前世明薇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没瞧得上这个妹妹。到最后，才知道戚明玉才是这府里藏得最深的一个。
她能在宋氏手底下毫发无损，除了她姨娘是太后赏的，宋氏不敢得罪狠了外，与她自己聪明睿智脱不了干系。她最后嫁给寒门出身的状元郎，一年后随状元郎外放做官，她自己商行天下，成了富甲天下的女商人。李恪登基后，她捐出一半金银，因此也躲过了李恪的屠杀。
只是不知如今这位妹妹的商业帝国运行到了哪一步？
“我的人前几日在街上碰见妹妹的人正在看铺面。”明薇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地道。
戚明玉却是心头一紧，她经商是背着府里，只她姨娘知道，若是明薇告诉了宋氏，她一切筹谋就打水漂了。
所以她忙起身想解释一二，“大姐姐，我只是……”
明薇一笑，放下茶盏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怕我去夫人跟前告发你妈？你放心，我还没那么闲。”明玉这才惴惴不安的坐下，这个大姐姐一向与宋氏亲近，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明薇知她担心的，索性开门见山，“妹妹知书识礼，又精通算数，历练几年，保不齐就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路从鄯州过来，遇见许多商队，见了不少民情，听了些消息。想说与妹妹，不知妹妹想不想听？”
愿意将这些透露给戚明玉，明薇有自己的盘算。
戚明玉有大志向，又性情坚忍，在经商一事上早晚会做出一番成绩。如今刚起步，正是最艰难的时候。
她顺水推舟帮明玉一把，日后戚家与强敌对上，戚明玉不至于像前世袖手旁观，有她这个助力，总比无脑戚明婉强百倍。
戚明玉原本面无波澜，听见这话明显一愣，不过她很快掩饰住了，谨慎地问，“不知大姐姐何意？”她的感觉没错，这次大姐姐回来，与以往不同了。
她敢指责戚明婉，也拒了宋氏的人。
不像以前讨好宋氏，一味的顺从。
上午梧桐院的事都传遍了，阖府上下都知大姑娘不再是软包子，拒了夫人安排的下人，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
戚明薇放下茶盏，注视着戚明玉。
她长得像她姨娘，那双眼睛会说话，也暴露出她此时的谨慎和跃跃欲试，明薇淡淡一笑，缓解了紧张的气氛，“我没恶意，有几条发财的路子，不知妹妹敢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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