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相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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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明薇坐在临窗大炕上看账本，前两日，庄头送来了一些土产孝敬她，但主要目的是告诉明薇，前些时日一连串的大雨后，庄上损失惨重。
山地的收成还好，平地可能减产五成。
总之一个意思，今年年底交不上往年收成的一半。
这么一算下来，几千两银子直接打了水漂，明薇正皱着眉心疼。
马嬷嬷笑着进门福礼，语气是明薇从未见过的殷勤，“大姑娘好，大姑娘安，夫人有事找大姑娘商量，特打发老奴过来请您移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薇合上账本，到了梧桐院。
宋氏屏退众人，拉着明薇坐在自己身边，先是嘘寒问暖，“薇娘这几日睡得可好，天凉了，夜里多加床被子，炭火也不要节省，咱府里都管够。”
“多谢夫人。”明薇不冷不热，不卑不亢。
自那次两人撕破脸，这还是宋氏第一次主动关心明薇，不知宋氏在憋什么屎，明薇就再没出声。
横竖有求于人的是宋氏，她不着急。
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宋氏笑得更深，“薇娘，我跟你商量个事，婉儿自从定给瑞王后，夜夜做噩梦，我找了高明的道人算过了，说婉儿与瑞王八字不合，不能嫁给瑞王。”
明薇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戚明婉的婚事出了问题。
可前世，她嫁给瑞王好好的。两人除了没孩子，李慎与戚明婉相敬如宾，不知羡煞多少京中贵女。虽说李慎心里有个白月光，但直到李恪登基，也没听说他迎娶白月光，更别说妾室，连个侧妃都没娶。
李慎又掌管青云司，白日忙，晚上回家，郎情妾意，多美的日子。
怎么就八字不合了？
不过戚明婉这几天确实眼底乌青，一看就是睡眠不佳。
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宋氏说完，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这个小蹄子狡猾得很，听完一点反应都无，愣是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也不知说了半天，她听进去没。
只得继续干巴巴地道，“我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既然婉儿不能嫁给瑞王，不如你们把亲事换了。由你嫁给瑞王，婉儿嫁给肃王。横竖你们都是国公爷的女儿，瑞王与肃王都是圣人的儿子，圣人虽表了态，也未说死，到时候让太后帮忙周全，这事也就成了。薇娘，我虽不是你母亲，婉儿却是你嫡亲的妹妹，这几日她夜不成寐，人都瘦了一圈，那腰我一把都能握住，都不知道能不能挺到出嫁那日。你也不忍她嫁过去生不如死吧？薇娘，算我求你了，你答应换亲，好不好？”
她态度放得极低，语气里都是哀求，就差给戚明薇跪下了。
明薇突然明白了，那日在禁苑，戚明婉说得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打个这个主意。
换亲？
真新鲜。
这对母女这是把算盘打到了她身上。
就是不知戚明婉身上发生了什么？
之前信誓旦旦要嫁李慎，现在竟要和她换亲。
她们不会给她挖坑吧？
可是，若轮坑，李慎才是真正的天坑。她前世的遭遇，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明薇不免提醒她，“明婉不想嫁瑞王？肃王就是个好的？”
宋氏听得眼皮子直跳，小蹄子最近一向机敏，不是她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吧？不过她叮嘱过婉儿，梦境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想来戚明薇只是怀疑有诈，并不知缘由。
于是道，“不论如何，算我求你了，你就跟她换一换，否则婉儿真是没活路了。”
明薇淡笑，“夫人以为这亲是想换就能换的？就算两位王爷同意，圣人和贵妃那边你们准备怎么说？”
如果没有万全之策，那就是欺君之罪，明薇可不想被他们连累。
见她松口，宋氏心中一喜，“这个自有你祖母周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不用你操心，保证圣人和贵妃不会怪罪咱们府，也连累不到你。”
宋氏能这么打包票，看来老宋氏默许了。太后一直觉得亏欠老宋氏，只要老宋氏亲自去求，这事能成。
人情用一次薄一次，这次之后，太后也就不欠国公府什么了。
所以，只要她点头，这门亲事就换了。
圣人还未下明旨，等旨意下来，横竖都是国公府的姑娘，嫁的都是皇子，只是换个人罢了，外人也不会细究。
倒是个办法。
明薇正愁如何才能逃了和李恪的婚事，正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只是嫁给李慎又能好到哪去？
他之前拒了自己，即便有太后周旋，定是被圣人按头强娶自己，恐怕心中多有不愿，搞不好就成冤家。
明薇心中突然灵光一闪。
与其成冤家，不如她与李慎结盟，假结婚，真合作，一起搞垮李恪。
前世她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李慎又能好到哪去？他与李恪表面上兄友弟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一直暗中较量。李恪坐上龙椅后，如何容得下立下赫赫战功的李慎？
而李慎就甘心屈居人下？她就不信李慎对李恪毫无防备。
横竖这次要阻止李恪登基，不如她与李慎结盟，各取所需，达成各自目的再一拍两散。
她能预知未来，李慎掌管青云司，又手握几万禁军，两人联合起来，不愁打不垮李恪。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李恪登基为帝。
而李慎，心中有个得不到的白月光，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
等时机成熟，她再找个借口逃掉或者和离，之后就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如此，甚好。
电石火花之间，明薇心思百转，已经打定了主意，眼下再没这么好的办法，亏戚明婉母女能想出来。
只是可惜戚明婉，跳进一个大火坑。
可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执意如此，怨不得旁人。
就算她这次拒绝，宋氏肯定还会想出旁的算计迫她同意。
与其被动，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重生之后，她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只相信自己掌握命运。
“二妹妹当真不嫁瑞王吗？她之前心心念念要嫁给他，还多次警告，让我远离瑞王。”明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多少带着些委屈。
宋氏暗骂小蹄子记仇，但为了哄戚明薇换亲，只得压下所有不满，强装笑脸，“你二妹妹被我惯坏了，回头就让她给你道歉。”
她越是这样，明薇越觉得嫁给李慎这事有鬼。不过她不是真成婚，所以不在乎，但不能便宜了这母女，前世，宋氏可没少拿捏她。而戚明婉要与她换亲，又安了什么好心吗？
明薇继续道，“二妹妹不会反悔吗？万一哪天又睡不着，不会又要换回来吧？”
“怎么可能？”宋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婉儿是疯了才会换回来，“这事说定了，估计圣人的明旨就下来了，到时候岂容她反悔？她若是不嫁，绑也给她绑进花轿。”宋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信誓旦旦地跟戚明薇保证。
明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夫人也知道，我非常满意与肃王这门亲事。肃王玉树临风，君子如玉，如切如琢，我很舍不得，只是为了二妹妹能睡得安稳，我只能舍弃了，哎，好委屈啊。”
小蹄子，就你能装！
当谁不知道，你最想嫁的是小顾大人。
如今婉儿要与她换亲，她倒拿乔起来。
宋氏气得肝疼，但实在拿戚明薇没办法，母亲说得对，只要戚明薇点头，国公那才能同意。她压下心中怒火道，“只要你成全，改日我定让婉儿登门给她大姐姐致谢，到时候让她给你磕几个头都使得。”
明薇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出条件，重活一世，她太懂银子的重要。
“不用她磕头，不如来点实惠的。听闻夫人手里有几个旺铺，就在朱雀大街上，日进斗金，我看足以抵得上我心中这份委屈。”明薇笑着，磕头值得几贯钱，前世宋氏没少从她身上捞银子，她讨点利息回来。
宋氏一听气得差点吐血，那可是她准备给婉儿的嫁妆！
戚明薇简直欺人太甚！
宋氏本也是打算给戚明薇补偿的，不过是京郊的旱田和几个赔钱的铺子，没想到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朱雀大街上最赚钱的铺子，她如何能答应？
“这……其实那些个铺子也不赚什么钱，就是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多一些，看着喜庆。”宋氏只能先把明薇哄住，再给她点别的。
“既然夫人没诚意，这亲事我不换了。若没旁的事，我先告退了。”明薇说完起身行了一礼，作势要走。
宋氏急忙拉住她，“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你这丫头急什么，我没说不给你，只是原本有几个铺子是给婉儿准备的嫁妆。我知道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更多，怕你瞧不上。”
明薇婉儿，“既然是给二妹妹的嫁妆，那就……”
“如何？”宋氏激动地挑眉。
“我只要三个。”明薇说了名字，其中一个叫赛西施的胭脂铺子日进斗金，其他两个不过是陪衬。赛西施的胭脂后来名动大周，甚至畅销到周边几个藩国。
宋氏：“……”还以为死丫头大发慈悲，不要了呢。
“对了，夫人，这只是您的诚意，国公府也得表示一下吧，毕竟我牺牲了自己的好姻缘，为家里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是不是？”说完还用绢帕按了按眼睛，眼泪是没有的，但总要做做样子。
宋氏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三个铺子还不够，“你还要什么？”
小蹄子，真是求到她了，等下次落到她手上，非得让她脱层皮。
“外加一万两银子陪嫁，我希望这个钱由祖母出。”
老宋氏素日对宋氏为非作歹，睁一眼闭一只眼，她也出出血吧。
戚明薇走后，宋氏气得连摔了一整套茶盏，马嬷嬷心疼的跟什么似的，眼瞅着宋氏又奔着那一对儿如意宝瓶而去，赶紧跪地抱住宋氏的大腿，“夫人，可千万不要再摔了，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今总算保全了二姑娘，旁的那些都是蝇头小利，有什么比二姑娘的命更重要呢。”
宋氏也冷静下来，“你说得对，只要小蹄子应了这事，别说她要三个铺子，就是全要了，我也得给。”宋氏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心疼赛西施。
那个铺子是祖父最早开的，请的是江南最有名的师傅，后来给了她祖母，又传给她，她本想传给婉儿，不想竟进了小蹄子的腰包。
马嬷嬷道，“是啊，横竖现在二姑娘不用嫁给瑞王，比什么都强，金银都是身外物，关键时刻不就是用来保命的！”
宋氏总算平息下怒火，“小蹄子，等着瞧，今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就等着客死他乡吧！”
三年后，肃王登基，瑞王被贬为庶人，发配蜀地，就是你戚明薇的死期！
到时她就让贵为皇后的女儿，把戚明薇名下的田产铺子全部夺回来！
她要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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