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游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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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白日外出打猎的队伍浩浩汤汤返还。
圣人今日亲自下场，文武百官和宗亲左右护驾，特别是他的几个儿子，随侍左右。
太子一马当先，圣人的几个儿子中，数他猎到的猎物最多，他本就尚武，武艺也是几个兄弟里最好的，游猎是他的强项，因与阿鲁达一起，两人一路配合默契。护卫的马背上驮着的都是他们的战利品，有狐狸、山鸡、一只野猪、三只麋鹿。
太子的后面是肃王李恪和瑞王李慎的随驾。
相比太子，他们只猎到几只野兔和狐狸，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这几日李慎出门办差，府都未归，直接来了禁苑，想必父皇赐婚的事，他还未知，不如告诉他一声，在他跟前卖个好虽说戚北虎现在没了兵权，但也是肥肉一块。
“三哥，父皇给我们选了皇子妃，你出门办事还不知道吧？父皇把戚明薇指给了我，戚明婉指给了你。”
李慎握紧了缰绳，淡淡道，“多谢四弟。”
戚明薇被指给了四弟。
也好。
李慎反应冷淡，李恪有些意外。只觉得李慎真不识抬举，若不是自己，他能娶到戚明婉才怪。
不过他不在意正说明，他对戚北虎无意拉拢，那戚北虎就能一心一意成为他的助力，那他就如虎添翼了。再看前面的太子，今日与阿鲁达宛若亲兄弟，想必又伤了父皇的心。
最后面远远缀着的是李惕和李恒，这俩打了一路，就连现在骑在马上也不消停。一会儿你给我一枪，一会儿我还你一棒。此时两人还在打着嘴仗。
李恒气鼓鼓，“五哥，你也忒不厚道了，我看中的都被你抢走了，明日我说什么也不和你一队了。”
李惕得意得哈哈大笑，“技不如人，赖不着别人。不过你看三哥四哥，也没猎到几只，父皇仁慈，不会怪罪你的。”
李恒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那是三哥四哥让着太子，谁像五哥没心没肺，只顾自己揽功劳。
圣人被几个儿子簇拥在中间，虽是知天命的年纪，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老态。远远看着，比平日大殿上还要英姿勃发。
一众人轰轰烈烈地回了大帐，接下来便是用今日猎得的野味大宴群臣。
贵妃在旁边也开了宴，招待女眷，一年一度的游猎，今日到的女眷也多，特别是圣人和贵妃给几位皇子选妃后，不管选上没选上，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选上自然是皆大欢喜，没选上的可以安心给女儿商议亲事。
宋氏因着国公府出了两位皇子妃，被安排在贵妃身侧。贵妃虽对她不满，今日当着众人也给足了她面子。
宋氏临出门被老宋氏叮嘱，“少说多看，没事别傻笑。圣人还未下明旨，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切不可行差踏错，招人话柄。”
若是婉儿没做那个劳什子的梦，今日必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她紧邻贵妃而坐，命妇无不巴结奉承，只是此刻，她没那个受用的心思，眼瞅着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亥时，她这心都是提着的。
到底圣人会不会遇刺，这很关键。
“姐姐怎么不饮酒，如今两个女儿是未来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话可谓其心可诛。
说话的是左相李寂的夫人，因国公与李寂不睦，从前她从未主动与自己熟络过，此时倒是机敏，竟看出些端倪。
宋氏端起杯盏，欲打消她的念头，于是笑道，“李夫人哪里话，两个姑娘能入圣人和贵妃的法眼，我们国公府上下欢心还不及。只是您也知道，薇娘不是我亲生，她生母早逝，从小和国公在鄯州那种苦寒之地长大，我做继母的是真的心疼她，正想着嫁妆上是多给一块地，还是多给一个铺子，也算圆了这份母女情分。”
宋氏对给自己立贤名向来拈手就来，又是在贵妃跟前，正是她表现自己的时机。
果然她说完这话，贵妃脸上的笑意更真了几分。
李夫人又打量了她一番，外界传言宋氏对这个前头夫人生的女儿好过亲生的，听说那戚明薇从衣裳首饰再到各色用具，都比戚明婉用得好。如今又在思虑嫁妆的事，想来这宋氏是真贤惠，不免高看一眼。
“姐姐高义，如今像你这样的继母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哪里哪里。”
宋氏揽袖饮了酒，这篇算是翻过了。
至于嫁妆和铺子，她不过随嘴一说，谁还真去问戚明薇不成，横竖这个贤名得落到她头上。
贵妃当下暗忖，宋氏心眼倒是实诚，想来那戚明薇也好拿捏。等她嫁过来再从她身上下手，不愁拿不下戚北虎。
这桩婚事多亏恪儿反应快，不然戚明薇与顾言定了亲，他们的筹谋全打了水漂。那样的话，恪儿就只能娶戚明婉。到底是戚北虎的女儿，虽不如戚明薇在他心中的分量，总有点用处。
如今倒便宜了李慎。
*
李慎陪圣人饮了几杯，便借故离开了。
父皇真是过分。
趁他外出抓捕西戎反贼的当口，给他选了个王妃。
戚明婉。
他还真是和国公府的姑娘有缘，拒了大姑娘，现在又要他娶二姑娘。
呵，李慎冷哼一声，大步走进帐子，墨渊帮接过他刚解下的大麾，道，“王爷，有两个事跟您禀报。”
李慎金刀大马地坐在案前，饮了一杯茶，将茶碗掷到案上，语气不善道，“说。”
墨渊吓得一哆嗦，王爷进门他就发现面色不对，奈何这两件事都说紧急得很，他不敢不报。
“这是顾大人带来的戚大姑娘的水囊，说是回京路上王爷借出去的，戚大姑娘一时忘了，今日才想起归还。”
李慎冷着脸接过水囊，暗忖，顾言送来的？
她跟他很熟？
他什么时候借过她水囊？
又在搞什么？
他拔下水囊的塞子，倒了倒，果然从里面滚落一个小竹筒，李慎打开，里面是个字条。
墨渊正伸着脖子瞅，被李慎突然侧头，吓得一个趔斜差点没站稳，赶紧站直了腰板，忙不迭地将手上的信封递了过去，“这是郑大人府上的姑娘送来的，那姑娘说她叫郑柔，说了这个名字，王爷就知道她了。”
郑柔是谁？
李慎就差把问号写脸上了，墨渊赶紧解释一番，“是郑朗郑大人之女。”说完见李慎没再看他，屁股尿流地逃出了大帐。
李慎将两封信摆在案上。
有点意思。
戚明薇说，亥时，让他到圣人帐子的东侧的高地上，从那个地方能看见长安城万家灯火。
李慎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戚明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家灯火又与他李慎何干？
她被指给了老四，又给他传递消息，什么意思？
他之前据亲时，与国公说，他只想建功立业，无心婚配。父皇这一招，让他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
莫非真要他当面和戚明薇解释一番？
又想，前些日子国公有意招顾大人为婿，只是不知怎么被李恪截胡了。
原本以为李恪看中的是国公府的兵权，但国公已经交了兵权，现在就挂了个不用点卯的虚职。
李恪依然求娶，看来是动了真格。
毕竟之前，他还去皇祖母跟前主动求娶戚明薇。
不论如何，这些都与他无关。
李慎心中一团乱麻，又看向另一份，郑柔写的。
【小女子冒然求见瑞王，戌时，黄帐东侧高地，不见不散。】
李慎气笑了，一个二个，都是戌时，都是黄帐东侧高地，莫非那个地方的景色当真就那么好？
李慎本不打算去的，可是戌时一到，还是叫了裴显一起去了。
爬上高地，一个人都无，只有凉风冷月。
戚明薇一向狡诈，见不到她实属正常，可郑柔这个女郎竟也不在。
李慎与郑柔不熟，甚至不记得她的长相，能星夜前来完全是给郑朗面子。
就在他转身之际，突然瞧见对面树林有异动。
李慎不动声色，又站在高地上欣赏了一会儿万家灯火，时不时地朝对面扫了一眼。不过也就是几息的功夫，便又带着裴显等人下了高地，然后直奔禁军大营。
裴显也发现了不对，紧跟他后面，“王爷，要如何做？”
“禁军亥时轮值，估计他们想在亥时行动，禁军里恐怕有了内应，不能再用。你拿我令牌，速去青云司调集一万人马过来，埋伏在黄帐周围，等他们行动时，一网打尽。”
青云司就在光华门附近，出城也就半个时辰就到此地。算算时间，正好来得及做准备。
裴显领命而去。
李慎双手捏着两张纸条，陷入沉思。
未免太巧了。
这两个人是不是知道什么？是巧合还是提前发现了什么？
戚明薇有武艺傍身，耳力目力非常人能比，她发现端倪也正常。反倒是郑柔，只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郑朗此人出身荥阳郑氏，父亲又是三朝宰辅，郑氏在朝中颇有名望，且，郑柔前来提醒，刺杀行动必不是郑氏所为，那她又是从何处听说的？
事态紧急，又不能大张旗鼓，未免打草惊蛇刺激他们提前行动，李慎只得到黄帐外求见。
此时宴席刚散，喝得东倒西歪的臣子在外且歌且舞，不远处还有三三两两的郎君和贵女的娇笑。
圣人已经洗漱过，贵妃正陪在身侧，圣人本不欲召见，李慎在外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商！”
里面先是传来贵妃的声音，“皇上，既然瑞王求见，臣妾先暂避。”
李显隆终是颔首，道，“既如此，便让他进来吧。”
贵妃浅笑，领着人缓步走出来。
慎，德之守也。
恪，恭也。
可见，圣人还是对当年的戊戌案耿耿于怀，才会给李慎起了这样的名字。
李慎与贵妃见礼后进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