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隔岸》听且行

46、火气

　　此话一出，这群人一时摸不出来这位不速之客是什么来头，本来打算围上去教训左焕，这下倒全愣在了原地。
　　叶浔暂时没管这些人，走上前抬手捏住左焕的下巴，细细查看左焕有点肿的这半张脸。

　　他刚刚从KTV出来，打算在周围转悠着找找，说不定就能撞见这人刚好回来，但刚转到后门这边，就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没想到真的是这惹事精......

　　既然刀疤能找过来，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总不可能大马路上看见人就找麻烦。
　　叶浔手指微微用力，抬起左焕的下巴，看来这个没良心的小骗子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嘶......”叶浔的手指扯着他的半边脸跟着疼，但左焕没敢说多说什么，看表情就知道这人正在气头上。

　　“哪个不想活的，插手老子的事。”刀疤把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两脚，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那些微弱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能清楚地看见那条疤，此刻显得有些骇人。

　　现下这情况，就算心里再有气，不也得回到家才能跟这骗子算总账。叶浔没开口接刀疤的话，嘴唇紧紧抿着，下颌线清晰又锋利。
　　他的手慢慢移到左焕拿着长棍的那只手上，一个一个挑开左焕的手指，把棍子握到了自己手上，随后贴近左焕的耳边：“还能打吗？”
　　“这不废话，没看见小爷还站着。”左焕轻笑一声。
　　“不行就往后站点。”叶浔转身，用手里的长棍横扫出去。

　　左焕抬了下眼皮：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刀疤也是没想到这俩小兔崽子居然直接动手，看见被叶浔一棍子抡地往后退的那些没出息的小弟，当即愤怒：“他妈的！两个半大的小崽子你们都治不了，一帮废物。”
　　众位小弟面面相觑，他们老大可能忘了，如果他们还在上学，估计跟这俩小崽子也差不多一个年级。

　　如果说刀疤刚刚只是猫逗耗子想跟左焕玩玩，那么现在叶浔的出现他真的像是被耗子挑起了怒火，这群人也没在犹豫，直接扑向了两人。

　　不知道叶浔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又或者不知天高地厚，每次面对单对多的群架，这人总是像拼命三郎似的，一点套路和畏惧都没有。
　　就一个字，“干”！

　　左焕刚才已经被这群人耗得有些力竭，此刻站在叶浔身后准备再动作的时候，才察觉到胳膊腿传来的疼痛感。
　　但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再疼不也得硬着头皮......

　　“靠！”还真他妈会就地取材。
　　有一个提着垃圾桶的朝他抡了过来，所幸桶里没什么垃圾，大概是提的时候已经倒完了。

　　“左焕！”
　　声音从那边四五个人围着的当中传来，叶浔抬脚踹开面前一个人想拦他的胳膊，把长棍脱手扔了过来。

　　好死不死，刀疤这东西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抬手接住了长棍。
　　“借你玩这么长时间，也该还我了。”刀疤捏着手里的棍子，转向左焕。

　　左焕一脚踹飞那个丢过来的垃圾桶，但被拿垃圾桶的人一脚踹在膝弯上，他往前一个趔趄：“小神仙，你到底那边儿的，我好不容易抢过来的棍子，你又给扔回去。”
　　“我哪知道你不行了。”叶浔喘着气，警惕地看着周围现在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刚冲上了挨打的几位。

　　又说他不行，看来回去要重振一下夫纲了。
　　“行不行回去再讨论。”左焕挑了下眉，“叶浔，小心了！”
　　他看准刀疤循声看向叶浔，一拳往刀疤的脸上抡去，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王八蛋不知道刚刚在哪蹲着看好戏，这会儿出来了就得先搞他才对。

　　叶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左焕身上，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一肘子怼在左侧一个瞎看旁边人的小青年脸上，紧接着抬腿，用膝盖重重地顶在这人的肚子上。
　　这小青年一时不察，顿时爬在了地上，叶浔看准机会飞快地冲向不远处拿着长棍的刀疤。

　　前后夹击之下，刀疤也只能选择顺手的方向。
　　这时，左焕一拳还没落到实处，脑袋上空就出现了抡得起飞的棍子，被这玩意儿抽中脑子不得直接进ICU。

　　“闪开！”叶浔在刀疤背后立即跳起来一个飞踹。
　　脑袋上的棍子已经近在咫尺，左焕不得已只有抬胳膊先挡，还好叶浔踹中的瞬间迫使刀疤卸了力，左焕捂着胳膊顺势倒在地上，要不然这一下他可能骨头直接断裂。

　　“阿焕......他妈的......”叶浔骂了一句，抬脚直接往刀疤胳膊上踩，刀疤被他踹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又被这一脚踩了回去。
　　“我没事。”左焕揉着胳膊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小青年已经围了上来。

　　“老大，你怎么样？”有人问道。
　　“操你妈的，你们俩有种今天就把老子弄死。”刀疤话音刚落，叶浔脚下再次用力，随后又是一脚往腰上踢去。
　　“让我们走。”左焕虽然没制止叶浔，但这下手多重他看在眼里，这大概是把对他的气都撒在了刀疤身上，再闹下去恐怕不能善了。

　　周围没一个人吭声，都在等着刀疤发话，毕竟他们做不了主，老大都在这位瘟神的脚下，这会儿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左焕走过去拉住叶浔的手腕：“唐宇扬的事情我会问，但小爷当初是帮朋友，不欠你的，别TM像个疯狗，不然局子里见。”

　　说完，左焕轻轻捏了下叶浔的手腕，附在他耳边说道：“我们走。”
　　他又往刀疤腿上补了一脚，拽着叶浔飞快地往外面跑去，身后传来了几声追逐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被喊停了。
　　“别追了。”刀疤愤恨地声音响彻这片儿空地，“操，你们给老子记住了！”

　　两人跑出来后也没在回KTV，本来是左焕拽着叶浔跑，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叶浔扯着左焕气冲冲地往回走。

　　“这块儿走回去得一个多小时吧。”左焕试探地开口，“咱还没跟那几个说呢。”
　　叶浔没理他，继续没好气地扯他的手腕。

　　“你先放开，我给小眼镜发个消息说一声。”左焕再次试图商量。
　　“那打个车回去行吗？”
　　“先歇会再走。”
　　“我想喝水。”
　　“喂，小神仙......”

　　左焕感觉到这人握着他的手腕越来越用力，就好像要把他的骨头直接捏碎了一样。
　　“叶浔！”他猛然往后一扯胳膊，用了全身的劲儿把这风风火火的人扯得停下了脚步。

　　但叶浔转过身，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腕，就连力气也没有减少一分，杵在原地眼睛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左焕，又是一言不发。

　　“让我先给小眼镜发个消息说一声，然后咱们打车回家好吗？”左焕轻轻动了一下手腕，想从叶浔的钳制中脱离出来。
　　但面前这人显然是根儿油盐不进的朽木，不仅一言不发还不动分毫。

　　“那先买瓶水喝可以吗？”左焕再次耐下性子，尝试跟这根朽木心平气和的交流。
　　朽木依然不为所动，要不是眼睫轻微颤动，大概说他是座雕像也没人有异议。

　　“麻烦你说句话。”他抬起另一只手蹭了一下额头的汗，随意地动了动腿。
　　刚刚经过激烈地打斗，左焕这会儿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被刀疤用棍子抽那一下还在发热着疼痛，加上俩人跑了一路，又掰扯了这么多，他嗓子也跟着有些不舒服，让人颇有些烦躁。

　　“说什么？”叶浔大概从他的动作表情上看出了些什么，终于纡尊降贵地愿意开口，“夸你瞒的好吗？”

　　左焕叉着腰呼出一口气。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得有这么一出，这人从来都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不说话，别人好言好语哄上十句，这位才愿意开口撒上一句气。

　　“先买瓶水喝。”左焕往前走了两步，不太想在这人气头上跟他去争辩这个事情，何况他嗓子真的快冒烟儿了。
　　叶浔又一把给人拉了回来：“喝什么水，你还有钱买水吗？左大善人。”

　　胳膊被这么猛拽一下，扯着刚刚被棍子砸中的那片儿火辣辣得疼着，左焕觉得他的头皮都跟着发麻。
　　面对叶浔这样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左焕深呼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回去说，行吗？”

　　“不行！”叶浔仿佛也受不了他这副三句话说不到正题的样子，语气也更加生硬。
　　“那你要怎么样！”叶浔这声让他在脑子绷紧的那根冷静的线瞬间断裂，左焕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甩开叶浔一直攥着他手腕的手，在烦躁的情绪支配下，冲面前平常捧在手心里的人吼了一句。

　　人在盛怒的时候，为了更好地发泄情绪往往就会不自觉地抬高音量，又在平静下来的时候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愚蠢至极，没有任何意义。

　　时间都仿佛被这一声低吼震地静止了，两人互相凝视着，似乎想试图从对方脸上的冷酷和愤怒中拆解出一丝一毫那熟悉的在意与喜欢。

　　过了很久，周围的汽笛声都少了很多，只剩下了初夏的蝉鸣和黏在皮肤上的闷热感。
　　叶浔抿了下唇，深深看了一眼左焕：“我跟唐宇扬，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哎哟，这是什么话。”左焕一阵难受，也意识到刚刚火气太大，于是软了态度主动去拉叶浔的手，“我对你那么宝贝，谁能比得上？”

　　叶浔也被左焕这么一句甜言抚慰了心里的不平，但仍然对于他这种什么都瞒着他的行为非常不满，用力捏了捏左焕已经放在他掌心的手指：“比得过也照样被瞒着。”
　　“回家说。”左焕搔了下这人的掌心，“我浑身疼，还渴的不行，行行好吧小神仙。”

　　叶浔挥去脑子的一片怒气，才反应过来左焕身上还有伤，立即把他的长袖往上卷了卷：“刀疤这个混蛋。”
　　“我们小白面馒头今天骂了几次脏话了。”左焕捏了下叶浔的下巴打趣道。

　　他手臂上一片淤青，胳膊已经肿了起来，所幸没有伤到骨头。
　　叶浔皱着眉：“以后离那种人远点。”
　　“好，只跟你近。”左焕乖巧地点了点头。

　　“少油嘴滑舌，回去好好招了你都瞒着我干了些什么。”叶浔轻轻拉下左焕的袖子，眼神里含着心疼，但嘴里还是没什么好话。

　　左焕拿出手机给庄泽发了条“他们先回去了”的消息，接着抬头冲叶浔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着急忙慌地在心里盘算着打车回家大概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他能编出个什么正当隐瞒理由来消除这块朽木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