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隔岸》听且行

34、惊喜

　　外面的雨还是噼里啪啦地下着，打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一种微不可查的暧昧逐渐在这个只亮着台灯的房间里升腾着。

　　左焕在客厅从来不喜欢开大灯，那样惨白的灯光让本来就空旷的屋子显得更加冰冷。
　　他会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一盏澄黄的台灯，也只坐在地毯上吃饭。

　　而此时这样温暖的灯光，以及从手上传来的温度，都让左焕感受到久违的安心。
　　眼前的人会斥责他，会关心他，会告诉他能躲则躲，会跟他说你还有我。

　　“叶浔。”也许是气氛正浓，左焕情不自禁轻轻念出眼前人的名字。
　　“嗯。”叶浔回过神后松开了手。
　　“我们......”左焕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什么。
　　“你说。”叶浔仍然语气温和。

　　左焕垂下眸子思索了几秒钟，最终抬眼看向叶浔，目光郑重而珍惜：“我们一起上大学吧。”
　　“好。”叶浔几乎是瞬间听出来左焕是想跟他考一个学校的意思。
　　左焕笑了笑：“吃饭。”

　　他在边缘不断试探又接连退缩，捅破窗户纸固然容易，但那百分之五十被拒绝然后失去这个人的后果，却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所以，左焕必须暂时安营扎寨，一直徘徊在线外。

　　这种平淡的日子印在接下来的高二上半学期的生活里，刀疤居然罕见的没来找麻烦，想必是唐宇扬为了不打扰左焕，又去给他当打手。

　　而直到放寒假，经常骂庄泽怂蛋的左公子仍然把心思藏得密不透风，但怂蛋好不容易不怂一次却受到了打击。

　　“我觉得我的暗恋之路可能要跳崖了。”庄泽放假没两天，就火急火燎地来找左焕。
　　左焕躺在沙发上摁着手机没接话。

　　“东新三路那边不是开了家情侣餐厅么，最近搞活动，我想请她去吃饭顺便......”庄泽叹了口气没在说下去。

　　左焕放下手机接话道：“然后郑娅说‘情侣餐厅不适合我们，路边烧烤吧’，是这样吗？”
　　“你怎么知道？”庄泽睁大眼睛。
　　“因为这是我的原话。”左焕终于坐起了身体。
　　“焕哥......”庄泽顿时嘴角耷拉下来。

　　“吃饭了。”大门传来打开又关上的响动，有人在玄关边换拖鞋边喊了一声。

　　左焕拍了拍庄泽的肩膀，看到进来的叶浔皱了皱眉：“今天什么吃的，你怎么穿这样就来了。”
　　“糖醋排骨。”叶浔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了？”
　　“外面在下雪。”左焕走上前，双手捂住叶浔的脸，“虽然就这么两步路，你脸都冻冰了。”

　　“咳......咳咳。”庄泽艰难咽下一口冰可乐，“不好意思，呛着了。”
　　左焕这狗东西，他大老远跑来的时候想喝口热水都没有，大冬天拿冰可乐招待他，还说什么爱喝喝不喝滚。
　　换成叶浔，就真是天差地别啊。

　　“那你喝慢点。”叶浔轻轻拽下左焕的手，走到茶几前自然地坐下，把饭盒一个一个地打开。

　　“你刚才说那是你的原话是什么意思？”庄泽仍然握着那罐冰可乐。
　　“因为你发给她的消息没两分钟，她就转发给我了。”左焕停了会，坐到叶浔旁边后继续说道，“郑娅说，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空易拉罐发出细微的被扭曲的声音，庄泽的手不自觉地用着力。
　　他明白，郑娅需要一个不那么伤人的拒绝理由才去找的左焕。

　　左焕接着说：“这件事怪我，当初不应该怂恿你追她……”
　　“别这么说，怪不着谁，无论你说没说什么，不喜欢都不可能变成喜欢。”庄泽垂下头，好久都没再抬起来。

　　“行了，朋友就朋友呗。”左焕从最大的铁饭盒里乘好一碗米饭推了过去，“喜欢这种事情，看开点。”

　　叶浔听到这里跟着点了点头，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那你呢？”庄泽抬起头，瞬间换了一副表情，“你喜欢的那个人追到了吗？”
　　还没来的及回答，左焕顿时察觉到身旁射来两道疑惑又暗含危险的目光。

　　“你多吃点饭，把嘴赌住。”左焕咬牙切齿。
　　“哦？你有喜欢的人？”叶浔开口道。
　　“你没跟叶神仙说吗？”庄泽迷茫地看了看努力挤眼睛的左焕，显然没懂他的意思，“他是有个喜欢的人，好像一直没追到，神神秘秘的也没说是谁。”

　　“是吗？”叶浔转过头，脸上仍然微笑着。
　　“是这样啊，焕哥你来说。”庄泽塞了一口饭。

　　左焕心道：我说个屁！

　　“话是这么说，但是吧……”左焕紧忙开口，他可不想庄泽这缺心眼儿的玩意再说什么了。
　　“哦，那祝你早日追到。”叶浔捏着筷子，指节泛白，脸上极力摆出我不在乎。
　　左焕：“……”

　　这小半学期的心思都花在叶浔这货身上了，他倒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难道因为我没告诉他而生气，但谁会跑去给自己的暗恋对象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谢谢。”天生少根筋的左焕丝毫没察觉到叶浔不对劲儿的情绪，倒是自己先气上了。

　　反正你生你的气，我生我的气，自从那顿饭之后，两人陷入了默契的冷战。
　　左焕固执地以为叶浔会主动过来找他，或者等商曼年前忙完回来，然后自己显得被逼无奈去找叶浔也行。

　　但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他跑去隔壁看过叶爷爷几趟，但叶浔这人就跟小时候一个脾气，把自己关在楼上也不下来。外面的天气似乎也随着他们关系的冰冻变冷了不少。
　　左焕越来越不安，在他所有心思得不到安定之下，自己胡思乱想又急得团团转，最终决定大不了告诉叶浔。

　　但是在这之前，他需要一番准备。
　　叶浔很少有喜欢的东西，除了早些年学过格斗，到现在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左焕有时候觉得他要不是会跟自己生气，真就像个机器人。
　　不过哪怕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吃穿总是少不了的。

　　左焕再三考虑之下，给商曼的助理小周姐打了个电话。

　　“姐！就帮帮我吧，别告诉我妈。”左焕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转悠着。
　　“行吧，那你说实话，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小周姐的八卦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算不上吧，我......才打算告诉他。”左焕说。

　　左行远当年和商曼合开的工作室是做创意设计的，但是商曼把工作室搬过来跟朋友的服装公司合并了。
　　两人现在共同做的服装品牌倒也算是是有板有眼了。
　　虽然是商曼的私人助理，但是小周姐也是服装设计专业出身的，请她做两件情侣T恤应该没问题。

　　左焕挂了电话就把自己草草画的样板图给小周姐发了过去。
　　小周姐：【你画的什么玩意儿？】
　　左焕：【卡通小人，不好看吗？】

　　小周姐：……

　　总之，衣服这边交给了专业人士，他也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左焕接连跑了几趟西点房，也在今天下午终于完工。

　　该怎么说呢？
　　虽然不是生日，他也不怎么爱吃甜的，但是希望......

　　以后叶浔不用吃甜的，也会一直开心。

　　左焕在卡片上写下这几个字，向店长到了谢付了钱。
　　他把蛋糕拿回家里看了又看，上面用巧克力做的两个小人一个抬手，一个踢腿，像极了他们小时候打架的样子。

　　左焕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表情冷酷的小人：“小叶浔，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叮铃——

　　“来了！”左焕把蛋糕盒子的盖子扣上。
　　“小鬼，到底跟谁表白，有照片么我看看。”小周姐拿着做好的衣服站在门外往进看，“有蛋糕？”

　　“这个不能吃。”左焕着急，“谢谢你了，小周姐。”
　　“行吧，我也不想吃。”小周姐一说叹息着一边往外面停的车走去，“大年二十八还在公司给你赶制情侣衫，我狗粮都吃饱了。”

　　左焕抱着手里的袋子把人送到车前：“小周姐，那我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是明天的飞机回X市吧。”小周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还在出差吗？”左焕问。
　　小周姐明显关门的手一顿，随后说：“是吧，你赶紧回屋去，这么冷的天穿个毛衣就别站外面了。”

　　左焕没在意她这一顿，高高兴兴地抱着衣服跑进屋里。
　　他把台灯拿出来打开，又把蛋糕和卡片摆了出来，衣服要摆在沙发上吗？

　　虽然左焕做了很多工作，但他对于表白最初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陪商曼看的偶像剧上面。
　　主角都喜欢亲手做蛋糕，而且穿卡通情侣衫最经典。令他印象深刻，所以他也照猫画虎起来。

　　左焕把衣服放进了里屋，终于准备完了一切他认为还不错实际土到掉渣的表白程序，然后拿起手机给叶浔发了个消息。
　　【来我家，我有事跟你说。】
　　【不去。】

　　左焕盯着这人冷漠的两字回复，拨了个电话过去，直接使出了必杀技：“小神仙，我错了。”
　　叶浔：“......”这人真是要命。
　　“我真的错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原原本本都跟你说，你来我家一趟。”左焕放软语气。

　　“我跟爷爷在下棋。”
　　“那你下完这盘过来呗。”

　　“去吧去吧，阿焕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叶爷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好吧，我等会儿过去。”叶浔说完就挂了电话。

　　“最近闹脾气了吧。”叶爷爷挪了一步棋。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叶浔的表情有些为难，手底下随意挪了一步。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叶爷爷眼睛仍然观察这这盘棋，“或者听听别人怎么说，看看别人怎么做。阿焕这通电话好啊，帮我扰乱军心，小浔你输了。”
　　叶浔低头一看，他又被将军了。

　　左焕从来没有如此心如擂鼓地坐在自己家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玄关方向，思考着等会儿发生的无数种可能性。
　　他不停地绞着手指，跟着自己莫须有的预想，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的。

　　叮铃——
　　门铃响了，左焕咽了咽口水，连忙站起身。

　　叮铃——
　　门外的人又按了一遍。

　　“来了来了。”左焕一边应和着，一边握住门把手拧动，“你怎么忘了拿钥匙？”
　　“阿焕......”门口站着的男人试探着叫了一声。

　　左焕看着这张面孔，顿时觉得血液倒流：“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