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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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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
左焕提着两人的书包走出巷子口,街上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叶浔跟着他去了隔壁,他这衣服上的血迹让他不敢回去,虽然胳膊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怕爷爷看到了又要担心。
左焕翻着抽屉:“我家没什么能处理伤口的药啊。”
“没事儿,清理一下就行。”叶浔坐在床上挽起袖子,“给我拿个棉签。”
“还是我来吧。”左焕拿着棉签沾了水,坐到了叶浔旁边:“我轻点啊,你忍着疼。”
叶浔的胳膊被左焕一只手微微抬高,左焕的手指有些凉,让他不禁想把胳膊往回收。
“疼?”感觉到叶浔的动作,左焕吹了吹已经不流血胳膊。
“哦......”胳膊上一阵温热,叶浔有些不自在,含糊应了声。
左焕放下手里的棉签,然后挑了挑眉,揶揄地看着他:“啧,身娇肉贵。”
“......”叶浔抬起头刚想怼回去,看见左焕侧脸上的青紫,想起刚刚这人冲过来的样子。
“谢谢。”
“什么?”左焕难得见这人有这样的态度,便起了逗逗他的心思,“大点声,我没听见。”
叶浔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点。
左焕半信半疑地把耳朵凑过去,然后下一秒一声振聋发聩的“谢谢”在他耳边炸裂。
他连忙推开叶浔:“你幼不幼稚?”
“不是你让我大点声吗?”
“我也没让你废了我耳朵啊。”左焕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站起身来,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扔给叶浔,“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你背上怎么样?”叶浔问。
左焕刚刚换衣服都是躲着他,估计背上好不到哪儿去。
“没事儿,我没那么身娇肉贵。”左焕把手上的棉签扔进垃圾桶。
叶浔真是被他气笑了:“呵,你有完没完?”
“有啊,这不就睡了。”左焕说着就趴在床上。
这是不敢仰面躺着?
叶浔看了一眼他被睡衣遮住的背:“有没有红花油什么的?”
“抽屉里找。”左焕侧过脸,“怎么?你还有别的地方疼?”
叶浔没搭话,从抽屉里翻出了少半瓶红花油。
看来这货平常也没少受伤。
“衣服脱了。”叶浔说。
左焕爬了起来,冲他戏谑一笑:“干嘛?小小年纪学人劫色?”
“你有什么可看的。”叶浔走进。
“那要看你想看什么。”左焕看着叶浔爬上耳根的红晕,笑着说道。
“你有没有正经。”叶浔瞪了他一眼,“擦点红花油消肿,不然明天疼死你这傻逼。”
“行。”左焕拖长了嗓子。
他两三下扯掉上衣,趴在了被子上。
叶浔把红花油往左焕的背上倒了点,然后用手抹开。
“小神仙,你会擦药吗?”左焕说。
“不是已经给你抹上去了。”叶浔又倒了点。
“要按揉,摩擦生热,药效才能......嘶,你轻点。”左焕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叶浔手掌贴了上来重重按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叶浔抬起手。
“你想要我命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假好心。”左焕回过头,一脸悲愤地调侃。
“知道了,我轻点。”叶浔伸手把他的脸按在枕头上。
左焕埋在枕头上,叶浔的手掌再次贴了上来,确实比刚才轻多了。
按揉之下,背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房间里也渐渐安静下来,左焕从枕头上转过头,叶浔神情专注,认真地好像在做数学题。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挥了,左焕感觉背上越来越热,叶浔的手到哪里,哪里就开始发烫。
“差不多了。”左焕打破安静。
“嗯,我去洗手。”叶浔拿开手。
叶浔洗手回来后,这人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上次之后,李闯在学校看见左焕免不了要绕着走,他那天晚上也挂了彩,以后也算是跟校队的人彻底交恶了。
在第二周的周五放学后,左焕便叫上校队的一群人,打算就上次帮忙的事请所有人吃个饭。
他带着众人过去后就给叶浔发了信息让他今天别去晚自习了。
叶浔拿着手机找到左焕所说的老大烧烤店,还以为今天只是两个人简单的吃个晚饭而已。
直到他被服务员领着上了二楼的包厢,叶浔推开门后,这满屋子的人让他愣了愣。
“我去。”
“焕哥,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那天晚上打架的,是他?”
“靠,左队长你给人带坏的吧。”
“叶......神仙。”
而这满屋子的人显然也被推门进来的人震惊到了。
由于那天晚上的巷子里没有路灯,这群人帮完忙就急匆匆地回学校了。
仅仅知道左焕带着一个朋友走了,至于这个朋友是谁,也没人会特意去看清楚。
校队里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三中名列前茅一向谦和的叶神仙竟然惹到事了。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天晚上提着书包抡人的,但是这他妈居然就是事实!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浔走到左焕旁边坐下。
这注目礼让叶浔有些尴尬,他想,是不是该站起来跟他们碰个杯什么的,毕竟他们那天晚上都赶过来帮忙了,左焕今天叫自己过来估计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校队这群人再次看到,平时在学校只可远观的叶神仙拿起酒瓶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满上,然后端着这满满的一杯啤酒站了起来。
叶浔举着杯子,尽力学着左焕平时的样子:“谢谢你们帮忙......以后有事也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仰起头一口干了。
这一幕看傻了所有人,倒是左焕先在旁边笑了起来:“哈哈哈,就是吃个饭,你别搞这些给人压力,他们都是自己人。”
左焕看着叶浔听完好像没懂的样子,也站起身来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我陪他一个,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叶神仙也是自己人。”
自己人......
叶浔坐下后,把这三个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默了几遍。
但他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左焕这是什么意思,就被校队这群牲口一个接着一个的敬酒,美名其曰拜一拜三中的文状元,这次期末保准考出好成绩!
他从小到大跟同龄人的关系都不是很亲近,也没有参加过这种类型的聚会,更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递过来的酒,只好一杯接着一杯的跟着喝。
没一会儿,叶浔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到后面完全凭借下意识支撑着。
左焕看他已经快趴到桌子上了,帮他挡下了后面敬过来的酒,但自己也已经有点头脑不清醒了。
左焕一手被叶浔抓着一手给老板付完账,生怕自己一个不眨眼这家伙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刚刚下楼的时候他以为叶浔跟在后面,但最后人走完了也没看见他下来,左焕回去找的时候,只见叶浔抱着膝盖蹲在楼梯口看着来来往往上下楼的人,左焕只好把他拉起来让他抓着自己的袖子。
校队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两人站在门口送走其他人后开始往回走。
可是还没走两步,左焕就被叶浔突然拽这跑了起来,直到跑到一个空旷没人的地方叶浔才停下来了。
左焕本来是有点迷糊,但是被叶浔拉着这一通乱跑,可算是醒一半了:“哎,你好端端跑什么啊。”
“地震了。”叶浔一手指着脚下的路,然后自己先重心不稳,身体左右摇晃起来。
左焕赶紧走过去扶住他,他看着叶浔抬起头但是目光仍然有些呆滞:“左焕,地震了。”
还行,醉的不是很彻底,起码知道旁边是谁。
“嗯,是有点,咱先坐路边等会儿,震完了咱们再回去。”左焕说完就有点想抽自己,叶浔是醉了,但他这是又是发哪门子疯。
扶着叶浔坐在了路边,他看着这人又保持着那个双手抱住膝盖的姿势。
左焕便问道:“你冷吗?”
叶浔摇了摇头。
“那是想吐吗?”
叶浔又摇了摇头。
“那你在干什么?”
叶浔这才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左焕说道:“等人。”
等什么人?
左焕想起叶浔房间里摆在书架上的那张照片和照片背后那些“正”字,于是继续问道:“那你等多久了?”
这次叶浔没有那么快转过头来,他好像在思考,思考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左焕以为叶浔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了叶浔轻飘飘的声音:“记不清了,十多年吧......”
左焕顿时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趁火打劫的人,然而窥探到后却又让他跟着揪心。
谁没有等过,他小时候也是天天都盼着左行远能回家来。
叶浔对那些事的讳莫如深,让他有一种被挑动心弦的好奇:“你恨过他们吗?”
夜晚的街边的风吹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叶浔的醉意也随着微风散去,眼神逐渐清明。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沉默了几秒,随后点了点头,紧接着像是不确定似的又摇了摇头。
左焕得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低下了头,他是在问叶浔,但也在问自己。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叶浔清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你呢?”
酒精上头的时候,情感都是被无限放大的,左焕以为自己到现在已经不会为了往事再难过,然而他曾经日日夜夜不得其解的问题,他思考过无数遍的可能性,早都化作难言的伤痛钻进他的血肉,深深嵌入那些无声无响的日子里。
突然,左焕低声笑了起来,笑地无奈又难过、沉闷又洒脱。
叶浔看着他转过头,是一副笑意盈盈却又难掩落寞的样子:“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