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惹》桑夕诺

32、我要赚钱养小奶狗呀

　　“哥哥，你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妹妹的疑问，将霍知潜拉回现实。

　　与古灵精怪的万淼淼不同，苏知言对于霍知潜的称呼，十分字正腔圆，就是语气很轻很轻，倒是显得拘谨而生分。

　　但霍知潜清楚，性格敏感而内向的苏知言主动提问，不论是因为关心他，还是单纯的好奇，其实都是同他关系亲密的表现。

　　苏知言在他面前并不拘谨，反而很放松，随性而为。

　　面对他们的父亲和母亲时，苏知言问什么答什么，除了打招呼，从不会主动提出任何话题，那才是真的生分。

　　霍知潜的精神也略微松弛。
　　他笑了笑，没有敷衍苏知言，实话实话：“在看一个人。”

　　“哦。”苏知言朝着窗外张望，企图找到兄长大人观赏的目标。

　　目标实在非常明显。
　　因为刚刚见过的某位大美女，正对着这家店、这面窗户粲然而笑。

　　双方的距离不远，中间也没有任何遮挡的人或物。而且，对方真的很漂亮。在人群中自带聚光灯，可以轻易吸引人目光的漂亮。

　　苏知言突然瞪大了眼：
　　“她，她有孩子啦！那个小朋友的嘴型是在叫‘妈妈’！”

　　无意义搅拌着咖啡的霍知潜，猛然抬头，迅速看向窗外。
　　那个想给他棉花糖吃的小孩儿，正从陌生女人的怀抱里，朝着顾道珺扑。

　　霍知潜没有看到小孩儿叫顾道珺“妈妈”，顾道珺抱上小孩儿后，还转过身体，背向了他们，一行人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而去。

　　霍知潜沉默着分析片刻，告诉苏知言自己的结论：
　　“那个小孩儿应该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孩子。

　　“先前，你和青青买棉花糖排队时，我在附近见过她抱着那小孩儿，小孩儿也是叫她‘妈妈’的。在今天之前，我还曾见过他们一次。”

　　“再说，”霍知潜苦笑了一下，“你刚也见过她男朋友了，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苏知言信服地点点头，“对，我忘了她有男朋友了。他俩确实不像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霍知潜喝了一口咖啡，苦涩愈浓。
　　刚才看着顾道珺的笑颜，他也一瞬间忘了，她有男朋友了。

　　——

　　蔡檬檬带着呦呦，以及她的私人医生和助理，来到这片金黄色的广场。
　　呦呦一见到顾道珺，就忙不迭地要抛弃檬檬麻麻，投向顾道珺妈妈的怀抱。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蔡檬檬狠狠捏了下呦呦的脸蛋儿，“见到倾倾，就不要麻麻了吗？麻麻刚刚带你玩摩天轮的时候，你不开心吗？”

　　呦呦依偎在顾道珺的脖颈间，糯糯辩解：
　　“呦呦没有不要麻麻，麻麻不要生气。”

　　蔡檬檬佯装生气，“麻麻现在就很生气，要呦呦亲亲才可以消气。”

　　呦呦支棱起小身体，讨好地凑向蔡檬檬，亲亲她的脸颊。
　　“吧唧”一口，问：“麻麻气消了吗？”

　　蔡檬檬故意道：“没有呢。”
　　呦呦再“吧唧”一口，问：“麻麻气消了吗？”

　　蔡檬檬还在“没有呢”，没眼看的顾道珺，点着蔡檬檬的额头，推开她，嫌弃道：
　　“你够了哈，幼稚不幼稚？”

　　“我就幼稚了，”蔡檬檬不以为耻，反而骄傲，“我永远都有着一颗童心！”

　　老实说，顾道珺还蛮羡慕蔡檬檬的这一点。
　　如果可以，谁不想永远都当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呢？

　　虽说，她当小朋友的时候，并非无忧无虑。
　　呦呦也不是。

　　在排队摩天轮项目前，蔡檬檬带着呦呦提前吃了午饭。呦呦现在不饿也不困，一行人在银杏树广场，快快乐乐玩耍了一阵，而后才返程。

　　蔡檬檬先送顾道珺和呦呦回家。
　　呦呦这一天玩得很高兴，也有些疲惫，在车上就睡了过去。

　　回到家，顾道珺抱着睡熟的呦呦，放到他的小床上。
　　自己也觉得困倦，和衣趴到床上，准备小憩。

　　迷迷糊糊中，顾道珺忽然想到，今天在游乐园，呦呦偶遇“霍熙行”。

　　这已经是近期，蔡檬檬带着呦呦第二次遇到“霍熙行”了。
　　当然，最近，她自己遇到“霍熙行”的频率也非常高。

　　不知是否流年不利。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霍家该不会真的发现呦呦的存在吧？
　　霍家会和她们姐妹抢呦呦吗？

　　此刻顾道珺混沌的大脑，思考不出什么。
　　她唯有一个想法：

　　只要姐姐活着，霍家就争不过她们姐妹俩。
　　呦呦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她还要带着呦呦到霍熙行面前去蹦哒呢。

　　顾道珺猛然清醒。

　　清醒后的顾道珺，深刻意识到：
　　原来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与她以为的，大为不同。

　　她自然还是不愿意呦呦被霍家人抢去，但原来，她这个想法并不坚决。
　　假如，霍熙行真的要和呦呦相认，她似是会顺其自然。

　　是她原本潜意识就是如此做想，还是她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

　　顾道珺深入剖析自己的真实想法。
　　发现，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不得不承认，在她心里，姐姐比呦呦更重要。

　　从前姐姐在，姐姐不想呦呦和霍家有瓜葛，顾道珺便坚决执行。
　　现在，姐姐离家出走，对呦呦表现得好似不那么在意，顾道珺实际也没那么在意呦呦是否会回去霍家。

　　影响想法发生变化的因素，除了姐姐外，还有呦呦、霍熙行，甚至顾道珺自己。

　　以前姐姐在，呦呦主要是由姐姐照顾，顾道珺要上班，和呦呦相处的时间算不上多，独处的机会更是罕有。

　　现在，顾道珺和呦呦算是相依为命，日日夜夜单独相处，顾道珺觉察到，呦呦对爸爸的想法与态度。

　　先前，顾道珺认知中的呦呦的亲生父亲霍熙行，主要都来自于姐姐的描述，顾道珺简单将其打上了“渣男”的标签，厌恶他。

　　现在，顾道珺自己亲身接触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霍熙行”，虽然深知他对不起自己的姐姐，却无法简单地将其归为“渣滓”。

　　然而，无论霍熙行的人渣程度有多高，顾道珺内心深处，的的确确是非常非常想要狠狠报复他一番。

　　——想要让霍熙行知晓呦呦的存在，却又希望呦呦不想认这个爸爸，她好带着呦呦在霍熙行面前耀武扬威，狠狠气他。

　　顾道珺搓搓脸，为自己的幼稚感到汗颜。

　　算了，别想这些了。
　　且不管将来如何变化与应对。

　　当下，她只想要姐姐活着。

　　顾道珺强打起精神，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抖擞抖擞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只要她努力赚钱，就能增加姐姐活下去的希望。

　　已经有好几位应聘编剧助理的人，投递了改编后的《天才宝贝帅妈咪》第一集剧本，顾道珺需要从中选择帮手。

　　今天受到李云萍的启发，或者说诱导，顾道珺有了新小说的初步构想，需要赶紧记录整理出来。

　　灵感记录宜早不宜迟，应聘者的第一集剧本稍后再看。

　　顾道珺匆匆记录着灵感，文思如泉，霎时又汩汩冒出新灵感。
　　奋笔疾书不停记。

　　等到从忘我的境界中脱离出来，顾道珺发现窗外夜空如墨。
　　她惊讶地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糟糕，呦呦！”
　　顾道珺急忙起身，木椅摩擦地板发出“吱呀”尖锐的声音，她的大脑一阵眩晕。

　　眼前发黑，走了一步，几欲昏倒，顾道珺不敢再行动，摸索着桌椅，想要寻找支撑，撑过这突如其来的身体警报。

　　漫长的时间过去，预想中的恢复没有到来。
　　顾道珺熟练地在桌角摸到糖果罐，迅疾地开罐、剥糖纸，一颗一颗咀嚼巧克力糖。

　　嘴里不方便再塞入多一颗糖果后，顾道珺缓缓沉下身体，坐到地板上，蜷缩着单薄瘦弱的身躯，等待低血糖症状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重现光明。
　　顾道珺松了一口气。

　　还好，应该只是起身急了，再加上没吃晚饭，饿的。
　　身体并未出问题。

　　顾道珺慢慢站起来，这个过程中，大脑状况一直良好。
　　她判定自己是真的没事了，赶忙大步奔向姐姐的卧室。

　　呦呦已经醒来，蜷缩着稚弱的小身体，可怜兮兮地坐在小床上。

　　与她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
　　双手环膝，脑袋搁在膝盖上，耷拉着眉眼。

　　但是，一看到顾道珺，呦呦就眉开眼笑了。
　　急忙忙爬站起来，高呼着“妈妈！”

　　“慢点儿，别急着起身！”
　　顾道珺疾步走到小床边，将张开双臂的呦呦抱入怀中。

　　“呦呦，对不起，妈妈忙事情，一时忘了你。”
　　顾道珺诚恳地道歉。

　　呦呦大度地原谅了她：“呦呦没有关系的，妈妈忙，不用管呦呦。”

　　“呦呦饿坏了吧，”顾道珺摸摸呦呦的小肚子，瘪瘪的，“想吃什么？”
　　呦呦乖巧：“呦呦什么都吃。”

　　这是真的饿坏了。呦呦平时都会参与点餐的。

　　顾道珺亲亲呦呦安抚他，“那咱们出去，看到什么，就吃什么？”
　　呦呦也亲亲顾道珺，“好吖。”

　　晚上吃的拉面，外加一盘牛肉。

　　呦呦的食量比起平日减少了些。
　　顾道珺要带着呦呦再去别家觅食，呦呦却说他已经吃饱了。

　　顾道珺认为呦呦是饿狠了，反而食欲乏乏。
　　她十分自责，没有照顾好呦呦。

　　吃过晚饭，时间不早了，顾道珺给呦呦洗漱，再次送他上床睡觉。
　　呦呦乖乖地拉好小被子，闭上眼睛。

　　顾道珺在小床边陪着呦呦，不过在用平板电脑浏览应聘者们改编的小说第一集。

　　没有特别合心意的，但顾道珺不想再等。
　　这几人中也有不是不可以合作的，顾道珺给他们发送回复，直接开始进行“面试”。

　　从中挑选了最差强人意的一位，顾道珺速度与其敲定合作方案。

　　顾道珺预计今晚可以完成前三集的剧本改编，准备先给导演看看，然后，她和新助理再进行后续改编。

　　新助理很好说话，顾道珺说什么，她都赞同。
　　两人商量完，顾道珺看看呦呦，见他睡得安稳，小被子也盖得严实，回去书房继续工作。

　　按照计划，改编出前三集剧本，顾道珺邮箱发送给导演，并在微信上知会了一声。
　　她再去洗澡。

　　本身有些疲惫的身体，在热水的冲刷下，浑身轻松。使用过度的大脑也在热气蒸腾中，恢复了如泉的文思，新小说的灵感竟然再次爆发。

　　顾道珺尽快结束了战斗澡，匆匆回到电脑前，忘我地沉浸到构建新小说的世界。

　　再次回归现实时，顾道珺真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还蛮熟悉的。

　　是熬夜干活儿的感觉。
　　顾道珺不甚在意。

　　不熬夜还叫年轻人吗？

　　现在才凌晨两点咧，她都没见过凌晨四点帝都的天空。
　　何况，她只是偶尔熬夜，偶尔。

　　顾道珺关了电脑，准备睡觉。
　　临睡前，习惯性看看手机消息。

　　导演回复了。
　　表示已经看完顾道珺发的前三集剧本，没有意见。

　　顾道珺回了一个“OK”的手势图，示意自己“已阅”。
　　没有其它事，顾道珺躺下，拉高厚被子，闭上眼睛睡觉觉。

　　第二天，顾道珺起床后，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鼻子和喉咙都不太舒服。
　　她一开始以为是熬夜后遗症。

　　后来方意识到，她大概感冒了。

　　昨晚洗澡后，她忘了擦干头发。
　　就顶着一头湿发，在电脑前奋斗了三四个小时，直到凌晨两点。

　　而凌晨两点时，头发大约干了，也可能没干透，或者半干，她就直接睡了。
　　大抵如此而着了凉。

　　顾道珺洗漱完，给自己测了体温，36.1°。
　　应该就是着凉的普通感冒。

　　顾道珺冲了一包感冒药剂，一边小口小口喝苦药，一边查阅手机。

　　导演又有新消息：
　　【你怎么凌晨两点还没睡？
　　别再熬夜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喝了一口药，顾道珺苦涩地微微皱眉，单手打字：
　　【我也不想的，这不是要赚钱养家嘛

　　多谢关心，我一般不熬夜的
　　我的身体很好，从小到大，感冒都很少很少】

　　手机另外一头的霍知潜怔住，养家？
　　如果他没记错，顾道珺已经没有父母了。

　　——他用导演的身份，请顾道珺帮忙提供改善同父亲关系的点子。
　　当时，顾道珺抱歉地告诉他，她很早就失去父母了，对和父母相处缺乏实践，帮不了他。

　　霍知潜骤然想到了，昨天在游乐园里见到的，和顾道珺成双成对的小奶狗。
　　二十岁左右的学生模样，可不还是被人养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