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上元节

3、三

　　今天是圣上出猎的日子，望着马背上皇帝远去的身影渐渐远去，原本聚集在门前的下人们也渐渐散去，我慢慢拐向御膳房，刚才赵王殿下说想吃银月酥，我便去讲一声。
　　银月酥吗，姑娘放心，很快就好。
　　酥皮要用纯的蛋黄，不要打整只蛋在里面。我淡淡地说。
　　姑娘是明白人。那人一笑，这样才是道地的做法。
　　银月酥，是我家乡的点心，我自然明白怎样做最地道。退出房门，我忙赶向太后处请早。也不知为什么，忽然要我去请早，我思忖了一下，没有想出什么理由，便端正容色快步前行。
　　太后仪容威严的坐在红木椅之上，我站起身来便听得太后声音淡淡道，大丫头，打今儿起你就回哀家这边来，省得哀家再被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坏了兴致。
　　我顿住了。望见太后脸上神色并无异常，才低声问道，不需要……奴婢服侍……赵王殿下了吗？
　　太后向我看来，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异，仿佛是我素来不曾如此过多疑问，不需要。
　　走出殿门，我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是那把焚天灭地的火，已经发作了吗？我感到正在深渊旁侧行走，尽管小心翼翼，却仍难以幸免。我定了定神色，忙去取了刚做好的银月酥来，手捧食盒，向别殿走去。
　　一阵尖利的疼痛忽然从手腕传来，我只觉得心脏突的一跳，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的，我的左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食盒就翻在了地上。
　　我呆呆的看着滚落一地的点心，却见有四个太监自殿内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是太后身边的马公公，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是……
　　我死死的盯着那个杯子，认为我一定看错了，但是马公公越走近一寸，我看得就越清晰。青绿滑腻的玉杯，盛满嫣红的鸩酒时，是世上最美的物什。
　　殿下……如意……
　　我猛地蹲下，双手剧烈抖着去见捡那滚落一地的银月酥，这是我家乡的点心，你，你一定要尝一口啊……
　　宜丫头，是马公公尖细的声音，赵王已被太后赐死，你就不用在这儿做事儿了。
　　不要，不要告诉我这个。我猜到了，但是请你不要告诉我，就让我以为是我猜错了罢。就让我以为一进殿门，就能看见那个颀长身影，听到那个清朗声音，好吗？我拼命握住左手的那个伤口，金帐里那一个回眸，月下长亭里凛冽的酒香，扯住绢子的那双手……耳畔轻轻滑过一句话：是不敢，还是不愿？
　　我不愿啊……
　　宜丫头，随咱家回了罢。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欢颜和眼泪，所有憧憬的不憧憬的画面，跌得粉身碎骨，疼得挫骨扬灰。
　　四
　　每一年，我跪在江边，面向着埋葬他的北方，望着满江漂浮的莲灯，泪水就这样流下来了。
　　终此一生，没有你，我便只剩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