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塘-蟋蟀篇》时明一

4、避风港

　　第四章：避风港

　　“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我来小胖这避避雨。”
　　小胖蟋蟀带着小黑蟋蟀转过一道弯来到客厅，看到盖帽蟋蟀正拿着一条毛巾递给门口的大力蟋蟀，而大力蟋蟀浑身湿淋淋的，就连头上断了一截的触须上都沾满了水珠，大力蟋蟀接过毛巾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和盖帽蟋蟀说话，看到小胖蟋蟀的小黑蟋蟀走来，热情地招呼：“小胖，小黑，你们好啊！”
　　大力蟋蟀说完就按照蟋蟀的礼节，上来和它们碰了碰触须。
　　碰完触须小胖蟋蟀对它说：“你头上还有水呢，小心感冒，我去给你搬个火炉来烤烤。”说完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搬来了一个暖烘烘的小火炉放在了客厅中间，大力蟋蟀就拿着毛巾靠着火炉，烤着火一边捋触须上的水珠一边和它们说话：“外面的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你们倒是躲得很及时，都没怎么淋到。”
　　“我们可不是来躲雨的。”盖帽蟋蟀说着话也凑到了火炉前，接着说：“我们昨晚上就来了。”
　　大力蟋蟀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好奇，还没开口问，躺在毯子上养伤的斗蟋蟀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昨天的冒险经历。
　　盖帽蟋蟀一看，它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说服斗蟋蟀收回了冒险的念头，现在斗蟋蟀见到朋友来，又开始了冒险的话题，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截住了斗蟋蟀的话头问大力蟋蟀：“大力，你的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我又新开了几个洞，等晾晾干就能住进去了。”
　　“哼！大力，你这么好的条件，竟然甘愿把才华浪费在盖房子上，一想到这儿，我就为你感到痛心！真的，别盖了，咱们一起冒险去，好歹做一番伟大的事业！”
　　好吧，斗蟋蟀又把话题扯到了冒险上。
　　盖帽蟋蟀还没说话，大力蟋蟀倒不乐意了： “盖房子怎么了？我就喜欢盖房子，盖房子就是我伟大的事业。”
　　听到大力蟋蟀这样说，盖帽蟋蟀舒了一口气。
　　“就算你喜欢冒险，你就不需要房子了吗？要是没有小胖的房子，你现在还在雨里淋着呢。”斗蟋蟀刚要开口，大力蟋蟀不服气地发问，成功地堵住了斗蟋蟀讨论冒险的嘴。
　　“再大的雨都会停的，大力，盖帽，大侠，来，吃点儿东西吧。” 热情好客的小胖蟋蟀带着小黑蟋蟀端着一小砂锅热乎乎的黄豆粥走来，把小砂锅放到了小火炉上，黄豆粥那香喷喷的热气打破了客厅里的僵局。
　　当然，在这样的雨水天气，和朋友们自在随意地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谈，就算有那么些小小的分歧，这也是生活中顶开心的事儿了。
　　本来，斗蟋蟀还担心等雨停了，朋友们都能出去玩，只有它要无聊地呆在屋里养伤，可没想到，这雨一下就下了好几天，朋友们出不去，也要在屋里呆着，虽然大家都各有各的活儿要干，它自己也要改它那幅小池塘的地图，大力蟋蟀想着盖房子筹划着再开一个洞，小胖蟋蟀带着小黑蟋蟀用上次熬的大豆粥研究怎么做豆瓣酱，还有个盖帽蟋蟀一心劝它打消冒险的念头，时不时会和它拌两句嘴，但是朋友们都在一处，好歹不那么无聊了。
　　等到斗蟋蟀的腿好了的时候，雨也停了，天也晴了，大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门，开心地抬着酱缸，要帮小胖蟋蟀把新做的豆瓣酱拿出去晾晒。
　　可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门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原来这几天一直下雨，小池塘的水也跟着涨，都涨到了小胖蟋蟀的家门外。
　　这时几只小蚂蚁抬着米粒儿走过来，看到上次给它们美食的小胖蟋蟀正和朋友们抬着缸出门，就热情地来和它打招呼：“胖蟋蟀先生，您也在搬家？准备搬去哪啊？”
　　“搬家？”小胖蟋蟀有些吃惊，“为什么要搬家？”
　　“您不知道吗？”小蚂蚁们听了这话，把米粒儿都放下了，一脸认真地对小胖蟋蟀说：“后面还会下大雨，小池塘的水会越涨越高，住在低处的都已经搬走了，我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趁着现在天气好，您也赶紧搬走吧，听老人家说，水会一直淹到灌木丛呢。”
　　小蚂蚁们说完就抬着米粒儿走了，朋友们听到这话，都有些担忧，开始劝小胖蟋蟀搬家，可小胖蟋蟀却说它们是危言耸听，还开心地说水就在家门口，以后都不用跑到小池塘打水了，生活更方便了。
　　小胖蟋蟀固执地带着朋友们把酱缸抬到太阳下放好，还指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说：“天这么晴，怎么还会下雨。”
　　可话虽这么说，大家心里总有一丝担忧，果然，过了一会儿，天上的太阳就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过了中午，噼里啪啦的雨点儿就落下来了，小胖蟋蟀的豆瓣酱也泡汤了。
　　朋友们这时候可没心情管什么豆瓣酱了，纷纷劝小胖蟋蟀搬家，可小胖蟋蟀舍不得自己的家——换谁能舍得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呢？总抱着一丝侥幸——雨会停的。可是天上的大雨哗哗地下，哪有停的意思，眼看门外的水越涨越高，朋友们也越来越担心，直到水淹到了门槛，小胖蟋蟀才终于狠下心来决定搬家。
　　幸亏大力蟋蟀来躲雨的时候，推来了它装石头子的推车，朋友们七手八脚地帮小胖蟋蟀把舍不得的家当搬出来之后，水就漫进了小胖蟋蟀的家门，好在大力蟋蟀把那些石头子倒在了小胖蟋蟀家门口，还在石头子的外头糊上了厚厚一层泥，这才堵住了家门，也堵住了往里灌的水，大力蟋蟀安慰小胖蟋蟀说：“这样家里能少进点儿水，万一有一天水退了下去，还能回家看看。”
　　水越涨越高，朋友们赶紧把小胖蟋蟀的家当装进小推车，冒着大雨赶紧离开了，大家刚走不多远，就看到小池塘的水淹没了小胖蟋蟀的洞门口。
　　天上大颗大颗的雨点儿砸到草地上汇成了一道一道的水流，蟋蟀们冒着大雨踩着泥泞推着小推车走在这样的草丛里，浑身淋得湿淋淋的就不用说了，但是雨点子砸在背上，就砸得生疼，腿脚还一不小心就会淹在水流中，陷进泥浆里，蟋蟀们你拉我，我推你，走得很是艰难。终于，朋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小推车推到了小池塘高岸上的灌木丛前——大力蟋蟀的家就在这里。
　　大力蟋蟀把大家请进屋里，升起一炉火，湿淋淋的蟋蟀们都围上去取暖，斗蟋蟀，盖帽蟋蟀还有小黑蟋蟀因为惦记着小蚂蚁的话，担心自己的家也会被淹，只是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各自回家了，大力蟋蟀在它们临走前叮嘱道：“回家看看情况就赶紧回来。”
　　小黑蟋蟀一心想着回家，也顾不上一路的风雨，在草地上挑着路走好不容易来到了家门口，小池塘的水虽还没淹过来，但也快了。小黑蟋蟀找到自己的洞口，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抖一抖身上的水珠，就沿着蟋蟀通道往家跑，着急忙慌地打开家门一看，多亏当初房子建得牢，屋里除了有些潮乎乎的水汽，其他都还好，家里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没有漏水。
　　小黑蟋蟀不敢耽搁，赶紧收拾了一些东西走出家门，为了防止水淹进来，用厚厚的泥土堵严实了家门口，还在洞门口冒着雨糊上了厚厚的泥，终于赶在水淹之前，依依不舍地背着包裹冒雨离开了。
　　小黑蟋蟀在草丛里一片牵牛花叶子下避雨的时候，回头看向小池塘，只看到雨中白茫茫的一片，小池塘还在不停地涨、涨、涨，就连自己洞外的那片草丛也给淹没了。
　　湿淋淋的小黑蟋蟀背着湿淋淋的包裹来到了大力蟋蟀的家，刚被大力蟋蟀迎进门，就看到斗蟋蟀和盖帽蟋蟀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低着头，神情沮丧地围坐在小火炉旁烤火，看它们的神情就知道，它们的家也十有八九被淹了。
　　小胖蟋蟀端来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招呼大家：“朋友们，喝点儿热茶吧。”
　　小胖蟋蟀的话音里还带着哭腔，说话间还带着抽抽噎噎地吸气声，小黑蟋蟀放下包裹接过大力蟋蟀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又把触须上的水珠捋了捋，走到火炉边和大家一起坐下。
　　小胖蟋蟀倒好了热茶，一杯杯地递给大家，大家默默地接过来默默地喝着，喝在嘴里都觉得苦涩，家园被淹，谁心里会不觉得苦涩呢？
　　这时听到一阵门铃响，大力蟋蟀去开门，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呼喊：“大力，你好，好久不见，外面被淹得天昏地暗，我家里也到处都是水，我一看，这可怎么办呢？我一想，我的好朋友大力，那么热情好客，肯定不会让我无家可归的，这不，我就带着铺盖卷来找你了。”
　　欢快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到了客厅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变成了惊喜地欢呼：“呀！你们竟然也在！”
　　围在火炉旁的蟋蟀们都抬头看去，看到大嘴蟋蟀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它们，小黑蟋蟀想起来自从上次在池塘边野餐，它听说淘气包们要来，“咻”地一下被吓跑了之后，这么久都没见过它了。
　　“盖帽，小胖，斗大侠，还有，嗯，小黑，太好了！朋友们！你们都在，真是太好了！”
　　大嘴蟋蟀说完话扔下包裹扑了过来，按照蟋蟀的礼节，也不顾自己淋得湿淋淋的，就热情地和大家碰触须，看到旁边冒着热气的茶壶，高兴地说：“还有热茶喝，太好了！小胖，这是你煮的吧。”
　　大嘴蟋蟀说着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就喝，刚喝了一口，砸着嘴说：“好苦啊！小胖，你忘了放糖了吧？”
　　大嘴蟋蟀说完，抬头看小胖蟋蟀，小胖蟋蟀也不回答，愁眉苦脸地坐在旁边，大嘴蟋蟀再扭头一看，就看到了蟋蟀们都垂头丧气地低头闷坐着。
　　大嘴蟋蟀放下茶杯，靠近火炉子一边捋着它的触须一边烤着湿淋淋的身体，安慰大家说：“开心起来吧，朋友们，开心起来！我来的路上，可是见到不少虫子都被淹死了呢，咱们现在不仅活着，还有热茶喝，还有大力这么热心的朋友收留咱们，为什么还不开心呢？要享受生活啊，朋友，要享受生活！”
　　听了大嘴蟋蟀的话，大家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气氛不像先前那么沉重了。
　　大嘴蟋蟀看到大家放在客厅地上的包裹问道：“大力，你的房子盖了不少，大家的房间都分好了吗？可不要把我落下了。”
　　听到大嘴蟋蟀这一问，大家都愣住了，谁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大嘴蟋蟀看到了，就兴冲冲地说：“看来，大家都在等着我呢！大力，你有那么多房间，不如领着我们去看看？”
　　在大嘴蟋蟀的极力撺掇下，大家离开了温暖的火炉，跟着大力蟋蟀去参观房间，大力蟋蟀就着火炉点起一盏灯，走在前面带路。
　　蟋蟀们先是穿过客厅，来到了一条拱形结构高大宽阔又气派的主通道，通道两边的墙壁整个儿是又干又硬的粘土里头嵌着起支撑作用的石头子给塑起来的——小黑蟋蟀可算知道，那一车一车的石头子是干啥用的了。
　　大家走过主通道，来到了一个更高大更宽阔更气派的大厅，和主通道一样大厅也是用混着石头子的粘土墙来支撑的，神奇的是四四方方的大厅竟然顶着一个圆圆的像是蘑菇头一样的穹顶，大厅里除了地上那几个粘土墩什么都没有，显得空落落的。
　　“现在刚完工，是空了点儿。”大力蟋蟀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打算把这个大厅布置成大休息室，就是还没想好布置成什么样的，大家还是先来选选房间吧。”
　　大力蟋蟀说完就带大家穿过大休息室，来到对面的长廊，长廊很长，一直往前延伸到黑暗中。长廊和主通道不太一样的是，长廊的墙壁虽然同样是混着石头子又干又硬的粘土，但是这些粘土里混了很多植物的根须，一条条灌木植物的主根嵌在墙壁里带着旁边枝枝蔓蔓的小根须从上而下地顺下来，一直延伸到地下，间隔着旁边同样嵌在粘土里的石头子，形成了一幅幅独特的壁画。
　　大嘴蟋蟀看到忍不住赞叹：“哇！好有艺术感啊！”
　　盖帽蟋蟀也忍不住问道：“大力，你是怎么想起来这么做的？”
　　大力蟋蟀就说：“原先挖洞的时候，老觉得那些根子碍事，我就把它们都嵌到了墙壁里，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能支撑墙壁。”
　　“又结实又好看。”
　　“又能防湿又能防干。”
　　小黑蟋蟀和小胖蟋蟀，斗蟋蟀也忍不住夸赞。
　　大力蟋蟀接着就带大家来到了长廊的第一个岔道口，沿着岔道口往里走，就来到了一个洞前，这个洞门口有垂下来的一条条灌木植物的根须做遮蔽，钻过根须就来到了放了很多图纸啦工具啦却整理得很整齐的房间，房间墙壁上还挂着大幅的施工图，图边挂着几个三角尺，不用说这是大力蟋蟀的住所了。
　　大力蟋蟀就说：“我就住在这儿，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
　　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大家进了另一个岔道口，这儿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储藏室，里面堆放着很多麦子豆子玉米子还有块儿根子什么的。
　　小胖蟋蟀一进来就说：“我就住这儿了。”
　　大力蟋蟀就劝它：“这是储藏室，乱糟糟的，哪能住人？还有好些房间呢。”
　　“不用！我就住这里了，只有睡在有食物的地方，我心里才踏实。”
　　听小胖蟋蟀这么说，大家想起它那满屋子的收藏，都被淹在了水下，也就不劝它了。
　　大家拐进了另一个岔道口，这个岔道口尽头是一个很安静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字“禅”，正对着那个字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虽然光秃秃的，但是小黑蟋蟀却很喜欢这里。
　　“这是我回来之后挖的第一个洞。”大力蟋蟀轻声说。
　　朋友们都知道，它说的是被人捉住逃回来之后。
　　大力蟋蟀又接着说：“这个洞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很安静，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特别适合，当然我不是说朋友不重要，朋友当然重要，但总有那么些时候，就想自个呆一会儿。”
　　大力蟋蟀的意思大家都懂，小黑蟋蟀就选择住这里了。
　　大力蟋蟀说完转了一个弯，带着大家又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又大又宽敞，墙上和天花板上都在闪闪发光，像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星星，一张床周围画着鲜艳的画，像是从美丽的花丛中长出来的，大嘴蟋蟀看到了忍不住惊呼出声：“太美啦！这是浪漫的史诗，大力！你一个人竟然建了出来，你太了不起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你浪费时间盖房子了，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房间，真的，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房间了，我能住这里吗？”
　　“当然。”大力蟋蟀说，受到这样的夸奖它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然后又带着大家走向另一个岔道口。
　　这个房间虽然不像上一个那么璀璨华丽，但是特别温馨自然，朴实的黄泥墙上描着几棵小草，小草旁边放着简单的床铺，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盖帽蟋蟀就选择住在这里了。
　　大家看完这个房间，这条走廊也要走到尽头了，大力蟋蟀端着灯带大家往回走，它手里的灯照出了一摊石头子以后的一个洞，斗大侠看到了问道：“那是什么？”
　　大力蟋蟀听见了，端着灯照了照说：“哦！那是一个没挖好，准确地说是刚挖好，又准备给填上的洞。”
　　“为什么洞都挖好了又要填上？”
　　大家听了都很好奇，纷纷问大力蟋蟀是怎么回事儿。
　　大力蟋蟀就端着灯站在洞口给大家讲了一个灌木丛里争洞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