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8、第 8 章

　　直到后来，季翡都觉得自己那晚上和程玘一样，酒喝得太多，醉得厉害，所以说话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举止也不受控制。

　　他画着程玘的脸部轮廓，认真说：“我不敢。”

　　程玘的表情也很耐人回味，他想不通地放开季翡，翻身的时候再次撞到头，那么注意仪态的人捂着脑袋，来不及喊疼，只是瞪圆眼睛看季翡：“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季翡低笑，查看程玘的伤势时，解说：“我要是按常理出牌，你今晚一定不会在这里。”

　　他们可能会在某个装潢精致高档的酒店里做一些亲密的事情，然后天一亮，各自回到所应处的位置，程玘是来下凡来镀金或是历练的人物，而季翡依旧是碌碌平庸的广大工蚁中一员，不知道自己前程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应情归何处。

　　程玘任由季翡压在身上，好一会儿，才说：“季翡，我想抽烟。”

　　他的烟盒已经空了，这地方太偏僻，找不到衣食挑剔的人认定的那个牌子。

　　季翡哄他：“没有了，喝雪碧？”

　　被程玘指责没诚意，指责却转而委屈：“薄荷雪碧停产了。”

　　季翡只是看到酒店的桌上有瓶绿色的碳水饮料，没想到居然能引出程玘的一段故事，笑着，顺程玘话往下说：“都停产了啊，那就没办法了。”

　　一句为什么那么喜欢薄荷还没问出口，就因为太过敷衍，被封了唇。

　　被咬破的舌尖没那么快愈合，交缠间刺疼阵阵，可谁也没喊停，窗外月色皎洁，和魔都的江清月不一样，这里天高山远，由不得人遮掩肆意难耐的情绪。

　　*
　　早上，窗帘没拉，外面的阳光亮出了丁尔达。

　　季翡在床外面，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晒化了，他刚转脸，一片阴影遮上他，骤然的阴凉激的他舒服喟叹，却也因此清醒。

　　程玘的脸色很好看，空烟盒被他揉成一团，捏在手里没扔，浅淡的薄荷烟草香气穿透纸团，聊以慰藉。

　　他叹息：“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

　　季翡粗粗一算：“大概一斤半？”

　　酒这东西，气氛一起来，推杯换盏，谁还会特意去数喝了多少。

　　季翡以为程玘是在哀叹昨日的失控，他起身坐起，玩笑道：“不要你负责。”

　　对比程玘的精光上身，季翡身上衣服好好的，只是皱成抹布而已。

　　程玘咬牙：“我怎么就没趁酒劲儿办了你？”

　　“众所周知，喝断片儿后，起不来。”季翡闷笑。

　　程玘白他，坐起来穿衣，他慢慢吞的，先是嫌弃地上的衣服，继而又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难闻：“我去洗澡。”

　　季翡翻身下床：“好。”

　　程玘手臂一勾，拦腰将季翡抱住，表情平静，语气却不可思议：“我真喝断片了？”

　　季翡能说什么呢，笑道：“是啊，说自己要发酒疯，还有印象么？”

　　谁家的酒疯这么文明？

　　程玘盯着季翡，恢复清明的眼眸视线迫人：“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跟我要薄荷雪碧，我很难办，已经停产的东西，到哪儿去找呢。”

　　季翡掰上环在腰间的手臂，半真半假。这么礼貌有教养的人，不会无礼地让人去做奇怪的事，连邀请都那么含蓄文明，即便酒醉也依旧耐下心一遍又一遍的用诚意去争取。

　　程玘假装没听到什么薄荷雪碧，松开手后，探身，从行李箱里拉出睡衣穿上，径直进卫生间洗澡。

　　大清早的，淅沥水声后掩藏的是昨夜在一起耳鬓厮磨的人，季翡听了会儿，抽出酒店提供的烟草，点燃。

　　劣质的烟草辛辣呛人，味道也不好闻，好在提神醒脑。

　　季翡平时不抽烟，现下，他需要一点东西来平复自己焦灼的心情。

　　烟酒都不是好东西，他早就知道，仗着酒意兴起的孤注一掷，本以为可以用不记得来掩盖，结果当得知真正忘记后，却又不甘起来。

　　程玘洗好出来：“什么味道？”

　　季翡开窗透气：“你不喜欢的。”

　　可能是程玘看到了熄灭的烟蒂，不再追问，反而说：“去洗一洗，一夜都这么裹着，不难受？”

　　季翡说好。
　　全部收整好，收到司机发来的消息，程玘招呼季翡走人。

　　还是昨夜那辆车，上车后，挂着颗绿树的酒店被抛弃在身后，谁也没去看它。

　　程玘问季翡：“中转坐飞机回去？”

　　季翡翻手机查机票，他本来预计的行程是后天回程，程玘来后直线缩短时间，提前算好的机票改签需要重新核对航班价格，很费事。

　　正查着，程玘把他手机抽走：“几百块钱的事，值得这么算？”

　　季翡诚实道：“值得。”

　　“啧！”程玘能给他气笑，“那跟我走。”

　　这句话颇有歧义，季翡微怔后，心疼道：“公司的报销流程当中，超出部分是必须自己花钱的。”

　　言下之意，他不想付头等舱和经济舱的价格落差，也是，连经济舱的价格都要算了又算的人，怎么会想付这份钱。

　　“不要你付钱。”程玘习惯掏烟，摸空才想起，连烟盒都在早上都被他扔了。

　　“我的意思是……就算有钱，也需要遵守公司流程吧？”季翡眼神清透，完全一副无辜模样，成功让程玘想起两夜住酒店的惨痛过程。

　　交谈停顿几秒，程玘把手机交还给季翡：“定两张吧。”他叹气，悠长的气息饱含无奈，偏带着几分宠溺，让人心悸。

　　季翡抿住嘴，这次，他没纠结多少钱，挑了趟大型飞机的航班定了两张票。

　　返程在明天，晚上还需要在兰州滞留一日。

　　怕季翡再算账，车直接到一家度假式酒店才停。

　　依旧偏西式风格，门口竖着抱瓶倒水的人鱼雕塑，音乐喷泉含着五光十色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陈忍的产业，不要钱。”下车前，程玘破天荒地解释道。

　　能逼得这位考虑到吃穿用度也是成就，见季翡要笑不笑的忍着，程玘伸手捏他的耳垂，软绵绵的，比这张嘴巴讨喜的多。

　　入住未几，正收拾行李，陈忍打电话过来，程玘没避季翡，反而恶劣地把手里的行李都丢给季翡，才和陈忍说话：“这不是巧了，刚住下你电话就来了。”

　　陈忍在电话里头大笑：“我刚巧看到记录，什么样的事能劳驾玘哥到兰州这边来？”

　　程玘瞧瞧季翡，不正经地开玩笑：“美玉动人。”

　　陈忍没听懂，或者说压根没联想到季翡，以为程玘说的是和田玉，顿时叫道：“那你等等我，我也在这边，马上到，马上！”

　　他说得急，电话没断就在那边大呼小叫，通话里马达引擎震天响，听上去像在开车。

　　程玘嫌吵，断掉电话后问季翡：“见过一面的，还有印象吗？”

　　季翡对陈忍的印象就剩那身T恤大裤衩，外加他对自己一千块一问是贵了还是贱了的纠结表情：“有点印象。”

　　“我们明天就得走，他来得及过来？”

　　“不管他。”

　　程玘再次摸口袋，起身：“你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

　　武威到兰州将近四小时的车程，时不时就见他摸口袋，季翡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去找那个牌子的烟，便说：“好。”

　　他这么好说话，反而程玘不习惯，迟了一疑：“要不要一起去？”

　　季翡正把行李箱里的大件衣服挂进柜子，程玘的衣服尤其费事，都是上好的面料，衬衫五位数起，被他随意地折在箱子里，一点也不爱惜。

　　弯腰时臀翘起，饱满而结实：“我就不去……了……”

　　啪

　　程玘拍了他一下，吓得季翡赶紧直腰，一脸见鬼的羞愤表情：“做什么？”

　　程玘收回手藏到背后，表情和季翡一般诚恳凝重，说：“没忍住。”

　　“……”

　　季翡好气又好笑，把手上的衣服挂好后，心血来潮似的，回首，问：“我和你一起去？”

　　“走！”

　　省会城市终究要繁华热闹得多，程玘对这边道路似乎很熟悉，一路上侃侃而谈，找到那种薄荷香的烟草，接着带季翡去吃东西。

　　西北面食有名，闻名全国的兰州牛肉拉面就是借着这边的面食名头四处开花，其实和兰州牛肉面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他找的店也不是常见的店或者是网红店，而是隐于街头巷尾的有上几十年的老店，像个老饕般，闻香而去。

　　中午只是在服务区吃了些东西，这会儿正好饿，一碗地道的浆水牛肉面，热辣鲜香，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正吃着，店门口传来喧闹的马达轰鸣声。

　　这边闹市区，难得会听到如此嚣张的声响，季翡转头去看，被程玘敲筷子：“陈忍来了，留点肚子，晚上敲他竹杠。”

　　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一说到吃比谁都积极。

　　季翡拄着筷子忍俊不禁，程玘看不过眼，作势要刮他鼻子：

　　“食-色-性也，我也就是广大凡夫俗子中一员，又不是喝露水长大的。”

　　季翡躲开，笑说：“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不许意外。”

　　正闹着，陈忍抱着头盔大跨步进来：“我就知道去酒店找不到你人，那肯定在这里……”

　　蓦然看到季翡，陈忍急促收声，差点呛着，“咳咳，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