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39、第 39 章

　　那场博览会被誉为具有前所未有的开创性、艺术性，给行业春天的到来赋予新鲜血液，让整个行业的人都有勇气展望未来。
　　与会的那些人也是鲜活有趣的、各富特色的，可有些纷争也从这场盛会的阴影处铺展开。

　　展会过后，季翡他们回到魔都，公司的运营看似一切正常，只是突然有一天，仇于明将项目部的人召集起来开会，正航几乎神隐的小老板也出席了这场会议。

　　召开这次会议，是告诉项目部的所有人：公司业务需要转向经营，大举进入文创教育行业，要求所有人将手上在进行、在攻关的项目全部整合上报，应收账款回收列入计划表，年底全部回款。

　　调整来的过于突兀，连张盼这个小灵通事先都没有收到消息。

　　眼见下面的人交头接耳起来，老板发话道：“我知道这个转变让大家很惊讶，但为响应集团要求，也为让正航继续存活下去，所以还请各位多多配合，并且在新领域大展身手……这样，大家的晋升空间也会增大嘛。”
　　他看了眼仇于明，见仇于明欠身示意，才继续说下去，“咱们正航也成立快八年，在座的有几位都是从公司成立初就进入公司，我记得魏初、蒋橓……”

　　老板念得都是老员工的名字，每念一个就会看一眼那个人。

　　杨旭在底下偷偷问季翡：“翡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真的是转向经营？”
　　也难怪他想多，老板的模样更像是在钦点心腹。

　　季翡安抚他：“没发生什么事，别担心，你年轻，就算转向，调整的也快。”
　　杨旭：“可这也太让人不安了，感觉公司要变天一样。”

　　那边张盼也递消息过来：【真的是集团要求的么？】
　　她问的意味深长，可惜季翡并不知道，即便领会也无法回答她。

　　正航的母公司和那家用云遮月logo的公司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偏偏那家的两位重要角色都和正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个中缘由他们这些员工根本无法得知。

　　老板的点名已经点到最后，他看向季翡，说：“……还有季翡，这么多人当中，季翡是最小的，眼见季翡都已经到而立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确实快，又是一年，曾经那帮跟着老板一起打天下的老员工有的选择离开，留下的人当中有的晋升成为部门主管，有的依旧是普通员工。
　　老板说：“我虽然每年给大家调了工资，但怎么也追不上房价上涨，现在转向经营，给大家更多一个机会，你们看如何呢？”

　　下面的人哄笑起来，可谁都知道，这是老板在逼老员工做表率。
　　很快就有人出声道：“老板你放心吧，我在正航都工作八年了，再跳槽人家还未必要我，我们配合。”

　　有这样一个人起头，陆陆续续，老员工都表了态，有的斗志满满，有的担忧转向后自己能否适应。
　　到季翡，老板直直和他对视，特意说：“季翡你呢？我觉得季翡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笑看仇于明，“当初小程总在时，就和季翡关系好，现在小程总的设想能够实现，季翡应该是第一个支持的。”

　　仇于明也微笑，看向季翡，两人一起盯着季翡，莫名的，连其他人都感受到紧张。
　　季翡顶着两人的视线，脸色有些变化，嘴抿住，更像紧张：“我……尽力。”

　　老板便笑：“哈，我说吧，季翡不会有问题的。”
　　仇于明应道：“季翡的配合度一向都特别高。”他重新看了季翡一眼，目光别有深意。

　　在老员工都表态后，会议基本临近结束，看上去老板和仇于明都对会议结果满意的。
　　仇于明用眼神请示老板后，说：“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大家陆陆续续起身往外走，椅子搬动声音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一直等到老板离开，仇于明的办公室门关紧，员工才敢交流，也是小声的，窃窃私语：
　　“转向经营是不是和程总有点关系啊？我听说程总打算进军文创教育。”
　　“不见得吧，程总那是有底气，咱们正航一没经验，二没资源，三没底气，跟风作死？”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有程总肉吃，也有我们汤喝？”
　　……
　　都是猜测，难分真假。

　　杨旭看着季翡欲言又止，他已经问过季翡，季翡说不知道，那自然是不知道，季翡不会撒谎。
　　可这番变动是关于大家的薪金收入的，他没办法不关注，因而问张盼：【真的和程总有关？】
　　张盼没含糊，只回：【未必】

　　在大家讨论热烈时，仇于明突然打开办公室门，叫道：“季翡，你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季翡身上，即便不含恶意，那种众目睽睽的注视也会让人感到如芒在背。

　　季翡顶着压力起身，去仇于明办公室。
　　仇于明倒是礼貌的等他，在他进入后随即关上了门。

　　两人坐到沙发上，明明是他叫的季翡，结果却一直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到让人喘不过气。
　　季翡苦笑：“仇总，您这是？”
　　仇于明惊醒，叹道：“我也是没办法。”

　　季翡因这一句话，同样沉默。不懂他所说含义么？也非不懂，他只是用这句话告诉季翡，公司转向经营是被逼迫的，而且，他们两个人共通的交集点是：程家。
　　因此，公司转向经营，确实是因为程家。

　　半晌，季翡无奈道：“既然消息已经发布，那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仇于明打量季翡，在确定季翡所说为真后，他道：“能不能和小程总去说说情？正航是真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说的太合情合理，季翡只能继续沉默。
　　仇于明一声叹：“算了，我也就是想想，你先去忙吧。”

　　季翡依言出去，在门口时，他转身，问仇于明：“真的是程总么？”

　　仇于明一愣，他不确定季翡问的是哪个程，只好说：“博览会上你不是亲眼见过？”

　　可博览会上，季翡见过两个程。
　　他略低头，说：“我先出去。”

　　正航的变天在行业里实在算不上什么，而且现在即将步入十一月，按照行业惯例，各家都会制定明年的经营计划，正航也只是其中一家而已，能够忧心的也只有他们这些忧戚相关的普通人。

　　季翡回到宿舍，这间房子装饰没什么变化，主卧里季翡布置装饰的博古柜和那张红木床，没那么名贵的深红天鹅绒窗帘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略有些脱色，季翡将窗帘扯下，打算再换一条。

　　博古柜里的小玩意儿虽然有人维护打扫，可惜没有人把玩，有的表面已然干裂，季翡想着有事情去生产工坊取一些油剂过来护养。

　　只不过还未等他去取，公司的第二步调整已然到达：行政人事部的人告知他宿舍租赁即将到期，这所房子房东要回收，公司打算换一家租赁。

　　徐蓉蓉面带歉意：“也没办法的事，谁知道房东要收回房子呢。”

　　季翡当时确实是有些懵的，一夕之前好像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问徐蓉蓉：“房子什么时候会回收？”
　　徐蓉蓉说：“下个月吧，年节前房子不好找，怎么协调房东也非要在新年前收回。”

　　那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季翡心里盘算着，看上去充裕的时间让他没有那么心慌：“好的，我尽快收拾。”

　　他按照既定的计划，将油剂取回保养程玘的那些小玩意儿，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当中，吸引他的不是那个歪掉青蛙壶钮的茶壶，而是那方丑到吓鬼的傩戏面具。

　　可是这面具，是祭神用的。

　　季翡摩挲着面具表面，想起程玘要他等待却没有明说用意、也没有告别的博览会，再往前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说遗憾倒也没太大遗憾，可若说没有，却也多的很：
　　比方说程玘终究没有在这房间睡上一晚，让他被这方面具吓一吓；或者说两人认认真真的呆在一起过次节日，再有就是……那句从未说出口的喜欢。

　　一切都应该正常走下去的流程在他们这里似乎从来没有正常过，遗憾因此产生，却又给人没那么遗憾的感觉。
　　总归是回忆太多，将一切错位感都冲淡。

　　明天周末，季翡磨磨蹭蹭收拾完一部分东西，想着他不能再住宿舍了，应该去网上找一找房源，或者看看楼盘地段，他这个大龄青年总该给自己一个家。可惜打开电脑后，却又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电话响起时，他其实有些惊喜，这么晚上会打电话给他的，通常也只要那个人。
　　不过想想，那个人打电话给他也就那么一两次，他还没能百分百接到过，甚而大冷天将人关在门外好长时间。

　　可惜不是，打电话给他的是乐言：“你出差回来了？”

　　季翡嗯了声，略略有些提不起精神。

　　乐言敏锐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顿住，才问：“好像有烦恼？”

　　季翡笑起来：“也不算什么烦恼，就是变故来的太快，有点接受不来。”

　　乐言问他：“什么变故？”

　　季翡想了想，感觉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把公司变化和宿舍变化都告诉乐言：“就有一种，这家公司可能待不下去的感觉，这间房子势必也住不下去了……”过会儿，他才说，“以后想看叮咚也没那么方便。”

　　乐言说：“也许是你想多了，公司调整变动是很正常的事，我……”他没继续说下去，突兀转移话题，“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若非他提醒，季翡……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