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30、第 30 章

　　初八，上班，如上坟……呸，是开工大吉。
　　杨旭在桌位上打哈欠，张盼在桌位上描眉，每个人进办公室前都报一声新年好，再苦脸一笑。
　　没人想上班。

　　季翡的状态在这种环境下格格不入，他在认真整理资料，间或还打电话给客户道声新年好，就开始商讨项目进度。

　　杨旭瞧着他的状态，感觉十分不对，发消息：【翡哥你这样大家压力很大好嘛】
　　季翡肩膀夹着手机，用电脑回消息：【不然想睡觉】
　　【……】
　　杨旭想起他那一整个假期的照片，给他发一个点赞的大拇指，假期四处跑，上班还积极，果然该我翡哥业绩好，他把这句话发给季翡，当中不无调侃之意。

　　季翡对着视频噗的声笑，回道：【不如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杨旭今天一来就给大家发订婚糖，着实引起一阵欢声笑语。
　　杨旭老成道：【那今年还得翡哥罩我，不然没有奶粉钱】

　　婚还没结，已然想到孩子。
　　季翡夸他：【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
　　杨旭在对面嘿嘿直笑，仿佛这句话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奖励。

　　闲聊几句，杨旭忽然道：【假期玩的高兴吧？程总给我转的照片每张都点赞，好自恋】
　　季翡望着界面呆住，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度听到程玘这两个字，看来还是时间太短，无法脱敏。

　　怔愣后，季翡澄清：【不是他拍的】

　　杨旭发了三个问号给他，旋即追问：【你们吵……你们分了？】

　　季翡抬眼，向杨旭歪了歪头，带着笑意，无声告诉杨旭，就是他想的那样。

　　杨旭反应半天，突然啪啪打字：【太快了……我都没想到……你们岁宴前不还……】

　　他自说自话半天，才懊恼的说心里话：【其实早有预感你们不太会长久，我听说男同都这样……】
　　【咳，也不是，就是没想到，太快了】
　　【是因为程总回去了么？他们那个阶层的人……】
　　最后，页面上正在输入几番重复，他发过来：【是我说多了】

　　季翡回他：【没事】

　　这时季翡其实心里在想，现在他这边唯一知晓他和程玘关系的人也知道他们没关系了，也许以后不会再频繁听到这两个字，他会尽快将这段记忆藏起，以后想起来，也只觉得有缘，是奇遇。

　　后半天班，公司的人陆陆续续来齐，整个项目部开会。

　　当时新总监来的时机不巧，于是将部门统一见面会留到今天，主持人是张盼，不是季翡。
　　同样的，似乎大家情绪都不太高，张盼也没有刻意表现自己，寥寥几句将所有人介绍完毕，新总监布置开年任务

　　——新年营收两亿。

　　这个数值突破历年新高，引得项目部的人均交头议论。

　　新总监等大家都议论完声音小下去，才说话：“我知道大家看到这个数值都觉得惊讶，但我看过公司的历练营收，去年我们有大几千万的单子没有列在当中，如果列在当中，我们今年只需要完成1.5个亿，和去年几乎持平略高，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实力，完成这个数值不是梦想，网络上的流行语是怎么说的‘先定个小目标，做他个1个亿’，我想，我们做文创行业的，应该走在网络流行的前面，成为弄潮儿，就做他个2个亿……”

　　杨旭在季翡旁边嘀咕：“这家伙什么来头，张嘴就是大话，程总当时都没敢这么说。”
　　季翡并没有接话，程玘么，那人连业绩目标都没定，正常眼光来看，就是个纨绔三代。

　　后来，各人领任务，季翡首当其冲，被分配了七千万。
　　光是这个数值就让杨旭咋舌，他的任务比季翡轻上许多，只有六百万。用杨旭的话说，他就是季翡的零头。

　　对于这个任务，季翡不想多说，多说也无益处，干脆利落在责任书上签字。

　　散会后，张盼偷偷叫住他，问他是不是得罪新总监。
　　季翡摇头，他与新总监素昧平生，谈何得罪。
　　张盼沉吟：“你再想想，没事和新总监套套近乎，我觉得，他可能看你不顺眼。”
　　他谢张盼的好意，张盼却说：“算啦，看在脸的份上而已。”
　　两人相视笑笑，张盼率先走开，职业装束下，这个姑娘总比他人更敏锐。

　　再后来，就是工作。
　　日子一天天过，周会、月会、总结、汇报、上班，找项目，谈项目，季翡的人生和过去的许多年没有太大变化。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他确实不得新领导的喜欢，许是天生不对盘，也可能是季翡哪里没有做到位，他的项目跟单变少，只能靠自己的人脉出去寻找，在部门里得到的支持也少的可怜，无论大项目小项目只能他自己去谈。

　　出差频次日日增高，酒局也顿顿增多，只可惜，没有和他一起打配合的人了。

　　端午的前几天，季翡在武威的项目落地回款，几百万的营收回到公司账目上，居然被算成去年的应收账款，不计算在季翡今年的任务目标内。
　　消息一出，项目部里哗然。

　　有人自危：“那我们去年做的单子也不算在今年目标里？”
　　总监笑眯眯地说：“不是一个意思，是季翡去年已经算过了营收，所以今年才不算。”
　　但季翡记得，当时程玘因为他给李姚制作数据的缘故，气愤难平地改掉了计算方法，只把当年回款算在当年。
　　他找这位总监说道时，得到的却是软钉子：“也许是你记错，我看到的年度报告上，确实是算的总额，你要不要找程总问问，来公司做个说明。”
　　季翡无言。

　　他不可能因为这个去找程玘，程玘也不一定会来。
　　这人消失的彻底，时间已经足够长，他现在看到那柜子的小物件，也只会觉得好玩，有意思，想起的都是和这人一起东西南北晃荡的愉悦。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季翡撞见一脸倔样的杨旭，莽头莽脑要撞将进去。

　　季翡拦住他，问：“怎么了？”
　　杨旭愤愤不平：“绥化的项目也被算到去年了，我找他问清楚。”

　　季翡记得，杨旭需要这个项目的提成买房，如果被算进去年，按正航的提成方式，他是拿不到今年的尾款提成的。
　　但看杨旭模样，明显会和总监吵起来，他说：“我去问吧，当时你把这个项目转给了我，应该我担责。”

　　杨旭被他一阻，怒气稍减，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知晓杨旭是怕他不会争辩，季翡没有拒绝，然而自古以来，下对上沟通本就是难题，季翡问清之后，得到的答复和武威项目同样，要程玘来亲自说明。
　　甚而这位总监还在假装好人：“要是无法亲自来，出具信函也是可以的。”

　　杨旭几乎气炸：“那为什么不是你把年底报告公布，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有没有算到去年！”

　　总监打起太极：“要公布报告得向老板申请，我毕竟只是个部门总监，哪里有权限公布报告呢。”
　　“况且，就是要个证明而已，哪怕那位打个电话给财务，我也好做事情。”

　　正话反话全部让他说完，即便杨旭伶牙俐齿，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两人一同出来，杨旭急等用钱，说：“我发消息给程总。”

　　他是体贴的，编辑完即将发送前，还特意问季翡：“你和程总是和平分手的吧？”
　　季翡怔住，是和平的吗？
　　那人临走前还在关心他的伤口，然而他们连双方的联系方式都互相完全删除。
　　季翡不想杨旭犯难，便说：“你发吧，没关系的。”

　　杨旭发完，又忐忑：“不知道程总会不会愿意出面。”

　　这一点，季翡也无法确定，那人太随性，像自由的云，谁说得清呢。

　　当天，程玘并未回复杨旭，杨旭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算自己首付款差额，间或唠叨着骂两声公司扒皮。

　　季翡听到，信息上问他还缺多少钱。
　　杨旭算好，说还差八万，正好是绥化项目的尾款提成金。
　　季翡说：【我这边有钱，先给你，若是提成金下来，再还给我就是】
　　杨旭不答应：【这钱跟翡哥你没关系】
　　季翡没有多说什么，只问：【如果他没收到消息呢？】

　　若是正航执意不改算法呢，又或者只是这名总监看不惯他的托词呢？
　　这世上有那么多种可能，谁能保证一定会拿到这笔提成金？
　　*
　　程玘自然是收到消息的，彼时他正在听一场冗长的方案汇报，这小半年时间，季翡消息日渐减少，联结的点不在，他与杨旭也不再联络，几乎要忘却他的通讯录还有这么一个人。

　　消息写的充满怒火委屈：【程总，正航把我们的项目算到去年了，您帮我们做个说明吧，好不好】
　　好像程玘还是他们上司一般，而他们是受了委屈寻求大人帮助的小孩。

　　程玘看笑，把方案汇报的乙方吓了一跳，赶紧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说：“描述性词汇太多，核心内容太少，我看不到创意的点子。”

　　对方脸都白了。

　　“先回去，再思考思考。”
　　他下逐客令。
　　接下来的空余时间，他竟然开始怀念季翡那平铺直叙的汇报方法。

　　那人从来都是开门见山的，点子创意有一便说一，有二便说二，若是这场汇报由他来叙述，想必，他们现在应该在酒桌上，他举杯，季翡挡酒，两人一起将酒桌上的人全部喝趴，然后高高兴兴去四处逛看，去酒店住宿。

　　有时候，想念是件很容易的事，一丁点缘由都能引起无数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