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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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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玘的电话当中有个似乎比较重要,也为不影响季翡吃东西,他走到另外房间,门虚虚掩着,压低的声音传得不是太清晰:“……知道了,当初……闲人一个,不必找我……”
后面倒是有一句话他先是熟悉的嗤笑:“那你就去告诉爷爷吧。”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几步路,季翡已经吃到七八分饱,见他过来,将鱼片粥递给他:“给你。”
程玘站立,就着季翡的手喝了口,咽下后说:“味道还不错。”
既然味道不错,他却没有接碗的意思,而是要笑不笑地看着季翡,眉宇英气狡黠的要命。
季翡笑起来,手都在抖,一碗粥几乎要抖落到地上。
眼见这人明摆着是破坏气氛的高手,程玘无奈,接过碗吃起来。
半夜里,暖意融融,眼前场景符合季翡曾经对伴侣的想象。他没太大的创造力,父母爱情亦不能当做参考,仅限的期望里是和爱人各自上班,归家后一起吃顿饭,聊一聊或烦恼或高兴的事,若是累了,不必聊天,各自看书也可以。
温情实在不是一场固定的仪式,它的形式太复杂多变,心归处即是。
程玘吃完粥,见他带着笑意发呆,忍不住捏他的脸:“又在想什么,好歹跟我说说话。”
季翡握住他的手,说:“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会儿挺好的。”
千言万语,都在挺好这两个字当中。
程玘绕到他身边,抱他:“知道我这几天在西北,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吗?”
季翡蹭着他的手,反问:“真的要我答?”
虽直觉他没什么动听言语,程玘依然道:“说来听听?”
“大概是……哪个大姑娘小伙子的歌声更特别动听、羊的哪部分肉特别好吃……”
话音未落,已然被封上唇。
待到气息微乱,眼前人放开他,目光婉然带笑,只说:“会开玩笑了?”却未再为难他,直言道:“在想你这只会钳手的小螃蟹是怎么有勇气先抛出邀请的。”
被他提及,季翡又无数次回忆起那晚,说:“祁连山的月太圆了。”
所以只想让自己再圆满一点,恰巧身边有这个人,恰巧这个人是他有期许的,一切发展都恰好基于这些“恰好”行进,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得到这个回答,程玘并不意外,季翡是人如其名,在感情一事上,他比谁都要硬气,却又比谁都要脆弱,轻轻磕碰都会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我啊,哄你像哄祖宗似得,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偏偏又不甘心,总想扳回一成,这叫什么?”
程玘难得轻柔吻他,唇落每处,均引发颤栗。
季翡也并未推拒,甚而拥得更紧,呢喃间,用四字精准概括,说:“赌徒心理。”
因为他也是。
*
夜半笙歌之后,季翡睡饱失眠,程玘陪他,两人说着话,没什么主题,大部分都是程玘在说,季翡听。
程玘走的地方多,见识的多,那堆寄给季翡的玩意儿,每一件都有故事。
说到睡意涌上,程玘拥着季翡合上眼睛,嘴里还在念叨:“……那件傩戏面具是酬神用的,请神庇佑小孩夜间不哭,护佑家宅安宁……”
季翡心想那副面具居然是谢神用的,可见神-鬼与人审美差异甚大。
他侧身,指尖轻描程玘眉骨。程玘生的轩朗矜贵,想来父母容貌都是上等,得益于遗传,可气质却是后天自我修养而来,矜而不骄,贵而不浮,也不知付出多大努力才养成现在这副脾性,比那副傩戏面具更像神-明。
许是轻描带来痒意,程玘眉峰一动,伸手将季翡乱动的手按住:“还不睡吗……”像是并未期许季翡答复,他又续上那面傩戏面具的故事,“如果家中去世老人托梦,请阴人牵线后,也可以借傩戏还愿,后来衍生出世俗戏种,每逢过节即摆上戏台,吹吹打打……”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气音加重,仿佛情人呢喃,季翡无端想到,也不知谁能将这一世温柔独占。
早上,季翡乱了作息时间,迟于程玘清醒,房间里依旧暖意融融,窗外,雪终于停了,白得耀眼。
“感觉你会喜欢,所以没拉窗帘。”程玘覆住季翡眼睛,待他适应后才松开,“起来玩雪?”
季翡无言,他虽喜欢这雪,今天却玩不成,腰腿都有酸意,恐怕走路都成问题。
因此转移话题:“我记得……”
话未说完,季翡想起自己不知丢到哪里的手机,起身要找:“也不知道会不会错漏消息。”
手机丢在沙发的夹缝里,好一番找。
程玘找到后递给他:“可能是昨晚掉在那边的。”
两人都想到昨日季翡那拙劣的借口和惹人生气的表现,程玘先是笑道:“也就我吃你这套。”
这倒是,换个人,在电梯那儿就得把季翡撵出去。
季翡赧然:“我……”
程玘却并不需要他解释,亲亲他的脸颊:“去洗漱,洗漱完再来看手机。”
已经早上10点,这个点陈忍杨旭都没过来,想来是程玘交代过别来打扰,季翡地翻手机,发现除企业方发过来不少消息和几个未接电话外没什么重要的,他便心安理得地赖在沙发上看雪。
北方寒冷,墙体厚重,一整面落地窗嵌在墙体里,如同影院的蓝光大屏。
玻璃上结着冰花,图案纷繁复杂,天然从来是最鬼斧神工的雕刻师。
程玘总算有时间去找烟,他不嗜烟,单单喜欢那种氤氲的薄荷味道。在一楼遇见陈忍,裹着羽绒服不说,头上还戴了顶老人帽,架着副墨镜,身边不知何时又招惹到个女孩。
那女孩倒是不太怕冷,化雪的天上身穿件貂,下面则是包臀短裙,光着的腿直而细,确实是炫耀的资本。
陈忍跟他打招呼,程玘点头算是回应。女孩一同看向他,眼睛蓦然一亮,神态顿时小儿女起来,胳膊肘无意中撞下陈忍,引得陈忍大笑,说:“这个不行。”
程玘扬扬眉,明知他说的不行和那个不行有着巨大差别,依旧觉得刺耳,因此也存了搅和他的心思,走过去道:“一起上去?我记得弟妹让你……”
往下无需再说,女孩脸色当即一变,嫌晦气地剜陈忍两眼,踩着高跟鞋蹬蹬走了。
陈忍哎哎两声,见女孩头也不回,也不多做纠缠,转头就对程玘抱怨起来:“是不是兄弟?自己春风得意,反而来搅合兄弟姻缘?”
“露水姻缘,当心身体。”程玘不甚在意。
陈忍撩妹未果,跟着程玘进电梯,他瞧上程玘两眼,促狭道:“开荤了就是不一样,人都意气风发。”
程玘微微一笑:“看得出你欲-求不满。”
一回合结束,陈忍被噎的无法言语,愤而转头不理他。
到陈忍的楼层,他先出电梯,像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对程玘道:“不买点东西送人家?贵贱不论,多少给点。”
程玘初时未能反应过来,继而才道:“送多少?”
“他喜欢什么就给什么,你们男的和男的,我也不懂。我先回去了……”
“嗯。”
他们这个圈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则,玩归玩,过夜之后,他们必定会给人送礼物,越喜欢的给的越多,车子、房子、限量的衣服、包之类的奢侈品都可以,一则是表达喜欢,二则也代表钱货两讫,不要过多纠缠;但也不能不给,不给则代表活烂到了家,要是谁没拿到,以后也不敢腆着脸在他们这圈里打混讨食。
这规则说好也不好,送喜欢的人礼物谁不喜欢呢,你高兴,我高兴,大家都高兴,欢欢喜喜下一次再聚,可是总归少了点诚意,你说情谊无价,有多少钱才能代表心意?
说到底,无非是一场游戏,人多了有挑有选,人少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程玘回到房间,见季翡团在沙发上,头倚着沙发背,看上去像是睡着。
他倾身抱人:“怎么不去床上睡?”
季翡睁眼,说:“回来了?”
程玘身上带着冷意,骤然一碰,冷的人激灵。
“吃饱就睡觉,是小猪么?”程玘不让季翡躲,恶意地在他脸上磨蹭,没一会儿,反而是他先受不了,气息粗沉地退开,拉出长长一道叹息,“平时在家也这样?”
季翡笑道:“不上班不就睡觉么,还能去哪里。”
谁又有他这样的钱闲精力,天南海北跑呢。
程玘稳住呼吸,重新缠上来:“想不想出去玩?我记得,你去了冰雕展?”
那张照片复又在记忆当中浮现,照片里的人倚着冰雕,温和与疏离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恰到好处地融在一起,惹人心悸。
季翡有点受不住他这么缠人,瞅空从他怀里爬开,说:“去过,都去过,一条街,几块冰,没什么好玩的。”
程玘气笑:“这么不想出去啊,那我找别人去。”
“……”
腻歪的气氛为之一沉,季翡仰头看他,说:“好啊。”
程玘意识到自己表错意,长长叹息,挨着季翡坐下,说:“我找陈忍不行?哪有这么小心眼的。”
季翡倒真没想到这么远,他只是从来没觉得能留住这个人,所以时时刻刻会做好准备而已。
“没有的事,想去就去吧,果戈里俄罗斯风情正宗的,记得买套娃,冰雕也很漂亮,那什么,雕刻的栩栩如生……”
季翡把他看的景色用最平实的语言描述出来,非常的倒人胃口。
程玘听到最后,望天:“算了,不去了。”
“……”
顿了会儿,季翡才说话:“我讲的真这么无聊?”
何止是无聊,简直是“养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