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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章 ...

  •   最终他好像脑子都烧的有些迷糊,被人抱起后双手很自觉的攀上冰凉的后颈,沿着脊背伸进去,指尖在上面打着圈。

      像是触到带着寒意的玉石,化身成了雕琢的匠人,掌心贴着纹理一寸一寸向下,即将触到腰际之时被放在了柔软的一处之上。

      冲到鼻尖的是扑面而来的青草气息,草尖带着露珠挠在他的侧颈,有些痒痒的。耳畔是细碎空灵的鸟类鸣叫,就在不远不近处,他甚至能听到它们的振翅声。

      但他此刻无法分心去瞧这重重石穴后掩着的景色,清浅的琥珀色眼眸里齐宋的脸渐渐放大,直至最后只能清晰的看见他微颤的睫毛和眼皮上蛊惑人心的小痣,他眨了眨眼,两扇睫毛轻轻绕在一起纠缠不休。

      小蓝刚落到草地上,就被白色的长衣盖住了眼睛,它恼怒的钻出衣服,就见主人似乎伤的不轻,他脸颊到脖颈的红丝毫未退,反而更加严重了,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甚至蔓延向了更深处。

      而冰块儿还嘴唇所到之处红意更甚,透过皮肤都能见到隐隐的血色,依稀还能看见未消的齿痕。

      沈知像条濒死的鱼一样任人宰割,呼吸都有些断续,看上去是被欺负的狠了,指尖都陷入了草皮之下,带出泥来。

      小蓝张开嘴露出獠牙就要扑咬过去,下一秒就被腰带环住,那手指灵活快速的将它捆成了个团,重新把它盖到了衣服里面。

      鉴定师的白色长衣用的向来是上好的布料,只透气不透景,被限制行动的小蓝并没有被盖的有多严实,但是却什么也看不到。

      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沈知眼前同样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视觉、触觉乃至于呼吸都被齐宋握在手心,连喉间沙哑的声音都被击的粉碎,几经辗转,只剩嘤咛。

      偶尔微张想寻得一丝光线的眼眸里清明尽失,覆上了一层薄雾,藏在最深处仅剩的理智隔着云端与深黑的眼瞳对望,却又在下一次浪潮中轰然决堤。

      不知过了多久,当茫茫白雾散去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黑的眼瞳,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齐宋的眼角竟也染了些绯红。

      决堤的理智渐渐回笼,沈知还没来得及抬头亲吻那携了飞霞的眼眸,就被人轻轻吻了吻眼窝,带着薄温的嘴唇落在他的眼下、侧颊、唇角,吻去了他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手指一点点向上,擦掉了他鬓边渗出的汗珠。

      他腰有些软,还是不依不挠的把齐宋勾了下来,亲了亲他眼角的薄红,欢喜的在上面吮上一个小小的红印。

      “阿知。”齐宋喊他。

      “媳妇儿。”直到此时沈知吐出的字眼仍然带着沙哑,他伸手挑了齐宋的下巴,“你真是小野狼……”

      调子一如既往的轻佻慵懒,像是餍足后的狐一般娇声低语。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怪叫,齐宋把衣服掀开,看到被捆成一团的小蓝,沈知哑声哑气道,“2队的结打的真漂亮,什么时候也给我打一个?”

      “那要把你捆起来。”

      “求之不得。”沈知一边替小蓝解开束缚一边笑,“早就想做2队的金丝雀了。”

      他伸手环住齐宋的腰,手指捏着腰带,替他系上,心里想着得再打上一块纯银的腰扣,“不过可以的话,我更想把你捆起来。”

      “或许比起做金丝雀,驯养猛兽更适合我。”他凑了过去,咬了下齐宋的嘴角,“尤其是,2队这样的。”

      齐宋学着他,咬了咬他通红的耳垂。

      看到这样像兽类相互舔舐表达爱意的互动让刚脱离束缚的小蓝怪叫一声,也来不及受了欺负就往沈知怀里钻了,反正那儿也没它的容身之处。展开翅膀就晃晃悠悠的朝前飞去,不知为什么,它脑海里刚刚竟然莫名浮现了属于人类词汇的字眼。

      伤风败俗,不知检点。

      是那个经常拿着棍子追着主人打的老头儿的口头禅。

      危险区图鉴对高危区的记载同控制兽一样寥寥无几,在仅有的记录中,这里是血腥的修罗场,异兽血肉铺就的土地绵延千里,望不到尽头。

      这里只有高阶异兽间的相互杀戮,胜者为王,败者沦为牙下之臣,或者夹着尾巴屈辱的转入下一阶级的危险区。

      似乎在人们眼里,高危区是危险区最开始的雏形。一切拥有强大力量的物种在此诞生,通过角斗划分阶级领地捕猎生存,败者向下,从而衍生出现在人们所说的三个危险区。

      一层接着一层,越向里,越致命。

      如果不是亲身从低危区一路走来,没人会相信,眼前这草木连绵,碧波万顷处处生机的地方会是传说中无人踏足的高危区。

      这里的空气中甚至没有一丝血腥味,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草木的芬香,当然最浓的还是那股清新的青草味道,和齐宋身上的味道很像很像。沈知站起身来,真的在不远处的矮草里看见了撑着伞柄细细白白的东西。

      是长在青草边上的蘑菇。

      小蓝胖乎乎的身体支悬在空中,身边围着几只叽叽喳喳物种不明的鸟类,那鸟通体雪白,却长着长长尖尖的红色鸟喙,时常在小蓝支不住要坠下去的时候从四面涌过去暂时托住它。

      如此一来,小蓝的飞行时间勉勉强强延长了不少,至少这一路没有尖叫着摔下来。

      “你是在这里,”齐宋一眼望到一只身上覆着银灰色甲壳的巨兽缓缓朝这边踏来,“捡到小蓝的。”

      “其实吧,说捡不太准确。”沈知说,“说抢更合适,哎……媳妇儿别这样看着我啊!没你想的那样惨,我是惜命的人,当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没走运几次,偏偏一走就走了个大的,成了螳螂后的那只黄雀。”

      “就是回去的路上难了点,不过还好,捡这么大一便宜,值!”

      几近殒命的凶险在他嘴里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难了点,齐宋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指尖轻轻蜷起,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会再有了。”声音从沈知眉眼上方落下来,轻飘飘的。

      “嗯?”

      “以后好的不好的,简单的难的,能走的不能走的,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和你一起。”

      “那我要是杀人放火,毁掉主区,让当初那些伤害过父亲的侩子手都掉到地狱里去,搅得民不聊生,把他们说过的话都实现一遍,你也跟?”

      “阿知。”齐宋牵了他的手,将掌心盖到缓缓而来伏低下来的巨兽的角器上,笃定的说,“你不会的。”

      “齐宋。”沈知说,“他们都怕我。”

      十几年说长算不上太长,说短也算不上短,云淡风轻来说不过是一个人五分之一的岁月。

      原本生在锦绣丛中的少年,朝夕之间便在尚算懵懂的年纪伤痕累累一身风霜来到这个角落,求的是一丝生机。

      那个少年应该是不可一世的,沉重的军棍和浑身的伤口不能让他掉眼泪,却经常会在流言蜚语后深夜红了眼睛,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哭的狠了就咬住手臂,咬到喉咙里都蔓着腥味。

      没人知道有一段时间他长袖下的小臂齿痕斑驳,又渐渐被其他伤口掩盖,再难察痕迹。

      后来,他在千夫所指之中仍能谈笑风生。劈头盖脸的脏水某种程度上成了洗礼,他笑着入耳,不予回应,像一个固执的人终于认了命。

      日复一日。

      如众人所料,沈知继承了父亲的天赋,鉴定卓绝。都说余中驯这一招极其高明,堪称置之死地而后生。

      主区自然是不想留下沈知的,可高鉴一鉴难求,他又恰好继承了这样的天赋,能力甚至超过沈纪。

      虽然有个叛区者父亲,但沈知年龄尚小,又是个娇养娇养的小少爷,况且在反思处吃够了苦头,自然畏惧。再被带到山高水远的鉴定部去,掀不起风浪,还能在后方为主区效力,利大于弊,也不是不能留。

      大不了年纪长些,再给些甜头,晋上中鉴、高鉴。毕竟带罪流放,生路之下还有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其他异能者比肩,这是多大的荣耀。

      在他们眼里,沈知原本应该是颗完全可控的棋子。

      当年沈纪高鉴叛区一事知道内情的人并不算多,但是并不是没有。虽然在大风口下人人自危没人敢透露真相,可难保时间久了有人心生异变,怀揣着所谓的良知让那些腐烂在角落里的秘密重见天日。

      猜忌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就会因为因为害怕而疯狂滋长,让一切心虚无所遁形。

      所以当他们收到来自郑與的信件说沈知可能对主区产生不利之时,心中的猜忌像是得到证实一般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十七岁的少年因为一封毫无依据的信件一夕之间失去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沾手即鉴的能力后半生只能依靠药水存续。

      只因为有人害怕。

      他们需要能控制沈知的砝码。

      鉴定师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双手,若是能以药物加以控制,那必是极好的一颗棋子。

      所以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为了避免沈知一朝知道真相,真的能做出什么对主区不利的事情,于是用一管药终结了少年的傲骨。

      尽管自他到鉴定部以后就一直沉寂如初,但也抵不过人心不古。

      主区欲饲虎利己,又惧虎尖牙撕人血肉,把它关进了笼子里。

      后来觉得还不够,怕生着尖牙利爪的老虎抓破牢笼,于是剪掉了它的爪子,拔掉了它的牙齿。

      因为惧怕被反扑,所以想尽办法切断了一切可能。

      有关沈纪,大家似乎都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保持沉默维持现状或许是对当初知情的人最有利的局面。

      纵使十几年来,主区内的势力拉锯不断,局势早已不似当初那般一边倒,没人能再一手遮天,这件事变得没有那么不可言说,甚至中间隐隐有过几次翻案的苗头。

      可真相依旧尘封在阴暗的角落里,就算有人受不住内心煎熬挣破枷锁想要打破这虚假的表象,却终以失败告终。

      因为没人知道这平衡被打破之后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精心维持了十几年的假象不能被单被一两个人的良知所摧毁,既然牺牲一个人能够使安稳延续下去,那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况且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像过往十几年那样闭紧嘴巴,就能继续着风风光光,过着干干净净毫无污点,无人可指摘的人生。

      哪怕这当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参与到那场间接杀人的指认中去,但沈纪身死之事,旁观者也无清白可言。

      眼睁睁看着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落得阶下囚的下场,只为在当时保全自己,谁又能说自己完全干净,问心无愧?

      他们惧怕一朝跌落尘泥,惧怕千夫所指,惧怕老虎撕破了笼子没了牙齿也要将他们拆吃入腹,他们清楚人言可畏,毕竟亲眼看过英雄的骄傲折于人口……

      这样的惧怕带来的后果加注在了沈知的身上,如果他死了,沈纪无了后人,再翻案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件事情就能永远埋在地底下,直至当初的参与者和旁观者都腐烂成泥,被时间所掩盖下去。

      所以当鉴定部人手青黄不接的时候,主区往下派了一群利欲熏心又胆小如鼠的人。

      听说鉴定部那位少年天才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的英雄潜质,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任务成倍往下压着,最后落在谁的头上,这可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

      人人心知肚明,但并不是人人都愧疚。有人愧疚,但是仍和十几年前一样,他们缄口,默认,再一次成了不见血的侩子手。

      人总喜欢自诩大义,可一旦危及到本身利益,所有的天理伦常都成了无用的教条,念过的诗书道理沦为废纸一张。

      沈知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大善人,他甚至讨厌那些听起来文绉绉酸巴巴的东西,当他得知真相,体温骤降连心跳都变得极慢、看起来接近死亡的那几个小时,是他十几年来最清明、最能真实感受到自己活生生存在的时光。

      他之前活的多么糊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十三岁母亲在瘟疫中身亡、紧接着父亲的罪行被张贴在大街小巷,他一夜之间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小老鼠,这一切好像一场梦,一场毫无预兆、莫名其妙的梦。

      明明上一秒他还陷在温暖的被窝,下一秒就被拉扯着起来,带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那里很干净,不是监牢,像是某个区官的家宅,有人守着他,给他念主区的条例,有人教他,写沈纪的罪状书。

      他不肯写,也没人打他骂他,就跟他耗着,直到某天看守他的人都莫名消失,他跑了出去,外面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欢呼着,看起来像瑞春时节那样人人脸上洋溢着笑,那样开心。

      他在人群之中看见一辆囚车缓缓而行,一双十指淋漓的手垂在车边,乌色的血蜿蜒而下,滴在被踩得尘土飞扬的路面上。

      他认得的,那双手……

      那人浑身脏污,衣袍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双眼无神,不知视线落在何方,只是似有感应一般的,从某个虚空的点朝他看来,那眼睛亮了一瞬。

      囚车里像牲畜一样被人展览的,是他的父亲。

      主区最年轻有为的高鉴,他的名字被印在主区的图册上,鉴定手册里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内容是他修改续写。

      曾几何时,他也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是鉴定师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为什么父亲会被锁在这样的囹圄之中?他倒在忏悔台上,为什么他们大笑着,像是除掉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

      可是不久之前,他们不都是佩服着、景仰着他的吗?

      一切来势汹汹没有缘由,他再次被人带走,锁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

      不知多久,有个叔叔来接走了他,他好像是父亲经常提起的某位好友,看起来有些陌生,他说父亲是英雄,让他好好活着,总有一天能够沉冤。

      他好像在浑浑噩噩中找到了一个方向,一个他人给他指好的,依着他身份应该走的方向。

      父亲没来得及告诉他,其他人不会告诉他,余叔叔也没告诉他,为什么一切就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背负这样的骂名,他统统不知道。于他而言,就是某天,他突然就成了叛区的后代,曾经亲切可掬的人都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当然也有人爱他,保护他,这个人就是把他从反思处解救出来的余叔叔。

      他依着父亲最后的眼神、余叔叔的期望,按着那个他所应该前往的方向默不作声的走了十几年,终于在某一天,他自己都觉得不会再得知真相的时刻,有人把那个人人避讳的故事带到了他的眼前,在他耳边说给他听。

      那些懵懵懂懂的日子里他活的像什么,他从别人嘴里听过。

      假人、机器、没有心不会痛的行尸走肉。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直到那一天,他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那时他脑子里是疯狂的念头,他想把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千刀万剐,想剥其肉拆其骨,想血洗主区,让那些人统统都下十八层地狱去。

      所有的苦难都像找到了倾泻口,一切被无知掩藏的恨意都有了来由。

      那些侩子手不得好死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重复上了千遍万遍,他刺刀狠狠的扎进他们的胸口,一刀又一刀,他双手染满人血,想把他们的心都挖出来。

      他想,侩子手的心一定是黑色的,侩子手的血也一定是冰凉的……

      这时掌心传来一片温热,他面前出现了一只漂亮的手,骨节匀长,纤尘不染,和他染血的手比起来那样干净,那是极适合鉴定的一只手。

      他反射性的往后缩了一下,却被握住,那手沾上了鲜血也毫不在意,他抬起头,看到浸满温柔的一双眼睛。

      心中翻滚滔天的恨意在这双眼睛里一点点化为平静,卷在其中被过去支配的人从汹涌的浪潮中轻飘飘的落下,冻的凝固的血液在回暖的身体中一点点流动起来。

      这样激烈的、毫无理智可言的恨意褪去之后,沈知看着齐宋,忽然觉得很委屈。

      像是少年遗失了十三岁的糖果,中间很长时间再也没能吃到甜的,后来发现当初不是自己不小心丢掉了,而是被人偷走了,于是想要抡起棍子把那人揍得鼻青脸肿,好偿还自己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头。

      他举起棍子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干净美好,身上洒着阳光,金灿灿的,他的兜里鼓鼓囊囊,塞了很多很多的糖。

      那人说,这都是给他的。

      于是他返璞归真,放下了手中的棍子,只为了两只手都能接住那人递过来的、带着温度的糖果。

      被堵在角落里的小偷看着双手捧满糖果沈知依旧瑟瑟发抖,他双眼含着恐惧,生怕下一秒沈知又会捡起脚边的棍子,继续刚刚未开始的报复。

      刀落下的时候不是最可怕的,怕的是它露着锋芒,悬在你的喉间,随时会落下将你刺的鲜血横流。

      “齐宋。”沈知含着冰糖,甜意从齿间蔓延到舌根,“他害怕我。”

      他兜里塞满了铁盒冰糖,手里也抓满了糖果,他不会再拿起棍子,因为他不想这些糖果掉在地上沾上灰尘,可那人还是怕他。

      齐宋拿出了一个小口袋,上面束着好看的绳子。

      他说,“如果你想拿起棍子,那糖果放在口袋里,我替你拿着,这些全都是你的,你想拿到哪里去都可以。”

      “如果你想自己拿着糖果,又想举起棍子,那棍子可以交给我。”

      “或者你想一只手拿糖果,一只手拿棍子。”

      “阿知,”齐宋说,“你想要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像是随时要准备接过沈知手上的糖果,或者是捡起他脚边的棍子。

      沈知看着齐宋,琥珀色的眼睛向下弯着,是极漂亮的弧度。

      他伸出手,在那可以交付一切的手心上,放了一颗包着彩色外衣的糖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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