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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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太阳照的人很热，才往外头走了几步被阳光晒到的地方就开始发烫。一路走过来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估计这个点都待在鉴定室里头。
鉴定部的主要任务是出入危险区带回异蛋，但其实真的要做的事情还是比较杂碎。例如修改撰写危险区图册、增添新的相关资料、每年的一些数据总结还有样品的归纳整理，都是属于鉴定部的职责范围之内。
毕竟鉴定部是最接近危险区的地方，是最能了解掌握异兽资源动向的处所。
比如沈知上次带回来的角器，就被收作成了新的样本。由鉴定部的其他人员进行处理研究，若是主区需要，就会在运送物资的时候带回去。
这类从危险区带回来的异兽组织到了主区之后，用途就有很多了。
首先它会被拿去做排斥或者相吸对比，若是组织能够对主区内的异兽产生影响，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被收入驯兽场，成为制约异兽的新武器。
要是对驯兽起不到作用，它或许被放置在某个展览馆，成为玻璃箱中的一个样品。
若是不能用作武器，也达不到展览价值的话，它最终会被做成饰品，摆在上辖区的任何一个地方，或者成为某些区官身上的坠饰。
总之异兽身上的物品向来被物尽其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象征着身份地位。所以几乎人人都想拥有点什么异兽相关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小块皮毛。
冰室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里面积攒的寒气瞬间外涌，周围的一圈空气都有点泛白，但很快又在外头的阴影下消失了。
鉴定部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外头三十几度的艳阳天气，这并不是很深的地下冰室却终年严寒。
冰室里的冰都是自然生成的，起初被发现的时候倒是有点像个岩洞，里头的冰棱子像是岩洞里头倒挂着参差不齐的石块，后来才被改造成冰室。这里定时会有人进来打磨冰块，把整块的老冰磨成了好几十排密密麻麻的小盒子，用来放置异蛋。
此时这上百个冰盒子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异蛋，剩下的都是一些包装起来尚未被上头回收的样品。
一大排冰盒子的右边有一块没有进行打磨的整冰，上面有一处很明显的凸起的长包。
冰室的铁门再次被人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下一刻沈知的身上便多了一条黑色的披风。
披风上的绑绳被从后头伸过来的手系在了脖子上，这个角度力度也控制的很好，一点也没让人觉得紧或者过于松垮。
沈知没有转头，走向了那块凸起，“快两点了吧，算上来回淌沙子的时间，训练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
“嗯。不进内圈，在外圈三个小时足够逗留。”齐宋回。
“今天。”沈知的手指触上了那块凸起的地方，微微停顿了下。那几乎和冰雪融为一体的遮盖物被人掀起一个小角，露出原本的绀色。
“今天是下刀子的日子，鉴定部每半年会有一次。到了晚上天上落下来的不会是雪，而是冰刃，很细长锋利，撑伞也没有用，它会直接砸穿伞布。”
“每到这一天，天都黑的格外的早。六点半左右开始狂风乱作，所以鉴定部有规矩，当天必须在六点之前回到住处。”
齐宋接着沈知的话把从部长那听来的话说了一遍。
“齐协助记得挺清楚的。”沈知的指尖拉住绀布的边缘缓缓往下移着，拉开了一角。
露出了绀布下惨白的脸。
虽然被物体覆盖，但是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陈原的眉梢上还是结满了冰霜，沈知的手停了良久，才伸出去想要擦掉那点点白霜。
从背后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在了他的前头。那手上戴着纯白的手套，从眉心向外，替他轻轻扫去了霜雪，露出了原本浓黑的眉毛，让惨白的脸上添了点别的颜色，看起来有了几分活气。
“打算什么时候葬了他？”齐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知的手被截在半路，然后垂下去继续将覆满霜雪的绀布往下拉着，一点点到脖子，那里泛着几近乌黑的紫色，两处尖牙刺开的口子往内凹陷着，和这乌紫色融为一体。
“你问的不应该是这个。”沈知说。
“应该是什么？”
脖颈间上细碎的霜块也被一点点擦去，纯白的手套上染上了融化的血水，泛着淡淡的红色。那指尖清理完这一块之后，拉住了绀布的边缘，想要再往下拉一点，清理另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别。”沈知不想再看到那处刀伤。他每晚都能在梦里看见，重复的足够多了。
“你没问陈原是怎么死的。”
“没问到底是刀子在前，还是蛇毒在前。”
“没问为什么我身上沾的是他的血。”
“也没有问为什么我把你们支开。”
沈知把掀开的绀布重新盖上，转过身对上了那双墨黑疏离的眼睛。
“齐协助，该问的，你一件都没问。”
“那天出去之后你们什么也没看到吧，没有我所说的有东西在周围。”
“你一点也不好奇，你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样的身高和距离，沈知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在这有些昏暗的环境中看清他眼皮上的小痣。
齐宋微微低头，眼睛微垂，沈知甚至能看清上面每一根睫毛，但是却猜不到这眼睛里蕴含的情绪。
是愤怒？猜疑？试探？厌恶？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他一点也看不透。
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可他他总觉得那里面有什么，有什么他一定要知道的东西。
那目光像是隐藏在雪山下的活火山，外头积着终年不化的冰雪，可里头却热烈又张扬。当火山喷薄而出的时候，寒冰都将化成雪水，只余滚烫。
带着试探的目光在那漆黑的深海里遍寻不到，最终沈知垂下了眼睛，微不可闻的笑了一下。
“齐协助真不怕人是我杀的？你要是信错了人，那我可就是危险人物。”
“你不会。”
“真这么信我？”沈知说，“我跟你摊个底牌，我其实可会骗人了。”
说着手掌举了起来，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夹角，其他三指并拢弯在掌心，比成一把/枪的形状。
然后把枪/口对准了齐宋的眉心道，“信错人，可是会死的。”
沾了血水的手套被人取下，冷白的掌心缓缓朝上，尔后抵住了那枪/口。
指尖与掌心相触那一刹那，沈知觉得有股热意漾开了。
“我不怕。”齐宋说。
不知是被这莫名而来的信任热了心头还是别的，沈知突然感觉一股眩晕感涌上脑门，那一瞬间眼睛都有些模糊。
他轻皱眉头眨了两下眼睛，意识到可能是在这里头待的太久了，整个人反应变得有点滞缓。
“明天吧，今天就算想立点什么也得被冰刀砸的粉碎。”沈知伸出手指摁了下太阳穴，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不算强烈但延绵的睡意。
很奇怪，他明明才刚起来两个小时不到。
“好。”齐宋低头能看到细拧的眉心，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想要伸手将那处抚平。
沈知扶了一下冰台，冰块接触到手掌的瞬间清醒占了上风，他越过齐宋往外走去。总感觉待在这地方他快要缺氧，最终结果会伏在冰台上与尸体共寝。
直到他走到门口，齐宋也没有跟上来，只是回头望着他，重新戴上了手套，素白的指节落在那绀布的边缘。
沈知站在门边，对着那昏暗灯光下的人道，“早点回来。”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
想着齐宋还要训练，应该很快就会出来，所以他把门拉过来轻轻合上，只留下一条极小的缝隙。
地下冰室不过十几节台阶，还未踏上末尾就能看见外头炽热橙黄的光洒在阶梯上。天寒地冻与艳阳高照，俨然和里面是两个世界。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从反思处被余成带出来的那一刻。
沈知往上走着，披风上细碎的冰碴子遇光即融，化成水珠湮开隐没在这黑色的布料之上，将披风染的有些许潮湿。
出来好像也没让他好受，寒凉带来的那一点清醒也没这暖阳给吞噬掉了，只剩倦意。
他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发现外头站了一个人，好像正准备往下头走。
外面三十几度的天气，那人却面色发白，眼珠浑浊发黄，眼圈下有着严重的青黑，萎靡的像长时间没有休息的人。而且他穿着厚实的黑色军大衣，上头还围着一块毛领，把脸以下都遮得严严实实。
沈知蓦然停住了脚步。
许政看到沈知，浑浊无神的眼珠转了一下，面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然后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遇到了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沈知察觉到这一动作，嘴唇微微抿住，把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他现在在许政眼中就是会把刀子刺进同伴胸腔的杀/人魔，任谁都会唯恐避之而不及。
就算是他自己，每每午夜梦回，也这么想过。
他手上染上了同伴的鲜血。
又是一股倦意袭来，沈知眯了眯眼，率先打破僵局。
他没作任何解释，绕过了许政向外走去。
或许齐宋能跟许政有话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鉴定室的范围内，那僵立着的人才有了动作。
他的动作极度缓慢，像是被厚重的大衣裹住限制了行动，又像是长时间未进水米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
许政扶住旁边的石壁，浑黄的眼珠看向了那道留着缝隙的铁门。
有个肆意的想法在他脑中疯狂滋长，连带着呼吸也倏然沉重起来。
他缓缓向下迈了一阶。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