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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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红红火火的瑞春没过多久，家家户户的红灯笼红对联就已摘下。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如今一眼望去，各处素白的很，街道上也有些冷清，行人神色似乎都淡漠了不少。就算做生意的，那也没了平时的吆喝劲儿，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交易，互相之间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连某处不知名的臭水沟也突然被人截断清理了出来，里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放的是清可见底的活水，水上飘着几朵素净的纸折的莲花，像最后归属于这片地方的人一样恬静温柔。
不仅如此，最近的的白烛香火也是紧俏的很。人们在纪念亲人的时候，总是会多捎上一根，不说为谁，但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沈家之前被封住丢满脏物的院子、被砸破的窗子、屋里屋外都被清理的很干净，远远的看着还以为住了新的人进去，但是众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们单方面的赎罪，曾经住在里头的人，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来。
下辖E区。
翠雪刚打了桶水，正要提起时桶就被人提了过去，她笑眯眯的望向来人，“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那齐老高驯肯放人呐？”
青年一手提桶，另一手枕在脑后，神态悠然，“那自然是不肯的，说还要再训练两个小时。”
人人都知道齐老高驯没事就到下辖区转悠，捡些勤奋的孩子学习，这些孩子大多数天赋低微，年纪也不大，做事有时候一头热，常常也没甚耐性。像这样的孩子，往往是过几天就会被老高驯退回来的。依齐鸣的话来讲就是，要放弃就放弃，要学就好好学。要是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他是不收的。
没个长性。
要说这青年也来的奇怪，不知道突然某天就搬来了这附近。刚开始翠雪还以为这是什么和家里人闹别扭了的小公子，毕竟看这相貌、气质，哪一样不是上乘的很，说是主区的某位天才她也是相信的。
更何况他常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衣，虽无任何勋章加持，但是整个人出尘得很，和这逼仄之处显得格格不入。
没想到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这青年竟是没一点架子，更没有甚上辖区小公子的那些坏脾气。经常会帮她提水做些重活，嘴甜又会说话，见人亲近的很，一口一个翠雪嫂嫂，喊的那是让人人心神愉悦。
年轻人相貌性格甚佳，虽然天赋可能差些，那只要肯学，将来也是必定能学成的。
像他这样的好男儿，就算将来不能入上辖区做官袭爵，那也是能挑个极好的姑娘家，若是能够跟着齐老高驯好好学，一朝通窍了，说不定以后可以平步青云，多么大好的前程！
所以听到沈知一说齐老高驯不放人，翠雪便有些急了，“怎的突然不练了？那齐老高驯最看不起没个长性的人，你要是今儿不练完，下次可能他就不教你了。”
说着她就要去抢沈知手里的水桶，又瞧见前头出来的人，喊道，“小西！”
“你来劝劝他，他不去训练。”
“翠雪嫂嫂别急，”西良安慰道，“我来给沈哥说说……”
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沈知耳边，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你又搞什么名堂？再这样该露馅了！我觉得齐哥可能要发现了。”
沈知把水提进房里，出来的时候翠雪正堵在门口一脸忧心忡忡，想帮着西良一起劝他，他只得使出杀手锏，一口一个“翠雪嫂嫂”叫的极甜，然后说，“我自有安排，嫂嫂放心。”
翠雪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显然是不信的，西良心里暗怒一把，帮衬着道，“我来跟沈哥谈谈，嫂嫂先去忙吧。”
随后扯着沈知往外走了几步，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某人似乎一点不急，进了屋就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倒茶喝，见西良怒视他，勉为其难的给他倒了一杯，“喝点？”
西良觉得自己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急那什么。刚刚才从齐宋手下死里逃生，他开始怀疑沈知到底靠不靠谱，为啥让自己顶着齐哥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说谎，而他却每天待在这下辖区，也不知道整天在捣鼓个什么劲。
直到他灌了两杯茶，那人才慢悠悠的问，“十九岁了，说个谎都说不好？”
西良一口气堵在胸口：“你什么事能瞒的过齐哥？我这都第三回了，下回我可不保证我还能劝住，他要是一个人去鉴定部找你了，你就哭去吧。”
当他在主区看到沈知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毕竟虽然沈纪高鉴罪名已摘，现在沈知也清清白白，但没有收到调令，按理来说是不能擅自回到主区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人。
要是留在鉴定部的人有异心发现了，往主区递了信件，他也不是不能截住，更不会对目前的局势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可这没个招呼也没个预示的就单枪匹马闯了上来，还是着实是令他意外。
这人悄无声息的独自来了主区也就算了，毕竟他嫂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按套路出牌也正常。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事连齐宋也不知道，而自己还是来找翠雪嫂嫂的时候出了门看到某人靠在旁边朝他笑，才知道这人早就计划好了，打定主意要把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然后他就被委以重任，假装收到了远在鉴定部的沈知寄给他的信，内容大概是阐述了一番对他媳妇儿的思念之情，然后说什么等时机成熟再决定见面的问题。
具体什么叫时机成熟，西良根本不知道，因为他压根就在胡扯，那信更是子虚乌有，天知道他对着齐宋说谎有多么难熬，他都不敢站起来，只能把腿藏在桌子下，怕打颤的双腿会把自己出卖，影响了沈知的计划。
可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生生熬了一个月，见齐宋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眼神更是飘忽到天外去了，也不知道沈知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这人让他当牛做马，却连内情都不肯透露给他。每次问得到的都是些泛泛的回答，一开始是说在等人，后来人等到了又跟着训练，整天跟在齐伯父的后面，偏偏又避着齐宋，也不知道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西良愤愤道：“我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你要想见齐伯父的话直接让齐哥把你领回去不就得了？整天蹲在下辖区装神弄鬼做甚？”
那样不快多了？现在都跟着练了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什么进展，受苦的还得是自己。
“快了，”沈知说，“你不用再编了。”
“真的？”他狐疑的看了沈知好几眼，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再反悔的意思，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可不再去了。”
“真的。”沈知喝了口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肯定道，“你不用去了，我去。”
——
齐老高驯觉得自己最近捡到了个宝。
这得益于这次的动荡，主区派回了齐宋陆征和其他一众驯兽师，再加之齐宋回来后异兽动荡就渐渐平复下去，又有其他高驯在，他乐得轻松，没事就喜欢跑来下辖区转转。
毕竟到下头来捡人教导教导学生，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这天他在E区看到了一个新面孔。
他来下辖区的次数多，对这里头的大街小巷也是熟悉得很。但是其实下辖区整体并不算小，又分为ABCDEF六个区域，加之人员流动性大，所以出现新的面孔并不奇怪。
怪就怪在这年轻人生的太过亮眼，身量好气质佳，举手投足都自带一股气场。还喜爱穿着一袭白色长衣，干净又朝气。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是不经磨难娇养出来的小少爷，与这下辖区格格不入。
齐鸣心生疑惑，却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他来的目的是捡人，捡的大多数都是些不超过十五岁天赋低微的少年。这样举止自带气度的青年，显然不是他的目标。
谁知青年却径直向他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青涩，略显拘谨。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是最基础的初级驯兽手记，随便一个地方都能买到的那种。
“您好。”他指着书上的一处图问，“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下辖区人人都知道齐老高驯经常下来捡人，所以有些想自己求学的孩子，会经常主动的蹲在显眼的地方，等到人来的时候上来请教，因此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
齐鸣捡人愿意传授自己的经验是一回事，对人的要求又是一回事。如翠雪嫂嫂所言，他厌极了没长性的人，教人那都讲究个坚持。若是有人中途放弃了，后头那是再求也没用的。
所以他虽然教人无数，但名下并没有实际的徒弟。众人也知道他的脾性，所以很多不把成为驯兽师当成目标却又爱好此道的人一开始就会避开那个可能，让自己在老高驯眼中留下点好印象，只是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主动上去求个指点。
当然这样的人大多数也不能长久，一是确实生活所迫余力不多，二是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摸索着练了一段时间见不到成效，自然放弃的也很容易。
对于这一类人，齐鸣也从不吝啬，碰到一个点一个，并不会对对方做出什么过多的要求。
眼前的青年着实不似籍籍无名之辈，可虽然他从不关注主区冉冉升起的新星们，总归也会是见过几面的，不至于完全没有印象。
青年任由着他打量，眉眼间都是求学者的虔诚，并没有丝毫作伪的嫌疑。饶是阅人无数的齐鸣，也真就信了他只是个天赋低微却相貌出尘的普通人，看了眼他手指所指的地方，瞟到好几处伤疤，说，“这图是错的。”
青年疑惑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把书页盖上了。抓着书本的指节都因为紧张而泛起了白，似乎因为自己如此无知拿着错误不入流的书来请教而感到羞愧。
齐鸣摆了摆手道，“这书摊子上买的吧？都是糊弄你们这些不懂的年轻人用的，一本书能有十个版本，要是按这个学，到了场上准得碰一鼻子灰。”
“那我该去哪里买？”青年问。
“那得去A区。”
齐鸣说，“六个区里就A区的书算是能入眼，那也不能是全对。驯兽都是人为经验一点点摸索出来的，而且兽类不同驯兽的方法也不同，每个驯兽师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人一旦有了经验就想证明自己，著书当然是好的方式，也正因如此，有点修为就想证明自己，才使得这驯兽手记现在是混乱得很，不少入不了流的东西鱼目混珠。”
齐鸣说话的时候，青年就跟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等他说完才道，“那如果按前辈所说的，每个驯兽师都能有自己的领悟，那岂不是一旦开始，便只能按照这一个路子学习？否则的话根基不稳接受的消息又杂乱，就很容易乱成一锅粥，后头理不清的话，便再难有所长进。”
“的确如此。”
齐鸣自己都没意识到怎么就领着这个青年走了好几条街，直奔A区，想了下自己现在也确实没事，这人又是个想学的，帮一下忙也没什么不可。
“大多数人急功近利，又想着集百家所长。哪有这么好的事？要想达到随意能够吸取他人见解还能分辨适合自己与否的人，至少也要到中驯级别。”
“而大多数人，在那之前就放弃了。”说到这时，他语气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是还是很快被身旁的青年人所察觉。
“师从百家则广，师从一家能精。”青年人骤然停下脚步，等齐鸣转过头时，正用一双极其清透又认真的眼睛望着他，问，“您能收我为徒吗？”
在此之前，齐鸣还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偏偏他又这样的认真，眼里没有一丝杂念，似乎是在问您今天吃饭了吗这样简单的问题。
好像不论他答应不答应，这个人都会跟着他学习，所谓徒弟，只不过是想向他证明一个决心罢了。
毕竟齐鸣不收无长性之人，这人专门来请教他，定然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
见过太多热血之人，所以就算眼前的人确实特别对他的眼，他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带着买了一本还看的过眼的书，说自己并不随意收徒，然后指点了他几处简单的入门问题，没有再说拜师的事情。
他不说，青年也很礼貌的没再多问。只是每天都会在下辖区的入口处等他，他也并不是每天都来，但是只要来，就能看见白衣少年靠在墙上，翻开着书页，神情专注肃穆，偶尔会在上面做些记号。或是圆，或是圈，圆的长的乍一看有点像蘑菇，圈出来的都是他不懂的问题。
齐鸣几天来一次的时候，常常能给他讲上一个下午。后来干脆天天都来，从驯兽入门讲到各种稍微高深的原理，以及一些自己当年驯兽的故事，时常发散，跳跃得很。
原本以为有些理论确实过于高深，说了可能会对对方造成困扰，没想到这青年十分灵泛，总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提取到最关键的信息，且丝毫不会造成混乱，可谓理解能力惊人。
齐鸣觉得，若他只是精修理论，那必定会是十分出色的。可驯兽不能只看书本，没有实际训练那就是纸上谈兵。不过以他的速度，只要保持现有的状态，再过个把月就能上主区进行试训。顺利的话，留在主区一步步往上走，那也能算是他齐鸣第一个带出来的徒弟。
虽然齐鸣对儿子确实严厉，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他只是要求了训练量，并没有时时从旁指点。因为他这个儿子有一股劲儿，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闷着头就能训练一整天。
刚开始还会觉得委屈，但很快就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被磨得一点不剩，后来撞的鼻青脸肿也不喊一声痛。他年纪虽然小，但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喜欢自己看书，自己在训练场上摸索。
因此就算是有一个中驯父亲，也并没有过多的去依赖，而是靠着自己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齐鸣看着他拼命，一路过关斩将的晋升中驯高驯，他的成长速度远远快于自己，这无疑是让他骄傲的，但是心里同时也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来。
他的儿子某些方面实在太过独立也成长的太快，以至于他扮演的更多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旁观者的角色，而不是一路给他支持和关爱的父亲。
好似他对齐宋从来只有要求，却缺少支持。
这么多年他虽然嘴上从未说出口，内心还是希望能成为儿子的身后的依靠。可如今以齐宋的能力，确实也再难有那个机会。
眼前的年轻人要是进入主区，那正好能弥补下他多年的遗憾。他虽然理解能力极佳，但驯兽天赋确实微弱，不然这样的条件，也不至于现在还在下辖区游荡。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那一本书也已经讲到了最后一页，书页都被青年捻的泛黄。他精于理解，里头的内容早已吃透，不管从哪处考都挑不出错误，齐鸣很是满意，便开始思索将他带来主区进行试训的事情。
既然是由他带进主区，那必定是以他的的身份进行担保，要对以后的训练全权负责的。当初不答应也是对这青年的一个考验，这些日子诚心他也看见了。训练那是越早开始越好，所以当天便问了小沈的意见。
小沈表示非常高兴，还说望师父以后多多提点，自己一定不负初心绝不懈怠，尽早成为一名合格的驯兽师。
正好过几天就是团圆节，小沈在E区的住处他也去过几次，一个人零丁得很。这其中的缘由他也没有多问，怕戳到年轻人的伤心事，只道认了师父以后便是齐家门内的人，若是他想，完全可以长住齐家，也方便进行训练。
要是留在E区，往返驯兽场的时间太长，每天得白白浪费一个上午，确实不太方便。
于是在团圆节当天，沈知便收拾好了东西，跟翠雪姑姑告了别，跟着齐鸣回了主区。
这一路上的风景未变太多，他刚来的时候也走过好几次，不过都在夜间，路上行人冷清的时候，月亮高悬，能看见脚下的影子。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着刚认的师父，是以后要敬重一生的人，也是心爱之人的父亲。
每每看到这些街景就胀满内心的酸涩感一点点消失，又被随之而来的温暖充盈，他不再是主区一根无所归的浮萍，他确实不愿再回到这伤心之地，但这里有他一辈子想要守护的人，他想自己来接齐宋回家。
这次不再是齐宋苦忍十几载千里迢迢只为见他一面，这次该是他来找他，哪怕用尽一切办法，无论以何种方式，都要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
到达齐家的时候已经入夜，听说他要来，厉薇早收拾好了房间，就在齐宋的隔壁。
说是这样也方便两个年轻人以后探讨，虽然自己儿子性子是冷清了些，但是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总归要多帮助提点这个师弟。
如齐宋所言，他的母亲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待人向来和善可亲，见到沈知便笑脸盈盈的领他进屋，房内的物品都是新置办的，一样不缺，看得出十分用心。连被褥都带着股阳光的味道，显然是提前晾晒过。
不止如此，桌上更是早备好了饭菜。
因为齐宋回来的晚，怕沈知等的饿还单独给他准备了鸡汤，让他先垫垫肚子，说在这里不用太过拘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沈知的心里突然被这两个字堵的有点慌，一时之间鼻子发酸，嗓音也透出喑哑来。
厉薇多多少少听到些这孩子一个人在下辖区孤苦伶仃的事情，以为他触景生情，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慰幼时的齐宋一样。
“小沈。”厉薇轻轻拍着他的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谢谢师母。”沈知侧过头望着她，眼里有些红。
齐鸣站在门口，看了好几次，才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街角走来。
昏黄的灯光下青年人肤色极白，眉目清冷，习惯性微微抿起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总是不太好接近。却在看到门前站着的人时柔和了起来，喊了声，“父亲。”
齐鸣应了一声，和他一起进了院子里头，怕他忘了今天的事情，又再次叮嘱道，“我知道你性子冷，不爱与人打交道。但这是我第一个徒弟，以后也就是你师弟了，多担待着点。他第一次到家里来吃团圆饭，要是看到你不欢迎他，难免多想。”
“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太过热情，至少和人家打个招呼，好好的喊上一声师弟，让他知道你是接纳他的。”
“好。”
齐宋应着，他最近常听父亲提起这位下辖区捡到的小徒弟，对这位小师弟在父亲心中地位早已了然，他对此本就看得淡漠，只觉得收个徒弟也好，以后至少他不在主区的时候，也能有个人陪在他们的身边。
他今天已经写了申请，顺利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启程回鉴定部。今天见见师弟陪陪父母吃完团圆饭，有其他人在，总归双亲不会太过孤独。
等沈知愿意来到主区的时候，他自然也就把他带回来，见自己的父母。
厉薇听到外头的说话声，起了身打开门，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沈知说，“是阿宋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又对着门外走近的人道，“说早点回来的，还是晚了些。”
“阿宋，来见见你师弟。”
齐宋走进屋里，一眼就看到那人坐在桌边，他身上穿着那件之前自己带给他的白色鉴定师长衣，灯光下眼角还有些泛红。却在望向自己时忽然笑了起来，清透的琥珀色眼睛蓄着光芒，微微向下弯着，是记忆里好看的弧度。
他就那样站着，连准备好的话也忘了说。直到齐鸣在旁边闷声咳了两声，厉薇见场面停滞拉着他入席说坐下来说话。这时沈知却忽然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向他走来。
然后在齐鸣和厉薇有些惊诧的目光里，伸手抱住了齐宋，在他耳边轻声却有力的喊，“师哥。”
而齐宋早已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就习惯性的做好提前接住他的准备，第一时间把他拥在了怀里。
他的眼神温柔，动作的惯性明显，像是拥过这人千万次，以至于成为习惯。早于思考之前，就已经伸出了双手回应。
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十四年，兜兜转转五千多天。
那颗高悬在天边日思夜想的星星，终于在此刻，落回了他的心尖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一百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