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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同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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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既达成共识,那便要冷静分析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梁舒说出自己的疑问:“我一直在想冯平如今家庭美满,生活清贫但仍有些存银,他虽是吴府的家奴,却并非死契,随时可以离开吴府。幕后之人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让这样的人抛下一切放弃自己的生命?”
叶曦辰显然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他摇摇头,起身从书桌上拿来冯平生平的文册晃了晃:“这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若他贪财,当年给富家子做书童月例不菲,他却偏生做了吴知夏的书童,只管吃喝。若说他贪权,他又能在刘雄手下这么多年,也没想过要取而代之,相反他为人圆滑,做事周全,这些年都不曾与人交恶。而他在吴知夏身边这些年,多少会知道些他的秘密,应当不会被他威胁才是。如此会心甘情愿受人摆布,这确实不正常?”
吴知夏为官数年,虽左右逢源,但都是看到李氏一族的面子上,他本身并无建树,以他为攀附权势趋炎附势的风格,要找些把柄应当不难,至少不会让冯平听他摆布。
梁舒听他这番分析,望着叶曦辰突然扬起笑意,眉眼弯弯。
“怎么?我可有说错什么?”叶曦辰被她笑得莫名。
梁舒还是一脸笑意盈盈,微微摇头:“没有,只是第一次听你说一下子这么多话。你这番分析,倒让我相信你确实未到降职打击。”
昨日知晓冯平自杀后,他便进宫,过了夜半才回府,又与武英侯对饮至深夜,可想而知,那段时间他过得有多艰难。
但他却将事情分析得如此通透,自然是花了心思。既有心思分析这些,那确实看淡了对自己职位的变化。
叶曦辰一呆,嘴角微有笑意:“那郡主可能心安?”
梁舒笑靥如花,眼睛弯成月牙儿:“嗯,自然安心。”但依旧是我连累了你。她心里更坚定要找出证据的决心。
梁舒接着说道,“目前来说,最快的突破口便是冯平妻儿,他们既然没有被胁迫,又是冯平先安排离开,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谈及此处,叶曦辰唤了叶朗进来:“昨晚去查冯平妻儿行踪的人可有消息?”
叶朗禀道:“他们自南城门出城后,有茶棚老板看到那辆马车一路往南,只是到了天洲后,客栈驿站便没了母子两的踪迹,我们猜测可能是通过水路而行。”
天洲不仅陆路发达,水路亦是发达,不过水路基本上是南方与京城之间的往来,虽途经之处不少,却无多少岔路,一个个查下去倒也不会太过繁琐。
梁舒不了解绍国的地理,叶朗便取来地图,让她看从天洲而去的水路。
梁舒顺着他手指的移动看着那些渡口,觉得若真是走的水路,那他们的动向倒并不难找,一个个渡口问过去只是费些时间。
突然第八个渡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泉州,那不是冯平与吴知夏的出生地吗?
她想起冯平生平上记录的妻子信息:“冯平的妻子是他母亲从牙行买的,可有其生平信息?”
叶曦辰摇摇头:“既是牙行,就算有生平也不一定是真的。而且既能被卖去牙行,她定然是不会回去找熟人了。”
也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被发卖,她怎么会再回去那样的日子或者亲人身边呢。
梁舒心里感叹古代的下人真的不能称之为人,冯平妻子本属幸运,被花舞买下后不再为人奴,拥有一个安定的小家庭,只是如今又为了贵人们的算计,失去了丈夫。
她轻叹一声:“那最有可能的便是泉州,毕竟这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冯平应当在那还有些田产。”
“不过,这只能建立在他们确实肯放过母子二人的基础上,若是他们赶尽杀绝……”叶曦辰没有说下去,冯平先行送走他们到底是为了让他们逃命,还是谈好了条件保母子平安,如今不得而知,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出尔反尔的事在各种阴谋诡计中屡见不鲜,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从来不是信守承诺之人。
梁舒知道叶曦辰的分析很有道理,冯平已死,母子二人若什么都不知还可能安然无恙,若真知道什么,那便要成为这众矢之的。
如今他们又不得不找到他们,万一能从他们口中了解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她沉默了半晌,不由说道:“那得让派去的人暗中行事,若他们知道我们穷追不舍,怕是怎么都不会放过他们。”
“郡主放心,公子已有安排。”叶朗直接替叶曦辰回答道。
梁舒望向叶曦辰,这人看上去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其实做事极为细心,昨晚那种情况,他竟还能想到这些。这么想来,除了第一次在长公主府查案让自己饿肚子后,他之后每次都会关注用膳时辰。
叶曦辰被她看得莫名:“怎么?”
梁舒悠然一笑:“无事,你虽看上去清冷,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叶曦辰没料到她想说的竟是这,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叶朗眸中闪过欣喜之色,郡主只与公子想处几次,便看到了公子的好。
气氛陷入沉静,室内落针可闻。半晌后,叶曦辰轻咳两声,打破沉寂:“如今我以主事之职,不便插手此事,只能私下调查,恐要多花费些时日。”
“嗯,我明白,万事小心。”
叶曦辰颔首,又补充道:“如今我势弱,羽翎卫恐不安全。郡主若有事,遣小厮相邀便好。我这得了消息,便让叶明通知你。”
梁舒应好,起身正想告辞,忽又想起一事:“叶曦辰,我一贯直呼你名讳,如今既是同谋,你也不必唤我郡主,叫我梁舒或者舒安都行。”
叶曦辰一愣,从善如流:“那便舒安吧。”
梁舒满意地点头。
叶曦辰依然亲自将她送出门,路过操练场,护卫们已然结束操练,却仍在长廊边徘徊未曾离去。见梁舒出来,便要聚过来。
一旁的叶曦辰却沉下脸,目光冷冷往众人一扫,他们这才悻悻然退开。
梁舒只觉得周遭刚弥漫起危险的气息,又被叶曦辰的寒意侵袭,她不由心里嘀咕: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出了书房就又清冷起来。
她刚想问,却又见叶曦辰敛去那份凛冽,目光恢复古井无波。
上了马车,梁舒才嘟囔道:“总觉得那些护卫有些奇怪?”
双儿苦着一张脸,看着有些冥顽不宁的郡主:“您没看到他们手上的兵器吗?他们怕您是上门找麻烦的。”
梁舒这才想明白,为何一到那叶曦辰的表情都很严肃,敢情自己是在危险前走了一圈。这梁府与叶府也没多大仇,怎么就这么剑拔弩张啊!
叶曦辰迈进府门,就看见自己的父亲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那笑容间洋溢着一些诡异。
“梁府的郡主?”叶黎明知故问。
叶曦辰闷闷地应了声,大概能猜到父亲想问什么。
“你有意?”叶黎挑挑眉,“可她是梁靖逸的女儿呢。”
叶曦辰捏了捏眉心,神情不变:“父亲应当知道,我近日与她一起破案,自是有往来。不过您与梁元帅之间仅是不想被对方压过一头,什么时候到如此不睦的地步?”说完,他剜了眼还在操练场的护卫。
叶黎收起玩笑的表情,对着护卫吩咐道:“以后遇见梁府之人,若再有今日不尊重之举军法伺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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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一回府,也嘱咐梁广,往后叶府来人找她要第一时间通报,不得延误。
梁霖白天去找了父亲说起冯平的案子与梁舒的事。梁靖逸觉得自己不能将梁舒一直关在府中,也不可能一直能护梁舒周全。既然知道他们不能如此轻易收手,那梁舒与叶曦辰走得近些,能够让人知道她的破案天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好事。
而且当今圣上虽然护短,却也极为看重证据与刑狱公正,不涉及皇权尊严,他也不会包庇任何人。梁舒行此事危险不大。
所以梁霖听说梁舒的安排后,也并没有反对,只是让管家安排几个功夫好的小厮保护梁舒的安全。
不过梁舒却回到了之前读书的生活,只是会在晚膳时打听刑部、羽翎卫的动向。
叶曦辰近日开始管各地命案的复核,听说很是忙碌。
关于冯平妻儿却是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梁舒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想着找叶曦辰又觉得他既然答应过,叶明不来那定是没有消息,也便作罢。
就这么在府上呆了十天,梁舒突然接到了杨坚的拜帖,说是请她与叶曦辰在一品居聚餐,以补偿上次没有完成叶曦辰的嘱托。
一品居,乃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亦是杨家的产业,装修古朴华贵,菜色八珍玉食,向来是王孙贵族聚集之地。
梁舒近日推了不少相邀的帖子,原主喜好热闹,自喜欢这些聚会。可现在的她却不想去参加需要假意奉承的宴席,直接推了。
可看杨坚邀请的只有她与叶曦辰,而且有正当理由遇见叶曦辰还能询问下案件进展,立刻便应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