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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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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琬琰一惊,虽然此刻四下无人,可她也万万没想到,容信竟敢如此胡来。
不过震惊也就是一瞬,反应过来的她,突然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她猛然一个偏腿,在奔驰的马背上就势翻了个身,原本背靠着容信的坐姿,直接变成了面对面。
在容信满眼惊诧之色下,她伸出双臂,直接环上了容信的脖子。
眼神轻眯透着光,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只听她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比比马技!”
……
西泽国七十六年,又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继北淮、东黎被攻打下来后,唯一剩下的南沽也在历时近一年的大军压境下,交了投降书。
云大陆历时近百年的四国分立局面,被彻底打破。
吸纳三国的西泽,也在同一年,更改国号,取名,云华,首都依然是业涞。
这一日,已经贵为丞相的周琦漴,给容信送来了一份文献。
“这是什么?”看着眼前明显泛黄的文本,容信问道。
“这是在清理南沽密函的时候发现的,相信陛下会感兴趣。”周琦漴道。
“南沽密函?记载了什么?”容信一边随手翻着,一边问道。
“百年前云夏国司徒将军,起兵围困京都的原因始末。”周琦漴道。
容信手下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没想到,当年云夏覆灭,这份文稿竟辗转流到了南沽,被南沽国偷偷封存了起来。”周琦漴感叹道,“之前我就觉得司徒将军绝非传闻那样,以下犯上,谋逆造反。那样一个在起兵成功却选择自刎星台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谋逆之心!可是我也万万没想到,他起兵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的妹妹!”
“妹妹?”容信更是一怔。
他早已得知司徒炎起兵是被那皇帝所逼,还是在望崖山,从那司徒将军副将的后人口中得知。
据那姒姓老人所讲,司徒将军之所以起兵,完全是因为当时的皇帝担心他功高震主,所以才选择兔死狗烹。设计抓了他的心爱之人,并将他未出世的孩子剖出来,从而逼他起兵,然后给他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只不过最后却因低估司徒炎的能力,反被围困起来。
怎么如今听着,又多出来个妹妹?
他茫然地拿起手中那份密函,一页一页,小心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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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巍峨耸立,林深树茂的望崖山,叶琬琰沉默片刻后,微微转头,“今日为何突然想来这里?”
容信将二人的马仔细拴好,不像上次来望崖山那般小心翼翼地尝试,如今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拉起叶琬琰的手,“许久不来,琰儿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吗?”
叶琬琰挑眉,“五年前。”
容信点了点头,“五年了,也不知道那位老人家身体如何,所以过来看看,还有……”
后面的话,他没说。
叶琬琰也没多问,跟着他一起往山上走。
五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鲜少有人踏足的地方,依旧草木葱荣,看似没什么变化,又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上一次二人是追着兔子跑过去,这一次,寻着之前记忆,二人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再次看见那座茅草屋。
五年的时间,茅草屋依旧,门前依旧修的平整干净,却不知为何,看着似乎更落寞了些。
容信牵着叶琬琰的手来到门房前,“咚咚咚!”
老人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二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虽长住这林间,却也不是不知世事的,所以他自然已经知道如今这天下早已不是五年前的天下,西泽国已经不复存在,如今这个国家叫云华国,是兼并了其他三国,国土面积覆盖整个云大陆的新的国家。
而做到这些的,正是眼前这位男子,曾经的一品将军,如今云华国皇帝,容信。
老人颤着身子就要跪下施礼,却被容信先一步一把扶住。
“老人家就不必拘礼了。”容信温声道。
“这怎么可以,老朽一届草民,哪有见到陛下不拜之礼?”老人说着就要再次施礼。
容信无奈地再次将老人托住,“老人家不必如此,此次我与琰儿过来,一来探望老人家您,二来,也是因为今日正是司徒将军的忌日,晚辈特来祭拜。”没有称呼自己为“朕”,依然自称“晚辈”。
“这……”老人明显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还是涨着胆子抬起头,在容信与叶琬琰二人身上扫了扫,“陛下的意思是,想来祭拜司徒将军?”
容信点了点头,“老人家应该已经准备好祭拜的东西,晚辈可否借用一下?”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意识到容信的来意,虽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老人也终于算是回过神,转身将已经备好的纸钱及水果端了出来。
“陛下请!”老人说着,颤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还是原来那个位置,还是那样一座石堆,依然没有墓碑。还是那样光秃秃的,带着从始至终的凄凉与落寞。
“想来陛下有很多话要与司徒将军说,老朽就不叨扰了!”老人说着,将祭品放好,这才福了福身,离开。
看着眼前这小小石堆,容信叹了叹气,又一次单膝跪地,俯身摆着祭品。
叶琬琰也没说话,静默地立在一边,直到容信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开口道:“琰儿,我想给司徒将军平反。”
只一句,却让叶琬琰身形猛的一滞,眼神空了空后才做出反应,“平反?他有什么需要平反的?”
“琰儿可能有所不知,几天前,琦漴在翻查南沽国遗留的文件中发现了一份密文,里面详细记载了司徒将起兵一事的原因始末,原来我一直以为老人家说的就是真相,以为司徒将军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是如今才知道,真相竟然是……”容信突然噎了噎。
他只顾着一时伤感,倒是没注意到,在他说出那番话后,原本安静立在他身后的人,一瞬间地僵住了身形。
那双冷冽又清明的眸子似失了神志一般,茫然地看着,却又不知在看向哪里。
“传闻司徒将军有一位红颜知己,后来失踪不见,上次老人家说那皇帝抓了他心爱之人,还将那未出生的孩子剖了出来,我便以为,就是那位红颜知己。可是从那份密文中才知,那所谓的红颜,竟是司徒将军的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虽然那密文中没有写,为何这个妹妹并没有在司徒将军的族谱当中,可无论原因为何,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受辱又被生生剖出未出世的孩子,想来换作是谁,都不会原谅的。”
“明明是那狗皇帝使出至毒的方法逼迫司徒将军就范,最后司徒将军却因此被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称号,琰儿你说,司徒将军不应该被平反吗?”
“琰儿?”容信说话间,转过身,却见叶琬琰眼神空空地也不知看着什么,不由又唤了一声。
叶琬琰恍然回神,见容信正盯着自己看,她急急敛了敛情绪,这才道:“之前我就说过,无论他起兵的原因是什么,屠城却是真的,而单凭这一点,无论什么罪名扣在他头上,都是不冤枉的。”
“屠城是真,他也因此自刎谢罪,可是一码归一码。他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将军,心中的信仰胜过命,名誉大过天,我不相信,他会不在意自己生生世世都背着一个反贼的名号,即便辗转轮回,有些东西,也是放不下的吧!”容信突然激动地说道。
外人是否懂司徒炎,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他懂!
非常懂!
因为他就曾亲身经历过那样的过程。
他清楚,若不是叶琬琰背后所做的一切,他这个起兵造反的乱臣贼子,无论是否继承皇位,都抹不掉世人对他的唾骂,即便他不会选择像司徒炎那样自刎谢罪,也会一辈子活在灰霾中,永远不得救赎。
所以他知道,他懂司徒炎,而叶琬琰,也懂。
可是叶琬琰却淡淡地笑了笑,眉眼敛起一道阴影,只见她突然抬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微微闭眼,片刻,她才缓缓道:“我想,他已经放下了。”
“琰儿为何如此说?”
“因为……”叶琬琰转头,一双眸子似潭中清水,宁静致远又泛着盈盈星光,她看着眼前这张俊朗舒阔的脸,轻轻笑了笑,“他能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能看到?”容信狐疑地问道。
叶琬琰点了点头,“对,他一定能看到。”
容信怅然,眉头仍旧微微蹙着,“可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与其有精力想着平反那种劳神的事,不如想想,我们怎么能生个女儿!”
“……”容信表情一滞,这怎么又扯到女儿身上了,这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儿大。
愣怔间,就被叶琬琰一把拉了起来,作势就要带着他离开,刚一起身,迎面正好看见走过来的老人。
“老人家,多有打扰,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容信温声道。
容信说完,便准备离开,却在转身间,听见老人突然出声:“陛下,老朽有一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