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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美丽为原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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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美丽为原罪?

      ——美丽,从始至终都不是原罪。
      但是美丽与贫穷交织在一起,也许会引来恶魔的窥视。

      孙瑜早上打开书桌的时候,里面又是一大堆玫瑰,巧克力,还有零食。
      叶灵幡欠揍的凑过头来,羡慕道:“哇塞,小瑜,你简直人生赢家了,那几个傻缺富二代对你还挺用心的呀,每天又是送花,又是送吃的,怎么样,你想好了选哪个没有,依我看呢,选那个送你辣条的,哈哈哈……谁要是每天送我辣条,我马上收拾东西跟他去领证。”
      孙瑜给了她一个白眼,叹了口气,说道:“这福气给你吧,要不然我去和他们说,我把东西都给你了,让他们都来追求你?”
      叶灵幡马上举手投降,说道:“姐姐早安,姐姐再见!”说完便背过头早读去了。

      虽然孙瑜已经不止一次明确地拒绝过那些男孩子,但是她身边的桃花缘却不减反增。17岁的孙瑜,在同龄人群众,出众程度已经不止一点点了。她的肤色虽然不算是最白皙的,但是色调均匀,奶呼呼的,一看很让人起保护欲,五官已经慢慢长开,羞涩之中又有一股子大气,你要说她是个萝莉嘛,她看起来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倔强的性格从她的眉眼之中就可以探知一二,让人很有一种征服的挑战欲。她的个子不矮,可以算得上的突出了,形体修长,纤细,但是身上该长的肉,却一点也没有瞎长,宽大的校服在别人身上貌似是防护,但在她的身上却好像是禁锢。在学校的成绩栏里,她的名字总是能在最前面的那一排里面,被找到。
      也许正是她身上多样的气质,造就了她的与众不同,才引来很多异性的侧目,同时也招来很多非议。非议不止来源于同性,也来源于异性。
      闲暇的时间里,班级里不少女生之间能够打破沉默,“走向共和”的谈资便是,打赌孙瑜又和哪个男的好了,又和哪个男的分了。而对于一些男生来说,得不到的东西,要么供起来,要么毁掉,所以他们经常会不懈的暗示别人,自己已经和孙瑜好过了,但是孙瑜的“质量”不怎么好,然后大家一起“会心”地笑笑。
      孙瑜没什么朋友,一方面,同学们都觉得她看起来比较高冷,而且又周身散发这一股御姐气息,更加让人无法靠近,所以与其被她嫌弃,不如大家一起嫌弃她来得轻松;另一方面是因为孙瑜在学业上比较勤快,比起琐碎的人际关系,她更喜欢纯粹地学习,她不喜欢没话找话,更不喜欢为了迎合别人而可以去吹捧某些道德低劣的明星。
      不过,孙瑜并不是一个天生高冷的人,她只是比较被动,像叶灵幡这么逗逼又主动的人,“撩拨”了她几次之后,两人便混熟了。
      叶灵幡和孙瑜不是同一类型的人,她虽然也没什么朋友,但是她还是很积极主动地去招呼别人。只不过,大家都嫌弃她家里是做殡葬生意的,和她做朋友会惹来晦气。

      语文课上。
      “哎,小瑜,”叶灵幡压低了声音,问孙瑜,“你说咱们金泉老师,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人又高又帅,那胸肌,隔着衣服都能看得到,一点都不娘炮,关键是他一个男老师,怎么皮肤还能这么好,白的就跟我们家躺了头七的老爷爷一样。”
      孙瑜刚想同意她,结果就听到了叶灵幡这么个奇葩的比喻手法,她满脸黑线地提醒叶灵幡,“以后你还是好好学学语文里的修辞和语义学吧……”

      语文课是孙瑜最喜欢的课了,无论她多困,只要下节课是语文课,她便马上能精神起来,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般。因为语文老师金泉总能在上课的时候,点评一些时事热点,新闻事件,他经常也会在课堂上针砭时弊,指出一些社会问题反映的政策和制度方面的漏洞,但是他并不是像公知一样,说完问题就开始抨击国家,而是切实的说出自己的一些建议和期许,以及对于后辈的殷切希望。
      孙瑜喜欢听那些课堂之外的东西,谈政治的男老师很多,谈家庭的女老师也很多,但是她还是最喜欢听金老师的新闻评说,书籍分享,人生阅历总结和启发,那让她看到很多跳脱出学校之外,跳脱出自己生长的小地方的东西。那些东西好像就在她的头顶漂浮着,她和它们仿佛中间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薄的天花板,她一伸手的话,总会有机会碰到。她也能听出金老师语气中的不甘以及不满,他仿佛经历了许多事情,然后把自己的血汗萃取出来,制成苦茶,慢慢地在学生面前泡开。
      当然,大部分的学生听完了前半节课的书本内容,便开始“点头捣蒜”,梦里修仙了,只是少数几个凭着意志,硬撑了下来。对他们来说,分数之外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老师的长篇大论和心灵鸡汤,对于自己的现状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于整个社会来说,便更加是蚍蜉撼树了。
      快下课的时候,金泉问道:“最近市里有个作文大赛,有没有同学想要报名?如果有的话,写好的作品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
      但是讲台下的学生兴致索然,只有少数几个人有报名的想法。
      午休的时候,孙瑜来到了三楼语文组教师办公室,给金泉看她最近写得模拟题作文有什么问题。金泉拿出近10年的真题和模拟题慢慢地给孙瑜分析了很久,久到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躺下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还能看见金泉在低声细语的给孙瑜讲解,久到本来想找金泉出去散步的女老师陈慧也等的睡着了,久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响起,这两人才反应过来,得去上课了。
      临走前,孙瑜拿出了自己最近写得随笔,希望老师帮忙看看能不能达到参赛标准。
      金泉点点头,欣然收下,并表达了自己的期许:希望过几天能有好消息带给她。

      看着孙瑜离开时那轻盈的背影,金泉很是欣慰:现在的学生,对待前路总是感到很迷茫,但是对待现状又不知道沉下心来细心感受,语文本是一门很优美的学科,如果能把它变成自己的兴趣爱好,那么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特别困难的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照当下的教育情况和应试要求,文学很可能会死在孩子们成长的路上。金泉作为他们的老师,却无力去改变什么。
      令金泉感到欣慰的是,还好有孙瑜这个一呼百应的学生,只要自己提了建议,她便马上会去做到,并且十分有恒心和毅力。因此他十分希望这样一个勤奋的女生能够早日考上心仪的大学,早日出人头地,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拘泥在这样一方小的天地里。

      对于孙瑜来说,金泉老师也是特别的,从他第一次来上课起,明明穿着很平常的衣服,但是却给人一股子谦谦君子的风范,让班里的所有女生都忍不住发出张大嘴巴,发出“哇塞”的花痴声。原本孙瑜对于学习这件事心态平平,认为尽力了就行,出生小地方的她,并不想过多在虚无的文学上多花功夫。
      这个明明老师才28岁,但是说话的时候,读文章的时候却有着一种老先生的稳重感。他会给学生讲很多课外的,新鲜的东西,并且他总是对学生说:“你们不要像个山顶洞人一样,要多走出去看看,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不可取的。”
      除了课上,他在课下对学生也是极为关心的。雨水多的时候,很多学生的宿舍都会漏水,每天早上醒来,被子上会积上一滩水,床单也是湿湿的,整个人像是睡在了水里。有学生向学校反应之后,自己女儿并不住校的副校长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就说:“你们是来吃苦的,相对于以前的读书人,你们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不要老是想着享福,要学会吃苦,高考很快就来了,忍忍就过去了,要抓紧学习。”但是金泉便会马上写信反映到教育厅,或者干脆帮学生一起修墙,听他们发牢骚,然后力所能及地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
      天气冷得刺骨的时候,刚从空调间里出来的校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来到每个班视察,发现一些班级开着暖空调,便指责他们开暖风会让人犯困,就不能好好学习了。学生苦着脸说冷的时候,校长便板起脸说,“年轻人哪里有这么怕冷的,实在不行可以抱团取暖啊!”而金泉值班的教室却大胆的开着暖风,完全不用担心会受到来自校领导的冷眼,因为,他们的值班老师会扛着。
      孙瑜在追问金泉问题的时候,完全不会有尴尬或者难为情的感觉。她听说,学校里某些老师,会故意在女学生去问他们问题的时候,占她们们便宜,借机揩油。而且这种行为更多带有一种试探性质,一旦被调戏的学生不敢反抗,那么那个学生在以后的日子里很有可能都会受到老师的“特殊照顾”,并且那几个老师还会互相交流经验,十分猥琐,还好她在金泉老师这里感受到的完全就是尊重的感觉。
      因为孙瑜的坚持不懈,她的文科成绩和上个学期相比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并且对于未来,她也产生了许多美好的希冀和愿景。
      但是孙瑜在文科上的进步,并不被她的数学老师魏瑛认可,她曾经公开说过,文科不过是傻子也能学好的东西,学好理科才能走遍天下。孙瑜不是很喜欢上数学课,偏科有些严重,所以,每次以数学课结课放学的日子,她总会再留一段时间,做做卷子。
      有一回,金泉回家晚了些,走过一楼的教室时,正好看到孙瑜正在埋头苦干,于是他便上前瞅了瞅,对她说道:“还没回家啊。”
      孙瑜有些尴尬,她不想让最喜欢的老师看到自己的短板,于是悄悄地用宽松的袖子掩住了卷子,心虚地说道:“嘿嘿,老师,我快好了,您今天也这么晚吗……嗯,老师您路上小心哦……明……”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金泉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说道:“这位同学的数学看来有点偏科啊,不过,金老师以前可是数学可是很厉害的,让我看看吧!”说着,便拿过了孙瑜挡在手下的卷子。
      孙瑜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在语文老师这边补习数学课。她挠了挠头,然后把头凑过去,小声地对金泉说:“嗯,金老师,就是那个最后一个大题的第二和第三小题,我总是做不出来……”
      金泉看着她耳朵和脸都红红的,还一直抓耳挠腮的,便笑着跟她分享了多种解题的方法,然后让她自己慢慢算出来。
      孙瑜听着金泉的讲解,茅塞顿开,知道了原来是自己一直在钻牛角尖。于是她按照他的方法,一步一步算了起来,算到最后,一对答案,完全正确,她不禁抬起头,面向金泉憨憨的开始傻笑。但是孙瑜没有料想到,一直看着自己演算的金泉也正好一脸欣慰地朝向自己。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但又好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四目相对,眼神毫无防备地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时间像是变慢了,又好像是彻底静止了一样,孙瑜一下子忘记了呼吸,她此时和金泉的脸部距离,身体距离都很近,对方身上干净的薰衣草味缓缓袭来,鼻息之间又仿佛能感受到他略显紊乱的呼吸,那是男性的呼吸!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乱了神,还是双方都乱了神,孙瑜有点迷醉了。
      金泉拉开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飞速地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木讷,然后转过头,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有过这么近的距离,虽然一直追求自己的同事陈慧总是缠着他,他也很感激陈慧的救命之恩,但是他从来没有过“以身相许”,“近水楼台”的行为甚至是想法。金泉平时与孙瑜交流甚多,完全就是因为自己非常看重这个女孩儿的才气和灵气,不想埋没了人才,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女孩儿身上得到过什么。今天过来指点孙瑜,也是因为自己在成为语文老师之前,本身就是一个理科男,对数学这东西有把握而已。但是如今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脸颊,无处安放的小手,以及受到惊吓后四处游移,不敢再抬起来的眸子,从未考虑过感情的金泉竟然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心脏跳动得有些快。难道是在学校呆的久了?
      孙瑜慌乱地开始收拾卷子,完全慌了神,不知道应该先如何开口打破沉默,不过还好,对面先干咳了两声,然后迅速说:“时间不早了,老师就先回去了,你慢慢收拾吧,要是以后还有问题,还可以来办公室的,哈哈,看来老师在数学这方面,宝刀未老啊。”
      孙瑜失神地说着“老师再见”,在金泉走后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刚刚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继续收拾东西。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微笑:如果所有老师,都像金老师这样就好了。
      孙瑜还记得,自己和金老师早在进入这所重点高中之前就认识了,只不过,她认识他,但他不记得她了。

      在初三毕业之后的那个暑假,孙瑜缠着张莉带她去海边玩一次,反正他们去海边只要几个小时的高铁车程,花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她想看看母亲一直说的,自己的出生地,大海,是怎么样的,她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海的女儿”,那么她向大海呼喊的话,大海会不会给她一声回应,或者送给她一个从远方漂来的漂流瓶作为信物。
      张莉拗不过她,想着:也好,正好给她点甜头,让她以后能惦记着自己的好,不会突然逃走。
      孙瑜一到海边,便立马一个猛子扎进了海水中,畅快的游了起来。但是游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礁石边的海域有个人在不停地挣扎着,吓得她连忙游了过去。
      等到孙瑜游到那人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过去,于是她赶紧用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拖到了岸边,进行心肺按压和人工呼吸。人工呼吸完了之后,男人好像有些反应,但是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孙瑜只好跑去找远处找人帮忙。那是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将会是她的高中语文课老师,金泉。
      孙瑜走后过了一阵,一直在找金泉的陈慧看到了昏迷在沙滩上的金泉,于是便开始用力摇晃他。金泉终于将卡在咽喉的那口海水吐了出来,一阵撕裂般的晕眩感和恶心感扑面而来。他不停的咳嗽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金泉定了定神,看到了身边的陈慧,问道:“陈老师?刚刚是你救了我吗?”
      陈慧一直中意金泉,好不容易捡到了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内心纠结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于是,陈慧羞涩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其他同事还在等着呢。”说完便上手开始扶脸色苍白的金泉,并且顺手又蹭了一把他的腹上的肌肉。
      金泉有些体力不支,说了声“那真是太感谢陈老师了,下次我好好请你吃一顿。”便搭着陈慧离开了那片沙滩。
      而找到了救援人员,匆匆赶回来的孙瑜却被当成过了会说“狼来了”的孩子。
      大海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像她那样平静得注视着海平面一样,注视着她。
      凝视着大海的时候,孙瑜希望自己的命运如果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那样,没有波澜就好了,可是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过路的海风却突然将海面掀起,堆砌出层层的浪花,向她拍打了过来,惹得她一身趔趄。

      学校门口,刚刚准备开车回家的金泉突然听到了身后的人在叫自己,转身发现是陈慧。陈慧说自己今天没有开车出来,能不能捎她一段路。金泉同意了。
      路上,陈慧自顾自地说着话,金泉在开车,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她。陈慧想着,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还是要再努力一次,于是便打着胆子问了金泉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金泉淡淡地说:“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和别人搭伙过日子其实挺累的。”
      陈慧不解,问道:“可是人总是要结婚生子的啊,总是要有个归宿的,金老师,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和一个喜欢你的人在一起也挺好的,她会照顾你的啊!”
      金泉明白陈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懂,便说:“还是别了,我是一个非常无聊,没什么上进心,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人,跟着我,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我不希望以后任何一方再后悔,所以能不开始,就不开始吧。”
      陈慧吃了瘪,硬生生地将涌上嘴的心思压了下去,她知道,这个男人又开始拒绝自己了,自己要是还想和他继续相处下去,那就必须有点耐心,起码,他对自己,已经比对别人好多了,这样下去,说不定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感动呢?
      金泉并不想吊着陈慧,他每一次都尽量把话讲的很彻底,但是又希望能给她留点面子。当时,在海边,是陈慧救了他,他的半条命是陈慧给的,他不能忘恩负义。但是,他无法做到“以身相许”,因为自己和陈慧并不是一路人,而且自己真的并不想把心思花在那方面的事情上,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好好教书,多培养点像孙瑜一样的学生。
      将陈慧送到家附近之后,金泉便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开着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没有做任何多余的逗留。

      孙瑜也回到了家,但是她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她以为父母应该是去串门了,于是孙瑜放下了书包,洗了洗手,准备先在冰箱里找点零食填填肚子。但当她刚关上冰箱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气息。孙瑜吃了一惊,连忙警惕地转身查看——竟然是孙牛。
      孙牛一把抱住了孙瑜,开始了一通乱摸。孙瑜用力地推开了他,又羞又恼地冲他喊道:“爸爸,你看清楚,是我,你女儿,小瑜啊!”
      孙牛像是喝醉了酒,整张脸通红,鼻音很重地说:“小瑜啊,不要紧张,这种事,你反正以后也会跟别人做,不如先给爸爸尝尝鲜!你也别怪爸爸啊,要怪就怪你自己,长得这么个狐媚样儿,谁看了都会想犯罪的。”说完,又朝着孙瑜扑了上去。
      狭小的房子里,孙瑜拼命地躲着,用身边的各种东西来阻挡孙牛的“进攻”。奈何孙牛的力气很大,一下子钳制住了她,将她压在了身下,然后便开始撕扯孙瑜的上衣。
      孙瑜边抵抗,边哭喊着“救命”,但是并没有任何人从天而降,出来阻止这场荒诞的伦理闹剧。她生命中的无助感,从此刻慢慢开始累积。
      其实这样的行为,孙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是他最大胆,最放肆的一次,以前因为有老婆子在,自己总要收敛着,打打擦边球,导致女儿早就开始防范自己了。这次老婆去王婆子家里了,得好晚才能回来,孙牛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儿回家,三杯酒精下下肚,千条精虫上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面对这个惦记已久的“水蜜桃”,孙牛赌咒,今天一定要咬烂了,咽到肚子里才行。
      幸运的是,危急关头,张莉突然推门进来了,看到了这一幕荒诞的场景,她气急败坏地开始教训起孙牛来。
      张莉进门后,一把拉开了孙牛,扶起了女儿并整理好了她的衣服,对着老公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连亲生女儿你也乱搞,我今天打死你!”说完便抄起了手腕上挎着的菜篮子,连同里面的水果和菜一起,一下一下地向孙牛头上砸去,疼得他“哎呀哎呀”的叫出声来,连忙跪地求饶。
      看着老父亲低头认错的模样,还有头上被打出来的渗血的伤口,还在淌泪的孙瑜,拦住了想要继续打人的母亲。
      “算了,妈,算了吧,”孙瑜声音嘶哑,抽泣道,“爸爸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有可能只是喝多了。”
      张莉还没过瘾,但是看着孙瑜衣着凌乱的样子,还是先停了下来,对女儿说:“小瑜,你先回房间整理一下,妈妈等下做饭给你吃,现在妈妈再好好教训一下你爸爸,让他这次长点记性,以后再也不敢伤害你了!乖啊,去吧!”
      孙瑜回了房间之后,张莉一把揪起了孙牛的左耳,将他从一楼,拎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你tm的是不是有毛病?”张莉低声吼道,“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货色,她这样的,也是你能碰的?你给我管好自己□□里的玩意儿,别挡了老娘以后的养老金和棺材本!”
      孙牛本来很委屈的样子,一听到老婆的话,顿感惊喜,问道:“怎么,找到下家了?”
      张莉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这段时间总是跑到王婆子家是为了什么?哼,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要是今天没回来,好货肯定就全砸你手里了!哎呀,老牛啊,我说你怎么就不能有点脑子,干大事的人,能不能沉着点,吃一次和吃一辈子,你总要分得清的吧!”
      孙牛喜上眉梢,抱着张莉就开始撒娇,边撒娇还边说:“哎呀,我老牛这辈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啊,能娶到你这么能干的婆娘!那我们啥时候让她去‘工作’啊?”
      张莉冷冷的笑道:“这个嘛,不急,先看看这孩子对咱们多有孝心,好不好糊弄,到时候送过去了,才不会一下子就逃走。我这十几年的饭也不是白给她做的。”
      孙牛笑嘻嘻地给张莉捶着腿,继续给她吹着彩虹屁,他知道,她最吃这一套了。

      孙瑜机械地换好了衣服,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躺了很久。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还如此地让她难以启齿,羞愧难当。她的这个父亲,一直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一点孙瑜很清楚,但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真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她一直渴望,早点读完书,早点报一个远一点的大学,可以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远离这样阴暗的家庭,但是现在的她却开始担心,即使自己考上了大学,也许也无法摆脱这样的父亲,无法摆脱这一晚父亲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了。
      门外传来了张莉的敲门声,孙瑜打开门,然后继续缩到了床角。张莉轻柔地将女儿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小瑜啊,你放心,我已经给好好地教训了你爸爸,我让他以后吃东西都在自己房间吃,出门也等你先走,他再走,这个月,你绝对见不到你爸爸了。”
      孙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母亲的腿。此刻的她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爱自己的母亲,庆幸这个晚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她便可以直接走向绝路了。
      见孙瑜没有做声,张莉又说道:“其实呢,你爸爸他呀,也有烦心事,最近,他的工作丢了,就跑到别人家喝了很多酒,你也知道,妈妈是给别人缝缝补补的,赚不了什么钱,你爸爸工作没了,家里以后就困难了,唉,你爸爸也是,心里苦啊,不过你放心,以后妈妈一定尽力多打几份工,一定让你安心读书……”张莉说着说着,便开始声泪俱下。
      孙瑜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母亲,问道:“妈,爸爸的工作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没有了?”
      张莉说:“没办法,他们单位裁员啊,你爸爸又不是什么重要岗位的工作人员,可不就……唉!”
      孙瑜连忙安抚母亲,说:“妈,你别着急,我上学也用不了多少钱,其他要是哪里还需要用钱,我在想办法。”
      张莉佯装抹了抹泪水,道:“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啊!走吧,先吃饭啊,妈妈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放心,你爸还在楼上跪着呢,他今天啊,不反省清楚了,就别想下来,你也不用为他求情了,这次要让他长长记性!”
      孙瑜强撑起一个微笑,回应道:“好。”

      第二天,孙瑜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同桌叶灵幡看到她惨白的脸和眼睛一周黑黑的圈圈对比格外明显,连忙问她:“哇塞,小瑜,你昨天晚上去做法事啦?还是今天故意cosplay国宝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这里有枸杞子,给你泡点吧?”
      孙瑜谢绝了,只说自己没休息好,便匆匆打发了叶灵幡。昨天的事情,多一嘴不如少一嘴,更何况,自己也实在难以启齿。
      放学后,孙瑜还是留下来做了套数学卷子,只是她感觉异常心累,做着做着,一不小心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卷子正被某个人捧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并且卷子上,已经有了红色水笔批改的痕迹。
      孙瑜上手将卷子压低,想看看卷子后面的人是谁,可是当金泉的脸一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孙瑜还是吓了一跳,身体反射性的弹开了,但是她的身旁空无一物,这一摔,很可能要摔个屁股开花了,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还好,有一双大手,牢牢地环住了自己,孙瑜的后背,肩膀和手臂,透过薄薄的衣料,切实地感受到了来自男性的体温,让她不禁一阵颤栗。
      金泉扶住了她,两人之间留有一定的距离,并没有抱在一起,但是这样的姿势,两人正好可以互相端详各自的神情,在外人看来倒是更加显得暧昧了。回过神来之后,两人连忙坐正坐直,金泉说:“没事吧,我看你又在做数学卷子,就过来帮你看看,没想到你是趴在桌上睡觉。不过,最近很累吗,怎么还没到家就开始睡觉了?”
      孙瑜低下头,看着老师被午后的阳光映射到课桌上的影子,眼睛里的泪花泛起,可是又忍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说:“谢谢金老师,我没事儿,可能只是做卷子做的太困了,现在休息好了,嘿嘿。”说完,对着金泉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是吗?”金泉一脸不信,继续说道,“可是你的这张卷子错的挺多的,而且还没有用上我上次叫你的方法吧?”
      孙瑜心里一紧:这下子出糗了!她连忙将头凑过去,没有底气地问道:“是吗,我看看哈。”
      金泉给她指出了错误的地方,然后开始强调什么样的题目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解决思路和方法。
      斜阳下,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影子正交叠在一起,像在耳鬓厮磨,好不热烈。
      陈慧没有等到下班的金泉,便打算回办公室看看,谁知路过一楼的时候,却看到了这样一副暧昧的场景。
      虽然她知道金泉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像孙瑜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一个正常的男人很难坐怀不乱的,难怪学校总有流言蜚语说孙瑜很会勾引男人,看来并非空穴来风。陈慧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走,但她决定找个机会向金泉问问清楚。

      好不容易从题海中解放出来,孙瑜告别了老师,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顺便去探了几家店,确定了接下来打工的地点。因为都是快餐店的服务行业,所以对于年龄和经验没有卡得太死。孙瑜还特意选择了离学校远的店面,以免不小心碰到金老师。

      接下来的日子,孙瑜便开始了,家——学校——餐馆,三点一线了。
      她计划着在上大学之前,自己要尽量多赚点钱,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也为家里的父母减减负担。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孙宇说是怕什么,好像约会来什么,她已经尽量早点走,躲开金泉了。奈何陈慧偏偏这么巧,选了一个孙瑜工作的地方,请金泉吃饭。
      孙瑜还在,擦着桌子,正准备迎接下一位顾客,没想到下一位顾客正是身后叫住自己名字的金泉。孙瑜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真的想原地挖个坑,直直的跳下去算了。
      “金……金老师好!陈老师好!”孙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先打个招呼,化解尴尬。
      “是孙瑜同学呀,”陈慧连忙迎了上去,“真懂事啊,还上着学呢,就出来给家里赚钱了!”
      本来呢,陈慧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咖啡厅,好好问问金泉上次的事情,但金泉却说自己对咖啡之类的饮料和甜品都不感兴趣,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家,于是陈慧只好随手搜了个评价分稍微高一点的快餐店,但没想到一搜就搜到了孙瑜打工的地方,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孙瑜瞥了一眼金泉的脸色,还好,不算难看,然后匆匆的回应陈慧道:“不不不……老师,我这哪能赚什么钱,我不过就是给人帮忙了,好啦,陈老师,金老师,桌上有扫码点餐,你们可以慢慢选啊,选好了,我再给你们端过来!”
      孙瑜都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几个字是怎么说完的,她只想快点逃离现场。
      “好,谢谢!”金泉不紧不慢地说道。
      仅此而已吗?孙瑜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她还以为金老师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打工,会生气地说自己一顿,但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难道这两个人是出来约会的?还是他现在的心情太好了,所以才没有其他的反应呢?
      坐定之后,陈慧问金泉:“你不多和你学生聊两句吗?她在这里工作,你之前知道吗?”
      金泉望了眼孙瑜工作的方向,缓缓答道:“有什么好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原因,他们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不愿意说的,也就不必问。”
      陈慧看着金泉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也不再问什么了。两人匆匆吃了快餐,便各自回了家。

      隔天下午,放了学的孙瑜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开溜,却被教室门口的金泉给叫住了。
      “正好,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吧!”金泉留下了一句话给孙瑜,便自顾自地回了办公室,身后的孙瑜一脸迷茫跟着他,也进了办公室。
      “怎么?现在数学课下课之后也不留了吗?”金泉给了孙瑜一张凳子之后问道。
      孙瑜战战兢兢地说:“嗯……因为我已经在其他时间复习好了,就准备早点回去……”
      “早点回去?打工?”金泉看着她下垂的眼睛问道。
      “嗯……对……”孙瑜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像一个哑巴,仅仅是几个单音节的字,说出来的时候竟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
      “有难处怎么不说?老师已经等了你一个中午了,如果我傍晚再不来找你,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了?”金泉终于问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金老师,对不起,我不该现在就去打工的。”孙瑜感到莫名的抱歉,“但是……”
      金泉叹了口气,说道:“老师不是怪你去打工这件事,而是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老师商量啊,你要是不好意思对我说,还可以找你们班的班主任魏老师说的,为什么要自己扛呢?你才多大呀,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不是去烦恼那些琐碎的问题。”说罢,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孙瑜手上,嘱咐她道:“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先拿着,虽然不多,但对于你这接下来的两年的生活开销或者补贴家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不够,你再和我说。”
      孙瑜有些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她知道他为人很好,但从未想过他可以对自己这么好。
      “金老师,您这……您对我太好了,我不值得您对我这样……”孙瑜有些犹豫,她害怕遇到像金泉这样对自己这么好,又如此温柔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总给她一种不真实感,孙瑜很怕万一哪一天这样的人突然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该怎么办。
      “孙瑜,”金泉郑重的说道,“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被别人的想法所束缚了,他们并你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付出过什么,所以谁也没资格说你值不值得?只有见证过你努力的全过程的你自己才有资格评价,但如果连你自己都否定自己,连你自己都不能客观地看待自己的话,就没有人会认真,客观地看待你了,知道吗?其实呢,我的这笔钱也不是白给你的,我这属于投资,等你以后有了出息,赚了钱,你再把钱还给我,到时候我还要加利息呢!所以好好努力,至少不要让我的投资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吗?”
      孙瑜点着头,肩膀一抽一搭的。
      金泉本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自己不能越界太多。因此他继续开口问道:“那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老师帮忙的?”
      孙瑜看着金泉真挚的眼神,很想说些什么,但是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一晚恐怖的画面,却让她欲言又止。
      然而,面对这近在咫尺的光源,孙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金老师,以后……我是说以后哈,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可以来麻烦您吗?都可以来找您商量吗?”
      金泉莞尔,说道:“那当然了,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都会尽力帮,如果是我帮不上的,我也会帮你去找能帮得上的人来的。”
      孙瑜鼻子重重一酸,他很想在金老师面前坚强些,稳重些,可他每次做的事情又都让她的内心变得无比柔软。
      夕阳的余晖,偷偷地跟着晚风潜进了窗户的一角,撞到了金泉的身上,使他的一举一动在少女的眼中仿佛都变得熠熠生辉。

      但也许,这两个人并没有料到,如此纯粹的交流,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本想回头找金泉的陈慧正好看到了他把银行卡给了孙瑜——这个自己花了多少心思都得不到的男人,居然喜欢上未成年的女学生,还想包养她!于是陈慧只好气呼呼地一个人离开了。

      孙瑜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金老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一定得做点什么礼物送给他才行。但是金老师又不喜欢收别人的东西,之前教师节的时候,还有人因为送过他太贵重的礼物而被退钱的,自己可不能那么尴尬了。要不然就做顿好吃的给金老师补补身体吧。他最近瘦了好多,应该是工作太辛苦了,还总是照顾自己,给自己补习什么的……嗯,那就回家好好的练练厨艺吧!
      然而,当孙瑜回到家,却又是空无一人。邻居王阿姨过来告诉她,她的父母现在在市医院,她爸爸出车祸了,让她赶紧过去,说完还不忘上下打量一下孙瑜。
      孙瑜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书包都没放下,就赶了过去。

      医院里,张莉看到赶来的孙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小瑜,这下子你爸他可能真的要变成植物人了,医生说要做那个什么鬼手术,光光前期的手术费就得交十万啊,你说咱们家哪来那么多钱……还有后期的治疗费,护理费,这个地方就是个无底洞啊!我这辈子不吃不喝也填不满这个坑了……”
      孙瑜感到天都快塌了,忙问母亲:“妈,不是说出车祸吗?肇事者呢?他们应该要赔偿的!”
      张莉一脸难受,继续哭诉:“这次是你爸爸,他又喝多了,非跑到大马路上去撒酒疯,车来了也不躲,这次,他全责……”
      孙瑜心底一凉,顿时说不出话来,嘴唇都在颤抖。她抱怨老天的不公:为何自己刚得到一点甜头,就要瞬间让她万劫不复呢?难道自己就配不上这个世界的一丁点温柔吗?十万的前期手收费,后期还是个无底洞,这让她如何再跟金老师开口呢……可是金老师答应过自己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帮忙的……但他已经对自己这般仁至义尽,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开口把他拉进这样一摊泥沼里呢……
      “那怎么办……”孙瑜像是在问母亲,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强忍着一口气,没有瘫软在地上。
      张莉将孙瑜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试探地问道:“小瑜,咱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虽然妈妈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这是救你爸爸唯一的方法了,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你爸,但妈妈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能不能看在妈妈的份上救救你爸爸……”
      孙瑜连忙问道:“妈,什么办法能一下子弄到那么多钱啊?你先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张莉紧紧握住了孙瑜的手,仿佛要将她的生命也紧紧攥在手心里,对她哀求道:“小瑜,妈求求你能不能陪王阿姨家的亲戚睡几天?他们家那个亲戚很有钱,有权有势的,说不定你陪他几天,他就能看上你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哦,不,是你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孙瑜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敢相信一向总是宠爱自己,小时候总是温柔地在自己耳边说着童话故事的母亲此刻居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妈,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孙瑜问道,“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让我去做那种事?更何况那样是犯法的么?你是不要我了吗?”
      张莉本想着等到孙宇18岁,自己陪她走完叛逆期,再慢慢引导她去“工作”,但孙牛突然出了车祸,让自己措手不及,不得已地提前逼她一把,谁知道孙瑜完全不感怀自己十几年来的不辞辛劳,竟然不愿意为她去出卖自己的身体。这还了得!张莉的火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小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不是我女儿,我会养你到这么大吗?这些年养你,你以为我们两夫妻很容易啊,再说了,你是个女孩子,反正以后都是要给别人睡的,给谁睡不是睡呢?闭上眼睛,那不是都一样吗?”张莉有些气急败坏。
      孙瑜很不解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贬低自己,明明孙瑜从小到大都很为家考虑,从不乱花钱,家里的大部分钱都花在孙牛的烟酒上了,现如今她却要被这样指责。而且同样是女人,张莉竟如此看不起女人,孙瑜不禁有些生气地回呛道:“妈,你也是女人,怎么能这样说女人呢?钱的事我以后会赚给你们用的,我会考上大学,会有份好工作的,会好好养你们俩的,但你怎么能让我去跟别人做那种事呢!”
      “就是因为我是女人,因为我知道女人的花期很短,我等不了了,你更等不起,你看看你爸爸都这样了,你怎么能这么大逆不道呢?”张莉像个机关枪似的,谴责着孙瑜。
      “那你是说我去给别人当情人,随便别人睡就是孝顺了吗,你宁愿牺牲女儿去救一个很可能永远都救不回来的丈夫吗?”孙瑜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但事实就是如此。
      “谁让你的脸蛋从小就长得这么漂亮?你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勾引别人吗?怪得了谁?你要长的丑,人家还看不上你呢?反正我告诉你,人家很中意你,你早点做好准备,别再想考什么大学了,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也是你的命,你得认!”张莉从未如此振振有词。
      孙瑜觉得母亲简直不可理喻,她跑回了ICU的病房门口,瘫坐在地上,心里有一个声音异常坚定:下周一,去找金老师!无论金老师愿意不愿意帮助自己,能不能帮得上自己的忙,她都要去搏一搏。
      但孙瑜并未等来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充满希望的周一。
      17岁的孙瑜,心死于这个星期五的深夜。

      在孙瑜和张莉回到家之后,孙云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张莉接了个电话之后便上了楼。
      午夜的时候,孙怡突然感到床上除了自己,好像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的手正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她拉开灯,发现身边竟然躺着一个脱了上衣,只剩下一条底裤的肥腻的老男人。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的父亲,孙牛不相上下,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头上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部分区域的头皮在白炽灯光下反射出些许光亮,肚子里仿佛装了两个快要出生的孩子。但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子便拉扯住了孙瑜的小腿,然后便将她的屁股往自己的小腹上贴。
      孙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逃往门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开门,但是门早已被张莉从外面反锁了,任她如何推撞,呼喊都无济于事。
      孙瑜最后还是被那个男人,拖回了床上,为所欲为。
      如同待宰的小猪,她的声音划破了凌晨一点零四分浓重的夜色,刺痛了黎明前的阴霾,直到五点四十八分,天都已经亮了个彻底,才渐渐变得嘶哑,而后归于平静。
      随后的一周,孙瑜并未去上学,在她的房间里,每到午夜,便会响起杀猪一般的惨叫,只不过那叫声,一天一天的,越来越小,持续时间越来越短。

      由于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孙瑜,金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问了孙瑜的班主任,魏瑛,也问了她的同桌,叶灵幡都说没有看到过孙瑜。他也曾找上门,想看看孙瑜在不在家里,但孙瑜家紧闭的大门,让他只能望而却步。他问了她家邻居,却只得到一句“出远门了”。

      十年之后的金泉很后悔,如果他当时再坚定一点,直接撞开眼前的那扇门,也许就能看到昏迷在床上,任人摆布的孙瑜了,也许就能带这个女孩逃离她悲惨的命运,让她走好她本该走的美好人生了。
      然而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好了,就像当时金权在海边溺水时,如果能早点醒来,也许他和孙瑜的缘分就不止于此;就像当时金泉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明明感受到了胸口以及嘴唇上有另外一个温度,明明瞥见有一个朦胧而娇小的身影,在他身上忙个不停,如果他能在清醒之后没有错把陈慧当成救命恩人,没有把那一抹身影当作幻觉,而是强撑着在原地多待一会儿,那么也许他现在面对陈慧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为难了,也许他和孙瑜的故事就能被改写了。
      可惜人们总是从一次次的伤痛中缓缓走出来,步履蹒跚,然后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似乎常揣悔恨,才是人生底色。

      这些天张莉大赚了一笔,不仅还清了老公的医药费,还有了自己的小金库,日子过的相当滋润,但她在孙瑜面前仍然经常声泪俱下地教育女儿要孝顺,告诉女儿父母把她养大不容易,不要怪父母。
      经常性的,张莉会暗示孙瑜:她的身子已经脏了,名誉已经毁了,以后再有男人要他一定是图她的身体,只有父母才是真心对她的,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经过了七天七夜的昏迷,禁闭,洗脑,加上诸多非人的折磨,孙雨已经逐渐接受了母亲的话,她的眼神变得空无一物,不再有期盼,更不在有对未来美好蓝图的规划。她再也没有脸去见金老师了,也再没脸继续回学校待下去,而且张莉也绝不会再让她回去念书了。
      孙瑜曾经不下百次地想过一了百了,但她仍想在死之前,再见一见她的“白月光”,哪怕只是远远的望一眼,也好。
      但张莉并没有再给孙瑜这个机会,而是自己匆匆去了女儿的学校,匆匆给她办理了退学手续。在德市,像孙瑜这个年纪的孩子突然不读书了,并不是一件大事,人们会很平常的认为她也许是害怕吃苦,不想读书,或者单纯想早点赚钱,所以不想在学校待了。

      回到家的张俪看到桌上的饭菜,孙瑜纹丝未动,她怕孙瑜想不开,便连忙跑进她的房间查看。
      但孙瑜只是靠着墙,抱着腿缩在床上,然后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妈妈,我觉得自己好恶心。”
      张莉坐过去抱住她,安慰道:“小瑜,你乖,妈妈永远不会觉得你恶心,你永远是妈妈的乖女儿!”
      “是吗?”孙瑜心如死灰,有气无力地问道。
      “当然是啊,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才是对你最好的人,才是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走一辈子的人,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你要明白妈妈的苦心,永远不要离开妈妈,好吗……”张黎像念经一样的在孙宇耳边呢喃着。
      孙瑜没有回应,呼吸平静,好像药物的作用又起来了,她又昏睡了过去。张莉低头扫了一眼女儿的睡颜,心情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

      人性,一开始并非都是丑恶的。
      其实张莉一开始在福利院看到孙瑜的时候,便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有着空灵的杏眼的可爱的小女孩,加上孙瑜又那么聪明,出众,更加激发了张莉想要带她回家的欲望。
      因为身体原因,张莉无法生育,所以她对孙瑜更多的是一种母爱。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想过要真正地将这个女孩卷入到这种勾当里来。
      她在给孙瑜编织童话幻想的时候,也曾切实地把孙瑜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哄,毕竟,张莉确实想要一个孩子,而孙瑜从小就长得很讨喜,又懂事,经常帮自己分担家务,给自己按摩,学习上又不用自己操心。她曾想,要不就干脆这样过一辈子,让孩子上完大学再来回报自己。
      但奈何孙瑜越长大越漂亮,越来越美的惊心动魄。不止她身边的男同学开始蠢蠢欲动,经常强行送她回家,连孙牛也变得虎视眈眈了起来。
      张莉本来就因为年轻时被养母强迫着“卖”了很多次而导致无法生育,唯一不介意自己过去和身体疾病的老公,现在的心思又不放在自己身上了。
      于是张莉开始越来越嫉妒孙瑜,并且这种嫉妒随着孙瑜的成长渐渐发酵成了疯狂的恨意。她恨这个女儿的美,恨女儿的纯粹与干净,恨女儿能从小就轻而易举地享受到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来自他人的爱欲和仰望,这一切都让张莉显的格外丑陋与肮脏,让她情不能堪。
      所以张莉选择走上她养母的那条路,彻底将孙瑜拉入泥沼,让她像自己一样,并让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所以张力很早就开始打听,联系“皮肉生意”的买家,方便随时出售手上的“货”。她知道,女人的清白一旦被毁了,理智也就不复存在了,而没有了清白的身子,刚烈的孙瑜便无法再去想其他人了,也就不会再和其他人缔结更深的关系。那么这个重感情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便只剩下了张莉。张丽有信心,只要她好好维系这段关系,她照样可以让孙瑜好好侍奉她的下半辈子,且也再不必担心自己老公会变心了。

      而此时学校里关于金泉包养孙瑜的谣言,开始漫天飞舞。
      几个想要和金泉“交流经验”的男老师被他拒绝之后,故作不屑的说道:“金老师,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是,谁能拒绝一个这么漂亮的17岁的女高中生呢?我可听说你包养她的事情,在学校都传遍了,你看看也太心急了,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得不敢来上学了,我劝你也避避吧,别到时候在学校都混不下去……”
      “这么说,你们是看见了?”金泉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这还用看到吗?大家都这么说!”一个男老师心虚道。
      “如果大家都这么说,你们都那么信的话,那看来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有几个长得像你们的男人总喜欢拿着望远镜躲在女生宿舍楼后面的事情,也可以当真了?”
      对面的几个男老师不在说话,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但随后金泉开始细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过度关心给孙瑜造成了压力吗?那要不自己先出去待几天,让她可以缓冲一下。反正自己正好有工作要出差,如果他不在学校,孙瑜的压力应该就不会那么大了,闲言碎语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有,倒是不必担心,只要没有真事,热度一过,便会自己消散了。

      于是金泉应学校工作要求,去临市交流教学了半个月。回学校的时候,德市的作文竞赛组正好给自己发来了好消息——孙瑜写的那篇随笔获得了市里的特等奖,有望再往上推,冲击省赛,但省赛需要选手做现场展示。
      金泉连电脑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便匆匆地跑到了孙瑜她们班的门口。
      但是孙瑜还是没有来,并且班里连她的座位都没了。
      正好路过的魏瑛看到了金泉,打了声招呼,“金老师回来啦!”
      “哦,魏老师,”金泉转过身,问道:“你们班的孙瑜上次作文竞赛拿奖了,而且还被推到了省里,我来告诉她一声,但怎么没看到她人呢?”
      “嗯,金老师还不知道吗?哦,也对,你出差去了,嗨,孙瑜她不读书啦!”魏瑛说道。
      “什么?”金泉有些震惊,“你说的不读书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哦,就是前几天她妈妈来替她办了退学手续,说是她不喜欢这里,觉得累,不想学了,而且说他们要搬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了。我看哪,就是怕吃苦,女孩子嘛,娇滴滴的,稍微碰到点难题,可能就吃不消,想退缩了,唉,但你说这里可是重点高中,谁不苦呢?不过嘛,我早就说过,她不行的……”魏瑛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金泉无奈地打断她,问道:“魏老师,她妈妈有没有说他们要搬去哪里?”
      “这个嘛,倒是没有。”魏瑛有些狐疑,继续说道,“金老师,你还是别管这个事情了,我前一阵听说了关于你们的风言风语,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学生太好,他们都是些孩子,不知道感恩的……”
      金泉对魏瑛有些无语,不知道为什么班里少了一个人,她也如此无所谓,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只好先回办公室了。

      她是不喜欢这个学校,还是不喜欢这个学校的自己呢?金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真的对她造成困扰了?还是因为那些流言,让她觉得累,甚至连这个城市都不想待了……可是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因为爱才啊!他觉得孙瑜是块好苗子才格外重视她,愿意栽培她……
      其实金泉心里清楚,他所知悉的孙瑜并不是这样胆小怕事,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女生,更不会一声招呼也不打,只为贪点小钱,就拿着他的银行卡跑路了,而且他手机银行里的余额分毫未动,如果孙瑜真的想要钱,也应该立刻把钱先转到其他卡上才是。
      但也许关心则乱,孙瑜走后金泉还是觉得一定是他的问题,所以后来的他再也未与任何一个学生有过多的交流。而学生中虽然也有个别很积极,有灵气,但再也没有人像孙瑜一样一呼百应,说到做到,对于文学的热爱,那样纯粹,并且总是乐在其中。
      金泉江本来准备带给孙瑜的“好消息”,连同那篇得奖的作文原稿和奖状一起封禁了书桌的抽屉里。他合上了抽屉,也锁上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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