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逃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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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第三节课是曾捷的，大家都默认这是一节给他们自由发挥的自习，毕竟曾捷晚上从不讲课。
讲台上的唐信可能也是清楚这一点，硬是拖着有些昏昏欲睡的众人讲完了一道物理没上一百就听不懂的大学竞赛题，直到上课铃重新响起才恋恋不舍地收书走人。
爱阳在一片对于唐信的哀声载道中，扭头看了一会儿窗外浓重的夜色，似是失神了片刻，却又在俞蓝回头看他的时候扭回头冲他笑笑，然后安静的从课桌里掏出白天的作业来写。
只是当自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放下了笔，抬眼扫一圈沉浸在题海里的班级，接着就轻手轻脚地拿起了自己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龙哥本来在值班室里看着一部几十年前的老片子看得昏昏欲睡，眼角余光瞥见被路灯拉上窗户的影子的时候马上就精神了。
“诶！同学！这是要干嘛去啊？”龙哥推开窗户探出头，待发现冒着小雨走过来的是爱阳时候，语气显而易见软了下去，“小阳啊！怎么又不撑伞呢？上次发烧被小俞背着去医院的事这就忘啦？”
“没呢，这不是看雨小懒得撑嘛！”爱阳从兜里掏出一张光盘，“之前在大市场淘到的片子，今天早上忘记给您了，您拿去试试看？”
“哦哟！我上次就瞎掰扯几句你还真给我去找啊！”龙哥笑得脸皱成一朵花，“行行行我试试！最近这些片翻来覆去看我都有点犯困了！”
把光盘往值班室里的老式影碟机里放着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看着爱阳的：“现在还没回暖，寒气湿气都重，你就算不撑伞也得戴个帽子是吧？这都没下第三节晚自习就想回家啦？是不是穿得少在教室里冷啦？我这有一件大衣，你要不要先穿着回家啊？”
拉了拉自己单薄的秋季校服的衣领，爱阳乖巧地笑：“知道啦龙哥！我现在就回家加衣服！先走啦！”
“天黑地上水坑多，注意着点别踩水啊！”龙哥在背后高声嘱托。
他刚要重新坐下看新的片子，一道长长的人影又晃了过来。
“哦！小俞啊！小阳这才出去，你是给他送东西？诶这娃娃鬼灵精怪的忘性怎么这么大呢！”龙哥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直摇头，“快去吧快去吧，你这刚好撑了伞送送他，我看他那身子板就是受不得冷的，还总是穿这么少！”
俞蓝点点头就快步走出了侧门，经过值班室门口的时候还伸手拉了一下门把，把灌入室内的风给阻挡在了空荡的校园干道上。
正大广场停车区，爱阳刚解开了电动车的锁要直接坐上沾满雨滴的座位，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我和你一起。”
转身的时候俞蓝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头顶覆上一片阴影，一直以冰冷轻抚着他的风雨都被阻挡。
“啊……”爱阳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眼镜被摘下后的那双眼睛没了遮挡，光影都暗淡。
“那走吧，反正也不远，就不开车了。”掏掏口袋发现纸巾已经用完之后，他扫一眼已经被淋透的座位，边把车钥匙塞回兜里边扭头看俞蓝。
俞蓝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两个人沿着正大广场的石子路穿过阴影斑驳的篮球场，在经过某棵参天大树的时候，一直不发一言的爱阳笑了一声。
“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的地方吗？这个场，这棵树，我一直都没问你那天怎么从树上下来了呢？”
俞蓝也看着那棵树，目光落点却是在树冠之上。
爱阳本来就是随性一问，也没求能得到一个答案，看俞蓝沉默之后就没再继续问，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们今天下午叫我出来到底是想干嘛来着？总不可能专门给我讲故事听吧？这种事，疯子要是真心想和我说早就发消息了，怎么会专门约顿饭。”
听他提起这个的俞蓝垂下的眼里带上了歉意：“抱歉，我不知道俞和谐和他说了这些，也没想到会在今天提起。”
“诶，你强调这个今天有猫腻哦～今天除了三八妇女节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不成？”
发现俞蓝停了脚步的爱阳跟着停住，两人打着一把伞站在一盏暖黄色的路灯下，脸侧的绒毛被斜吹过来的雨丝模糊了形状。
俞蓝就在这样的光影里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沾染着少年体温的巴掌大的木盒。
“生日快乐，十五岁。”
爱阳听见少年温柔的声音，看见了表层薄冰下盎然的春意，美丽到让人眼睛发涩。
有些慌乱地低头接过触手温热的木盒，他扯起嘴角：“其实我从来都不过生日的。”
“因为妈妈吗？”俞蓝把伞倾斜，挡住了扑向爱阳后背的雨丝，“但我记得有人和我说过，生日只是爱你的一些人为了庆祝你的到来定下的一个纪念日，无论发生过什么，他们都为你的出生而喜悦。”
被原话奉还的爱阳猛然抬头，发红的眼角在灯光下并不明显。
“如果我说那些话只是针对你而说的，我本人其实不这么想呢？”
“那我这么想就够了，”俞蓝插回兜里的手暗自握紧，“为母亲的去世悲哀是一回事，庆贺自己的生日是另一回事，他们认为你不能过生日也是他们认为，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
爱阳嘴角的笑淡了下去，眼里的光芒越愈来越亮，一时竟分不清那是水光潋滟还是星光倒映。
良久，他长呼出一口气，在俞蓝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个小木盒。
外表素净的木盒打开后入目就是盒盖内里飘逸的“爱阳”两字，下刀不深但笔锋锐利，一如面前这个三言两语就让他心神动荡的人一般。
盒子里垫着一层软布，软布上躺着两枚银色的小巧耳钉，一枚是五瓣小花的式样，另一枚却在三朵簇成团的小花下坠了一只指盖大小的镂空铃铛，小花伸出的枝条向上蜿蜒勾出了耳廓的形状。
明明是很女气的式样，此时却因为其简洁的轮廓和素净的银色带出了一丝独属于他的灵动，显出藏在嬉笑之后的柔和。
看爱阳对着耳钉发愣，俞蓝声音不由有些发紧：“耳钉下面的布你抽出来，还有。”
“啊？啊。”爱阳捻起两枚耳钉，感受着手心一片清凉的同时抽出了那层软布。
刚刚垫在下面没有发觉，此时抽出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半臂长的发带，白色的底布上五瓣的黄色小花簇拥成团，开得热烈。
凑到鼻尖一闻，居然还真有丝丝浅淡的甜香萦绕。
“专门订做的？”把发带和耳钉重新放回去，爱阳双手捧着那个木盒抬头看俞蓝。
“曾姐的渠道，我画了个图。”俞蓝扭头咳了一声，似是有些难为情，“院里的阿姨剩些布边，顺便缝了一条发带。”
“哦——原来是顺便啊！”想起刚刚感受到的发带边细密的针脚，爱阳挑眉，“你这顺便的手艺都这么好呢？”
回忆起孤儿院被拿来缠沙包的一团用废的布料，俞蓝又咳了一声，没有理会爱阳的调侃。
爱阳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把盒子给打开了。
把发带塞到俞蓝空着的那只手里，他从校服衣领里拉出自己长及腰间的细辫，然后侧对着俞蓝一边往自己空荡荡的耳朵上戴那两枚耳钉，一边道：“我先戴耳钉，等会儿我把辫子重新编一下你给我把发带绑上，之前没用过这个我觉得我可能绑不稳……”
看着爱阳将那束长发用手指勾成三股的笨拙模样，俞蓝叹了口气，一把将伞塞进爱阳手里，他按着后者的肩膀让他转身背对自己后，细长的十指在柔顺的黑发间穿梭几个来回，一条漂亮的麻花辫就结到了发尾。
食指勾起一直挂在尾指上的发带，他简单缠绕几圈后就利落地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垂在发尾的时候像一只即将展翅的蝶。
爱阳明显被俞蓝的手速和熟练度给震惊了。
“班长你老实告诉我你读书从良前是干什么的？你这手艺怎么都有我爸那味儿了？！？”
“小时候无聊，和阿姨学的。”俞蓝重新接过伞，带着爱阳往居民区的巷道走去。
他在的那家孤儿院其实自己也有几块田地，平时自给自足也不是问题。他进孤儿院没几年自己班上的孩子都被领养完了，阿姨就把他放到了全是十五六岁没人要的大孩子的俞和谐的班级。而当时这群大孩子就是孤儿院主要的劳力，每到节假日就得扛着锄头早出晚归劳作于田间地头。
当时的俞和谐一副老大姿态，自认为应该罩着初来乍到还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俞蓝，于是本来由俞蓝负责的洒扫庭除淘米洗菜就全被俞和谐包圆了，无所事事的俞蓝只得跟在阿姨身边看她缝缝补补，缝出了大家冬天里厚实的温暖。
后来阿姨老了眼睛大不如前，俞蓝就自觉接替了一部分她的任务，简单的裁剪缝补他都会，甚至因为年轻的缘故，手艺已经超过了垂垂老矣的阿姨们。
感慨完岁月无情的爱阳随即不再说话，两个人未言地点，却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般，朝着平安塔的方向漫步而行。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逃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