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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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宇这场提前到来的雨在绵延了整整半个月之后，突然就收了势。
搭眉看着天边粉橙色的云彩，首司推了推身边的凤琪：“诶，老板不就走了一个星期嘛，你这就跟丢了魂的小媳妇儿似的，过了吧？”
此时早自习刚下课，自从那天爱阳被俞蓝带走之后，他们都再没见过爱阳，包括当天睡到午餐时才悠悠醒来的凤琪。
这几天他跟爱阳其实有在线上聊过天，爱阳也说了自己的伤势以及俞蓝带他回宿舍这回事，两个人嘻嘻哈哈好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凤琪就是知道有区别。
他清楚知道自己每次和爱阳说话时的忐忑和隐秘的失落，在爱阳照常回复自己时的自责，还有爱阳前几天有些低沉的情绪……
于他，自己的好友因为自己落了一身伤，自己却没有及时表现出更多的关心，甚至在他昏迷躺在医院的时候居然自己睡得安稳……这也太特么，对不起那一声最好的朋友了。
于爱阳，凤琪知道爱阳心里有一些事，即使他鲜少表现出来，但凤琪在这么久的相处里还是能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无疑触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刺，他现在就是在找个地方自我消化那些疼痛。
而自己呢？只能在旁边无能的看着，甚至自己绞尽脑汁思索出来的能起到安慰作用的话语对他反而是一种烦扰，可自己还是控制不住的时不时发消息给他，像是想要知道他是否已经走了出来……
说到底，都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哀怨无奈罢了。
“没事的啦！老板那身体素质那武力值，班长不是也说了他身体没啥事吗？我就觉得他这次请假是顺坡下驴，之前被他扮猪吃老虎骗了这么久，签的诉罪书都因为下雨作废了！”
首司拿手比了个框框住那一片灿烂的朝霞：“等他回来肯定要逮着他补回来，到时候还要你帮忙助阵呢！”
凤琪笑笑正打算应声，一只手忽然就拐上了他的脖子，饱含笑意的声音在他俩耳边响起：“这么高兴说些什么呢？带我一个吗？”
首司当场跳了起来，直接退开一米远，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叉：“老板！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确定不是想我死了吗？”爱阳抢占了首司刚刚的位置，揽着凤琪的脖子看着首司笑，“想我站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人啊？”
首司当即又跳了回来，老实屈膝双手捧着爱阳另一只手搭上自己脖子：“没有没有，我就是一时激动控制不住自己，就曾姐之前说的那个，神经反射？”
爱阳这边料理完首司后，扭头看一眼教室里，有些纳闷地问凤琪：“咱老佛爷呢？往常这时候不应该在睡觉吗？”
凤琪跟着看了一眼爱阳前面空荡荡的座位，声音有些僵硬：“不知道，我踩着下课铃进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
爱阳转回身静静地盯着凤琪，教室里首司带着汤润叶围着成晟在讨要自己的早餐，怪声怪气的让人想笑，他俩却都没有说话。
良久，爱阳才叹了口气，收回自己一直搭在凤琪脖子上的手，在凤琪一刹那的惊疑中拍了一下他在腿侧握成拳的手背，说：“松爪，摊开。”
凤琪依言伸出了自己的手。
爱阳左手抓着凤琪的三根手指，右手食指开始顺着凤琪的掌心轻画，嘴里念念有词：“这条事业线……虽有坎坷但是过去了以后就一帆风顺了，这条是爱情线……挺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吧，不过要小心被骗……最后这条友情线……”
他忽然抬眼对上凤琪视线，眉一挑，嘴角勾起一边：“你觉得这条线怎么样？”
“啊……”凤琪不知道他忽然看手相是要干嘛，这一句也的确问到了他。
他的友情线？从小被家里宠着的他可能是一直跟着母亲学舞的原因，性格没有同龄男生们那般闹腾，反而有些娇气，长大些以后就变得有些敏感了。
小的时候天天跟着母亲在舞蹈班里倒也没有那么在意朋友这一回事，毕竟舞蹈班里不缺玩伴。长大一些以后他有了不同于常人的喜好，沉迷于网络的同时更加不想在现实中和别人走心。
爱阳却是个例外。
在俩人马甲脱掉之前，凤琪就经常因为某些时候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发现自己和爱阳的共鸣，交流由此深入。而网络上，就算兮格对他有某种引导作用，但到底还是同龄同届同城的“小师妹”更能打开他的心扉。
暑假马甲一掉，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爱阳早就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人。也正是这样，一直被保护关照着的他才会对自己遇事时的无能如此懊丧。
爱阳不是不会和他说自己遇到的困难，但他说的都是他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那些猝不及防的，无力支撑的，凤琪知道肯定有，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即使自己知道了也无法插手。
总有人说他很懂分寸，不做无能为力的事，不越无法承担的线，不交超出把握的人。
诚然，这份分寸感让他在生活之中获得了比常人多一分的轻松，但是当真正遇到某些事的时候，这就不是他在保持分寸，而是他只能走到这了。再往前，他无能，也不被允许，即使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爱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垂下眼，手指在他掌心那条线不断滑动：“友情线平滑但是很细，你的朋友不多，但是每个都是命里放不开的。”
“嗯。”凤琪低低应声。
“所以呢——”爱阳拖长音却不再往下说。
“所以？”凤琪下意识问。
“所以，既然都是过命的交情，这一辈子你来我往谁说得清付出的对不对等，大不了就是一个互相亏欠到一刀两断的局面，你现在这样是想和我绝交吗？”
“没有！怎么可能！”凤琪急忙否认，对上爱阳目光才发现对方眼里盛满笑意，话语一时又软了下去，“我就是……感觉发生什么都是你们护在我前面，我好像有点……没用。”
这句话出口，凤琪的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一些，好像做错事的孩子终于鼓起勇气去承认错误，只等大人一句“真诚实”的夸奖就能忘记所有之前的忐忑慌张，将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思绪沉入心海更深处，轻易不能再起出。
“你知道泥哥和师父是怎么说咱们的吗？”不等凤琪回答，爱阳继续道，“他们说如果我真是仗着家世肆无忌惮为非作歹的小侯爷，那你就是被我养在院子里的小公主，每天顾着吃喝玩乐美美哒就行了。”
凤琪一愣，还真不知道这个说法。
“自家公主肯定自家宠，不护着你护着谁？这次本来就是我的事牵连到了你，你自责什么？而且你哪里没用了？看你跟在我后面，我被骂的时候给我来几个彩虹屁，打架的时候给我加加油，平时学学你爸的手艺满足一下我……”
爱阳放下凤琪的手叹了口气：“所以我放弃欧倩倩选了你，这么多年我没看走眼的也就你一个，最好的朋友真不是说着玩玩的，你看看我的手。”
他说着就摊开了自己的左手，指着自己掌心间和凤琪同一位置但是更细的那条线：“我的线细成这样，这辈子也许就你一个这么知心的朋友了，你真的不打算可怜可怜我吗？”
凤琪喉咙一紧，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声音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了：“你自己咒自己还真是随口就来。”
夸奖没有得到，却得到了比夸奖更让他欣喜的承认，凤琪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他们可是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他只是现在只能到这而已，谁能说清以后不是自己挡在他们面前？现在在这算着亏不亏欠有什么意思？难道还完他们就走到头了吗？那还不如一直欠着，管他是欠的自己还是他！
爱阳扭头看天边，万丈霞光穿透云层，漫天橘红，将那阴霾的日子尽数甩进了回忆里。
“是晴天啊。”凤琪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由衷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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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阳和凤琪在走廊看了一会儿云，刚说定从骆唯那里接的单的伴舞由凤琪来，俞蓝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看清俞蓝手里的东西，爱阳和凤琪都是一愣。爱阳首先迎了上去，惊喜道：“这个球你往哪找到的？我还以为丢了呢！”
凤琪跟在后面：“什么你居然把我送你的球弄丢了？我就说这学期怎么没看你带球来学校打！”
俞蓝停下脚步，隔着两步的距离把球抛给了爱阳，声音低而不冷：“那天下午无意捡到的，一直没机会给你。”
“哦哦哦我开学后一直都很欠调教，”爱阳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接过球在指尖转了一圈后就揽在腰侧，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后心就把人从后门推进了教室，“昨天你没回我消息，我这都等你一早上了，快点快点不然等会儿上课了！”
俞蓝被推着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瞥向爱阳的脸，光洁白嫩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有一道细长的疤，就和他左手虎口处一片匀整的皮肤一般。
进到教室，座位上边啃馒头边补作业的首司回头：“哟！还是老板你有办法，咱凤大小姐这脸终于晴了啊！”
说完看见爱阳火急火燎的把俞蓝按在座位上，发出了和凤琪一样的疑问：“你要对班长干嘛啊？”
俞蓝也拧眉抬头看他，目光在触及到他放在自己桌上鼓鼓囊囊的书包时，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们就看见爱阳从包里掏出了四杯豆浆、两瓶牛奶、一盒蒸饺、一白一褐两个鸡蛋、一袋小笼包、四个烧麦、一根油条、两个三明治、四个蛋挞。除此之外还有一堆代餐纤维饼干和压缩饼干。
“这是原味、核桃、红豆、芝麻，”爱阳指着豆浆，“白水蛋和茶叶蛋也不知道你吃什么就都买了，怕你不够吃就买了其他的……”
首司看看手里的馒头顿时痛哭流涕的抱上爱阳的大腿：“老板，我饿！”
一声“我饿”顿时吸引了班上半数目光，一时间“我饿”在班上此起彼伏，最终都聚到了俞蓝桌边。
“好家伙，你是逛了外面早餐一条街回来的吧？”凤琪拿起一杯豆浆看了眼上面的logo，“卧槽这家的豆浆天天要排着队买，居然一口气给你搞了四杯不同味儿的？！？”
爱阳作势拦住周围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对着俞蓝笑：“随便挑，不够吃我再给你出去买。”
“……我记得我没说要你带早餐。”俞蓝有些无语。
“对啊，但你也没说你不要啊，我这不是都买了嘛！”爱阳挑眉，“快点选啊，再不选我身后这群人要把我撕了！”
“对啊班长！快点选吧！选完顺便可怜一下我们这些得不到老板的爱的悲惨孤儿吧！”汤润叶扒在爱阳背上使劲探出个头。
“去你的。”爱阳往旁边突然一弯腰再一扭身就把汤润叶给甩开了，可惜首司早就侯在旁边，仗着身高优势把爱阳和俞蓝隔开了。
“快！闰土！拦住他接下来这一桌就归我们了！咱兄弟俩占大头！”
那边候着的人顿时不乐意了，几步过来又围住了首司，倒是把爱阳越隔越远。
俞蓝看他们闹着闹着就到了走廊上，手脚纠缠间一时也看不见被围在正中间的爱阳。
嘴角轻弯，他一手提起两瓶牛奶站到了后门边上，声音不高，但冷冷的语调很有辨识度：“别闹了，不要弄脏我的桌子。”
众人一顿，率先明白他意思的首司当即一矮身就从大家的腿隙间脱离了包围圈，直接扑向俞蓝的课桌。剩下的人像一条尾巴一样跟着蜂拥进去，每个经过俞蓝的时候都会说一声“谢谢班长”。
等人散尽他才提着牛奶走到靠在栏杆上的爱阳旁边，把其中一瓶牛奶递给他，问：“你就确定我没有吃早饭？”
“你肯定没吃啊，天天提前起床到教室上自习，下课就睡，上课又醒，吃了才有鬼……”对上俞蓝平静的视线，他马上转口，“曾姐告诉我的。”
俞蓝：“……”
还说不会掺和他和爱阳的事，现在这样有问必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晃了晃手里乳白色的牛奶，爱阳笑：“你怎么知道这有一瓶牛奶是我的？我没在这上面写名字吧，还是说咱们高岭一枝花的班长大人忽然就和我心有灵犀了？”
俞蓝沉默一下，貌似是在抉择要不要把手里的牛奶倒他头上，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反而开口道：“牛奶不分口味，我一个人喝两瓶是生怕自己不会钙吸收不良吗？”
“牛奶美容，班长为了我一个球不睡觉专门跑了一趟宿舍，累着了不帅了怎么办？”爱阳打开瓶塞，自作主张地和俞蓝碰了个杯，然后在俞蓝开口怼他之前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片刻后他提着那袋蛋挞走了出来，自己叼了一个在嘴里，剩下的都塞给了俞蓝，咬着锡箔纸的声音有些含糊：“唔爸搞上做的……物道不错，里试试……”
吞下那个蛋挞之后他边小口喝着牛奶边问：“你天天不吃早餐真不怕得胃病啊？”
“彼此。”俞蓝垂着眼咬了一口蛋挞，外壳酥脆、蛋香浓郁，味道比一般的蛋挞要甜上几分，有些腻人了。于是他吃完那一个就没有再动手。
“啊……”爱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那我以后都给你带早餐吧，吃什么和我说或者发消息都行，不说的话就是今天这下场哦～”说着他的目光扫过现在围在俞蓝桌边大快朵颐的一群人，笑容纯良。
“至于？”俞蓝额角抽了抽。
“那可不，你好歹救了我一命，这放古代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啊！”恰好上课铃响起，爱阳再次和俞蓝碰了个杯就自顾自的走进了教室，在外面能看见他进去后驱赶那如狼似虎的一群人时眉宇间的飞扬。
摩挲着牛奶瓶口，俞蓝低头笑了一下，也走进了教室，投身进这场喧嚣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早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