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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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阳和凤琪的相遇其实很平淡。
爱阳是初一下期才转学到一中的。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还要小只很多，小只到身高只有一米二八，直接成为班级最矮选手，声音也是那样脆脆软软的，远比现在微有些沙哑的音色稚嫩许多，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小学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他却被分配到了年级最好的1班。
刚上初一的孩子们已经自然而然的培养起了面对小学生时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知识渊博”的学霸群里愈发明显。而他的“新人”身份又为他疯狂刷存在感。
爱阳受不了他们明里暗里对自己的挤兑，在老师特意关照的第一排待了一周后，就自觉的拖着座位坐到了最后一排。刚好和当时班上最高的一米七的凤琪组了同桌，这一组就组了三年。
三年里爱阳和凤琪的友情就这样和风细雨自然而然的发展了起来。
爱阳性格懒散跳脱，戏精且间歇性话痨，凤琪本来也不是个文静的主儿，被爱阳一带就和文静彻底不沾边了。
两人课前课后一唱一和，直接唱出了1班双簧的名号。1班后来被他们带着玩的贼嗨，两人不止一次被各科老师抓来公开处刑。
当然，处刑多是处爱阳。因为凤琪马甲真的不容易掉。这也就是为什么二中的人知道爱阳的远比知道凤琪的多个几十倍的原因。
在不是特别熟的人眼里，凤琪真就是个白白净净的温柔少年，会给睡死在课上的爱阳抄笔记，会每天整理爱阳乱糟糟的课桌，就连爱阳的眼镜也是凤琪天天在洗……
听到这，首司发自内心地冲凤琪竖了竖大拇指，说：”我妈对我都做不到这样，你这是给爱阳免费当了三年的保姆啊！爱阳你上辈子干了什么这么大福气呢！”
爱阳拿起可乐猛灌一口之后才冲凤琪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提你上课看的那些漫画小说来自于谁？是谁整天放哨似的给你盯着老师的？老师来收书的时候你是怎么‘眼疾手快’的把书往我怀里丢的？？？”
凤琪摸摸鼻子不说话。
爱阳却不打算放过他，伸出手就开始掰手指：“还有每天我背的满满一书包的零食，下午放学就会空空荡荡，班长还每天骂我大米虫想逼我倒垃圾……”
“每次我哥带我出去浪总会加个你，然后你就使劲给我哥说我在学校不务正业，搞得我哥那时候隔三差五就来查我岗……”
“还有每次班上要求体育课啊减少假期作业啊班级春夏秋冬游什么的时候，说好的和我共进退，结果每次抓人都是抓我，你丫溜的比火箭还快……”
最后还是首司看不下去了，抓起一个鸡翅就往爱阳嘴里塞：“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一中日子快活，我们二中比不得，咱能别秀了吗？！？”
爱阳乖巧的比了个OK的手势以免她再虐待自己的嘴，成晟好笑的扯住首司的手让她轻点。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他们聚在教室旁边的杂物间里，用涂改液写满“某某某我喜欢你”的几张课桌被潦草拼起来，铺上随意从教室拿来的教材，淋满糖浆铺好水果的生日蛋糕、金黄酥脆的烤翅烤鸡和肉量丰富的披萨被拆开外卖包装铺散在其上，一排的可乐橙汁见缝插针的将桌面占得更紧凑。
这些都是爱阳老哥爱清刚刚送来的。
作为一个除了弟弟对谁都暖心的哥哥，爱清不仅清楚记得凤琪的生日，更是老早就订好了蛋糕和全家桶套餐筹备着一场狂欢。
但到了校门口才因为二中门禁的关系无法入校，于是地理联排课下课的大课间，爱阳就被微信无情轰炸，最后只能无奈妥协，答应中午去接应一下。
那时的爱阳才和凤琪纠缠清楚，正一脚踏进“认错人还使劲皮了一把”的搞笑漩涡里，左边一个首司右边一个谭诗，身后罪魁祸首凤琪搭着他肩膀看热闹，成晟本尊还跟在首司后面吃瓜，班上的学霸们居然也搬出了小板凳远程嗑瓜子……
倒是俞蓝嫌吵塞着个耳机就靠到后门走廊看书，没直接“闭嘴”警告还真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仔细看那书……《The Old Man and the Sea》，老人与海？看封皮像是纯英文版的。爱阳忽然就想起前几天他在看的那本《小王子》。
要说阅读英文原著的话的确有利于提高阅读水平，但这是在词汇量已经丰富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才适合进行的。词汇量不足的话，边看还要边查字典，有时候意会一下也许过去了，但到了后续却发现逻辑不符，倒回去才发现自己意会不准，费时费力还费心。
《小王子》的话还好，初高中词汇看懂问题不大，但是《老人与海》得是高二+词汇了吧……俞蓝的英语难不成已经是高中+的水平了？能过四级了？之前好像没听说二中英语有谁特别好啊？
无外乎爱阳这样思考，众所周知，二中生源来自各大乡镇和城郊，这些地区在英语上和市区中学比起来明显吃亏，因此每年二中的英语成绩都很惨烈。
具体惨烈到了什么程度，一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二中原来还有英语这个科目的嘛？”，出自一中某位古姓英语竞赛状元之口，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大，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对于一中的大映像是“爱古”的原因。
但只好奇了一瞬他又被耳边嘈杂的声音逼得埋回了臂弯里。最后还是上课铃带来的俞蓝和历史老师拯救了他。
身边一圈人一看见俞蓝靠近就马上做鸟兽散开状，一散就发现了已经进教室的历史老师陈亮，于是各个赶紧极速窜回座位乖乖上课，但各位的眼神里都还是“下回再战”的八卦意味……
这不，吃瓜群众永远都有用不尽的吃瓜热情。
首司在听他们回忆了一波往事之后直接切入正题：“既然你俩这么铁，那前几天为什么互相装不认识啊，搞得我差点信了！”
这也不怪首司不知道爱阳和凤琪的关系，毕竟在这之前她只听说过一中爱阳的大名，和凤琪交好完全只是一二中尖子班两大八卦头目的惺惺相惜而已。
感觉到身边凤琪听到问题时的微僵，爱阳笑着抬肘搭上了凤琪的肩膀，细长白嫩的手指捏着可乐罐口不断轻晃，话里话外都是懒散无赖的调：“我们男生一言不合就是干不是很正常吗？这不是冷战期被你撞上了吗？为什么就不用问了，问就是爱情，本来还想悄悄和好一起诓你一把的，‘震惊我的两个兄弟竟是这种关系？’，感觉你会一秒上套哈哈哈哈哈哈！”
惨被调笑的首司当即抄起手里的鸡骨头就是一发追命弹过去，爱阳赶紧跳着闪避，大家顿时哄笑做一团，杂物间里一时欢声不断。
直到午休预备铃响起，首司仗着靠门的优势拉起成晟就直接跑路，徒留一室狼藉给还在愉快碰杯的两位难兄难弟。
两人倒也不急，自顾自的喝着掺了雪碧的鸡尾酒，却也是不再言语。
凤琪把手里的酒喝完以后就跳下被当作高凳的课桌，开始收拾桌上残局。爱阳将椅子翻转个方向，整个人趴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凤琪动作。
良久，爱阳笑了一声，声音轻而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相处的模式就很诡异？”
凤琪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回复：“怎么说？”
爱阳还在晃着磨砂的鸡尾酒瓶：“爱阳和凤琪的相处行为，爱新觉罗·阳和祁风的相处氛围。”
听到这，凤琪也是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他们不仅是一中1班爱阳和凤琪的关系，还是唱见爱新觉罗·阳和舞见祁风的关系。
刚刚首司问起他们之前冷战的原因，凤琪很感谢爱阳直接略过了。因为为了这两个不寻常的身份而“编造”故事这回事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可以算是痛楚。两人的冷战就是一个直接后果。
凤琪，网名祁风，圈内小有名气的coser和舞见，同时也是兮格的大徒弟，爱新觉罗·阳的师兄。
祁风和兮格的师徒关系与爱阳的不同，后者是歌曲方面的，前者则是游戏竞技结下的缘。两人本是游戏中一个“一时心血来潮想收徒”、一个“初入江湖急需师傅带”而结的断了网就不复存在的简单师徒关系，但在逐渐的对线中了解也越发深刻。兮格最终成为了第一个越过祁风的屏障了解凤琪的人。
而爱阳通过兮格认识祁风的时候，正处在祁风“女神”名号正兴起的时候。
因为祁风长相清秀漂亮，cos的角色一水儿的都是些可爱萌妹妖艳御姐，平常随意的自拍仿妆图也都是浓墨重彩得脸亲妈都不认识的那种，发布的舞蹈视频里没做什么处理却都让粉丝认为自家女神只是关键部位发育没跟上有些酷帅而已……
倒不是真想靠男扮女装博取眼球，其实祁风的各种资料备注里性别一栏都填的女，他只是真的觉得这些裙子很好看，那些舞蹈很优美，因此想要打扮自己，想要去学习相关的东西……
诚然，这在现实世界大部分人眼里就是娘娘腔，是“女装癖”，是性别认知障碍，是变态……
有了现实做参考，祁风混迹网络好几年都不曾提过自己的性别，在和兮格对线的同时还刻意去学过伪音，最后虽然被兮格认出，但后者欣赏鼓励的态度还是让他放下了心防，两人关系有了进一步飞跃。
再后来爱阳来了，兮格虽说介绍了两人认识，但也只是“我有个大徒弟叫祁风你认识一下”、“我收了个小徒弟叫爱新觉罗·阳你们相处相处”，爱阳一直以为祁风是个和他非常合拍的日常温柔间歇性很皮的姐姐，而深信十个正太九个女的凤琪也自然而然的以为爱新觉罗阳是个活泼开朗三观很合胃口的小女孩……
互相误会的两人因着年纪相仿又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原因迅速熟络，两人说着自己不懂的题目，分享着喜欢的甜品店，在不同的时间来到同一个地方打卡……
最后直接发展成了网络上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当然，其中是否掺杂过一些特殊的情愫，当事人也说不清楚了。
凤琪好几次都有和爱阳坦白性别的冲动，但是在聊天框字斟句酌一番以后他又会把它们一个一个的删掉——他不敢去想象好友或生气或冷漠甚至是再也不联系的态度，他害怕承受任何他不敢想象的后果。
但是在中考前夕他终于还是让感性占了上风，两人约定考完就在现实中面个基。凤琪为此特意反复试探了很多次爱阳对于“男扮女装”这件事的看法，还去和兮格咨询了一下爱阳的可能反应，最后全是肯定的回复让他对这次面基充满了期待。
但事情总是被各种措不及防的意外搅成一团乱麻。
正如爱阳没想到认识一年多的知心姐姐居然是自己三年的好兄弟，凤琪同样也没想到心里那个阳光活泼的女孩竟然是自己皮的不成人样的同桌。
情急之下爱阳一句“一直扮女孩子骗我你很开心吗？”直接导致了两人关系的决裂。
凤琪放弃了一中的奖学金把志愿填到了二中，而后续被兮格教育了一番的爱阳为了挽回这段关系，也跟着将志愿填来了二中。之后还特意去订做了祁风眼红很久的洛丽塔，在今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凤琪……
实话说爱阳那时候的口不择言并非来自凤琪的刻意隐瞒，而是来自他对于自己的不信任……当然还有“凤琪”这一身份的催化。
倒也不怪爱阳认不出凤琪，实在是因为祁风的妆容实在是使爱·脸盲·阳辨认无能，再加上将二次元和现实划分的清清楚楚他又怎么可能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呢……
至于凤琪这边，主要是爱阳在冷战之前都没有爆过照，平时在学校刻意压低的嗓音和唱歌时的声音虽有类似却也不容易有什么联想。两人在线上的交流里也在尽量避免姓名地址这些过于隐私的讯息。种种原因最终导致了这场惨案。
不过如今一切都已随着那声“对不起”沉入时间的长河，非惊涛骇浪不会再起出，曾经的波涛汹涌也只会让他们更加珍惜现下的平静。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平静——也许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师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