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44、画像

　　泽浣坐在奉莲殿正殿会客厅，端着清茶，颇为无奈地看着西克。

　　身为大食联合王国国师的西克正兴奋地摆弄着一个高大的木架子。

　　西克在三天前就闯入了奉莲殿并赖着不走，上山一路他看见挂在树上的祈福袋子，袋子里全是表白的话，炙热而露骨。

　　西克实在是想不通这些九州凡人的言行，明明都告诉他们无尘国师是妖狐，他们还冲着那颜值盲目追求。仙人国师是这些凡人能追求得到的吗？

　　西克心里嘲笑着那些不自量力的凡人。

　　他将自己给泽浣画的油画摆在了架子上，那几乎与真人同高且色彩绚丽的画作瞬间让泽浣黯然的眼神充满了灵光。

　　泽浣不由得站起身，走近那幅画。

　　“无尘，这幅画是我花了五年时间为你创作的。里面的颜料都是我让人从西泰、伊斯坦布尔专程送过来的，都是异常稀有珍贵的矿石颜料。你相信吗，画这幅画的花费可以养活一座城。在我们大食联合王国，即便是最为尊贵的国王也不配拥有这样的传世画作。”西克得意地说道。

　　“那我真是受之有愧。”泽浣嘴上这么说，却被那幅画深深吸引，专注的神情难掩心中喜悦。

　　这是一幅按照真人比例绘制的肖像画，画中的泽浣身穿一身淡蓝色仙袍倚在奉莲殿门边，目光望向露台外悠远的山景。他的目光宁静中透着股超越世俗的淡然，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虽然只画出了大半张脸但他的神韵都被西克捕捉进去了。

　　泽浣回头看着西克，迎着他炙热的眼神说道：“真的是你画的？”

　　西克点点头，指着画作角落的签名道：“这是我的签名，Sick。”

　　泽浣低头看着那被写的飘逸如丝带的签名，笑了笑：“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缕烟呢。”

　　“喜欢吗？”西克问道。

　　泽浣点点头，谁能不喜欢这样一幅能传世的画像呢。

　　“可是，西克，我却没什么能够回馈你的。”他如实说道。

　　“你能收下它就是对我最好的回馈。”西克知道凡事不能着急。就像他能住进奉莲殿，与无尘国师朝夕相处，对他来讲就已经算迈进一大步了。

　　泽浣之所以同意他住下，也是为了看住他，在冬季结束之前不要再搞事情影响北疆战事。

　　这时，木桐子在殿外向着泽浣示意点头。

　　泽浣对西克说道：“天庭的医官来了，我要离开一会儿。你自便。”

　　“国师你哪里不舒服？我也精通医理可以为你解忧。”西克谄媚地说道。

　　木桐子听他这话冷笑了下，等那无涯历劫回来，不把你捶成肉饼才怪。

　　泽浣摆摆手，笑道：“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例行检查而已。”说罢他就走出外殿，朝寝宫而去。西克还要跟着，就被木桐子拦了下来。西克不与他争论，退回大殿内坐下喝茶。

　　寝宫内，刚从天庭药王洞毕业的微澜放好药箱，见泽浣来了，他问道：“仙尊，你哪里不舒服？”

　　泽浣坐在软塌上对微澜说道：“我最近嗜睡，没什么精神，对什么都没兴趣。”

　　微澜听罢，先把了把泽浣的脉搏没觉异常，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反应的。”

　　“一个月前，我就觉得不对。那时我晚上净化魔气，白天困倦以为是净化魔气耗损仙灵并未在意。可这半月里晚上我已经没做法净化，睡得很好。白天却任旧贪睡没精神。平日我还要打坐冥想，现在连冥想都难以入定了。而且我最近照镜子，觉得自己变黑了些。”泽浣说道。

　　微澜听他连冥想都难以进入，便让他躺平，用检查仪器从头扫到脚。当到腹部时，仪器发出了警报声，随即凭空出现了一个检测报告。

　　微澜盯着报告，眉头紧锁，半响都说不出话。

　　“怎么了？”泽浣被他那副难得的肃穆神态弄得有些紧张。

　　微澜思忖了片刻，道：“仙尊，您的内分泌有些异常。其中……睾酮分泌暂停，而雄性激素分泌值也低于正常水平，这样絮乱的内分泌让您心情烦躁，故而很难轻松入定冥想。”

　　泽浣听完他的话，觉得刚才都是自己的幻听。他盯着他手上的扫描仪道：“你出门检查过设备吗？它莫不是坏了？”他坐起身拿过微澜手中的报告单看了起来。上面跟微澜说的一致，而且，他从自己的扫描图上看到下腹部正中多了块阴影。

　　“什么意思？我长瘤了？”泽浣不可思议的说道。

　　微澜说道：“仙尊，按照阴影的形态和您体内细胞质量及分泌值判断，那是一个正在生长的……器官。”

　　“器官？什么器官？”泽浣更加不解。

　　“子宫。”

　　泽浣盯着他半晌，手中的检查报告倏然滑落在地，他恼道：“你脑子没跟你下界？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当初在幻灵宫折磨你、动不动就让你二十五公里拉练的事情？”

　　“仙尊！仙尊息怒！我只是向你解释医学检查报告，它上面这样显示的，我只是如实告知您。”微澜怕他冲过来把仪器摔了，连忙将东西放在盒子里缩小收好，“仙尊，我回去找些这方面的书籍再研究下。按理说你是狐族，是哺乳类动物，长出这些器官有悖生物常识的，可仪器检查出来的结果就摆在这里。”

　　“怎么可能？我一定是被谁下诅咒了，说不定是那贰负死前喷了什么魔气在我身上了！”泽浣气急败坏地说道。

　　“仙尊，您身上没有沾染上魔气。”微澜收拾药箱道。

　　“你开些药给我啊，调调我内分泌啊！”泽浣见他要走的样子急道。

　　“不用调！国师，你这个是正常反应。”空中飘来西克声音，随即他出现在两人面前。

　　微澜抬眼扫视这位异邦人，便知他真身，道：“你也是狐族，国师的同族啊。”

　　“对对，我跟国师是同族同亲！”西克对微澜笑道。

　　“你跑进来做什么？”泽浣有些生气，检查身体多隐私的事，他还敢偷听。

　　西克对泽浣道：“国师，你不知道我们天眼狐的繁衍方式吗？”

　　“什么方式？”泽浣和微澜同时问道。

　　“我们天眼狐作为血统最为原始纯正的地星生灵，是可以单体繁殖的。”西克急道。

　　“怎么可能，你妖言惑众！我是哺乳类动物，单体繁殖个屁！”泽浣毫不客气地骂他道。

　　微澜却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问道：“你详细解释下，天庭没有关于天眼狐族的生物学书籍。”

　　西克抬手凭空抓出本天眼狐族百科知识大全，翻到生物学相关的那页，展示书本内容。

　　微澜直接祭出个幻化镜，三人并肩坐在软塌上开始观看由幻化镜投出的影像资料。泽浣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接触自己这个族群有关的知识，看的尤其认真。

　　上面的图片出现一句话：爱情源自魂魄与魂魄的契合，繁衍出于基因的择优选择。

　　然后泽浣看见了有关天眼狐的终极秘密，选择爱人只是出于灵魂之间的相互吸引，拥有最强天眼狐性的狐躯表现为雄性躯体，为了繁衍出最强天眼狐，由雄性转化成雌性，以确保基因传承的完整性。

　　在极端条件下，单体繁殖。

　　出现传承愿望或接受心理暗示之后，狐躯会发生由雄到雌的转变，转变过程一般三到六年。

　　看完后直接把泽浣吓出了狐身，太可怕了，他下意识的伸爪摸着腹部软毛，难道他以后还会顶着肚子生崽子？！

　　“不行，不行，太惊悚了。微澜，你要给我开点药，抑制我那絮乱的分泌。”泽浣紧张不已，举着狐狸爪子搭在微澜肩上说道。

　　西克也变成了灰色狐狸，他的大尾巴缠住了泽浣的尾巴道：“亲爱的国师，你是因为我才有了传承族群的愿望吗？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微澜听到他的话，见他还敢交尾泽浣。想到无涯那暴躁的性格一定会把他老巢给荡平的，惊讶不已的问泽浣道：“仙尊，他是哪路来的英雄？我才通过药王洞考核，下月入职我哥的骑射军团做名军医，我想知道自己第一次随军出征的目的地。”

　　西克无比骚包的对微澜甩了个媚眼。

　　他道：“我是西域以西、横跨亚欧大陆的大食联合王国的国师。我叫西克，欢迎到联合王国来，我的朋友，我会以最高规格款待你的。”

　　“西域以西？那里全是沙漠、高地，我得回去准备防晒服，凝水器！”微澜开始盘算起来，他觉得无涯历劫后一定会痛揍这位敢和泽浣缠尾的灰狐狸。

　　泽浣显然被惊吓到了，他急道：“你们走！都走，让我静静！微澜给我留点镇静汤！”

　　“好，给你留一盒的镇静汤，喝完我再送。”微澜将一盒的镇静汤放在桌上，御风隐身走了。

　　泽浣一掌挥开西克，将寝宫门窗全部关上，拆了一袋镇静汤喝下肚。心想，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自己十几万年都是这副身躯，怎么说变异就变异了？

　　他跳上床，看到摆在床头柜子上的碧玉大雁和印章，爪子捂着眼睛道：“一定是心理暗示，我就不该收他的东西。什么定亲信物，什么繁衍后代。统统滚蛋！”他用布将两样东西包成了粽子，丢在了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的泽浣开始冥想，并不断的对自己说道：“种族繁衍绝非我事，爱是精神与魂魄上的相互契合，除此以外都是不纯的。”

　　正当他不断自我心理暗示之时，寝宫外传来了吵闹声。

　　“你怎么在这儿？”

　　是林书翰的声音。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西克的声音。

　　一阵咣当的器物碰撞声……

　　“你捏我脖子干什么？”西克的声音因林书翰的锁喉而变的沙哑，为了防止他乱用灵力，泽浣给他下了锁灵阵作为他留下的条件。故而，现在他和林书翰正在贴身肉搏。

　　林书翰在旧城跟着胡奴归练了套拳法，虽然他力道不行，但是每拳都打在了西克的命门要害。西克也不是全在吃瘪，他还是让林书翰吃了些苦头。

　　“你们要再打，就给我滚下山，我要封山了！”泽浣打算赶人下山。

　　林书翰一脚踢开西克，翻身而起，奔到泽浣面前笑道：“国师大人，今天我来是给你送请柬的，师重道大哥要成亲了，他们邀请我们去喝喜酒。”

　　成亲？！泽浣想到多出的那个器官，就莫名烦躁，他盯着林书翰，恨道：“不去！”

　　泽浣毫不犹豫地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