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249、终篇24

　　舒朗回归燕北大营，反馈昆都草场重新积雪。三人预判柔然人会因此进入燕北。如果按照昆都直线南下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燕北本营，殷茫野想不通如若选用此条路线柔然人如何翻山越岭，如果不选择这条路线，燕北边境绵延五千公里他们该如何驻防，柔然人又如何穿越茫茫雪海？

　　舒朗与风如怒同时想到由东向西横亘北域的燕地，舒朗道：“如果雪族人进攻昆都，雪域凤族就会参战，这样就能把他们拖在北海之上，保燕北无恙。如果雪族人带领柔然人南下，那就是人族之间的战事，凤族不会插手，就得靠我们硬扛。”

　　风如怒道：“不能让他们进入燕北，燕北不能成为战场。我们主动出击把他们逼回昆都！”

　　雪域？！凤族？殷茫野只觉头皮发麻，听闻早年间燕北驻军统帅均为修士出身，自己这等凡夫着实理不清这些神族之间的关系。不管怎样，殷茫野认同风如怒的说法，不能放这帮异能进燕北。

　　夜，三人站在岗哨上默然北望，风如怒拿到的那套弓箭已经拆分成部件，部件悉数发往燕北军械司，测量数据则传回京畿存档研究。军械司尽量抹平与柔然的那五百米射程差距，舒朗也道射杀杜皖的那支箭可能出自雪族射手，他向殷茫野解释道：“雪族曾是居于雪域的神族，躯体与我等人族不同。那柄弓箭在他们手上，才能于五百米之外实现精准射杀。我不同意你们主动北进，还要做好最坏打算，如若神人为争夺昆都开战，我们最好撤退。百年前，北域尚有防御盾保护，雪族人就敢驭雪南攻，当时，有炳仙尊、有司音仙子助阵才打退他们。”

　　风如怒：“雪族人与百年前的雪族人不一样，冰原贫瘠他们没有那么多灵力能够驭雪。如今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风如怒说罢，瞟见殷茫野和舒朗的意味的眼神又改口道：“充其量视力好点，射箭瞄准精准点而已。可说到防御盾，一百年前靠神域施舍，一百年后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一百年前靠神域施舍？！殷茫野旋即头痛，他搞不清楚自己驻北防御都在防什么。夜风呼啸之间，落雪如雾，铺天盖地遮挡了几人视线。殷茫野一个寒颤激灵，弥天大雪如雾霭沉沉、仙灵飘飘，锦衣华服的人间太子第一次置身神域便被灵气充盈的仙境折服，耳畔传来类似于父亲的嘱咐：【我儿此去神域需谨小慎微，莫惹仙长神尊厌弃。要获得神尊殿下的认可你才能顺利继位。切记不能让九州成为天战战场。】

　　殷茫野只觉人间太子反感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前世今生记忆杂糅，影响到他此刻的认知与决断，他支持风如怒死战的决定。舒朗着急泼冷水：“五千公里防御盾你知道得花多少灵力币吗？”
　　风如怒笃定：“不用灵力币，九州哪里还有灵力场能支持我们铸造灵力币的？”

　　舒朗闻言不可置信瞄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想靠自己的修为。”

　　风如怒呵呵两声：“当然不可能！我说的防御盾不是你以为的防御盾，雪族人囤货的山洞里堆满了石脂油。他们想夺取昆都不就是为了地下天火可以锻造钨铁铸造火器吗？小舒，我敢说再过百年，我们的目光都得放在那些黑黢黢的火油身上，修士时代将成为历史。”

　　舒朗揶揄：“那在这一百年里，你得想办法保住人族血脉。”

　　风如怒耸耸肩，天塌了有高人顶着，他一把火烧光了雪族物资勉强出了口恶气。而他这口恶气，直接让雪族人误判神卫营动机改变行动目标。没了食物供给，昆都草场又开始积雪他们不敢耽误，整合队伍南下。

　　前来支援的神人自封神识混迹在雪族队伍中，牧民与柔然将士跑在最前，他们的目标是燕北。队伍穿过北海海峡之后人族前锋全员通过神卫营预警线，雪族队伍在临近预警线时停下脚步，合围神卫营。

　　吞噬掉五位神人的能量让首领再回雪族本色，北海之南至燕北一线的积雪受其召唤飘扬上空，横空顺应风势汇集到神卫营之上。万顷积雪变成雪兽直接引发地底能量监控预警。能量汇集到一点，雪兽还未施展进一步攻势就让监控室四周石壁碎裂。

　　“超十万KG能量的雪灌进来！能把我们活埋了！”久孤漠然，盯着姚婉婉道：“这次该你出去应付了！”

　　震荡不停，粉尘落进姚婉婉泡的灵鲸脂茶汤中，她叹了口气，当幽冥接到无邪移交监控系统申请时，她就对千面鬼王抱怨过，吃力不讨好。震荡持续，悬梯乱摆，她放下手中茶盏道：“你让我一个先天心疾的人如何应对？”

　　久孤冷声道：“幽冥要接管监控系统总归要镇得住场子！”

　　姚婉婉起身抓住乱摇乱摆的悬梯，堪堪稳住身形才上前爬去。久孤叹了口气，她这副躯体有多羸弱，他早三年前就知道。唤起云座托着姚婉婉上升，不用开顶盖，整个洞穴上空的地层早被雪兽掀开，强风倒灌顷刻间偌大空间就被雪填满。

　　久孤、姚婉婉以及其他神卫营成员尽数上到地面，还未待其开口询问便被化整为零的雪兽们围攻，在神卫营大战雪兽之时，更南之地随着积雪消失，瞭望台也燃起了警示篝火。

　　风如怒三人看清离其最近的瞭望台打出的暗语，知道北线一路积雪消退，柔然兵甲南下。

　　殷茫野纵身一跃跳下高台，对哨兵下令全员整队待命。魏都已经牵马等候，舒朗急道：“你先别出营，待我看看是不是雪族人。”

　　黑夜中传来马匹嘶鸣与殷茫野的声音：“是与不是都得打，趁积雪消退我得领兵布阵！”

　　“他说得对，我们先去前方探探消息。不管来犯者谁，咱们都得打。”风如怒拉着舒朗飞向上方山峦。

　　昆都

　　外围防御全靠一圈铁蒺藜以及当初跟着波波来此的风暧所带之骑兵。

　　天君天后窝在房间里喝茶看电影，天后想起白天垮掉的高岗，索然无味地冷声道：“那群雪族人是白痴吗？懂不懂火器安全存放办法？他们不知道昆都现在的堂把子是谁吗！没那个高岗，夏天我们到哪里去登高野餐？”

　　堂把子？！天君脑仁生疼：“凤君是不是又把他违规收藏的光碟借给你看了？”

　　天后嚷道：“看了又怎样？现在的昆都要啥没啥，司音门的仙子一个都没跟我们。你说你在神域的人缘怎么就那么差？！”

　　天君悻悻然，叹道：“还不是拜你两个儿子所赐。把人都得罪了，两狗崽子倒是跑的飞快。”

　　天后白其一眼道：“那你出去跟雪族人谈，让他们滚回冰原去！”

　　天君尬笑：“夫人，你知道的，我还没有尝试过跨界沟通。听说那帮雪族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杀，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场啊！”

　　天后转身回屋，边走边叹：“告诉你，老石头。这是我在昆都呆的最后一个冬天，我跟凤君说好了，等微涵他们返航我就跟他们出海。我受够了，当初选什么不好非得选你这颗石头，选颗石头也就罢了，非得生两儿子。一个无情，一个无用。听说泽尔都会跑了，可我还没抱过，非但没抱过连声奶奶都没听人叫过。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被天后埋怨的林书翰进退维谷，原本的灭神行动进展顺利，散落在沙海中的神庙只剩下位于沙海西面的零星几座。林二还打算荡平之后就直接去伊市谈商贸之事，可在这距离伊市仅千余公里的沙海边缘却遇到激烈反抗。

　　这个区域靠近泽拉夫河，水源丰沛，生活在此的沙民最多，神域战神的信徒也是最多。沙海之中有支灭神队伍捣毁神庙的事已经传扬开，西面高地的两个部落团结一致让林二吃了大亏，到最后他们被人盯得连个退路都没有。

　　无奈之下林书翰与胡奴归带着人退至沙海之内，莫赫也带来消息，两个部落为酬谢天神护佑其打赢恶魔，决定举办个大型的酬神祭。林书翰想要一战平息乱局，遂与胡奴归、莫赫也两人冒充行商客再次摸进了这个沙漠边缘的城市。

　　沿街摆满了香乳、桂枝、牛乳、纱幔等供奉神明的祭品，三人不可免俗也都买了点。莫赫也把桂枝挽成头环戴在头顶，林书翰与胡奴归也有样学样。在缴纳了一笔不菲的酬神香火钱之后，三人领到了牌子进入神庙。

　　人群中泽浣抱着鼹鼠找人，鼹鼠感知到猞猁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泽拉夫河流域。

　　鼹鼠：“把泽尔留给西克带，我们就这样跑出来真的好吗？”

　　泽浣：“有什么关系呢？泽尔喜欢西克多过我。”鼹鼠哀叹，生个孩子给情敌养的操作也就是林二能干出的事！

　　泽浣那裹在面纱下的脸庞带着东方神秘之美，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战神也是东方的神明，而悦神祭里拍卖最好的悦神使就是这种纯粹的东方美人。可美人在前，其身后随从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师尊，我感知到了猞猁的仙灵。”鼹鼠跳上他肩头，坐在面纱里指着前方人头攒动的神庙后围。泽浣根据其指引赶紧追了过去，早就瞄上他的神庙司职们眼神相互传递之后，人潮忽然改变了行径方向，原本朝神庙集聚的人群走向泽浣冲散了跟在他身后的护卫。

　　林书翰坐在神庙观礼台上手里捧着碟鹰嘴豆炖肉糊，这便是神域战神最爱食物，也是恩赐给信徒的圣餐。林书翰一口没吃，他前世餐风饮露无尔饥兮，哪里来的最爱食物。

　　莫赫也低语道：“你不吃？多贵，五万大食金币换来的吃食。”

　　林书翰吧唧下嘴，心想这倒是个敛财的好手段，他道：“怕吃坏肚子。”

　　胡奴归拈着勺子搅动了下糊糊，金色流光中异香扑鼻，遂对莫赫也道：“你也别吃了，味道怪怪的，真吃坏肚子了。”

　　莫赫也看看周围全都空盘，遂将碟中食物倒进布袋中丢了出去。此时，神司敲响了大厅鸣钟，大家安静下来。卷帘放下，点燃篝火，身穿白袍的神司们吟唱着对神明的赞歌围着篝火抛洒金粉，随之烟火缭绕，充盈在食物中的异香缭绕满室。胡奴归与莫赫也都觉微微头昏脑涨。

　　随着光火簇簇燃烧，音乐渐起，一排舞者踩着节拍鱼贯而入，每个皆是身形窈窕舞姿婀娜，林二并未觉得新奇，但是随着节奏加快，那些舞者齐集转身方才知道玄妙何在。

　　却见那些舞者后脑戴着面具，以背示人，肢体扭动舒展却能给人以其正面的错觉。莫赫也道：“这是双面舞，一面男，一面女。代表神明创世生灵都是雌雄共体。”林二点头，这些舞者背面代表男性，其舞姿相比较正面舞更具力量与爆发力。

　　随后，这些舞者挨个以高价被人拍走。舞者之后又是一批，男女皆有，如莫赫也所说都是面容姣好的少年、少女。有些人按捺不住的还没等到悦神祭开始，就将人按在怀里胡啃乱咬，淫靡不堪。林书翰沉吸了口气，觉得实在打不过就召唤降魔杵把这里拆了。

　　正寻思着，从神像之后抬来个白幔遮掩的床榻，透过白幔隐隐可见当中躺着个人。那个床榻摆放的位置正好是神像视线俯瞰的位置。神庙神司上前对众人展示今晚献给神明的悦神使，莫赫也解释道：“这个才是今晚最贵的拍品，待被主神司献给神明之后，就会被拍卖。”

　　“何为献给神明？都献给神明了还能被旁人买走？”林二只觉脑仁痛，难怪他这世不能化神，这都是些什么腌臜念力。

　　莫赫也呵呵一笑，一副你懂的眼神关爱着他。“神明居于天界，自然不可能下界亲悦神使，这个需要神司代替神明悦之。被神明通过神司悦过的躯体就是与神人沟通的桥梁，凡人在与之交合就能沐浴神恩，得到来自神明的开悟。”

　　林二都要吐了，真膈应他，一群怪力乱神。

　　就在林二决定召唤降魔杵荡平神庙之时，殿堂上的白幔放下，神司将上躺之人的面巾撩开，示神的同时林二只觉瞳孔收缩，来不及多想，一手作印口念咒语，如箭一般地冲了上去。

　　胡奴归则啊了声，口中呢喃一句：“云大人！”旋即吹响口哨通知在场同伴动手锤人。

　　“云大人？！”莫赫也不知道在京畿一声云大人就代表小林夫人，只当被选中的悦神使是帝国官员，也起身开打。

　　在林二脚踢神司的同时，降魔杵落在他手里，手臂一挥，巨大的神像拦腰斩断，上半身移倒在地，阵阵震荡。林二抱起深睡中的泽浣，只觉两眼酸胀似要落下泪来。

　　“卿卿，卿卿！你醒醒！”他抱起泽浣，轻拍其脸颊却见泽浣非但纹丝不动还轻微地打鼾。确认其无恙只是酣睡之后林二方才松了口气，他抱起泽浣遇神杀神地冲出混乱。

　　林书翰前脚刚出神庙，后脚便听到一阵铿锵的弦音拨弄之声，弦音过身忽觉神识涣散。他猛然抬头看见一白衫女子站在神庙之巅，怀中赫然是司音神器-青玉阮。林二在神域时几乎都泡在北冥渊修行，神域中人很多他都对不上号，隔着面纱他看不清眼前之人，却能感知到她那股不俗的仙灵。

　　再见青玉阮，林书翰下意识又疑惑地叫了声：“风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