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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终篇20 ...

  •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炼化万物。

      重穿戎装的风如怒一匹孤马飞驰在风雪间,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他骗了卢青。此去北疆是大战之前的侦查与评估,他怎敢带着护卫帝都的精锐冒险,四年前,林书翰雪夜奇袭昆都打服了北疆,然而那场突袭实则是两帮神人斗法,林二在人间做事,一堆神人保驾护航。而他,风如怒,从来都是孤独地迎接一场场的挑战。

      越往北风雪越大,厚裘也难抵锥心刺骨的寒意。

      出了旧皇城北门,是当初火器工坊的试验场地,自从火器工坊迁至昆都之后这里就荒废,经过两年时间恢复植被,林地初现。久孤在这片山林里住了三十年,山居木屋里有久孤留下的独属于巫灵的信号交流方式。萧皇第一次到旧皇都就感知到了这股纯粹的巫灵气息,也是在那天他单独联系上了久孤。

      自从凤族入主曾属于雪族人的雪域之后与退居冰原的雪族人形成对峙之势,为避其锋芒雪族人在两年间有计划地南移。这两年里西克在为离婚做准备意不在东北,缺少西帕高地与昆都的牵制,雪族人整合了游走在戈壁、草场的柔然旧部。这匹曾经的雪域之狼不断强大,面对富庶的南方再也掩藏不住满口獠牙。

      风如怒站在久孤小院,居高临下俯瞰整个京畿。自从奉莲山脉灵力场被破坏之后,曾经覆盖整个京畿道的监控阵与攻击、防御阵均因缺乏能量供应而失效。风如怒知道若林书翰此行沙海无果,那么帝国下一步将面临重心东移的局面,从北防柔然,南振外贸两方面考量,东京城现如今的地理位置将不再是帝国皇都的最优选项。但他知道,帝国要迁都等同于开战,一百年前从旧皇城迁到仅仅相隔二十公里的新皇城花了六年时间,六年是帝国内战的时间,以他的姐夫打赢驻军联盟逊帝返位的结局才敲响了迁都鸣钟。

      风如怒下马,站在小院中央,借助久孤布置于此的能量凝聚阵比出手印,空间转移阵随之徐徐而生。

      燕北草场,暴雪肆意中的风如怒犹如沧海一粟,且行且退。神卫营的监控投影屏显示入侵者巫灵属性超高警示,攻击阵在识别到他容貌后被动解除。久孤爬上雪盖,盯着被风雪覆盖的风如怒道:“你怎么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风如怒抖落一身积雪,没有用,在如瀑的暴雪中他很快又成了一个雪堆。他道:“如果我顺服在自己的位置里,早在一百年前就该被魂飞魄散。久孤先生当年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带领神卫营荡平无妄仙境的?能否把先生当年之行径,归为数典忘祖?!”

      久孤眼色比风雪还要冰冷:“诛杀风氏非我主导,我更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风如怒吐掉满口雪渣,明面认同实则暗讽:“的确,听说你也被我阿姆相公强戴了两年锁神枷,都是身不由己。”

      久孤闻言冷道:“你来此是找削的吧!比起你姐姐,你还差些斤两,不坐镇东京城,稳定九州跑到这里来干嘛?”

      风如怒抿嘴浅笑:“曾经,神族储君创立神卫营的初衷是保护下界神人,清除巫灵创建的九头鸟,你一个巫灵入职神卫营干什么?”他抬手指了下北方,又道:“神人扶植异族扰乱三界秩序,你用神卫营查神人不会觉得力不从心吗?”

      久孤只觉这小子在京畿无人管束自我感觉太好,真该敲打敲打了,正要开口就听风如怒说道:“不如先生来监察司吧,我们同属巫灵一脉应该很搭。”

      雪风怒号间夹杂着一句冷幽幽的话:“这位萧皇真是有意思,千里而来就只是为挖墙脚?”雪幕中出现两个身影,风如怒抬眼一看,一个是舒朗另一个是毫无修为的普通凡子,正奇怪这人如何能抵御严寒,就看见其貂裘披风之下的冰缂战衣。

      姚婉婉对久孤说道:“人既然来了就先请下来吧。”说罢转身几步就消失在风雪中。

      久孤拍拍风如怒的肩膀说道:“走吧。跟她客气点,她姓姚,你可以叫她姚掌司。”

      风如怒嗯了声,算是答应。再走到舒朗面前想撩开他斗篷看有没有穿冰缂战衣,却被其一手拍开。

      舒朗冷声问道:“你走了谁坐镇京畿?”

      风如怒嬉笑道:“外有阁内大臣,内有內相卢青。萧皇都睡了二十多年了,称闭关仙修,不会叫外臣生疑。”

      “你简直荒唐!”舒朗听他如此气重卢青恨恨地道。

      对于舒朗的态度,风如怒不以为意,只是担心地道:“你穿冰缂战衣了没?”

      舒朗还在生气,转身便走却被风如怒缠着要拉斗篷,舒朗烦他一掌推开,两人在风雪中打闹开来。片刻之后舒朗也消气答道:“我不需要穿冰缂御寒。”

      “为什么?”萧皇追问。

      舒朗:“我的躯体是在湖底龙树吸收云梦泽仙灵所孕结,龙树能量不竭,我的躯体就不会受损。”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地下掩体的入口,一排木梯延伸进黑暗深处,待风如怒凑近只感觉股股热气蒸腾而上。久孤没有用梯子,直接跳下黑洞。舒朗则熟练地攀着梯子下到地下。风如怒道:“你们这儿怎么不太高级的样子啊!”

      “你该不会有幽闭恐惧症吧!”地下传来舒朗幽远的声音。

      风如怒抓起摇摇晃晃的木梯爬了下去,努力保持平衡后就黑暗里摸爬,约莫过了一刻才看见些许光源在身下涌动,同时也感到涌动在周围的暖流加剧。当脚下已经踏不到木梯的时候,他有些踌躇,先是摆动身体摩挲两边没有攀爬物之后咬牙跳下。

      落地之后,从黑暗深处传来轻笑:“用时两刻钟,只能算勉强。我记得小舒你第一次爬悬梯,只用时一刻半。”

      话音落光亮起,风如怒看见自己所在是个地底岩石穴,空间很大不比自己的太极殿小。洞穴周围是不停闪动的碧蓝光线,泽浣没教过他堪舆,可风氏祖坟里的风氏与巫灵魂魄们却不吝教授。这些不断闪烁的线条拼接成了整个九州之下的地质结构,第一地幔,第二地幔,地幔中是两股不同质量的液态核。这两股是地星终极能量,它们不断冲击在快要融合的一瞬间快速排斥。

      风如怒当即便被震撼住了,而穴壁的另一面则是九州之上的能量情况,其中居住在雪域的凤族能量场最胜,而昆都因住有神人也闪动着炫目的能量光环。那些光点便是一个个修为了得的神人。

      “这便是监控?说白了就是监测能量运动嘛!可你们监控地星内部干什么?”风如怒看向久孤等人问道。

      舒朗未发言,姚婉婉只是颇为探究地望着他,久孤答道:“预测自然灾害,像地震,海啸什么的。”

      真够胡诌的!姚婉婉哈哈笑出了声,久孤无奈地朝她望了眼,怪她拆台。

      舒朗给风如怒倒了杯热水,小声提醒道:“没事就快点离开。”

      一旁的姚婉婉则道:“你就是小殿下的养子?”

      “小殿下是谁?”风如怒不解,不明白她指的是阿姆还是泽浣。

      姚婉婉换了个称谓:“波妃殿下,你喊她阿姆的。”

      风如怒听她叫阿姆为波妃殿下,心想眼前凡子该与神域有关系,可他这个养子没给阿姆争气,他更不想阿姆因他遭神域的人嘲笑。他支吾道:“她养我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

      姚婉婉再度笑了笑:“怎么,不敢承认,怕说出来丢你阿姆的脸?也是,你跟着小殿下的时候已满十岁,若是坏种怎么花心思教都白费!真难以想象,小殿下居然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

      “你!”风如怒将手中的水杯重重拍在桌上,一拳挥向姚婉婉被舒朗出手抓下。

      姚婉婉再度笑了笑道:“这么沉不住气,还真不像是小殿下养大的。”姚婉婉出手,五指扣在风如怒头顶灵枢命门上道:“你的魂魄不纯,怎么没让小殿下为你剖魂?”

      风如怒强忍住至头顶而下的剧痛,瞪视姚婉婉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阿姆都没发话,无需你多嘴!”

      “闭嘴!”舒朗怕他受苦呵斥道:“你怎么也有旁人的魂魄,为何我看不出。”

      风如怒嘴硬道:“已经被我压制了,你如何看得到。”

      姚婉婉将额头抵在风如怒额头,感知其体内的魂魄,半晌后说道:“你肯定是你压制了他?一个上仙的魂魄岂会被你压制?!你通过一位得道仙人的魂魄窥视修行之道以及三界隐秘。你可知…强要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会付出代价的。我请冥司帮你剖魂可好?”

      “不,我不愿剖魂!”风如怒低吼,胸腔因情绪而起伏加剧。

      舒朗吼道:“必须剖,融魂太久剖不掉你就不再是你了!那可是个上仙的魂魄,你不怕他反客为主,吞噬你吗?!”旋即舒朗掐住他手腕心经穴位,灵力灌入直击他心门。双重打击下,风如怒冷汗涔涔,面如死灰,他出宫是想嚣张却未料直接被痛击。饶是痛至颤抖,风如怒也哆嗦着对姚婉婉道:“这是我的因果,我不愿剖魂,没有冥司可以剖!我吸纳了他的仙灵,能够压制他的魂魄。”

      全程冷眼旁观的久孤在一百年前目睹了抓捕蓝鹊的整个过程,蓝鹊为逃避被押送神域行雷刑而魂飞魄散的下场,融魂风如怒。当时风如怒一介凡子毫无修为,躯体承受不了剖魂之力。原本只需待他魂归幽冥时由冥司剖魂即可,而现在他却因蓝鹊仙灵抗下了封印之力。久孤走上前,手印起,风如怒的灵枢全息呈现,旋即被一组蓝光捕捉投影扩大,覆盖整片洞穴。

      这也是风如怒第一次观看到自己的魂魄颗粒游曳情况,两组魂魄犹如两个星系,一上一下悬浮在虚无之境中。很明显一组星系明显大于另一组,见到真相的风如怒叹息,蓝鹊是一位修行数千年的上仙,即便将仙灵让给自己其魂魄能量也不能小觑。那组体量庞然的星系是蓝鹊的魂魄,不是他压制了蓝鹊之魂,而是蓝鹊魂魄选择缄默没有强制吞噬他的魂魄颗粒而已。

      久孤冷声道:“他躲在你的魂魄之下沉睡,只是为了逃避刑罚。”

      风如怒摇摇头,双眸满是哀色:“不,久孤先生。他躲进我的灵枢只是为了等一个人,只是为了护一个人,只是为了不想再弄丢一个人。”

      久孤:“什么意思,直白说。”

      风如怒咬牙道:“他在湖州被抓之前,曾经在吴郡自剖一缕魂融进了另一个凡魂。他当年之所以进入我的魂魄,不是为了逃避魂飞魄散的下场,而是,想护那人的永世安稳。”

      一直沉默的姚婉婉听罢,毫无表情地道:“这是强牵因果,有悖轮回法则。而且,通过体验别人感情获得寄托、满足、归宿,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吗?!”

      风如怒颓然一顿,是他懦弱而不敢爱吗?是吧!

      他这个原本就该被天雷化散的魂魄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恩典,风如怒只觉自己不值得被人爱。

      一百年前的卢青是妖仙蓝鹊一手培养出的棋子,蓝鹊染指人间的傀儡。卢青有多坏,风如怒就有多恨。

      要说风如怒对卢青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变化,连风如怒自己都不清楚。或许是在卢青得知家主真身开始选择反抗那一刻吧。风如怒甚至不敢承认,他抓卢青是因为他想保护卢青,他想让卢青远离蓝鹊,而非真的想把他当成诱捕蓝鹊的手段。

      让风如怒陷入焦躁的是,觉察到卢青对蓝鹊的所有反抗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给蓝鹊留一个人间退路。卢青的每一滴泪都流给了蓝鹊,卢青的每一份心智都在助蓝鹊,卢青甚至把生命的意义都定义为蓝鹊。他好羡慕,又好嫉妒,原来就算蓝鹊那种该千刀万剐的卑劣之人也会被人如此热烈的爱着。

      而他,风如怒,纵使标签华丽也不过是个连末流小妖都敢嘲笑的、顶替妹妹而生的懦夫。谁会爱他,他又值得被何人所爱。

      舒朗虽不知他与卢青的纠葛,却感知到了这位孪生兄长的悲凉。他松开手,停止对其心门的打击。

      风如怒苦笑了下,卢青这两年为自己所做的,不正是当年为蓝鹊所做的吗?!没有对错,不分善恶,只要你想,我都全力以赴。风如怒很享受这种毫无原则的爱慕,从小到大来自泽浣的教导都太板正,他好想当个无伤大雅的小坏蛋。他不想背负太多,顶着妹妹身份苟活也不是逼他当正派典范的理由。

      风如怒不会撒手,谁来都不会剖魂,剖了魂就没了与卢青的牵绊,卢青岂会多看他一眼。思及此,他既愤恨又不甘,瞋目道:“我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

      姚婉婉啧啧两声,久孤关掉他的灵枢投影,而舒朗已经猜到让风如怒不愿剖魂的人是谁,舒朗喟叹他的这位孪生兄长从不会向自己和解,张狂到邪侫的他在感情方面居然自卑到寄生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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