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227、终篇2

　　就在西克和泽浣共进早餐的时候，联合王国王宫内，媞媞莉亚女王亲临宴会大厅监督会场布置并确定最终午餐菜单。

　　联合王国是由十三个环攸克辛海城邦组成的国家，其中西弗利斯家族扼守伊斯坦布尔，族部占据小亚细亚半岛纵深直至西帕高地，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也是联合王国的钱袋子。随着一百年前沙海帝国的终结，沙海商道没落，西弗利斯家族也走向衰败。不得不将重点放在经营连接攸克辛海与地中海的星月海峡上。

　　马六甲海峡-好望角-瓦伦西亚港的航线成熟，运用中华三角帆这种兼备高效实用的风帆系统的新式远洋航船缩短了外海航程的时间，使得东西方贸易不再只依赖于陆路、也不再只依赖从攸克辛海这个传统的商品分流地。

　　攸克辛海是内陆海，要航行到通往东方的大洋需要渡过星月海峡横穿地中海，如果要发展远洋贸易，第一，会受制于地中海沿岸各国。第二，航线太长，于时效上没有优势。

　　综上所述，环攸克辛海的联合王国想要重启沙海商道、再现丝绸之路的愿景显得如此迫切。

　　媞媞莉亚女王看着菜单对后厨管事说道：“把所有点缀盐与佐餐盐换成新进的桃花盐，今年的桃花盐的价格创历史新高。一克一两金，这样才能彰显我们的待客之道。也顺便提醒西克亲王是时候解决沙海商道了，不然我们连带点色的盐巴都吃不起！”说罢，她嗤嗤而笑。

　　铁战部的晒盐田被河水冲毁，孔雀河改道根本没有当季的桃花盐，穆容青卖给大食商人的桃花盐都是铁矛用从木托河滩缴获回来的白盐染色假冒的。因为不能持续供货，除了交割老订单并未承接新订单。穆容青甚至取消了今年盐市，这就让这批粉红色的盐晶颗粒成为孤品。故而运抵伊斯坦布尔时，价格被炒上了天。

　　当西克渡过海峡到达王宫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从专用楼梯直接进入女王卧室。这条楼梯也是他每月一晚独自面对女王的必经之路，每踏出一步，西克就会幻想总有一天要踏平联合王宫。

　　门被侍女打开，西克直径走了进去。女王盛装打扮，穿了代表其家族色调的一身猩红色宫裙，猩红色唇彩与蔻丹，铅粉铺盖之下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瘆人。两种颜色对比如此强烈，刺了西克一眼。

　　媞媞莉亚见他来了，端起一盒珠宝项链走到他面前说道：“亲爱的，帮我选一条吧，你最是知道如何能凸显我的美丽。”

　　西克低头一看，全是两人结婚时西家的馈赠。他随手选了条黄金镶嵌祖母绿的流苏项链与耳坠，媞媞莉亚拿起耳坠放在两耳下比划了番，非常满意的戴上。她五官深邃，配以流苏款珠宝显得十分大气。在戴上那条造型夸张的项链之后整个人都散发出摄人的威仪。可祖母绿宝石配以猩红色调的衣着与唇色就让她威严中透着股不饶人的凶相，尤其衬托着红唇就像喝了鲜血一样。

　　穿戴好之后，媞媞莉亚挽起西克的手臂，两人走向宴会大厅。

　　西克照例一身黑色长袍，不苟言笑。女王向众城主点头致意时对西克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让我穿你们西家的白袍啊？”

　　西克余光扫了眼女王引以为傲的家族标志-红发，浅笑低语：“可我还是觉得红色更能彰显你的气韵，红色的你总能令我血脉偾张。”

　　女王媚眼如丝，娇羞嗔怨：“讨厌！”

　　西克在心里为自己哀叹，他怎么混到连最基本的权益都无法自主的地步。此刻的他只想尽快结束午宴立刻带着泽浣回到西帕高地，泽浣生产所需的一切物资都已装进马车，那架马车将带他奔向自由。不过西克不知的是，他前脚离开，他叔叔后脚就命人把车队解散了。

　　午宴开始，十个城邦主里年纪最大的率先开口发难：“与帝国的五年贸易期限已经过去两年，别说丝绸了，连根生丝都没看见。隔着星月海峡一边发财一边饿死！”

　　西克看着长条餐桌上摆满的精美食物，笑道：“怎么西帕高地产出的粮食养不活各位吗？”趁萧帝国攻占昆都之际，西家趁机吞并了西帕高地以东的大片产粮区。

　　“可不能只饱了西家，而我们只能靠你的救济啊！”另一位城主说道。

　　西克道：“萧帝国驱逐了弗朗基的加西亚斯家族海运船队，并以国丧为借口推迟在去年与弗朗基签订的海运交货期。你们都还不知道吧。”

　　城主们一听顿时炸开锅，议论交谈声瞬间盖过了乐器演奏声。媞媞莉亚抬眼示意乐队暂停。西克又道：“帝国一月之内太后、太子皆亡，权柄易主，时局动荡。现在坐在太极殿上的萧皇睡了二十多年，刚睡醒就碰见东南叛乱，真是晦气。这不是逼着萧帝国结束海运吗！帝国已经同意与沙海穆容部联姻，这就是他们欲意图谋西行商道的表现。至于五年合约，当然是从我们见到第一支萧帝国商队开始算起。说道清扫沙海，我向国会提交的出兵令一直未得到批准。各位在挣钱方面的积极性还有待提高啊，不然就只能等着西帕高地的余粮过日子了！”

　　想吃肉就得抡起棍子去打猎，可真让他们联合派兵穿越小亚细亚半岛纵身进入沙海西家也不会同意。西克的意思是要联合王国出军费。于是乎，大家又开始闹嚷嚷地议论起来，出钱的不行，给人可以。

　　西克横扫一圈，西弗利斯家族不得不与这些城郭隔海对峙，西帕高地是西家本源，他不会允许王国联军染指。西克将手中餐巾一丢说道：“既然各位意见不统一就静观沙海局势吧。”话不投机，多说心累。西家守着西帕高地这条西行商道的终点就行，至于出兵，等萧帝国与沙海打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配合收拾残局。沙海无垠，商路漫长，萧帝国不可能不寻求西家的帮助。

　　媞媞莉亚适时拿起银汤匙敲响了玻璃酒杯，宴会厅即刻安静下来，她道：“既然萧帝国已经派出和亲使团，我们就先派暗使接触。毕竟不出兵是最好的选择。各位，请享受美食吧。”

　　宫廷侍者陆续上菜，西克看见摆在自己面前那玫瑰色的盐晶就不痛快。嘴上说要与帝国图谋沙海，暗地里却找穆容部买这种高价品，穆容青占据商道敲诈两方，买桃花盐不是给他送军费吗！西克再度冷睨了这些大快朵颐的城主们，联合王国守着攸克辛海还少盐吃吗？！真不懂这些奢靡的风气怎么就压不下去。

　　他冷声对侍者道：“把桃花盐撤了换上我们的海盐。让厨房用海盐制作我的食物！”

　　“是！”侍者换下佐料碟。

　　宴会进入尾声，端上来的杏仁酸奶上面还是点缀着几粒玫瑰色的盐晶，西克看着心烦也就没吃。正想起身离开，餐桌上便传来哇啦啦的呕吐声，循声望去最为年老的城主扑倒在餐桌上，埋头浸在一堆呕吐物中全身抽搐，食物残渣不断从其口鼻处溢出。

　　投毒？！人们脑海中旋即闪过两个字。

　　宫廷侍卫还未封锁宴会大厅，其他城主就陆续倒地，年轻力壮者没立刻死去而是呕吐抽搐。包括媞媞莉亚也捂着肚子，近身女官赶紧为其催吐。在场食客除了西克而外全部中毒。

　　西克旋即明白一定是盐有问题，正待他要开口叫人进来封锁厨房的时候整个宴会大厅铁门紧闭，媞媞莉亚指着西克说道：“把西克.西弗利斯关押起来！今日进入王宫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旋即侍卫抓住了他，西家的侍卫与其余城主侍卫一起本在外殿等候，异常情况发生，各家侍卫都涌进了宴会厅。

　　西克冷声说道：“你是傻瓜吗，一定是桃花盐出了问题。所有的菜我都吃了，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没碰桃花盐。”

　　“所以，你才最有嫌疑！”媞媞莉亚边吐边道：“封锁港口，在事情查清之前戒严伊斯坦布尔。”她知道西克还不至于在王宫动手，如果真的要政变也不可能没有备手。抛开有没有投毒机会不说，至少西克要投毒就不会只带两三个随从赴宴。

　　可她不能放他走，西克会趁乱离开伊斯坦布尔。

　　媞媞莉亚女王明白西克没有理由投毒，可其余城主料定是西家的阴谋，在场的随侍当场就拔剑欲杀死西克。当即被西克侍卫拦下反杀，西克对其说道：“回庄园配合防卫厅调查桃花盐，在事情清楚之前我就呆在王宫。”收到西克的暗示，侍卫离开王宫返回庄园。

　　在催吐之后媞媞莉亚女王感觉好受了些，召集伊市防卫厅与医士的人进宫。

　　可很快，她就和其他幸存者一样，心跳加速，心口灼痛，意识昏迷，卧床不起。

　　联合王国各个城邦的战船开到了星月海峡，包围了西弗利斯庄园所在港口。虽然他们并没有下船，但很明显西家成了众矢之的。阿克约尔焦急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不断咒骂泽浣给西克带来了灾难。

　　泽浣站在窗口已经看到船只拥满了海岸，上面全是肌肉强健，全副武装的战士。当得知西克被扣在王宫时，他走出房间去往书房，阿克约尔一见是他，气急败坏朝他丢了个茶杯。

　　正在向其禀报的西克侍卫眼疾手快，接下茶杯恭敬放回。他道：“亲王殿下的意思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瓦解王室与沙海穆容部多年以来的信任。更可以断绝炒卖桃花盐的风气。”这些年与穆容部来往密切又在热炒桃花盐的正是女王陛下的表弟，阿克约尔经他这么一说恍然一悟，这是个打击王室的机会。

　　旋即他道：“那你与防卫厅的人一起去调查，西克之前就让族众禁止购买桃花盐，你们是否早就知道盐有问题。”

　　侍卫当即回答：“并非您想象的那样。亲王殿下之所以下令禁止买盐完全是因为它的价格太高。”说罢他的目光落在泽浣身上，柔声道：“这也是得益于您的建议。”说罢他再度看向阿克约尔继续道：“根据刚收到防卫厅的最新情报，有食用桃花盐的贵族也出现了呕吐情况。好在食用量不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新增死亡数据。今日宴会死亡的三位城主都是年老体弱之人。”

　　“那个…”泽浣打断两人对话，说道：“是食物中毒还是投毒？有做药理分析吗？”

　　侍卫听罢愣怔片刻说道：“抱歉，依据现在所处时间节点来说，医学还未推进到能做药理分析的高度。即便是做了，结果他们也不会认可。”

　　“那么中毒的人严重吗？”

　　侍卫：“包括女王在内的幸存者情况都不乐观。女王陛下将桃花盐当成普通食盐使用，故而宫内情况比宫外严重。”

　　泽浣道：“那就先救人吧，我有件法器是用精魄与北冥渊冰魄炼化而成，能解毒。”

　　阿克约尔闻言道：“那还等什么？！得先把他们救活，洗脱西克嫌疑。”

　　侍卫犹疑片刻说道：“据我所知，这件宝物并不在您身上。而且，启动法门在您，亲王殿下交代过，您不能离开庄园。”

　　泽浣道：“我心口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渡海走动。法器虽不在我手上，可只要给点灵力我就能召唤它。毕竟那是我的精魄。”

　　侍卫还是摇头反对：“如此宝物用在他们身上，并不值得。”

　　泽浣却很坚持，他想为西克做点什么，否则这个人情债真不好还：“可这样能洗清西克的嫌疑，不是吗。海湾里的战船虽然不会真正的杀死你们，但会影响西家在王国中的地位和百姓心中的形象。一个家族可以亘古传承也可以毁于一旦。”

　　泽浣的话得到了阿克约尔的赞许也动摇了西克的侍卫，在收到阿克约尔的灵力之后泽浣召唤了那枚领针。他将领针戴在自己的外翻小立领上，顶端的小粒珠宝所带出的墨绿色是他精魄的颜色，也是他作为万灵皇孤本该有的眼珠颜色。在万年闭关青云山的修行转化成了精魄。在被孢子改造的生态系统中，泽浣早就完成初代演化。

　　在去往皇宫之前，侍卫以西家的金币挂坠为楔器改变了泽浣的外貌，类似于障眼法让泽浣看上去就跟普通随侍一样。

　　他们分开行动，侍卫跟着防卫厅干探追踪桃花盐，而阿克约尔则带着泽浣前往王宫。

　　得到消息防卫厅在调查桃花盐的女王表弟正在女王房间里叫嚣：“桃花盐有什么问题，吃了那么多年没吃死人，怎么现在就吃死人了？一定是西克搞的鬼！听说他曾下令族人禁止买盐，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了的！他就想栽赃我！”

　　“你给我闭嘴！”女王躺在床上恹恹欲绝，“整个宴会都是我督办，连端盘宫人都查了三代，西克如何能在食言上动手脚？桃花盐已经封存，我若非顾忌到你，早就让医士测毒了！”

　　表弟仍旧吵闹：“测毒？！你也以为是盐的问题？！拿过来，我一口口吃给你看！我手上的新盐还有半数未销，让他们这样一查，我还怎么卖？！”

　　女王一双眼睑浮肿黑青，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与这位表弟纠缠，伸出同样浮肿的手颤巍巍指了指男子，旋即表弟被人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