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224、他们走了

　　林书翰上前搀扶天后，安慰道：“娘，昆都还在建设中。没有能放下您紫薇宫里家具摆设的房间。不如儿子先陪您下界四处逛逛，您看上哪儿就选哪儿住。”

　　天后恨铁不成钢：“你陪我逛什么，你不去把阿泽接回来？”

　　林书翰现在完全不敢想泽浣，一想心就滴血。他哭丧着脸对天后道：“娘，我来神域之前就没打算回去。我以为要凭我一人之力踏平神域战门，就没给自己留退路。我知道泽浣不想去找西克，所以我把话都说死了，逼着他去了伊斯坦布尔。我杀了他一次，又杀了他一次啊！可谁知道大哥还能平乱局于一役，几个突突就把全战门给解决了。”

　　波波走上前，道：“泽浣最是心软，我陪你去趟伊斯坦布尔给你打气。”

　　天后低语：“这个无用的蠢货，对泽浣说追了他两世就是为了杀他，两世的情爱都是勾引他走入陷阱的糖衣炮弹。还说孩子是他的污点，泽浣是他的消遣。”

　　波波听罢悚然不已，再听见天后补充了句：他还捅了泽浣一剑。波波睁瞪双眼对林书翰道：“林二，你是把泽浣从里到外都捅了个遍啊，你这哪里是没给自己留退路，完全是在给自己找死路！我想我还是留在神域当修理工吧，免得到时候你和泽浣打起来了误伤我！”

　　林书翰再度鬼哭狼嚎般地哀泣，有多可怜就有多傻。棋幽与一帮妖兵嘲笑他狂妄敢一人挑战神域战门，他甚至摆脱不了主神的冥识操控。在林书翰接连哀嚎中，棋幽拎着主神司来到林墨谦面前，道：“这人怎么处理？”

　　林墨谦垂眸漠然注视这个如同被抽走魂骨的主神司，说道：“封印久孤母亲魂魄的阵法如何解？”

　　九天合璃宫地板之下，转化阵阵眼便是这位女神的封印阵。主神司苦笑道：“如何能解，那道封印是巫祖亲手布置，激活转化阵就会消耗她的魂魄能量，销毁转化阵，阵眼销毁，她也将被化散。都是为了困住她而设计的连环阵法，没有破法。如果有，一百年前久孤也不会离开神域。”主神司提及久孤，再度苦笑了下：“他早在一百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对东阳神君的称号如此厌恶。真可怜，一半巫，一半神，却既恨巫又恨神，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比他还可怜的了。”

　　林墨谦双眉微挑：“如何没有，比如销毁神格沦为凡人的你。”

　　主神司惊骇地望向他道：“你不是该用雷火劈了我吗？”

　　林墨谦：“你是首批飞升神域的人族。你曾经带领部族对抗洪水，我以为你应该不会惧怕凡间生活。”

　　主神司黯然失落：“正是因为见识过人间的苦难与神域的快活，我才更惧怕回到下界。”

　　林墨谦闻言未再多话，放这位主神司下界不算个好安排。他展开冥识，控制巨舰自我复原。曾经高耸的宫阁殿阶迅速消失，一点点地复原巨舰原本的模样。冰冷、坚硬、有序。林书翰领着天君天后等诸神列仙带着能带的东西离开神域。

　　棋幽对林墨谦表示自己愿意留守巨舰，他们这些最后的妖民不适宜再回南域生活，如今南域不是妖界而是南召国，南召世子是风厉威。难道要他这个当爹的和儿子去争地盘吗？当然更不可能回离恨幽度继续铁窗生活，可要是放帮妖兵妖将进入九州的结果便是像解决神域战门那般用量子炮撕扯成碎片。

　　林墨谦应予，连同主神司一起留在巨舰，多些帮手也好整理神域遗留物资。

　　灵枢殿和九天合璃宫重新变回主控室，波波和林墨谦站在主控室中，透过三百六十度悬窗俯瞰地星。重回主控室，两人才知道，这么多年巨舰都在向母星实时反馈孢子演化数据，却从未得到母星回馈。

　　波波：“你什么时候把神卫营监控系统移交给幽冥的？”

　　林墨谦：“在我挖出神躯交给你为妖界加持结界的时候。”

　　波波哼笑，果然他早就苏醒了，这些年都在跟自己装傻：“埋在地底的神躯真是你挖出来的吗？”

　　“可不是挖出来的嘛，那把铲子还是你给我的。”林墨谦也笑了起来。

　　波波娇嗔着瞪视他道：“所以瑶光上界也是为了接管冥识监控系统？！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林墨谦：“这你得问岳父大人，为什么要把她派上来，从先天心疾的姚婉婉躯体里入世，我真怕她什么时候旧疾复发，嗝屁了。”

　　波波：“那是她因弑神阵而损掉了太多能量，再度入世才会先天不足。直接派冥司上界多惹眼，而瑶光又是神卫营旧部，本就掌管着监控系统。让她入世为人接管系统当然是不二人选。”

　　主控屏幕亮起，显示一个最新坐标，那是无名找到的另一个适宜孢子投放的星球。

　　两人沉默半晌，林墨谦看向波波道：“先知计划可以结束了吧，你看现在的人间，如同书翰一样，每一个人族都能觉醒。”

　　波波知道是林墨谦不放心自己单独操控巨舰，才会抛下在地星的一切选择陪伴自己。她道：“所以，在离开之前告诉我，北冥渊底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林墨谦的目光投向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广袤区域，道：“北冥渊底是地星真正的主人，平衡万物的大脑，谓之天地。不是孢子改造了万灵，而是地星接纳了孢子，让母星基因进入地星生态系统。人族在相互竞争里推动文明进程的同时也会遵循万物之道而有所收敛，道，是平和万物的警戒线，也是操控生灵的法则。如若失控，地星会自动重启，自我修复。循环往复。就像...轮回。”

　　波波明白母星就是一架没有刹车系统的车辆，一路向前直到毁灭，在毁灭之后她也庆幸当年无名找到了这颗地星。

　　巨舰的休眠仓被石精拆分放置在另一颗环地卫星之上，休眠舱里有待激活的母星魂魄与孢子源液。

　　玄瑛与玄武在等她，波波见到两人旋即上前行礼，玄武是她母亲九玄的师尊，玄瑛在幻灵宫学院教了她二十年的修行，虽未拜师却有授业之恩。当年无名的冥识控制巨舰中的母星人以大荒生灵的外形成为二代神，以替换一代神。然而这并非母星人的本意，操控与反抗无时无刻不在，故而冥识控制他们进入休眠状态，再送回修养舱。

　　后来，神族中老死、战死、或者察觉到无名冥识存在而被动休眠的神明皆被送入无妄海休眠。在不断的灵力供养中，神躯不腐，魂魄也没有自由。无妄海、休眠仓不是他们尊享的优待而是一个没有终点的囚期。

　　窫窳还在幽冥等待玄瑛，而幽冥神君也在等待九玄。玄瑛是害怕被关进棺材形状的休眠仓里囚禁魂魄，所以一直畏死。波波将休眠仓开下九州，停靠在九州最高的山巅。她打开了拘魂瓮，也双手结印召唤出了渡阴路。下一刻，她切断能量供养，打开所有舱门。萦绕在躯体周围的魂魄颗粒自由选择，如果愿意留在地星，便进入幽冥开启属于自己的轮回之路。如果不愿意则回到拘魂瓮返回巨舰。

　　九玄的魂魄颗粒围着波波转了几圈之后，进入了渡阴路。

　　释放魂魄后，玄瑛选择留在九州之巅生活，玄武则化为灵蛇龟北上，如同万灵时代那样镇守北冥渊。

　　波波驾驶休眠仓再度返回巨舰，林墨谦已经升级了巨舰的通信系统，除了无名发来的坐标还有一段视频。通过视频可见目标星球植被茂密，层峦叠嶂。见他将坐标输入导航系统，直接启动巨舰。波波说道：“就这样放生不管了，真的可以吗？那些神明真的不会干扰人间吗？”

　　林墨谦说道：“神族、龙族、凤族、巫族、人族。都是孢子结合万灵之后的演化生命，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管了万万年把下界管成了被神明操控的棋盘，有意思吗。咱们把孢子源液给无名送过去，顺便把他那不听话的冥识也还给他就走。又不是不回来。”

　　波波仍旧左右为难：“可魔气净化还未结束，我真怕再出岔子。虽然神域所剩神明不多，但就这样没有适应期的全部驱赶下界，我还是怕他们会乱来。”

　　林墨谦拍拍她的手，解释外加安慰道：“原本是想用历劫计划分批次放诸神列仙下界体验生活，有步骤地离开神域。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与天君修改了天规条例加上了些历劫词条，还没个具体方案就开始阴我们。历劫计划还未启动倒是先把我们几个赶下界了！什么以肩负天下苍生为己任，你信他们的话。能量守恒，获取下界生灵能量才飞升神域、居于天上的神人仙者会把天下放在心上？为了更多的汲取地星能量，他们释放魔气，魔化生灵，挑动天战！这些就是他们肩负天下的表现？他们只会把天下视为多余的能量消耗体！只有把他们驱赶下界，融入地星这颗生态体系。与地星生灵共危机、同命运，他们才能真正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魔气净化阵在北海畔，地理位置牵涉海族、凤族，又有不少神人与天君、天后一起选择居住昆都。要复苏北疆能源，就得依靠魔气转化，他们要保障子孙万代生活就会维护魔气净化。不用担心。”

　　波波闻言心安不少，再望向窗外看见地星越来越小，想到林墨谦入世为人也是一番作为反观自己想做的事还有半数未成，不由感概一句：“我这样一走，什么也没留下。”

　　林墨谦笑道：“什么叫没留下？你孩子还在云梦泽湖底龙树上养着了。”

　　“什么？”波波惊呼。

　　林墨谦望着她眸色缱绻，笑意温柔：“无邪和波妃的孩子的神息被微澜和霁悟养在湖底龙树上，已经一百年了。再等两百年就能破壳。”

　　波波这才知道自己上一世的孩子并没有真正离开，她埋怨林墨谦不告诉自己，可她若是知道怕早就蹲在云梦泽哪也不去了。

　　“全速前进！速去速回！”

　　“遵命，夫人！”

　　巨舰脱离地星引力进入更为深邃的星空。

　　九州，帝国

　　因为巨舰外部材料的聚光性，让它在白天就像是一面反射太阳光芒的镜子。以人族在地上的角度望天，巨舰就是悬浮在天空中的另一个太阳。

　　好在多出来的那颗太阳没呆几天就走了。诡异天象之后，各种教派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如河中砂砾。末世说、天罚说、新生说，种种说法充斥大街小巷，各地官员也有不少相信的，辟谣都不管用。

　　最忙的就是监察司十二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鬼魅邪祟滋扰百姓。

　　杜皖面对堆积案头的卷宗就头大，最近的一个案子更是牵涉半县百姓。京畿道平安县有圣莲教法师宣扬双日并天是神域万年一次的仙阶开启日，如有福报的凡人皆可登仙阶升天，福报不够的可以买消业券，用身外之财消除自己的业罪积攒福报。

　　于是乎，法师敛财无数，可没几天天上的太阳跑了，百姓围着法师问何时可登仙得永生。

　　在法师几次推诿搪塞之后，百姓意识到法师骗钱，要扭送官府。法师为跑路瞎编了套说辞，要在当夜子时于山野高地做法酬神，让买过消业券的百姓做好飞升准备。百姓依约而来，焚香祷告，赐饮仙露，饮之酣眠，法师跑路。可怜一堆百姓，睡到翌日午时才醒。醒来之后发现所带家当皆无，年轻女子与小孩尽数失踪。

　　监察司协同大理寺办案，案子倒没涉及邪修，就是法师选的做法地太偏僻，被匪徒盯上，与法师一起搜刮钱财，贩卖人口。

　　类似这样的案子，还有很多，多到让杜皖想撂挑子不干。萧钰不忍殿前帅日渐萎靡，遂向师门求援。霁悟陪着微澜在雪域养伤走不开，正好微涵、阿炳要去北海，遂拜托两人顺道去趟皇都。

　　至从神域飞了之后，供职过神卫营的神仙有不少去往雪域寻出路，加上姚婉婉接手监控系统也在招募人员。于是乎，这些个神仙便先去北海再去重组神卫营。

　　北海畔

　　为保证魔气净化顺利进行，阿炳、微涵派凤族将士加强管网巡视保护。久孤在得知林墨谦带着波波驾着神域跑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指着林书翰嚷道：“你哥就是个奸诈的老六！专门空许诺的骗子！骗我说会补偿我北冥渊神力。”

　　林书翰旋即表示久孤想要多少，他给多少北冥渊冰魄。

　　久孤愣怔，满腹委屈与酸楚让他差点哭出声：“你当我真稀罕冰魄啊，你哥走就走了，干嘛非得把波波带上！凭什么啊！你们以为我在这干什么？净化魔气关我什么事？还真当我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谁把我当己任？这个世界上，除了波波真心待我好过，谁都在利用我！你哥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个只会画饼的无赖骗子！呜呜呜，波波啊，你要走怎么不带上我，带走主神司干什么？难道说越坏越值得你关注吗？我也可以很坏的，你回来看着我，免得我又干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