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222、北冥有鱼

　　棋幽冷笑，眸中满是恨意：“为什么要改？在被封印的千年时光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我是谁。”棋幽说罢，沉默片刻方才说道：“过去千年你为妖界做的事，虽说没改变什么，也勉为其难道声谢。”

　　万物都在演化，妖族也不能幸免，就像曾经不可一世的一代神分化为风氏与灵蛇族一样，演化并未中断，妖族溶入人族的结果无法改变。然而就算结果无法撼动，过程也不能被人为操控。三次天战，涂炭南域的旧账，就算耗尽妖族最后一口精气也要清算。

　　林墨谦听罢没有迟疑手印起，幽蓝色神光幻现托起棋幽的云座加速飞向北冥渊。飞雪渐停，四野茫然，一眼望去皆是冰川，百年过去，曾经被雪族人挖断的冰晶矿脉也在恢复之中，幽蓝色的冰山之下已经能够看到凝结生成的晶体，这些晶体就是制作神域战衣冰缂的主要原料。

　　时间仿佛静止，越接近北冥渊，来自渊底的鸣音便越发清晰。

　　在覆盖北冥渊大片面积的冰层之上，冰川耸立之中便是三界修士的终极学府。这个学府的名字，就是它所在的位置。学府的创建人是曾经的神族太子-无邪。一百年前，无邪自戕之后，北冥渊也遣散在修学员，学院暂时关闭。留在这里的是被罚来此的玄鸟门族人。

　　林墨谦所在云座刚进入北冥渊空域，就遭受到了一轮打击。在升入安全高度之后，林墨谦与棋幽看见冰川之上早已是乱战一场。同样被驱至北冥渊的凤族将士果不其然的与这支玄鸟门人打了起来，而从火力点聚集情况来看，手无寸铁的凤族将士显然处于劣势。

　　棋幽看罢讽笑：“看来神域要清除你这个先太子所创建的一切！”

　　骑射兵团就是为了制衡同为神射手的玄鸟门。一百年前玄鸟门趁无邪在妖界自戕发动攻击，战门火器轮番上阵打击没有自保能力的妖界。趁你病要你命。虽然事后玄鸟门被神域军正司罚去北冥渊，却也正中主神司下怀。趁学院解散，他借机霸占北冥渊。

　　云座下降，神力再起从天而降，犹如创世一劈，阻挡了玄鸟门的火力进攻，斩断了两方对峙的冰川。两截冰川向左右两边分散，露出的海面缝隙正好容纳妖界的云座。

　　关在幽冥一千年的妖兵妖将带着浓烈的地狱气场，他们一半望左一半望右，冰冷无情地打量两方人马。

　　“先打哪边？”将士问向棋幽。

　　棋幽双手抱胸，盯着火力充足的玄鸟门人说道：“我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当初打我们妖界就属这帮玄鸟下手最狠。今天有仇报仇！”

　　位于左边冰川上的玄鸟门人冷哼一声，锁灵箭撤回，灵磷火炮与推射器补上。见对岸火力瞬间升级，棋幽没好气的对林墨谦说道：“他们把火药库攻占了？”

　　林墨谦瞟了眼那一排的推射器，冷声道：“都是用于教学的老装备，这么多年没保养早就冻管了，你行的。”说罢抬手一挥，神力起将右面冰川推向海岸。林墨谦对凤族将士说道：“去往雪域与凤君汇合！”

　　神域备有后手，外围冰川还有战门埋伏，火线穿越而来阻断凤族退路，旋即斩杀开始。

　　毁掉神躯等同背叛神域，这一次，神域围剿对象是凡躯之下的林墨谦。玄鸟门代掌司九霄拎着军医微澜走到阵前，她早已不再是曾经模样，此刻的她就是一滩挂在骨骼上的腐烂肉糜，肉液涎淌流失，又在药物作用下不断新生。

　　九霄捏着微澜脖颈说道：“一百年前，就是你让我不死不生，你们凤阙好大的口气，能让我生也能让我死，更能让我生不如死？！哈哈哈！我现在就要让你看着自己成为灭族的第一枚火炮。”

　　九霄将半死的微涵挂在炮口，又对云座上的林墨谦叫嚣：“我们现在就来验证一下，这些火器有无合规保养！哈哈哈哈！”

　　冰盖之下，龙吟阵阵，被九霄捏伤脖颈的微澜这才呛出口血，这龙蛮子再晚来一点自己就被祭旗了。龙尾一扫，玄鸟门下浮冰碎裂成块。笨重的火器悉数落在水中，玄鸟门人只能御风，可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每人身背锁灵箭，凌空再战。棋幽拆分云座，将人马化整为零逐一追击玄鸟门人。

　　霁悟抱起只剩半条命的微澜潜入深渊，却也躲避不及挨了一箭。而龙躯抱起微澜的这一刻，霁悟才知道，凤族将士都被封印了真身，只能以凡躯弱相被动挨打。

　　龙族在渊不在天，因为天空之上还有神域战将。

　　神族太子无邪最后制定的历劫计划的目的是消减神域人数降低神域灵枢吸取能量值，就是这个尚在雏形阶段的计划让诸神列仙抱团反抗。这一战，神域战门倾尽战力，誓死捍卫神域吸取能量的优先权。

　　浮冰之下赶来救援的龙司只能潜伏在海中打击掩藏在浮冰上的战将，尽可能地救助落入圈套的凤族将士。

　　林墨谦御空而起，即便没有神躯壮威，属于神尊太子的气场依旧。他看向亮出真身分散空域的玄鸟门人，打算最后再给玄鸟门一个机会，他道：“玄鸟真身已经现世而你们都选择无视她，拒绝追随吗？”

　　九霄冷笑正要开口，就被林墨谦一指封嘴。“你早在一百年前就该死，如今靠药物延续躯体已经有悖轮回法则。上路吧。”手印起，十三根长针从躯体剥离，锁魂针一经离开，朽坏成液糜状态的躯体也随风消散。脱离躯体束缚的正神魂魄现世，其强大的能量呼应雷云，天雷之下神格消散。显然身在神域万万年，修为已至正神标准的九霄没有通过雷火试炼，成为普通魂魄旋即被冥司收走。

　　玄鸟门群龙无首乱做一团。饶是如此，居于云端的神明们还是对这幅凡子躯体有种根本性的抗拒与厌恶，所有火力皆对准林墨谦。

　　神明们软烂在灵力充盈的神域万万年，他们惧怕离开灵力场之后躯体逐渐老化腐朽直至消亡，所以他们厌恶任何与凡尘有关的人和事。林墨谦引领火力遁逃，身下北冥渊浮冰在轮番打击下再度分裂，海面不再平静，怒涛跌宕，碎裂的冰块被海浪裹卷，在相互碰撞中棱角渐消，形成圆溜溜的冰球，在风浪裹卷下沉沉浮浮。

　　北冥渊是地星最平和的海域，常年静谧。能让它翻涌的唯有渊底巨物搅动，巨物被雷火唤醒，可惜这道雷能量太轻，还未等它冲出海面吞噬雷电之力便已消失。

　　海浪越发汹涌，无数旋涡由渊底扩展至海面，浮冰也好，冰川也罢皆随之裹入汪洋。分散的旋涡朝中心点汇集，一个超级海啸正在酝酿。龙司们布置的排山倒海阵也恰好生成，阵法能量借助海啸之力越发强劲，推着凤族将士所在浮冰直冲海岸，海浪之力也顺带冲击掉凤族将士们身上的封印。

　　冰屑飞溅之间凤鸣声四起，凤翅舒展间，纷纷朝南飞去。

　　饶是见识到了沧渊威力，云端神将连同不愿放手的玄鸟门人仍旧死命追击林墨谦。林墨谦引领火力飞进了正中心的最大旋涡，旋涡犹如巨口吞噬掉他之后海浪翻涌激烈。澎湃而起的浪头直冲云端，在神将们逃遁躲避之时，又坠下碧海。惊心动魄的风暴很快平复，旋涡挨个消失。待海水平静，被裹卷沉渊的冰块浮出水面，广袤天地间只剩下冰川挤压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棋幽归拢云座收拢手下，神、妖两方十分默契的停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海洋。

　　一声刺耳的鸣叫打破刚刚恢复的平静，浮冰随海流移动。与刚才的旋涡不同，这次的海面像是被煮开的水一样，沸腾一般地翻涌。在一大片白色气泡冒出水面之后，再是一阵阵响破天际的鸣响。

　　这鸣音如鲸鱼的鸣叫空灵，又如气流运动带着股爆发力。随着海水翻涌越发激烈，鸣音也越发洪亮，整个海面都随之震荡。

　　棋幽想起林墨谦的话，嘀咕了句：“这厮在渊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说罢，他下意识的退至海岸。

　　“天呀，快看，那是什么？是头颅，还是眼睛？”妖兵妖将惊骇不已。

　　却见一个乌黑色浑圆物体缓缓冒出水面，棋幽只觉那东西的体量已经不足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它就那样缓缓地冒出，是个浑圆的柱形躯体，稳定而缓慢地上升，并非像鱼那样摇摆，不知道推动其上升的动力何在。

　　“是鲲！是无邪的通灵兽！快，攻击它！”神域战将火力全开对准那圆柱就是一顿狂轰滥炸，然而并没有伤其分毫，神力也好，火器也罢落在其身也只是迸发出了丁点火星。别说血肉模糊了，就连皮屑都没掉落一丁点。

　　“这皮糙肉厚得养得多瓷实！”岸上的棋幽感叹，一旁的妖将则道：“这长得也不像鲲啊，火力打击也不叫唤。咱们妖界的黑鱼怪跳出水还能带一身子水腥味儿。这…也只能闻见火器的硝烟味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喘气、能流血的！”

　　话音刚落，那柱身飞快旋转了圈，再度发出声气浪轰鸣，这声轰鸣持续时间长且平稳没有起伏。让围观的神、妖们佩服其超强的肺活量。

　　待其升入半空，忽而转动了下，从流线型柱身两端分离出两只垂鳍，垂鳍缓缓向外伸展。两鳍舒展间，拍击海面掀起波浪滔天。

　　舰翼展开完毕，喷气管道排水完毕，动力系统完全激活。喷气动力推动之下，舰身周围气雾翻涌，奔腾之势壮阔万千，亦如在草原上成群结队奔跑的野马。

　　北冥有鱼，在渊为鲲，在天为鹏。扶摇直上，水击如虹。气浪翻涌，势如野马。

　　早在大荒时期，无名与无邪就养了只鲲在无涯渊底，何止是鲲。鲲只是迎合当时生灵的认知所幻化的外相。

　　神域万万年，除了太子无邪没人能潜入北冥渊，驾驭鲲，唤出神力。三界只道鲲是无邪的通灵兽，却不知所谓通灵实则是冥识操控。无邪，这个无名的复制魂魄，在无名冥识脱离主体之后，逐渐强大反超本体。

　　这一刻，北冥渊底的隐秘之一被破解。鲲，是一艘战舰。量子凝聚之下，强力能量打击犹如碾碎空间一般，一阵刺目亮光之后躲避云端的神域战将烟消云散。战舰离开海面之后打横舰体，悬浮半空，舱门开启，林墨谦对着云座上的棋幽等说道：“去神域吗？！”

　　棋幽与身后的妖将们已经按捺不住了，棋幽将云座推向战舰，冲着林墨谦嚷道：“当然要去，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我们你就是个孤家寡人！谁给你撑场面、扎场子？”

　　神域

　　警报声在所有攻击阵都被销毁之后戛然而止，巨舰系统强制退出冥识操控模式，恢复手动模式。

　　梨树簌簌而抖，它不敢相信有人能压制它，完成这些复杂的远程操作。

　　靠在它身上的波波，哼笑几声：“你怕不是忘了，还有艘护卫舰吧。哈哈哈，无名的冥识如此之强，强到可以主动脱离主体。无名没有用你操控过战舰，所以，你也就把它忘了。你说你就是巨舰，如果销毁巨舰，你这个被主体抛弃的冥识还能否存在？”

　　枝叶再度攀上她的脖颈，死命收拢：“就算我消失，也要先杀你！你和无邪一样，都是背叛无名的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