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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琼林宴见君 ...

  •   萧帝国,新皇城,皇宫,金陵台

      林书翰坐在萧皇宫内的金陵台上有些恍惚,今天皇宫设琼林宴,他作为本次殿试榜魁,坐在众进士之首。

      对周遭兴致缺缺的林书翰和一旁的榜眼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官员外放之事,目光环视间却被一抹亮色吸引。

      那人坐在仅次太后的席间与之交谈。

      淡蓝色的道袍略微宽大,笼着他瘦长的身形,多了份慵懒随意之气,一头银发迎着满殿灯火泛着荧光披在身后,竟是说不出的绝尘仙姿。明明不是在冲着自己说话,可林书翰忽觉眼前灵光闪过,与仙人对视畅谈的画面恍若隔世。

      一种奇怪的熟悉之感翻涌心间,那种感觉就像久别的故人在一场不期而至里相遇,拼命的想要寻找记忆中关于对方的点滴画面。可是他回忆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他,欣喜逐渐被怅然取代,一瞬间氤氲了他的双眼。

      “他是谁?”林书翰平复心中波澜开口问道。

      那探花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看到那仙者笑道:“你连他都不知道?他是本朝的无尘国师。奉莲殿首座。每年奉莲殿开莲祈福的仪式都是他主持的。你还是皇都人吗?凡遇祈福仪式,简直是万人空巷,人都拥簇到奉莲殿观礼,只为一睹那仙人风姿。你竟然没见过?”

      “我十几年都寄情书斋,哪里凑过那种热闹?!”林书翰说罢只觉人生虚度,满是后悔。

      “那林兄今朝夺魁,高马插花,也不负那十几年清苦光景。以后便有的是繁华锦绣,人间热闹,对了,林兄,你外放何地?”萧王朝的进士们都要外放为官三年,考核三年政绩再看能否调任回京。

      “我直接去观文殿,不入外放。”林书翰淡然的说道。

      “观文殿?!为什么?”那探花惊道,观文殿是帝国图书馆,虽入职基本要求是举子出身,可鲜少有人在中举首年便选择入观文殿的,观文殿是贬谪之地,进入观文殿充其量就是纯学术文人,于仕途无益。

      林书翰对着他温和的笑道:“我就只喜欢看书而已。”

      他的人生规划本就是殿试夺魁,成为家族官场后盾,迎娶青梅竹马,躲入书斋了此一生。他不过是家族的台面而已。

      “那……林兄这殿试榜首,状元之名可真是可惜了。”原来是个书呆子?!白瞎了十多年寒窗苦读,空有一身济世之才。不入仕途将自己的满腹经纶化为抱负为皇为国为民,那读书何用,殿试夺魁又是为何?探花心中扼腕叹息,不过京城传言这位状元郎是商贾世家出身,这境界竟然真的只有钱眼儿那么大。

      可惜吗?林书翰从来没有将殿试夺魁看成什么了不得的殊荣,他这十七年的岁月中,虽孩提时遭逢家道中落但有母亲照料兄长庇佑根本就没有吃过苦头。

      早年间大哥林墨谦打开林氏门面,在商贾之路上走的是越来越顺,还在机缘巧合下与当朝太子成为挚友,而且自己有个调皮可爱,善解人意的青梅竹马。

      他却总觉得这些叫旁人艳羡的一切都是虚幻如烟,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般不悲不喜,清心寡欲的性子,什么时候出家为僧也并不意外,他就是一滩死水。

      曾经有位不请自来的高人给还在襁褓的他看相,那高人说他紫府武相,本应该位居人上,然剑眉宇峰过甚难逃血光之灾。眉眼又有浮云流水呈祥和之状,恐有化羽而去之势。断定他的命格不在三界,难得永年。

      吓的林母连忙问那高人可有破解之法,那高人掐指一算,写下生辰八字递给林母称可找到这个生辰的女子,与他结为姻缘,便可化解那血光之灾,化解那血光之灾就能阻断他的羽化之路。

      林母听罢赶紧从娘家找了那位生辰八字跟他极为相配的女娃养在身边,说来也怪,自从那女娃来林府后,林家倒还真的蒸蒸日上,成为东京新贵。故而她那位未婚妻可算是林家的锦鲤童养媳,从小便是如亲小姐般地娇养。

      他的目光落进了国师的风姿中难以自拔,他这十几年的书算白读了,因为他竟找不出任何词语、任何诗句来形容他。

      他眉眼间如星辰般褶褶生辉,他的唇角漾开的丝丝风情,他那银发撩拨出的款款情意,他的一切都如魔爪攀扯着林书翰,让他感到口干舌燥、胸闷气短,又有股说不上来的畅快、悸动从心底涌出,他活过来了,那滩死水漾开了涟漪。

      恍惚间,酒一杯杯的划过舌喉,浇不灭那份燥热。

      “林兄!林兄!”

      旁边的探花郎急促的声音将大脑一片空白的林书翰唤醒,林书翰茫然的望着他。

      “太后召你殿前答话!”探花推推他的肩膀,提醒他道。

      林书翰连忙端着衣冠,起身跟着礼仪内侍走向太后,也走向那位无尘国师。高阁殿阶上,他揽袍跪下,依次向太后,太子和国师,跪伏行礼。

      太后笑盈盈的对着左下席的泽浣说道:“国师,这便是今年的状元郎,才十七岁。真是天佑我朝,得此少年相才。”

      泽浣低头看着那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心想,就十七岁了,再等一年便得圆满,不由的笑道:“天下众生之福。”

      “状元郎,今宵满殿章华,哀家命你赋诗一首,歌咏锦绣盛世。”太后玉手一抬,宫人便端上来桌子,摆好了文房四宝。

      坐在泽浣另一端的太子萧彦北对着林书翰笑了笑,心想,你小子要把握好机会,好好给你大哥长脸,让你们林氏有进入朝堂的资本。

      林书翰叩首领命,跪坐在桌案前,抬头再次看了眼那泽浣便握笔泼墨一气呵成,衣袖翻转间说不尽的风流潇洒。泽浣见罢万分欣慰,这入世历劫的读书人设到底有些用处,不似他之前那般饶勇有余思虑不足的莽夫模样。

      琼林宴上,三甲才子作奉圣诗拍拍皇室的马屁本是惯例,林书翰也有备手。可酒色熏然间,在他面前哪有帝国气象,皇家威仪?他满心满眼满脑子只有那银发仙人。色字当道,早就把之前想好的马屁诗忘了个一干二净。

      萧彦北有心高抬林家,见他写完,朗声笑道:“林状元果然文采风流,先叫孤看看,尔的大作。”

      说罢他起身走到他身边,俯身看念道:“九天仙人入画轴,星落合璃冕金鎏。三十三重至宝界,云失颜色月无绸。曾笑凡子窥凤池,一念无悔焚羽织。此情此慕此生事,求山求海求卿卿。”

      那太子是越念声音越低,越念底气越不足,越念越想一巴掌呼死他。

      原本萧彦北力排众议将他推上状元之位便是为了给林家大郎个打开官场进入朝堂的豁口,而他也真是拿这位少年当亲弟弟疼爱,想啥予啥,要啥给啥。倒是真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在这众目睽睽的琼林宴也敢写诗调戏当朝国师,他要是喜欢国师,待大业功成之日,他可以把那国师洗刷干净绑个蝴蝶结端到他面前。

      可他偏偏这般胆大妄为,太后当前,教他如何收场,搞不好,会给他个殿前失仪之罪撤掉他状元及第也说不一定。想想自己与他大哥多年谋划就要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不禁悲从心来。

      幸好林大郎在南诏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然知道自己弟弟在琼林宴上的壮举不知做何感想。

      而泽浣早就听到太子口中默语低念的诗句,心想这少尊当真是改不了的狗性,十多年的书果然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待他飞升化神之后自己还是找个地方闭关躲躲他图个清静。

      囚山囚海囚卿卿?谁是你卿卿?你还敢囚我??!!泽浣凭音断字,旋即被这首狎诗臊到心乱跳。既羞又怒间目光暗沉,狠狠地睨了林书翰一眼。

      这林书翰被这凌厉的目光瞪得清醒了半分,随即见他脸色发白,虚汗直冒的歪倒在桌上,手一伸竟把砚台推翻,那漆黑发亮的墨汁就那样淋在纸上,将那首诗的后半阙盖了个彻底。

      萧彦北被他这番操作惊地感天动地,瞬间向太后道:“林状元不胜酒力,来人啊,送到内殿休息。”

      老太后刚才就没听清萧彦北低语念的诗句,见这番景象不无遗憾的说道:“到底是个小少年,不稳重难堪大用。不能喝酒还逞能,看样子还需历练,太子,你可要好好捶磨他。”

      萧彦北连忙称是,扶起林书翰交给那些宫人时,林书翰还醉醺醺的附在他耳边嘟囔了句:“太子哥哥,我见到了人间绝色。”

      萧彦北在心里回了他句:“我见到了人间傻宝。”给他机会是显才的,不是耍宝的。

      泽浣在一旁看着被宫人架走的少年,心想,还锤磨个屁啊,再过一年挨一刀就回天庭了。不过,他这个沾酒废的德性还是跟从前一样,所以本尊如此再给他加戏也改不了本性。

      被宫人架到后殿休息的林书翰倒在软塌上兀自傻笑,真是人间绝色。

      此时,殿门外传来宫娥们的说笑声:‘今天见到国师本尊了,当真如仙人一般。能为他的休息室熏香,也算是我等的机缘造化。’

      宫中夜宴,都会为身份尊贵的客人预备一处内殿做休息之用,泽浣贵为国师,当然有自己的专属房间。

      林书翰听到这番话,立马翻身下床,从门缝中看见一众举着熏香盏炉的宫娥进入了对门的房间,不多时又退了出来。他待人走了之后,摸进了泽浣的休息内殿。房间布置雅致,一股特别的混合香味缭绕着他,这是沉香混合木兰的香味,他从不刻意用香,家里熏衣用香也都是仆人们安排,但这间房间的熏香却叫他闻得畅快舒坦。

      【从今开始,我给你熏衣,你的味道叫我舒坦,既叫我舒坦那我也要出份力!】

      恍惚间,不知何处飘来句话,把林书翰吓了跳。这句话,像是他前世说过的般,诡异的熟悉。

      【谁叫你把那晚的记忆给我抹了,我现在也就仅剩嗅觉勉强回味,你的味道......我忘不掉!】脑海中再度冒出句没头没尾的话,林书翰忽觉头晕目眩,想那酒的后劲还真大。

      他撑着头,鬼使神差的退坐到了软塌上,那绵软的触感瞬间叫他卸下所有俗世规矩的桎梏,晕乎乎的倒头睡去。

      睡梦中,那些奇怪的话又飘了出来。

      【谁叫你把我那晚的记忆抹去了,我要你把记忆还给我,我要你祭到幻化镜中放给我看。】

      【你再提那晚的事,我们就在这里做个生死了断!】

      【这辈子我们只做生死之交,不做生死了断。】

      沉睡中的林书翰陷入梦魇低语呢喃,他捏紧了身下的垫子,腹间的燥热聚了又散,这姗姗来迟的悸动,身体与心灵的变化叫他彷徨又迷恋。

      旖旎梦中惊坐起,从此红尘不思归。

      他惊叹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来他身体是正常的。

      在他十二三岁的年纪,他母亲命人时时关注他衣裤。

      可惜直到刚才他的衣裤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以至于他母亲都觉得他是不是身有隐疾,杏林妙手也请来无数,却都看不出有任何病象。

      迟来五六年的悸动,就在这满室熏香中来到了,他觉得自己亵渎了圣地,万分羞愧的跑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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