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165、图谋

　　风厉威花了些时间消化久孤的话，在看到波波笃定的表情之后，有些愣怔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难道是在替神域办事？”

　　波波呼了口气，无奈地道：“你怎么老是觉得我们非得替谁办事？你就没觉得有些事，是可以让你无视利益，忘记国界乃至放下世仇去图谋的吗？”

　　风厉威讽笑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久孤心里吐槽波波对风厉威太有耐心，眼看她又把话题扯远，本想绕回主题。可一开口就习惯性地附和她道：“怎么没有，昔时九州分裂，各国战事不断。修门道医救死扶伤也只问病情不管国界。”

　　风厉威有些鄙夷地睨着久孤，冷声道：“你就这样没有原则地惯着她？对于她刚才的观点，你明明是不认同的。而且你举得这个道医救人的例子也很不恰当，九州至古一脉相承，即便分疆而治也都是华夏人。就好比兄弟分家也只认一本族谱是同一道理。”

　　“所以南域与帝国也是这一个道理啊，湖州的气候异常…”久孤说到此停顿下来睨着风厉威，冷声道：“是你早在三年前就知道南域气候会出现异常，风世子，你就没想过以此为契机做点什么？毕竟三十年前魏城因帝国而毁，你能憋下这口气？”

　　风厉威心想这顿饭吃得比之鸿门宴还憋屈！“你这是诛心之论还是强加莫须有？你一个酒楼掌柜不觉得操心操得有些过界了吗？”

　　久孤堪堪把手中茶盏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道：“不然，风世子还是留在樊楼吧。你这样的态度我不放心让她再跟你回北疆，你的兵不能南归，海运也好，陆运也罢都不可行。波波，我给你个傀儡风世子，你带着个傀儡人去北疆把骑兵带走，其余的人归入燕北驻军负责北海以南的防御。”

　　“这样不好吧！”波波一手撑头苦笑道，任谁都知道风厉威不会诚心退兵，风太后早有备手就等着他起事之后让萧彦北去平乱，借机给萧皇登基造势。林墨谦不想打破九州平衡的局面，遂同意海运撤兵，林氏船坞早在两年前就着手改造商船，只要他们上了船，唯一的停靠点就是紧邻南召的北城港。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久孤为什么就忍不住把这层纸给戳破了？

　　“波波？！”风厉威忽觉额间钝痛，这个名字带出的力量让他的聚拢在灵枢内的魂魄如浪潮翻涌。他对于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奇怪，更想从波波的面容里读到某些提示。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波波，盯得久孤很是吃味地补刀道：“波波是独属于我的称呼。”谁叫你们当人当得起劲都不愿苏醒？！现在可不就是只有他才能亲昵呼唤她真实的名字。

　　波波瞪了眼久孤，再望着风厉威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后，有些暗喜有些激动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些许不一样？早知道，我早告诉你我的这个名字了！”

　　下一刻，风厉威忍着额间不适，出手扼着波波脖颈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说，真正的风月溶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跟她换魂了？”

　　未待久孤出手相救，波波就伸手反掐着他的脖颈，恼道：“风厉威你疯了吧，我若不是你妹妹，两年前你用心门血养大的蛊虫能对我起作用？你掐，你使劲掐，掐死我，我下一世躲你远远的。谁想当你妹妹，这两年我为了想办法让你们回南召，头发都不知愁掉了多少。你掐吧，你最好现在掐死我！不当你妹妹，我也就解脱了！”

　　风厉威想要松手又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当我妹妹还委屈你了？你要不是我的妹妹，我还用跟林墨谦虚与委蛇？！我特么早收拾他了！”

　　两人没几招就扭打到了地上，久孤想拉架被波波阻止，波波道：“我今天非揍他一顿不可，就因为他耽误我们多少事？！他那几万兵挡着去昆都的道，让林墨谦只带了千把人去昆都换防，眼看就暮春了，他带那点人还没有骑兵怎么守昆都？”

　　波波要揍人，久孤就封印了风厉威的修为，让他们单凭体能格斗相搏。不但如此久孤还撤下了餐桌收走了包厢内的摆设，拉上露台窗帘给两人营造出一个较好的干架氛围。

　　正当两人酣战之时，久孤瞟见包厢门口林书翰一晃而过的身影。悠悠然地叹了口气，这群不想苏醒的神人真是让人头痛。

　　林书翰快马去往太子府，太子幕府司派往各地驻军的巡吏传回了最新的路线情况，阿炳正在和其他几位幕僚确定此次巡视路线。见林书翰到了，阿炳将人领到书房，萧彦北见林书翰来了遂放下笔起身相迎。

　　林书翰简单汇报了下湖州旱情问题以及风厉威的反心，萧彦北并不吃惊，他将书房的疆域图放下。林书翰看见沿着运河一线至江北、江南以及湖州等地已经有三条不同颜色所做出的线路标识，想必太子巡视路线就是这三选一。

　　阿炳道：“殷世昌传来的消息称已派人去南召买粮，结果未报。至于风厉威，干脆我们把他留在东京城。”

　　林书翰：“不放他回北疆怕十万南召士兵哗变，有燕北驻军在他们不敢南下，只能北上，可我哥还在昆都了。这件事要理理头绪，做到万无一失。”

　　萧彦北没有迟疑把北卫军的作战范围扩大至昆都，也给了林书翰遇事决断之权。至从萧朔寒复辟之后，萧皇就没有皇后未诞下子嗣就登基称帝的，他要开先河就得立皇威。他要打破帝国沐泽神佑的惯例，就要做一番丰功伟绩。

　　萧彦北看着疆域图上的三条备选路线，终点不是江北就是江南。在他心里已经全盘否定了，他道：“让大嫂放风厉威北上，她也不用跟着去盯着南召撤军。风厉威想借南域天灾搞事情，孤会教他认清楚帝国版图之内到底代表什么。”

　　林书翰的目光也盯着北域，收编京畿守卫军之后的北卫军兵力十万，如若南召兵有异动，可以从西面进攻与燕北驻军对其形成夹击之势，如果南召听话撤军那么他可以兵分西、南两路进入昆都。

　　可他不想跟风厉威开打，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不会轻言战争。

　　见他紧盯着旧城标识似在思忖，萧彦北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书翰沉声道：“回殿下话，我想要带南召世子参观下旧皇城。如果参观之后他还不想撤军的话，我亲自派人将他送回南召。至于南召士兵，还是需要大嫂协助兵部的人促成编入燕北军。”

　　萧彦北嗤笑了下：“你想用北卫军威慑他？如果他掩饰自己的异心怎么办？”

　　林书翰：“参观旧皇城之后，他只有两条选择，一条留在东京城享九州极乐，或者遣返回魏城郡。”

　　一直沉默的阿炳明白林书翰的顾虑，林墨谦要娶南召郡主，为了林家未来着想，作为南召世子的风厉威就不能反。而且未防海运生变，那十万南召兵最好是留守北疆。

　　萧彦北犹疑道：“魏城…郡？你还想吞并南召？”

　　林书翰道：“殿下，风厉威三年前就知道南域天灾之事，他就想湖州因缺粮而发生民变。湖州民变，两广定然会派兵增援。他要想举事就得勾结一路驻军，夹击燕北，再领兵南下，这路驻军只能是可与他形成战略意义的驻军。江北、江南符合这个条件。还有种可能，他没有与任何一路驻军勾结，他只是想趁着南域民变，帝国关注力南倾的时机放柔然魔兵南下，先解决燕北驻军，再趁乱占据帝国疆域。只可惜柔然人兽兵甲被我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失去了这个必要条件。可不管他的方案是哪个，天时地利皆在帝国。”

　　萧彦北：“何出此言？”

　　林书翰的目光紧盯南域只恨自己无分身之术：“如今我们也知道南域将会有场天灾，只要两江配合应对这便是天时，南召兵甲困守北地无法支援魏城，这便是地利。至于人和，就得看湖州殷世昌的本事了。三十年前，帝国撤销护南都护府，三十年后，帝国开衙魏城才不负隐忍三十年。一血当年耻！”

　　萧彦北：“我记得，三十年前帝国最后一任驻魏城都护是你的叔伯。”

　　林书翰：“是，他当年为帝国南拓计划，耗时六年堪舆南召全境。遗憾的是，大业未成身已殉国。殿下，契机就在眼前。我们要把握机会扭转局势。”

　　萧彦北的目光也调向南域，半晌他说道：“若图谋南召，东京城就得派人进驻湖州。阿炳，选择一个幕府制定的巡视计划，驻军首站不是江北便是江南。你再准备后手，我们巡视首站去湖州。”

　　阿炳道：“何时上报太后？”

　　“立刻。书翰，你来执笔写这份计划。”

　　林书翰走向太子书桌，就着萧彦北的笔墨取过一张白笺纸写了起来。

　　千秋殿

　　当萧彦北与风太后密谈之后，风太后露出赞许的神色，这十年耗尽了南召的精魄让他们再无使用异能提高战斗力的可能。她也在谋算趁机吞并南召。

　　之前四世的萧皇被那个诅咒消磨了斗志，萎靡不堪，如今看到萧彦北有此企图，风太后甚为欣慰，当即应予。

　　樊搂

　　波波和风厉威打了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但很明显的是两人都下了痛手，脸上都挂了彩。风厉威一只眼睛被揍得乌青坐在地上喘气，看到波波耳下一点瘀青很是心痛却又被这个妹妹气得心里只想骂她句活该。

　　他看向久孤道：“你就这么纵容她？她想打架就让她打？你也不拉架？万一伤到她如何是好？”

　　波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道：“谁能伤到我？”

　　久孤笑道：“我只需确保她打得尽兴即可。您二位尽兴了吗？”不待两人回答，他便将房中摆设一一复原。

　　风厉威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后，对波波说道：“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要爱听别人叫你波波，我也可以叫你波波。可你现在是南召郡主，不要忘了你说过要带他们回家。”

　　窗口下木几上放着一个美人瓶，小嘴瓶口里插着一支无叶桃花，带出满室春意。

　　风厉威看的入神，似有所感地道：“东京城的春天来得真是早，此刻的北疆，刮得风里还带着冰渣了。而此刻的南域，第一季的早稻都该抽穗了。九州真是幅员辽阔，壮哉、美哉！久孤，你说我会借南域气候异常搞事，你说得对，原本的计划是今冬放兽人兵甲进入燕北。可惜兽人兵甲被你们解决了。”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不住心中愤慨：“不该吗？柔然入侵帝国，跟我们南召有什么关系？风太后以灭国相要挟逼着我们耗尽精魄清空家底！为了凑够兵力，我们连十岁的娃娃都带走了。波波，你说我以战养兵耗费帝国国力，这不该吗？我舍得让他们真上战场去跟那帮怪物拼命吗？虽有精魄加持，他们也不该以身饲魔！”他盯着波波，再度开口道：“你真想让南召兵上林氏的船撤回南召？？你不怕萧家人连林家也一锅端了？”

　　久孤闻言，倒是颇为认同昔日萧皇-萧朔寒卸磨杀驴的德行。好在林氏打算减持资产，撤去昆都。

　　波波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跟风歇雨都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