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155、进入妖界

　　舒朗置身云梦泽边缘，触及仙境灵力场加持冥识全开。此刻的他双目中只有涌动在天地之间的能量轨迹，瘴气迷雾皆为虚幻。

　　峡谷流川，灵气翻涌。

　　尸骸山岭，实为阵法。

　　他扯下一节布带蒙住双眼，冥识全开感知此间异能。污损的神幡上铭文炫目，那些铭文源自于大荒巫族问天之语。

　　下坠猴躯也并非普通猴类，实为以捕捉魂魄为食的大荒灵猴，曾是一代旧神郁垒的灵宠。

　　满地尸骸只是凤毛麟角，神幡圈禁之地，地深三尺皆为枯骨，此间亡灵怕以万计。

　　这并非山民丧葬之地，这是被巫妖经年布置的防御地。以骸骨禁锢魂魄，以魂魄能量供养阵法，供养加持灵猴神息。

　　感知到两人进入禁地，灵猴苏醒。神息被千万怨灵供养的傀儡魂魄钻出猴骨，迷雾翻涌间鬼影似魔，鬼戾震天。

　　舒朗抽出两个甩棍再度合二为一，起势便劈开了潮涌而来的厉鬼。他抓起殷茫野寻着阵法之力最为薄弱的西面外围跑去。什么也看不到的殷茫野被舒朗抓着在尸骸地里乱跑，只觉四周温度越来越低。

　　殷茫野：“怎么了？”

　　舒朗：“这里是个守护阵，那些小脑袋是灵猴守卫，灵猴苏醒会追捕我们的魂魄，被其吸取能量。”

　　说话间，灵猴高亢尖利的啸声回荡峡谷，灵光如火焰让灵猴骷髅从神幡中飞出，直击两人。舒朗停下脚步，回身看去那灵光之多，铺天盖地、密不透风。

　　舒朗祭出甩棍喊道：“十二，融魂！”

　　风十二拒绝：“不行，这个阵法的魂魄吞噬力太强。我不敢把她们唤醒，离开命门结节点的保护会被阵法吞噬。”

　　舒朗：“那你们就且先受着！”他强制调度分散在四肢百骸里的修为灵力，灵力游走于每一条经络之上向舒朗指尖汇集，冲过经脉结点时也冲撞了凝聚在结点上的残魂。

　　“你干什么，这样会把我们的魂魄颗粒冲散的！颗粒散出躯体，就会被阵法吞噬。”风十二怒吼。

　　舒朗凝神静气，加快灵力汇集的速度：“十二，你这样护着她们没有用。三十多年了，若连这点冲撞都承受不了，我也无能为力。”

　　风十二恼道：“她们的魂魄被神力所伤，短短三十年的时间哪够修补？”

　　这是舒朗第一次强制凝聚自己的修为灵力，灵力冲撞堵在结点也就是命门上的魂魄颗粒，带出的痛苦舒朗也感知得到。

　　残魂在被撕扯，躯体在被撕裂，这种强制拉伸与被动承受就是通往重生的过程。

　　指尖终于感觉到了能量涌动，手印起，阵法生，悬浮在半空的甩棍铭文炫目。这个仿制降魔杵的半成品，只有一个功能便是吸纳所触之能量。

　　随着棍身转动，阵法逐渐变大，覆盖了整个峡谷。

　　迷雾被阵法铭文驱散，居住在清水朗的山民第一次看清了浓雾之后的山景。所谓神山就是青云山，是隔开云梦泽与妖界的分界山脉，也是泽浣闭关十万年的修行之地。

　　山民只觉露出原貌的神山与另外两座山脉也并无两样。

　　迷雾出现的一百年里，关于神山的传说让迁居至此的山民禁步在峡谷之外。神山之内，是神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关于此涌出的探究之心都被那层层迷雾阻挡。

　　阵法内，甩棍的容纳量被推升至顶点，而灵猴神息还在不断增加。只要供养它们的魂魄之力不减，这些神息便会源源不绝。

　　感知到半成品吞噬不了如此多的异能之后，舒朗收回阵法，握着滚烫的棍身拉着殷茫野继续向西面跑去。

　　灵猴集聚再度追击两人，小如拳头的骷髅生着尖利獠牙，血口一张就是勃然的噬夺之力。

　　舒朗只能封印修为，让灵力保护苟存在经络节点之上的残魂。

　　随之而来的是灵猴越发激烈的追击，山路崎岖，殷茫野松开他的手说道：“我们分开跑，跑到哪里才算安全？”

　　舒朗说道：“你跑前我断后。一直向西。”

　　殷茫野：“都被雾遮挡了视线，我辨不清方向。”

　　舒朗：“西面是兰长江，听水流声！”

　　说罢他双手持棍，左右挥劈拦下一路灵猴，无奈灵猴蜂拥舒朗躲避不及，又无灵力护身，手腕和手臂均有受伤。

　　好在越往西，阵法之力越薄弱。当雾气稀薄至消失，两人终于看到了磅礴流水，

　　舒朗取出甩棍使用期间灵力祭入江水，旋即江水中央出现个巨大旋涡。

　　火焰骷髅还在身后乱串，虽然这些骷髅离开迷雾的遮掩一见天光就会消失。可也有不少赶在消亡之前窜到两人身后，虽被舒朗挥棍打下，可随着迷雾侵进，那些火焰骷髅也越窜越多。

　　殷茫野拔出军刀奋力劈砍可刀刃过处，也只是隔开一道焰火，火焰重聚之后便又是个灵猴骷髅。与之对视，殷茫野只觉大脑一片钝痛，手脚瞬间无力。

　　舒朗回旋飞棍，打散了那团袭击殷茫野的骷髅，收回甩棍抓起他奔向河中漩涡。

　　殷茫野从未见到过水势如此可怕的大河，水流蜿蜒之处拍击山崖岩体，冲刷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江水咆哮怒吼已经遮盖了迷雾中的鬼吼之声。他甚至感到脚踩的碎石之地随着水流汹涌也在颤抖。

　　舒朗感到他的犹疑，对他吼道：“跳下去！”也是这样拼命地大吼才能勉强盖住浪涛之声。

　　殷茫野瞪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追个媳妇还得搭上条命的。

　　舒朗捏着他想要挣脱的手，急道：“这些雾气就是那些怪物的防御盾，等雾气弥漫过来，我们就只能被阵法化魂！听我的，跳进那个旋涡能带我回云梦泽搬救兵！相信我，跳的时候把我抱紧了不要松手！”

　　舒朗最后一句话让殷茫野燃气了兴奋的小火苗，管他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的抱，就先抱。想到此殷茫野抱起舒朗，双手结扣锁着朗爷腰臀，一个纵身就带着他投入江中。

　　奔腾江水之中，殷茫野只觉耳畔传来朗爷的叫骂：“你个熊莽子，我手印还没凝结成功，你就跳！”

　　舒朗慌乱中使用甩棍能量结出个结界保护两人，已经来不及了。落水瞬间的冲击力只教他头晕，难以集中精力。冰冷刺骨的江水中，他只感到殷茫野的手在水流冲击下越箍越紧，紧到似欲与他合为一体。即便朗爷已经感到他的头虚软的耷拉在自己肩头，那手上的力道也没松上分毫。就在两人真的要窒息而亡之时，结界起，晶莹之中总算给了两人一个喘息空间。

　　“殷茫野！”舒朗拍拍他脸，冰冷到毫无生气，双手仍旧死死扣着他的腰。

　　“啪！”一个巴掌甩过去，还是没反应，舒朗有些着急，捧起殷茫野的头见他双目紧闭。即便水底光线暗沉，舒朗也能瞧见他那张白纸色的脸。

　　石沙拍击结界壁若无加持这个结界也坚持不了多久。舒朗顾不得心痛甩棍中的能量，将能量输出值调制最高让结界逆流而上进入云梦泽。

　　“阿忙！”舒朗的声音有些抖！“阿忙…”他拨开他额间湿漉漉的碎发，捏起他的下巴以吻渡气。

　　温度随之在两人唇齿间蔓延，紧箍腰间的手顺着湿透的衣衫攀上了舒朗的背脊，顺着后脖托着他的后脑。不需要渡气，舒朗也没离开他的唇，且任由他扣着自己的头往他怀里送。

　　明明就是有感觉，为什么非要给感觉的存在寻个理由？

　　爱就是爱了，为什么非得弄清楚这份爱意付诸的原因？

　　就算他图自己修士的能耐又怎样？卸下防备享受被爱就一定会受伤害吗？舒朗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身体越发顺从地回应殷茫野。

　　殷茫野顺着他的手臂摩挲，突然摸到一片滑腻，随着舒朗的痛吟。他侧头一看是道伤口，野兽撕咬过后留下的齿痕清晰可见，褐红色粘稠血液汩汩往外流。

　　“你受伤了！”殷茫野一摸腰间，撩起被江水冲成布条的行军囊，外伤药一包不在。

　　舒朗低头看到出血量和颜色知道被那灵猴魂魄咬穿了心经命脉，忽觉心力不足，软下了身：“没关系，等我回云梦泽去龙树修养几天就可以了。”

　　甩棍能量急速下降，结界逆流显出疲态。还未待舒朗做出调整，就被未知障碍物拦下去路，结界进退不得。

　　舒朗抬眼间看见江水之上的山堑如一道剑痕，在其之上赫然站着数名黑袍修士。阻止自己结界运动的障碍物应该是他们施法而出。

　　舒朗见几人移动位置似在以身布阵心中猜想他们要唤雷云攻击自己的结界。

　　来不及多想他抓住殷茫野说道：“这里离云梦泽还有段距离，我现在没有办法通知师门。而且，我师兄未过回复我发给他的消息，我怕他们不在家。你抓紧我！”

　　殷茫野全身一紧，心想舒朗一叫他抱紧、抓紧什么的一定没好事。喟叹一声，双手驾轻就熟地扣上舒朗的腰肢紧紧地把他箍在怀里。

　　舒朗一手摁住伤口之上的心脉命门，开启灵枢聚拢躯体里的残魂。他伤了心脉命门无法像刚才那样运行修为，只能让残魂们给自己的灵力让出运行通道。

　　在雷云聚拢，雷电欲劈之时，他终于控制结界飞出了黑衣修士们的桎梏，飞向云梦泽。待结界升上半空之时，雷电劈下打歪结界，冲击波也震晕了结界内的两人。

　　运行路线偏离设定轨迹，原本往西的结界球飞向东方跨越云岭也就是青云山，进入妖界范围。

　　山堑之上黑衣修士看着结界球消失的方向，冷哼了声，旋即撤销引雷阵，一个纵跳消失在迷雾之中。

　　舒朗的结界球落入曾经妖界与湖州的边界高崖，滚了几圈翻过崖壁落进深渊。

　　高崖之内是妖界外围属于灵植妖领地，藤蔓如鬼手从泥土中冒出，攀上结界球包裹严实，再不断收紧。植物的力量由少积多威力无比。

　　砰的声，结界壁出现裂纹，藤蔓再收紧，裂纹分割成碎渣。藤蔓如触手缠上殷茫野和舒朗将两人裹成人形茧蛹，托入密林深处。直到在一株参天古木之下，藤蔓才停了下来，古木粗大的枝干内部中空。

　　藤蔓要把两人拖入空洞到达地底根系才能独享两人的精血与魂魄。可那树洞虽然不小，但与殷茫野的熊躯相比却显然是规格大小不相匹配。

　　“咚-咚-咚！”

　　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响动里，舒朗醒了。透过藤蔓之间的缝隙，他看见那只大号狗熊行茧蛹不断的被藤蔓拖拽，又不断的被古树枝干阻拦，一撞接着一撞，像寺庙里撞击磬钟的木鱼。

　　莫名其妙的喜感里透着可怜，他抽出甩棍插在藤蔓茧蛹上，顷刻间烫的触手闷哼一声缩进地底。

　　他把殷茫野从茧蛹里拖出来，仔细查看并无伤口才放下心。舒朗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没多余的力气拖走殷茫野，只能坐在古树下打坐冥想企图呼应到师兄或是师尊的冥识。

　　然而吃瘪的灵植妖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在他坚持不下去快要晕厥之时，再度发出触手藤蔓打算直接插入躯体就地吞噬。

　　也就是在舒朗手握甩棍想要祭出阵法打击之时，山林狂风大作。

　　他抬头望天，枝叶参差之间，一个云座赫然出现在眼前。能唤出此等云座之人的修为不低，舒朗泄气地靠在树干上，他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再无力战妖，他把两根甩棍插在殷茫野身旁，开启仅剩下的能量给他升起了个小结界作为最后的挣扎。

　　在舒朗双眼欲闭认命之时，那团云座落下，他看见从上面走下一位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神色焦急又含着关切，直接冲向他，嘴里念着：“十二，十二，可是你！”

　　舒朗正要开口，就听见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回应道：“是我，虺祺。风十二！快救我！”

　　风十二趁虚而入，控制了舒朗的灵枢，占据了他的躯体。

　　那被唤作是虺祺的男子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说道：“从哪里搞来的男人躯体，重死了！”

　　风十二：“我都快死了，你还在废什么话！把那壮汉也带上！外面那么多黑衣修士，你们怎么一点防御都没有！”

　　“妖界现在除了我没人了！你怕不是想我早点死，才会想让我去对付那帮黑衣修士吧！”

　　虺祺将他放在云座上，再拔下甩棍把殷茫野拖上云座，坐下喘了许久才有劲驾驶云座返回妖界中心—无望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