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日落阳关

125、仙尊要嫁人

　　林书翰被泽浣把毛捋顺了，他对阿尔木冷声说道：“两个选择，第一个，你连夜离开阳关，就此与监察司山水不相逢。第二个，你把女儿交给我带回东京城，给她良家子身份教她安身立命之法，你继续留在阳关监视王家等待监察司下步指示。”

　　泽浣闻言侧头浅笑，冰冷绝情的语气说出的却是最善意周到的安排，他的无涯始终都没改变。

　　阿尔木听到林书翰要给自己小女儿东京城良家子身份，激动到无以言表。

　　帝国户籍分两种，长民与流民。长民就是在该城有官职、房产、田亩的常住居民，长民中能入宗祠的女儿才称为良家子。阿尔汉在阳关为监察司做事多年，却连阳关镇常住户籍都未能获得，他的身份还是流民。

　　如果萧皇开后宫那么入选后嫔的首要资格便是东京城的良家子，虽然萧皇的后宫跟他人一样只是摆设。但是在东京城贵门择妇的首选标准仍旧先看是否是良家子，女儿能拿到东京城长民户籍，代表她能在帝国心脏，最繁华的都市安身立命。

　　阿尔汉当即表示选择后者，当夜他的女儿被送回阳关，直接送到黄河渡口通过林氏商务送到东京城宋珍珍面前。

　　破败碉楼的地板被人启开，沙石挖了几铲子便提出两个卯铁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地掌中雷。另外一个箱子是五十余套黄棕混色的行动服，泽浣嘴角抽动，他拿起一套看这熟悉的款式，不就是北冥渊的沙地训练服吗。不过质地摸摸，还是普通的人间棉麻布。

　　林书翰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大嫂设计的款式，南诏的扎染工艺，林氏成衣的作品。比起你上次给我的神域作战服是差了些，但是我们还在不断进步。我大嫂管这种混染的颜色叫迷彩，迷惑敌人的色彩！”

　　泽浣心想等你大哥觉醒化神后会不会被他媳妇儿气死，这个算违规了吧。

　　五十人换上沙地行动服，裤管和腰带配备了长短军刀和匕首。

　　每人领了一条装着五枚掌中雷的布袋。

　　泽浣肩头的猞猁喵了声：这些算违规吗？

　　西克：【你们这样做肯定违规了啊，你们不能仗着掌控时间轴为所欲为。你们神域都不管了吗？你们要穿行动服、要用掌中雷，我们也要搞火器，大家来装备竞赛。】

　　泽浣：【你敢搞，你敢搞，九州神域就敢管你！你还是管管你那边的玫瑰盐，快被炒成黄金价了。一担七两银子，也真敢买。穆容青就是被你们喂肥的。今年没有玫瑰盐了，你不打掉炒盐风，迟早会像郁金香狂热那样波及到你们经济。】

　　西克：【你终于搭理我了！好的，亲爱的，我这就整顿这股奢靡歪风！亲爱的，我跟你商量个事，你孩子考虑送出国培养吗？我们伊斯坦布尔的教育一流...】

　　泽浣：【滚~】

　　林书翰换上行动服，戴好裹头巾将自己隐蔽在棕黄混色之中。换好衣的林书翰将泽浣拉到碉楼里，递了套衣服给泽浣道：“你也换上。”

　　他拉开张布挡在墙角，示意泽浣进去换。

　　泽浣钻进临时更衣间，边脱外套边道：“我就只是换外套而已，没那么讲究。”

　　林书翰举着布道：“废什么话，我说要挡就必须挡。”

　　等泽浣换上衣服后，林书翰便领着大家趁着夜色沿着孔雀河疾行到了峡谷，五十人分散寻着隐蔽点伏地等待。

　　五十余人的马匹则由胡奴归和阿尔木带到离晒盐场以南五里的沙地等待。

　　星月下，林书翰用单管望远镜窥视晒盐场，发现守卫只有三人，估计铁战部族人都调回古石寨。

　　泽浣仍旧盯着从断口泄出的流沙速度，猞猁趴在河旁感应地底河床震动。

　　两人都觉察出异常，预估两天的流沙河床坍塌时间会提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泽浣走近孔雀河，猞猁跳上他肩头，两人盯着从西往东奔腾不绝的河水。

　　“水流量比咱们昨天观察的时候大多了。”泽浣对猞猁说道。

　　林书翰走来问道：“怎么了？”

　　泽浣向他指着远处的雪山，有些抱歉地道：“估计是源头冰消雪融，增加了流水量。预计河床要两天才会坍塌，可实际会提前到今天下午。在元宵前一天出水，会影响你的计划吗？”

　　他在执行神域任务的时候，每项细节衔接精确到秒，他不习惯这种偏差。

　　林书翰闻言笑他傻气，他拎下猞猁丢在地上道：“我当你在这儿着什么急？！我到现在都没能进入古石寨，哪有什么具体计划，走一步算一步。卿卿，跟我来。”

　　泽浣腹诽，都是你不让我用灵力，要是实施堪舆阵，就不会有这种瑕疵。

　　他牵着泽浣沿着河道朝西走去，在一颗圆滚的巨石下，两人坐看天幕。

　　“快天亮了，书翰，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离首月结束也没几天了...泽浣忧伤又忧伤。

　　林书翰抓起他的手，听到他余音间的怅然道：“怎么了，又过一天不好吗？离我十八岁不是又近了一天了吗？抱柳堂这个名字你觉得好吗，需要改改吗？”

　　泽浣摇头道：“我觉得挺好，院子中央那棵老柳树挺显意境。”

　　林书翰又道：“我昨日已经让人给家里去消息，让他们把抱柳堂按照新房标准再重修装修一次。你还有什么要求，回去我们再归置。你要请那些亲友观礼，留地址我派人去请。”

　　泽浣听他的意思还要办婚礼，突然紧张起来。

　　他慌道：“先别管我亲友。我是男子，我们能办婚礼吗？别人会笑的，还是算了吧。”

　　林书翰靠着石头将他搂在怀里道：“谁笑笑去，本爷高兴还嫌他们笑声低不热闹。同那纸婚书一样，我和你的事，天地欢喜，谁敢多言。成礼当日，你我皆穿红色男子吉服，不盖头，高马过街。我要让整个东京城看看，我林二公子的良人何等仙姿。就是委屈你了，你给了我婚书，你会被天惩罚吗？我们会赴萧风两氏的后路吗？”

　　泽浣抬头看天，笑道：“我的事，天管不了。你的事，天见欢喜。”天君、天后看到下界的无涯快成婚了，应该会高兴。

　　林书翰捧起泽浣轻轻的吻了吻，他看着苍茫戈壁，又凝望泽浣，低声说道：“先贤诗曰：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边塞苦，岂为妻子谋。先贤高洁，我自愧不如。我说：待他年回朝，乾坤事了，添新人妆。总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一刻不敢懈怠，我的奋斗皆因你。卿卿为我穿吉服，真不后悔？”

　　泽浣微微低头，睫羽微扇，他能说他等这天等了一百年了吗。他摇摇头，他望向天边那还未沉下的明月道：“先贤诗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说：三千红尘随君行。”他收起脚，缩在他怀里，耳语道：“从此不做云中仙。”

　　你这一生，化神也好，为人也罢，都是你，都随你。

　　两人缄默不语...

　　片刻之后

　　泽浣：“书翰，你有没有觉得身后的石头没那么硬？”

　　林书翰：“嗯，感到了，也没那么凉！”

　　两人屏住呼吸，再次确认，倏然起身。林书翰对着眼前这块齐人高的棕色石头道：“换个地方藏匿！蹲低一些，戈壁上哪里有这么高大的石头？！”

　　却见石头闷声答道：“是。”

　　伪装布被人抬起，露出三双腿略显慌乱的朝更远处跑去。

　　泽浣整理了下头巾和面罩，忍住笑意对林书翰说道：“走吧，回去做事，快些做完，快些回家。”

　　临近黄昏时，细沙排量减少，从爆破口泄出碎石。

　　泽浣和猞猁查看河床情况后，对林书翰说不到一时辰河床塌陷，河水穿过爆破口会冲出条渠道，飞瀑布如峡谷，席卷整个晒盐场最终汇入盐湖。

　　“到时候响动会很大，要把那几个人解决了。”泽浣指着晒盐场的看守说道。

　　“行，先淹一晚。元宵节当天，给他们个惊喜！”林书翰叫上五人，伏在峡谷观察到下面看守吩咐道：“就三个人，把他们打晕抬到前面高地，让他们睡一晚。”

　　“是。”那几人潜入峡底通道，依计行事。

　　一个时辰之后，河床轰然坍塌，河水形成漩涡穿过通道飞流直下。面这种突然情况，五十个分散隐藏的人纹丝不动。

　　泽浣环顾安静的四下沙地，道：“书翰，这些士兵谁训练出来的？”

　　林书翰抱胸笑道：“我哥训练的，训练了十年。在东海畔的平谷里秘密训练了十年，我哥才是伟才。”

　　泽浣失笑，心想无邪北冥渊就是战门总教官，神域目前在职神将几乎都接受过他教鞭的洗礼，这位神尊入世之后行事果然还是脱不了战门作风。

　　那些鱼鳞似的盐池被滚滚流水冲散，堆积成山的盐晶颗粒也随之化散。林书翰表面平静，心中狂喜。穆容青最大的备战金来源，没有了，沙海十二部的格局即将打破。他的卿卿，才是神明给予他的恩典。

　　“我们也选个地方趴着，等他们来观沧海！”林书翰对泽浣说道。

　　两人选了离漩涡较近的地方藏匿。透过面罩缝隙，林书翰和泽浣缄默凝视，天光短暂，红尘易逝，时光只会在两人目光交融之时停止，忘却流年。

　　沙民的新春是依据雪山冰溶制定的，孔雀河的水因为冰山融化而增大水量，温柔涓流变为磅礴之势，干涸百年的青湖迎来新生。

　　此时，天边赤霞如波，烂漫花棚锦绣窠，方才是真正的天地欢喜。

　　午夜后，那三个守卫被浪声惊醒，比林书翰原定一夜昏睡提早了两时辰。千顷晒盐场迎着冷月波光潋滟，三人以为身在梦境，奔腾而至的河水仿似从那又圆又亮的银月中流淌而来。

　　“水从天上来？！”三个人想到流传在沙海的箴言，百年前神人天降挽救沙海，百年后天上之水会再度给沙海带来生机。

　　都是神迹都是神明的恩典。

　　三人互扇了几个耳光，才确认不是梦境而是真实。三人骑马奔回古石寨，将神迹报给铁意格。

　　正在神庙为新春祭祖拜神做最后准备的族长听闻此言，惊掉了手中的香橼，他看向在神龛下诵祈福经文的神婆。那面脸刺青纹字的老神婆，抓起面前的香灰洒向半空，尖利亢奋的念咒声中，她双翻白眼称在香灰缥缈间窥得天机，道：“神迹，神明的旨意，盐湖变回青湖，盐碱变良田...我们沙民的地终于可以出庄稼了！”

　　“放屁！”铁矛领着手下将神婆围住，铁矛更是抓住老神婆的头发，刀架脖子喝道：“毁了盐田便是断了财路，大家都不要活了！”

　　黑袍裹身的穆容青制止他道：“住手，我们马上去晒盐场看看。我们去年就收了大食商人的定金，今年交不出桃花盐我们得赔死。”

　　旋即，他领着铁矛走出神庙，骑马奔向晒盐场，夜风拂过掀起了他的帽檐，那张脸白皙如玉，长发如瀑，而那双眼睛是碧色的。

　　“父亲！”铁盾看着愣怔原地的铁意格吼道，“穆容青带了两百卫军来我部，我们派出的探子回报至西面还有穆容部人马集结在古石寨外围。”

　　铁意格闻言握紧拳头，吐口恶气，道：“他要想下死手我们就鱼死网破，想用对付莫家那套对付我们，他不是他父亲，他还嫩了点。你通知外围防卫兵下好绊马索，谁杀谁还不一定！”

　　父子两带着亲卫和神婆骑马奔至晒盐场，几乎与穆容青和铁矛同时达到。

　　看着已经被水波卷散的晒盐池，铁矛和穆容青急得脸色大变，为了完成大食订单，他们扩建了一倍的盐田，从去岁夏天开始准备，半成品的盐晶堆就一直浸在水里等着一个月之后的桃花季燥风吹红。

　　“我们的订单，全毁了！”穆容青看着积水成洼的晒盐场抱头吼道，忽然他想似想到了什么又问想铁矛道：“库房里还有多少盐？”

　　铁矛看着被水浸泡的库房道：“没多少了，几乎都买给木家了！”

　　“快去搬，能搬多少是多少！”穆容青指着库房吼道。

　　“可那些是白盐。”

　　穆容青面露狰狞如恶鬼：“那就想办法染红啊，快去，能搬多少是多少。”

　　铁矛听罢只能照做，叫人淌水进入库房搬盐上岸。

　　两人看向流水处，发现是孔雀河水流入盐池。

　　铁意格带着儿子和神婆已经到了峡谷上，看着回流漩涡，一行人惊喜万分。一百年，孔雀河水再次汇入青湖。

　　神婆激动地跪地膜拜，口中呢喃咒语之后朗声说道：“都是神明的恩赐，青湖再现，我们的土地可以种出养人的粮食，我们铁战部有自己的粮食了！”

　　“真的吗？”铁意格和铁盾激动万分。

　　神婆指着崖壁上的出水口道：“你们看那磅礴的流水，如同天河。那是从天上来的力量打开了神明的禁锢。一百年前，神明救了沙民，一百年后，神明再次救了沙民！”

　　“一派胡言！”人未到，音先至。

　　穆容青带着几只獒犬骑马而来，因为河床离崖壁较近，容人走的沙道狭窄，所以大家下马步行。

　　穆容青的那些獒犬本来嗅到沙地里的异样，却被泽浣狐目化散如同青娘的獒犬一样伏地呜咽。他是上古万灵之皇的后嗣，操控万灵本是天眼狐的天性。

　　看到那几只獒犬禁声颤栗之后，神婆笑道：“穆容首领，你要敬畏神明。这就是神迹，你看你的狗都懂得要敬畏神明的道理。”

　　穆容青看着几天没用的狗，直接举起甩下峡谷，直到被甩进水里淹死，那几只獒犬也没嗯哼一声。

　　这更让族人相信这些就是神迹。

　　他指着河流漩涡道：“这就是河床下陷，你们给我堵上！”

　　铁意格不想他再在自己部内指手画脚，他冷声道：“穆容首领，这是我铁战部的内务。比起晒盐场，我们铁战部更需要能出庄稼的良田。”

　　“这是沙海最赚钱的营生，我不允许你们把他们毁了！”穆容青说罢看向铁矛道：“你派人去扛沙包，给我堵了！”

　　“谁敢！”铁盾直接拔刀指向在场的人道：“谁敢堵，我杀谁！”

　　穆容青居高临下看着峡谷内的盐池真的全毁了，他没理会铁盾，问铁矛道：“木家的盐是不是还没运出沙海？”

　　“是，都堆在木托河滩的碉楼里。”铁矛道。

　　“你！领人连夜去抢！直接运到穆容部！”穆容青指着自己的一个手下吼道。说下旋即骑马离去。

　　“你敢！这是我们铁战部的生意，我们已经收了全款！”铁盾厉声喝道。

　　穆容青对他说道：“就是你收了全款才去抢嘛，你有损失吗？”

　　“老子的信誉就损没了！”铁盾吼道。

　　“你要信誉干什么？”穆容青冷道，他阴鸷的看着神婆道：“既然你说这是神迹，那么就请你再验证下，你这位负责天人沟通的神官，能得到神明的什么旨意。你问好了，上来说给我听！”

　　说着他拎起神婆将他投进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