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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月下饮辉 ...

  •   “小姐,换上这新衣服吧。”
      伺候主子换新衣服是兰亭的一件乐事,她就喜欢看着别人换上新衣,好像过节一般有种仪式感。因此待洛凝净身之后,兰亭格外积极,催着洛凝赶快换上君书影让备下的新衣裙。
      洛凝将那轻盈的布料穿在身上。浅紫色的新裙,远远看去好似山间一缕紫烟,朦朦胧胧的,裙尾葡萄色的夕颜花却让穿衣者的飘渺的脚步又切实明晰起来。
      会是那弘昭王亲自挑选的吗?洛凝轻轻的系上系带,没用兰亭帮手。
      “小姐的手还是很冷。”兰亭说话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明明刚才才在热水里泡过的,这会儿又凉下来了。”
      “等我弟弟拿药回来便好了。”洛凝按照任渊编织的内容,同兰亭如此讲。除了君书影,暂时府上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她和任渊的真正来历。
      行至院中,君书影正在石桌旁,往酒杯中倾倒着花酿。见洛凝出来,他抬了抬手,以示邀请她同饮。洛凝点了点头,走近桌边,刚要坐下,却见君书影忽而起身,一时停住了动作,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君书影只是默默抄起旁边软垫,轻甩到洛凝要坐的那只刻着银鲤的石凳上。杯中残酒散发着清酒和融入其中的芳花气味,似有似无地抚弄着人的面颊。
      “多谢。”洛凝同君书影一齐坐下。她借君书影给自己倒酒的工夫,看了看弘昭王府上下,与其说府中下人做事时了无动静,不如说这里的人手比起自己见过的其他大户人家都要少上许多。“王爷府上真是清幽。”
      “你不必说得那样好听。原本,我这就冷清了些。”君书影一抬手,就尽了杯中残酿。
      “王爷不喜欢热闹吗?”
      “如果热闹是为了遮掩孤单和异样的话,那样的热闹又有何用?徒增烦心。”君书影伸手去拿盛酒的瓷壶,想要再次为自己满盏。
      “我来吧。”洛凝起身拿过酒壶,掩着长袖,微微向前倾身,想要为君书影倒酒。
      “嗯。”
      澄澈透明的酒液倾入杯中,轻轻碰撞出珍珠破碎,点点映着月光,在小小的杯口晃成一晕朦胧的月影。洛凝刚要放下酒壶,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把自己盖住了。
      君书影猛地起身保住了洛凝,用整个身体把她罩在了身下。在那一瞬间,洛凝抬起眼,在君书影的发丝间隔中看见在君书影身后,有个影子急速地一闪而过,在夜幕前晃着寒光。
      “王……!”
      君书影护着洛凝,二人一起扑倒在石桌旁。洛凝愣愣的感觉到君书影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压在自己身上,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当时全身的血液就断流了一瞬。
      “君书影!”
      洛凝刚要伸手拔剑,还未出鞘,她的手腕就被君书影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看到一小块敲打在君书影背后的银子滚落到地上来,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紧接着,任渊特有的笑声哄然从正门出传来,响彻整个院落,还伴随着被惊醒的野猫的叫声。
      君书影捡起那一小块碎银子。被月光一晃,它散发的光确乎像极了飞镖发出的寒光。
      “任渊?刚才是你!”已经习惯了对方顽皮性子的洛凝明白过来,站起来,跺了跺脚。君书影坐在地上,似乎思索了些什么,方才和洛凝凑近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女子眼角上凝出的没来得及掉落的眼泪。
      她很着急么。君书影捏着小块银子,缓缓起身,默默拍了拍沾了些泥土的衣摆,看向门口。
      任渊背着一个看上去无法行动的兵卒打扮的人进门来了,一边跨过门槛一边捧腹。不过夜太重,他没注意到君书影的脸色在渐渐变黑。
      君书影让下人将那昏迷的兵卒安置在府上,他站在屋中,院落里传来洛凝用剑鞘殴打任渊的声音。
      脱去那兵卒的头盔,君书影认出那是冷烟。墨随之有两位最得力的下属,一位是可以帮着辅佐军务的司虔谦,另一位就是冷烟。墨随之提过这人,君书影也知道冷烟想必是十分忠义的,不可能自己逃回来;现下他孤身一人,到瑶城来应该是为了去京城报信,冷烟身上的装备算是齐备,虽然是被人扛进来的,但也不见得是狼狈而来,因此,这约是墨随之真打了胜仗了。想到这里,君书影舒了口气。
      但是,冷烟为什么会被昏迷着被任渊带来呢?
      “任渊。”
      君书影声音不高但清晰,院里打闹的住了手,笑着劝架的兰亭也站立住静候主子的吩咐。
      “你是怎么遇到冷烟的?”
      “这个啊——”任渊抬起自己脑袋上压着的洛凝的剑鞘,“是在我从莽山回来的时候……”
      原本,任渊拿了寒毒的解药,打算赶紧返回瑶城去找洛凝,没想到在下山的时候路过一条山溪,就看见有一人一马倒在那里。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定睛一看,那山溪边赫然生长着绿油油的蝶眠草,正悠悠然舒展叶片,好不快意。
      任渊哑然失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莽山人基本都能认得这种药草,除了拿来融在毒里外,还可以入药,用来麻醉和安眠效果再好不过,但蝶眠草的根系会影响附近的水源,所以跟它离得太近的水便不能冒然饮用,容易导致四肢无力从而昏厥。现下不正是这种情况么——这外乡人不认得蝶眠草,被它坑了。
      “难道你不知道,旁边长有蝶眠草的水源不能直接喝吗?”
      任渊调侃着,在那人身边蹲下来。“要帮忙吗?”
      这时候,任渊才注意到那人的装束,那人好像是在边疆作战的战士。“所以,你是要去瑶城吧?想穿莽山这近路,好生狡猾啊,但倒是多下点功夫再来上山啊。要不是遇见我,你就被山兽拖去做了美餐了。”
      那人只是眨眨眼,没法说话。任渊知道,他大概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唇舌,估计连保持清醒都已吃力了。他也就不磨蹭,直接伸手把那人拖起背到背上,咧嘴一笑:“放心睡吧。我正好要去瑶城,就带着你咯。不过你的马我就带不动了,以后你再回来找它吧,兴许它还没离地儿呢。”
      “——就这样,我把他带回来了。”
      “所以,你就把他搬下来了?”君书影挑了挑眉。
      “是啊。” 任渊活动了一下臂膀,钻进房内,看了看床上的士兵,“有何不妥?”
      “无不妥。不过,你可想知道他是谁?” 君书影不动声色,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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